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她以為自己的盤算連炎妙槐這隻狐狸都能瞞得過,其他人自然也是瞞得過,沒想到卻沒瞞得過大哥。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向來便想有個家,雖然炎妙槐初時對你並不好,可是你早已認定那兒是你安身立命一輩子的地方,若非為人所迫,你又怎可能輕易下堂求去。」

其實,不只他知道,就連炎妙槐也清清楚楚她身在何方。

所以如今他身在這兒,自然便是受人之託了。

他雖然不知道炎妙槐在搞什麼鬼,連自己真心疼愛的女人也要託付於人,但是做了幾年的兄弟,只要一個眼神,他便知道炎妙槐對自家妹子的心意,自始至終不曾改變。

所以即使炎府正如火如塗地籌備婚禮,他依然相信炎妙槐,也願意為他走這一遭。

「都過去了!」不想再和兄長討論這些,怕惹來那椎心的疼,所以將千言萬語化做這麼輕輕淡淡的一句。

「傻丫頭,過得去嗎?」又輕拍了她的背脊兩下,疼愛盡在不言之中。「妳打算明日去救回斂裳姑娘和江遠仙嗎?」

「嗯!」一個人承受真的太累了,再加上心頭日日夜夜對他的懸念,解慕真不想再隱瞞地窩在兄長的懷裡點了點頭。

「那讓大哥陪你去,成嗎?」

一想到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頭竟然妄想著一個人前去賊窩裡救人,繆成載倒是嚇壞了,也難怪方才炎妙槐是那樣坐立難安的直催著他出門。

怕就是擔心這丫頭胡來吧!

「可是明日他便要成親了,你不在,成嗎?」

「怎地不成,他成他的親,那種貪心忘舊的人,我又何必去湊熱鬧!」繆成載故意怒聲怒氣地說道。

這不過是個簡單的試探,便是想要知道妹子真正的想法。

果不其然,他的話都還沒說完,解慕真的縴手已經抵上了他的唇,不讓他繼續咒罵下去。

「大哥,一切都是我的選擇,與他無關。」

休書是她自個寫的,也是她叫他落款捺印的。

因為她知道若無這封休書,何家母女是不可能松卸心房的。

「不過說他個兩句便心疼,你又何必自苦於此呢?」繆成載又是沒好氣地叨念了兩句。

但解慕真只是斂眉不語,隱隱的淚光浮在眼眶中,姿態倒是惹人心疼得緊。

終究是心疼妹子,繆成載見狀也不好再多說,只是早早將人帶進屋子裡頭去,讓她好生安歇。

如果他猜的沒錯,明兒個可有好戲瞧了呢!

自以為奸計得逞的何家母女,只怕也想不到會是怎樣的大難臨頭吧!

炎妙槐可不是什麼好摘的果子呵!

心裡的疼,沒有片刻的停歇,不斷狠狠的揪著。

解慕真直勾勾地望著騎在駿馬上,一身大紅蟒袍,俊得幾乎燒人眼的炎妙槐。

她楞楞地瞧著,然後他一轉頭,對上了她的目光。

四目膠著,迎著他虎虎的目光,她幾乎移不開視線。

有那麼一時片刻,她甚至希望他會飛身下馬,不顧一切地扯著她離開。

可是他沒有,他只是端正地昂首於駿馬之上,準備迎著花轎回到炎家。

「起轎」的聲音響起,何家的大門終於鑽出個丫頭來,將手裡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紙簽塞進了解慕真的手中。

緊握著紙簽,她也顧不得還未走遠的紅轎,抬頭望了繆成載一眼,兩人便急急地走離人群。

一見紙簽的內容,兩人皆不住一楞。

原來,近在咫尺。

她壓根沒想到何夫人竟會將兩人藏在飄香樓後方不遠處的小樓之中,也難怪他們遍尋不著他們的藏身之處。

何夫人倒還是個城府深的人,否則又怎能騙過他們。

在那小樓之中,只要不讓人出出入入,見著他們的人便少了,任憑炎家鋪天蓋地的尋找,怎麼樣也尋不著蛛絲馬跡。

「大哥,咱們快走吧!」一確認了地方,解慕真便急急扯了繆成載要去救人。

可怔楞完的繆成載卻有了些許的遲疑,總覺得不太對勁。

「不如咱們再回炎府去找些人來。」

不知怎地,他就是覺得何夫人的乾脆很不對勁,雖說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可是難保這不是一個陷阱。

