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藍天森林幼稚園
即便前天晚上沒睡好,安緹穎仍是打起精神準時到幼稚園上班,充滿孩童天真歡笑的園地對她而言仿如天堂。
幾年來,胸口埋藏著戀人猝然離去的傷痛,全靠這份工作為她帶來歡樂及成就感,他才能安然度過那段傷痛。
「小穎老師,今天要辛苦你了。」園長大老遠便堆起笑臉過來招呼。「等會兒有一個小朋友來報到,家長指名要到你的蘋果班。」
「啊?家長指名?」安緹穎微偏著頭,皺起眉。「哪位家長介紹的?這孩子有什麼問題嗎?」
通常經過家長介紹,一定不是好帶的小孩,安緹穎可是出了名專門整治調皮搗蛋小惡魔的老師。
「呵呵呵,既然你都這麼問了,我也就照實說吧!」園長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髮,支吾道:「小穎老師,這孩子確實有、有那麼點……難搞。呵呵,他三歲以前是鄉下阿嬤帶的,完全被寵壞了。他老爸看不下去,現在帶上來台北上幼稚園管教。」
「管教?」安緹穎瞭然一笑,畢竟在幼教行業待久了,什麼狀況都想得到。「不知是誰管教誰呢!我猜,應該很多家幼稚園受害,被這個小魔頭搞到雞飛狗跳了吧?」
「就是呀!果然小穎老師你最聰明,一聽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園長鬆了口氣,坦誠招了。「聽介紹他來的家長說,小男孩才不到四歲,竟在各家幼稚園連續咬傷同班的小朋友,每到新幼稚園不出五天,立刻就被其他家長們連署上書要園方將他開除退學!嘖嘖,不知道這小魔頭到底是什麼來投胎轉世的?怎能長一口尖利牙齒、見人就咬?」
「園長,我實在想不通,既然您都知道他是許多家幼稚園退貨的小魔頭,為什麼還要收他?」安緹穎的語氣認真嚴肅。「萬一傷到我們園裡其他小朋友,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因為……這孩子的家長,他們——」園長說得支支吾吾,面露難色。
「他們是高社經地位、高知識分子?」安緹穎接下去說:「重點是,人家付得起雙倍學費?哎!園長,以我們目前的招生狀況,沒必要為了增加收入冒險收下這種恐怖分子。」
「其實,也、也不全然是為了錢。」園長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辦學校,當然不能以金錢為主要考量,每個孩子皆享有受教育的權利嘛!小穎老師,這回無論如何你要幫幫忙。」
「園長,我很樂意照顧任何一位進到我們幼稚園的小朋友,不過,以我有限的體力和能力,要同時看顧許多有問題的小孩,真的無法負擔。畢竟,人家把孩子交給我們,我們就得負起全部責任,您能想像那心理壓力有多大?」
「知道,我當然知道。」理虧的園長不住點頭,客氣謙卑地道:「小穎老師,大家都知道你最有愛心,帶孩子認真又負責。雖然這位小朋友是麻煩了點,但是人家家長也是沒辦法了嘛!怎麼說也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孩,難道我們眼睜睜看他被放棄?如果我們再不收他,這孩子只好被送回鄉下去了。一旦又交回給只會溺愛孫子的奶奶帶,這孩子還有救嗎?」
「哎……」一聽到園長打出悲情牌,安緹穎沉默了,微擰秀眉顯出她的猶豫和掙扎。
「小穎,算園長拜託你了。整個藍天森林幼稚園裡就屬你心腸最好,哪個家長不稱讚你帶孩子有一套呢?他們一個介紹一個,還不是沖著你的面子才把孩子送過來的。」園長使出最高段的催眠術,握住她的手。「多一個不算多,我們一起拯救這可憐的小孩好嗎?」
「您、您把我說得太偉大了啦!」安緹穎有點尷尬,實在不習慣聽人家對自己歌功頌德。「園長,我只是盡本分而已。如、如果您決定要收,我也只能配合。」
「真的?太好了!等一下孩子送過來,我立刻帶他到蘋果教室去。」喜出望外地睜大眼,園長眼中流露無限感激。「小穎呀!園長就知道你不會讓家長失望。」
「呵。」笑得很無奈,安緹穎從園長誇張的表情中,感覺到事情似乎比想像中複雜得多——到底是怎樣的惡魔霸王,竟要讓堂堂園長如此求爺爺告奶奶?
