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不用道歉，昨晚的情我都記得，是我主動的。」王玲強忍羞澀抬起了頭，「倒是你，秦亦，你不是要跟我一刀兩斷嗎，昨晚你還來幹嘛？」

秦亦握住王玲的手，「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做案者已經找到了，潑紅油漆的人不是你，我不應該誤會你，我明明知道你不會做那種事。」

王玲別過腦袋，「現在說得好聽，當時你可不是這麼說的，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

在秦亦離開后的這幾天，王玲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的，一開始不死心，也討厭自已嘴硬，想找秦亦打電話認錯、說清楚，他卻不肯接她的電話。

她慢慢地也就認清了現實，秦亦是真的不要她了，也不想聽她說話了，絕望的她把手機關機扔在家裡，然後一個人跑去夜店，只要喝醉了或許就不會那麼難過了。

然而粗心大意的她卻被下了葯，還被秦亦看見了那麼狼狽的一面，最後還……王玲無法形容這一刻自已的心情，各種情緒都在胸口醞釀發酵，最後釀成了一股讓她難以承受的苦澀。

「王玲，對不起，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但我只想跟你說一件事情。」秦亦伸出手把她的臉扳過來，與自已對視，「我是個很理智的人，我的人生中幾乎不存在喪失判斷力的時刻，但那一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好像突然間就變笨了，完全沒辦法思考，我想那是因為我在乎你。」

「在乎？」王玲茫然地眨眼，她受了太大的傷害，這次她不想再輕易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大喜大悲，雲霄飛車直上直下，她再也承受不了。

「對。」秦亦肯定地點頭，」王玲，我在乎你，上次你見過我的前女友，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專情的人，我現在確實很在乎你、喜歡你，但我不確定我能讓這份喜歡維持多久，或許是一個月，或許是一年，也有可能是一輩子，我不確定。

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理由，昨晚確實發生了讓我始料未及的關係，王玲，現在我把選擇權交給你，你可以選擇再也不見我，也可以繼續聘用我當你的男朋友，或者我們開始一段真正的交往。」

王玲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把這段話消化完畢，她扯了扯嘴角，「秦亦，有你這樣告白的嗎？在白的時候順便聲明你隨時會變心？」

「對不起，我覺得有些事情一定要說清楚。」秦亦也知道自己很過分，但他不想欺瞞她，帶給她虛無的希望。

「那茜茜呢？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秦亦可是為了這個女人把她罵得狗血淋頭，王玲對這個名字十分感冒。

「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用考慮她。」

「讓我想想吧，給我一天的時間。」王玲沉默許久，最後才給出回復。

「嗯，多久都行。」

王玲覺得自己太矯情了，難得秦亦願意承認在乎自己，還願意繼續待在她身邊，這對她來說不就足夠了嗎？天不會塌下來，她還能和秦亦在一起。

但是她真的沒辦法毫不在乎地開心，秦亦是真的在乎她嗎？還是說因為冤枉了她而愧疚？還是因為發生了關係而必須對她負責？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王玲不得不考慮這些問題。

她把自已扔進一團雜亂無章的毛線團里自我折磨，秦亦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氣，他也不怪王玲不理她，體諒她被他折騰大半夜的辛苦，主動抱著她去浴室刷牙洗臉，又把熱騰騰的早餐送到她的床頭。

「吃吧，吃了補充能量，才能想清楚事情。」秦亦說起道理來實在讓人無法拒絕，王玲乖乖地開始喝粥，香甜的小米粥里加入了玉米粉和胡蘿蔔粉，色彩絢麗之餘也能補充足夠的維生素。