如果他是何夫人,就不會想留下解慕真這個禍患。

他尋思著,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只聽得救友心切的妹子說了一句「不用了」,便急匆匆地奔了去。

望著她快速消失的身影,他只來得及吐出一句低咒,便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經過幾條巷子的迂迴,解慕真已經跑到早已暫時歇業的飄香樓,她俐落地繞到後方樓,紙塞上所寫的小屋便近在眼前。

奔至門前,卻未見有人阻攔,她心下雖覺怪異,可是心急如焚的她卻來不及細想,立刻推門而入,人才邁進那間破敗的小屋,便見地上躺著兩個人。

她心驚不已地走近,卻瞧不出倒卧地上的兩人是否還活著。

「雲姊姊……」她輕喚,只見原是閉著的眼眸驀地睜了開。

一見解慕真,雲斂裳就像溺水的人見著了浮木一般,掙扎地坐起身來。

未語,淚先流。

「真兒,快,快救救江公子,這幾日他病得厲害。」

發寒之後,便是發熱,這幾日,他總是昏迷著,累得她時不時還得伸手至他鼻下,才能確認他還活著。

「江大哥他……」望著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人,解慕真才開口,豆大的淚珠隨即顆顆墜下,只怕自己是來遲了。

「他還活著,可也只剩一口氣了。」

聞言,她倏地回頭,才想對著以為跟在身後的繆成載說話,這才發現他已然在屋外和人打了起來。

原來不是沒有人守著,既是如此,為何還任她自由進入,不多加阻攔?

莫不是……心中才閃過一抹思緒,原本敞開的門扉卻驀地被人由外關上,還聽得幾聲落鎖的聲響。

她心中暗叫了一聲糟,何夫人向來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如今將她騙來這見,只怕是盤算著要一併除掉她了。

本以為她不至於如此心狠手殘,至少也會等到何風月真正嫁進炎家才會動手,沒想到她竟這般心急。

隨著鎖落,跟著一陣陣濃濃的油味竄上了鼻尖,她的心中一凜,看來何夫人是想將他們三人都燒死在這兒。

到時若是有誰想要追究,她大可全都推給風雲幫,與她無關。

不一會兒,竄起濃煙,火舌也跟著在破宅的四周熊熊地燃起。

還與人纏鬥的繆成載見情勢不對,發起狠來,不顧自己的安危,門戶洞開的引黑衣人直取他的命門。

然後在千鈞一髮之際,了結那人的生命,可偏偏守著屋子的人不只一個,他才解決了一個,其他黑衣人也跟著冒了出來,硬是要阻止他去救人。

望著熊熊的火勢,繆成載心急如焚,想要救人卻不斷被人給絆住。

氣一凝,他急得殺紅了眼,不一會兒遍地殘屍,可風雲幫本就是兇惡之徒,並不怕死,還是一個勁地圍了上來。

「該死!」繆成載惡狠狠地低咒一聲。

只消一想到炎妙槐是怎樣珍而重之的將解慕真的安危交到他手中,眸中殺意更盛,只想將那些人全都解決,就算只有一線生機,他也非得立時衝進去救人不可。

然而在他解決了最後一個黑衣人之際,有人快了他一步,一道熟悉的人影宛若俯獵的蒼鷹急沖落地,顧不得火勢炙人,那人毫不停步,大腳一踹,踢破了阻住解慕真他們逃生的門扉,然後不顧生死的沖了進去。

瞧那一身的大紅蟒袍如此奮不顧身的救人,繆成載也沒歇著,跟著不顧火勢地沖了進去。

饒是炎妙槐力大無窮,只怕也不能一次救出三個人吧!