「來了來了!」園長指著門外一高一低的人影,拍拍安緹穎的肩膀。「真巧,才說到他們,人就到了。來來,帶你過去認識新來的小朋友,順便幫你介紹一下家長。」
順著園長的手勢向外望,漆著卡通圖案的鐵門外,站著一名牽著小男童的高大男子,他西裝筆挺、黝黑頭髮梳理得十分整齊,外型出色,讓人一眼就看出是社會菁英分子。
這類家長她是見得不少,然而,當眼光緩緩移向男子深刻俊朗的臉龐,安緹穎的心突然一陣緊縮,呼吸困難!
天!是他?怎麼又遇上他?怎麼回事?他、他竟然帶著孩子?
差不多有二十秒的時間,安緹穎胸口悶得說不出話,腦袋一下子被猛然狂涌而出的疑問與驚訝塞滿了,無法進行任何思考。
「你好你好!時先生,歡迎您帶小朋友過來。」園長立刻堆起和藹笑容迎向前去,彎下腰捏了捏小男孩的臉頰。「哎喲,好可愛呀!你就是言言嗎?好英俊喔,長得跟爸爸好像呢!」
爸爸?他是小男孩的爸爸?原來,他已結婚成家,是某個女人的丈夫了……
倏然像被人狠狠打了熱辣的巴掌,安緹穎定在原地,連打聲招呼都沒辦法張開口。
安緹穎只是怔怔地張大眼,看著眼前這對一樣英俊有型的父子倆,也沒發現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正以同樣驚訝駭然的眸光射向自己。
「對了,時先生,我來幫你們介紹一下。」園長熱切地拉著安緹穎的手,將她推向前。「這位是小穎老師,以後言言就在小穎老師的蘋果班上課,我們小穎老師最有耐心了,所有小朋友都喜歡她呢!小穎,這位是時先生,言言的父親。」
「你好。」時祈峻微彎腰,很有紳士風度地向她伸出手,露出表示友善的淡淡微笑,那神情陌生而客套,像是他們這輩子從來沒有認識過。
「你好,請多指教。」深吸口氣,安緹穎勉強伸出手與他輕輕一握,同樣報以「未曾相識」的客套微笑。
既然人家刻意裝不熟,她當然也奉陪到底。
當初是他執意走人,拋開熱戀幾年的她往自由天空飛去,走的時候狠心決絕,又豈能奢望再相逢時,會有什麼情感激蕩熱烈的場面?
只是,在握手的那一瞬間,她感覺內心劇烈破碎,不僅為他表現出來的疏離,也為他已結婚生子的事實——他與她,徹底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她的手很快地從他溫熱的掌中抽回,漠然地低頭斂眉,不敢再迎向他目光灼灼的黑瞳。
「聽說,小穎老師對孩子很有辦法。以後,言言要麻煩您多費心了。」他幽幽開口,聲音如同過往那般深具磁性,卻遙遠得彷彿來自另一個星球。
時祈峻說話時有種特殊的溫柔,特殊的磁性,以前戀愛的時候,她最喜歡靠在他寬厚的胸膛聽他說話,不管說的是什麼,聽來總有一股教人安心的溫暖。
他短短一句話,令她驀然想起過往溫馨片段,禁不住眼眶發熱、泫然欲泣……
「是呀是呀!」園長立刻接腔。「時先生,您之前一定也打聽過,我們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把言言交給小穎老師絕對可以放心。」
「阿姨,我要玩那個,我要玩!」幾名大人你來我往客套話說個沒完,小言言已經站不住了,硬扯著園長的衣角,想去玩木馬。
「言言,不可以不聽話。」時祈峻當下板起臉孔訓斥兒子。「爸爸在跟老師講話,你乖。」
「不管,我要玩!阿姨,我要那個——」真面目立刻顯現,言言掙開大人的牽制,旁若無人地耍起無賴。
「言言乖。這裡是學校,要有禮貌喔!」園長見識到他的「魔力高強」,很怕就此嚇退安緹穎,當下立即發揮她的唬人功力。「乖乖不哭,不哭就讓你去玩。」
「好。」神奇地,小魔頭真的停止哭聲。