「你慢慢喝，我幫你請假吧，你這狀態沒辦法上班。」

「喔。」王玲乖乖地把手機交給秦亦，「就這個電話，是我們的李經理，他比較愛罵人，你要有一點心理準備。」

「知道了，嗯。」

接通電話，秦亦才作了個自我介紹和說明來意，李經理就開始進入火力全開的罵人模式，直把他罵得體無完膚。

王玲在一旁看著秦亦一張臉越來越黑，一張俊秀的王子臉上烏雲密布，偏偏還不能發脾氣，時不時通得附和李經理對自己的惡意評價。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李經理說夠了，口水也耗得差不多了，才終於把罵到北極去的話題拉了回來，「就這樣，你給我好好照顧她，如果她明天不能來上班，或者上班的時候還是無精打採的，我就唯你是問。」

「嗯，好的。」秦亦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王玲，「看樣子你所言非虛，他教訓人的功力還真不錯。」

「這樣就受不了了？我們天天在他手底下過日子呢。」

「知道你辛苦了，不過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明著在罵我，其實都在關心你。」秦亦扶著王玲躺下，「你好好休息，要是明天我交不出一個神采奕奕的王玲給你的上司，他說不定會把我宰了燉給你當補品喝。」

「呵呵。」王玲幸災樂禍地笑出聲。

秦亦佯怒屈指在她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你就笑吧，笑完了就給我好好睡覺。」

「知道啦。」王玲朝他吐了吐舌頭，乖乖地閉上眼晴。

秦亦一直坐在她的旁邊，溫柔地替她把被角掖好，把散亂的瀏海撥到一旁，然後靜靜地望著她，窮其一生的溫柔。

王玲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三個多小時，大概睡飽了覺，身體里的酸痛感好像也退去了不少，變得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秦亦不在身旁，王玲有點失落地倚著床頭坐了起來，目光轉動，卻發現床頭柜上一份淺藍色的信封，王玲親啟，這四個字清雋飄逸，王玲一眼就認出是秦亦的筆跡。

他這是幹什麼？他後悔把選擇權給她，所以選擇一走了之，只留下一封信給她嗎？王玲咬住嘴唇，屏著呼吸把信紙從信封中取了出來。

王玲：

上帝造人總是公平的，給了我讓眾人羨慕的智商，卻也把一個不及格的情商送給了我，我幾乎從來沒有對一個女人產生過類似心動的感覺，每一次交往都是望出發，然後將錯就錯，在興趣索然的時候分手。

你應該很不齒我這樣的行為，我在這裡也不多辯解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是在這將近三十年的歲月里，唯一一個能讓我失控、能讓我心跳失速的女人，你對我而言是那麼與眾不同，我在乎你、我喜歡妹，我想和你在一起。

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給你一輩子的保證，我是個喜新厭舊的人，你厭惡的男人劣根性在我身上顯露無疑，我不確定這份特殊的喜歡能維持多久，但請你相信，這一刻我是真的非常喜歡你。

OK，我知道你一直嫌棄我上次的那封情書不夠好，所以這次我打算用寫情書的形式跟你說清楚我的心裡話，或許還是失敗了，哪有一封情書一直在嘮叨自己有多花心，妹就笑我吧，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我說的話。

「笨蛋秦亦！」王玲胡亂抹去沁出眼眶的眼淚，這絕對不是被感動的，這是一封什麼樣的情書啊，通篇都在描述自己多有魅力、有多花心，一點感動點都沒有……

但為什麼她的胸口卻暖暖的，如同被冬日陽光籠罩了一般？或許是因為秦亦把他的內心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她的面前，不是他不想好好經營一段穩定長期的感情，而是他沒有辦法做到，但這樣的行為模式很多人都不會理解，他們只會簡單地把他歸類成一個遊戲人間的男人，正如正常人永遠也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過動患者不肯好好地坐下來休息。

王玲還是很高興秦亦願意對她剖析自己，也很為他心疼。

王玲把信紙重新裝回信封，與之前那一封一起放進床頭拒最下面的抽屜，然後才披了件外套走出卧室。

秦亦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金色的陽光勾勒出他精緻無倫的輪廓線條，俊秀得不似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