他早已知道炎妙槐的計劃,也知道今日的迎娶不過是個局,現在那個沒了新郎官的迎娶隊伍,只怕早已亂成一團。

他們是想要誘得何夫人掉以輕心,這樣他們才能找著雲斂裳被關的地方,只不過他們沒料到的是,何夫人竟會如此心狠,想要一把火燒死他們三個。

也還好炎妙槐耐不住性子,自己跑了來,否則解慕真真要有什麼閃失了。

渾身被罩在一股子幽迷的境地,整個腦袋昏沉沉的,將醒而未醒,幾度輾轉,長聽輕顫,解慕真終是睜開了眸子。

一睜眸,便跌入了兩潭幽深的眸中,那眸里深情滿載,哪裡還有幾日前的冷然。

「這兒是地府嗎?」她還以為自己跌入了幻境之中,用著被濃煙黑啞的嗓音問道。

如若不是地府之中,又怎會有一個同他這般相像之人,用著這樣深情的眼光瞧著她。

那個男人心高氣傲,被她這樣對待,曾有的情分只怕早已蕩然無存了吧!

「這兒不是陰曹地府,這見是炎府。」

被以為是鬼差的人淡淡的開口,聲音雖然平穩,卻也染著几絲的不舍。

本以為自己的計劃已經密實得不可能傷她分毫,沒想到他卻沒有算計到何夫人歹毒的心思。

若非在領著花轎回府時,心中突然一陣躁動不安,讓他什麼都顧不得地拋下花轎,快馬馳來,又怎來得及搶救身陷火海的她。

只消一想到她倒卧火場,那似是沒了生息的模樣,炎妙槐的心便是一陣懊悔。

悔自己何必與她賭氣,明明知道她是救友心切,偏生心中一口氣咽不下,硬是不肯將自己的計謀告知她,讓她心急得自己下堂求去。

從來不知恐懼的他,多怕自己要是來遲一步,那麼他見到的便是香消玉殞的她了。

還好,老天垂憐,她雖然昏了過去,可是並無大礙。

所以他顧不得自己一身傷,也要牢牢地守在榻畔,連眼兒也不敢眨一下,只怕他一眨眼,她便會消失。

「你……」本以為他不過是幻影,畢竟在那熊熊的大火之中,心思歹毒的何夫人並沒有給她留下一線的生機。

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所以才會在一張眼,見著那深情幾乎滿溢的雙眸時,誤以為那不過是自個兒想出來的幻影。

「你是真的?」解慕真不敢相信的低呼著,然後顧不得身子虛弱,掙扎地想要起身。

在以為自個兒必死無疑的那一刻,她其實是後悔的。

悔自己竟然捨棄了他的細心呵護!

「傻瓜!」

瞧她那東摸摸、西瞧瞧,一副不敢置信的傻氣模樣,饒是心中還有著殘存的怒氣,這時也全都一掃而空。

原來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眷戀呵!

這樣的發現讓他心緒大好,大手一張,結結實實地將她納入自己的懷抱中。

「這輩子我倒是纏定妳了,妳想下陰曹、入地府,除非我陪著妳。」

那話,彷彿慘了蜜似的滲入了她的心底,在感受到他懷裡傳過來的溫暖時,她忍不住逸出一聲滿足的長嘆。

嘆息過後,她卻驀地感覺到自己的手心一陣濕濡,縮回來一瞧,便見手心竟淌滿了鮮血。

一顆心猛地用至了胸口,她驚嚷道:「你受傷了!」

「小傷罷了。」對於自身的傷勢,炎妙槐絲毫不在意地一笑,然後凝著她的眸說道:「所有妳在意的人,我都給妳救回來了,所以妳可欠了我三條命,得用這輩子來償。」

這輩子啊,他做過的事,哪一樣不是將本求利,唯獨拿她莫可奈何,明明她折

他驕傲如斯,偏偏他還是一心一意地只想將她置於身側。

唯有這樣,他的心才能安啊!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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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娘子再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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