「呵呵,言言好乖喲!」園長神情驕傲地看了看安緹穎,神氣道:「哄孩子還是要有方法的。時先生,你就放心將言言交給我們,相信不用多久,他一定會變成乖巧聽話的好孩子。」
「請園長、小穎老師多費心了。」為了兒子,時祈峻畢恭畢敬地向兩位女士頷首致意。
「阿姨,我們去玩。」言言可不就此放過大人,硬拉住園長。「去!要去!」
「小穎老師,你陪時先生聊聊,介紹一下我們園裡的環境設備。」園長招架不住,只得對小霸王投降。「我帶言言過去,先安撫他一下,你們先聊。」
「麻煩您了,園長。」時祈峻感激地點頭道謝。「這孩子就是脾氣拗,請多包涵。」
「沒關係,小孩子嘛,呵呵。」園長牽著小言言向遊戲區走去。
寬闊庭院中,只剩下時祈峻和安緹穎相對無語——
「需要我介紹什麼?」安緹穎別開目光,冷淡且帶著敵意。「我想你應該打聽得夠清楚了,不清楚的你可以上我們幼稚園的網頁,裡面什麼都有。」
「緹穎?」輕喚許久不曾再提起的名字,時祈峻心頭泛著酸意,語氣感性。「哎……真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相遇。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都沒變。」
「不用客套了。」安緹穎仍不願與他目光相對,刻意冷淡道:「很多事情都只是碰巧而已。沒什麼好講!既然你把兒子送過來,我會盡本分照顧,這點你大可放心。」
「緹穎!為什麼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她的敵意令人傷心,時祈峻好言安撫道:「不管你怎麼看我這個人,畢竟我們曾經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
「不要提『曾經』!」安緹穎斷然否決他的說法。「你我的事情,我早就忘得一乾二淨。」
「你……你還在生我的氣?」時祈峻擰起眉峰,為難地啟口。「還在氣我當時堅持要分手?」
「沒有!誰會記得那麼久以前的事!」安緹穎忿忿甩頭,咬牙道:「你分手分得很對,薄情寡義的男人有什麼好留的?」
「緹穎……別這樣好嗎……就算我們分手了,也不一定要當仇人。」
「請叫我小穎老師!」不可控制地提高了聲量,安緹穎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
「緹穎,你……」面對她的高度防衛,時祈峻無言以對。
「時先生,從現在開始,我只是言言的老師,其他的都不要再提。」
「我想,我們需要找個時間好好談談。」他不想當千古罪人,多年心結應該化解。
「沒什麼好談!」她直接轉過身,以堅毅語氣道:「你對我而言,單純只是學生家長。除了跟學生有關的事,其餘沒什麼好談。」
「緹穎,我知道當年那樣強硬的方式傷害了你,可是,我不是存心故意……」他對她有萬般歉意,只是沒機會當面道歉。「給我解釋的機會好嗎?緹穎,我們之間不必存著深仇大恨。這些年,我一直挂念著你……」
「時先生!」安緹穎激動地提高了音量。「需要我說第二次嗎?你是家長,我是老師,僅止於此。」
「哎……」時祈峻心疼又不解地望著她微微漲紅的小臉,嘆道:「我知道了。原來,你一直這麼恨我。」
「時先生,我該進教室給孩子上課了。」安緹穎直接跳過他的話題,冷然道:「抱歉,我先告辭。等會兒言言會到我的教室上課,他會受到很好的教導,請您放心。不好意思,我就不送了,再見。」
語畢,不待他再有任何回應,安緹穎逕自轉身往教室方向走去。
時祈峻一個人呆立著,目送她的背影離去。
她似乎比以前更孅瘦了,水瑩晶亮的眼裡蘊含著憂傷,他不敢想像這些日子以來,她是怎麼熬過去的?
之後她曾再談戀愛嗎?有沒有哪個男人帶給她快樂溫暖?
或者,她倒楣的又遇到像自己一般、為了前途理想而放棄愛情的壞男人?
時祈峻一直等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慢慢踱步走向遊戲區,向園長打招呼道別。
「放心啦!時先生,有小穎老師在,言言一定一天比一天進步。」園長拍胸脯保證。「帶孩子要有方法,小穎老師很有經驗,你可以完全相信她。」
「是。」時祈峻點了點頭,深深說道:「我相信她一定有辦法,我相信她。」
「呵呵,重要是家長有信心,我們兩方面配合,一定可以帶好孩子。」
「言言就麻煩你了。」時祈峻向園長告別。「我公司里還有事,園長再見。」
「您忙您忙,孩子交給我們,沒問題。」園長笑容滿面地揮手道別。「請您慢走。」
站在幼稚園門口,時祈峻依依不捨地回頭一望再望,企盼能再看她一眼。
分手多年來,他對她依戀如昔。時祈峻坐進車裡,彷彿坐進時光機,過往情景一幕一幕浮現眼前——
那年,為了前途而狠心離開安緹穎,時祈峻蓄意讓自己變成鐵石心腸的男人。
任何女人投射過來欣賞愛慕的眼光,全被他刻意築起的銅牆鐵壁擋住,他最真實的內心,任何人都碰不到、觸不著,沒有哪個女人可以撩撥他理性冷靜的心思,不論是再熱情、再火辣的女人也一樣,註定只能一再地碰壁。
俗話說:烈女怕纏郎,時祈峻恰好相反,他是專門終結「纏女」的「烈男」,熱情女郎為了愛他不惜以肉身與冰山相撞,不過冰山撞久了只會傷痕纍纍、失去鬥志,他建築的冰山底下早已不知累積了多少冤死的桃花魂。
雖然,他在美國深造就業的五年裡,偶爾也傳出些誹聞,但每一樁都像春天紛飛的花絮,短短地亂飛一陣便什麼都沒了,連像查克朗、包靜茹這麼熟的好朋友,都搞不清楚誰曾經是他點頭承認過的正牌女友。
經過了五年,再次見到她,她依舊美麗如昔,她清雅的五官彷彿看不膩的一幅畫,不費吹灰之力便沸騰了時祈峻心中凍結千年的冰山!
難道,這世界上只有安緹穎能打開他自行封閉、密不透風的心?只有她的微笑可以輕而易舉地攪動他平靜無波的心海?
回程的路途中,時祈峻揮不去腦里一再浮現的她的身影。
分離的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想念過她,從剛去美國時,每每想起她總是心痛如絞,到後來隨著時間流逝,疼痛慢慢淡去,只剩下隱隱的傷感。
他知道時間會是最好的解藥,自己不敢承認的是,五年的時間並不足以徹底將他治好。
若是彼此不再相見或許也就沒事,今日再相逢,他有預感——未熄滅的殘餘火星,極可能再次掀起燎原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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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m,你回來了?」才踏進辦公室,包靜茹已坐在沙發上不知等了他多久,巧笑倩兮問道:「言言還適應嗎?這家幼稚園很有口碑喔,我是多方打聽比較才敢推薦給你。」
「嗯,謝謝你費心。」時祈峻還沒整理好思緒,在幼稚園與安緹穎的一番對話仍在心海激蕩著。
時祈峻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度重逢,他本來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了。
更意外的是,她成了兒子的老師,而且,對於過去的點點滴滴似乎仍然在意,她還是不諒解當年他必須捨棄她而離開的無奈。
「對了,你有見到那個小穎老師嗎?」包靜茹沒發現他的心不在焉,大聲高談闊論。「我聽說她很會帶小孩,再頑劣的孩子經過她的管教后都會變得彬彬有禮。你應該見過她了吧?」
「呃……見過了。」時祈峻回答得支支吾吾。「她很不錯,看起來很有經驗,也很專業。」
「呵呵,你滿意就好了。」包靜茹很得意,邀功道:「你能滿意,就不枉費我花了好多時間到處去問朋友,還實地跑到那家幼稚園去了解,比我自己的孩子要上學還認真,別人都笑我瘋了。哈哈,有什麼辦法嘛!你是我的好朋友,朋友有事相托,當然得盡心儘力。」
「沒錯,真是多虧你了,靜茹。」時祈峻恭維道:「若不是你努力幫我打聽,我還真是不知道該拿這孩子怎麼辦才好?小小年紀就如此霸道蠻橫,都怪我媽寵壞了他。哎——」
「天下父母心。」包靜茹感同身受,表情跟著變沉重了。「從一開始,我就認為言言應該到台北來受教育,老是留在鄉下當土霸王怎麼行?雖然我沒當過媽,可是我了解言言沒有母親在身邊的失衡,或許就是因為沒有安全感才造成他偏差的個性行為吧?他想引起大人的注意,想吸引大人多給他關心。」
「唉,這孩子命苦,出生才多久就沒了父母親。」時祈峻忍不住傷感。
「還好有比親生父親還疼他的你在。」他的憂鬱傷感讓人心疼,特別是暗戀他的女人。
「那是應該的。」時祈峻啞著嗓子,緩緩說:「兄弟姐妹里只有我單身,我責無旁貸。」
「不過——你想過沒有?」包靜茹淚光閃閃,哀怨眸子瞅住他俊挺的五官,柔情道:「言言除了疼他的父親之外,或許他更渴望母愛?」
她的暗示很明顯,時祈峻當然聽得明白,卻靈巧閃過。「我可以給他雙倍的親情,畢竟母愛是可遇不可求。找了不適當的人,說不定適得其反,不可不慎。」
「對,你說得有道理。」包靜茹黯下臉色,他的話語表明了沒有任何可能的人選,能成為他的妻子,包括自己也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Jim,有件事想問你——」包靜茹猶豫,遲疑問道:「可能你不想聽,可是我是出於關心。」
「呵,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大家都那麼熟了。」
「嗯——我聽大嫂說,你母親對吳小姐很滿意,常催促你跟吳韻笛的婚事?好像老人家真的屬意她當媳婦兒。前陣子,吳小姐也常到鄉下去探望你母親。」
「她屬意?呵呵!」時祈峻聞言大笑不已,以一種難以分辨的怪異眼光打量包靜茹。「你這問題好可愛,要娶老婆的是我,又不是我媽,她屬意我就一定要接受嗎?太可笑了!」
「哦。我只是——出於關心。沒別的意思,你真的不要介意喔!」
聽到這樣的回答,包靜茹內心偷偷鬆了口氣,這表示他本人不會受母命影響。
換句話說,她還有努力的空間,還可以繼續想辦法讓他愛上自己。
「靜茹,上回我們談過了,我的感情私事就讓我自己去面對好嗎?你老是關心朋友,偶爾也該關心一下自己。」時祈峻意有所指。「像你條件這麼好的女孩子,一定很多人追求,怎麼不挑個優秀的男人定下來?」
「啊?我?這個……」包靜茹不知該怎麼回答。「哎!你認識我那麼久了,應該了解我嘛——我、我心裡已經有喜歡的人啦,你、你不知道嗎?」
「真的嗎?是誰?該不是查克朗那傢伙吧?呵,不可能!你們早是過去式了!嗯,讓我想想。」時祈峻刻意裝傻、明知故問。「是我認識的人嗎?」
「呃——」包靜茹整個臉燒紅髮燙,他的刻意讓她受傷。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太過分了!
「哈啰哈啰!」查克朗突然從門外闖進來,大呼小叫化解了當下尷尬的氣氛。「美女和帥哥,你們誰要吃全台北市最好吃的布朗尼蛋糕?」
「神經病!誰要吃蛋糕啦!你懂不懂禮貌,都不敲門的喔?」正在緊要關頭被這死傢伙打斷,包靜茹一肚子火。「哼!我要走了!懶得理你這個神經病!」
「噫?好好地發什麼火?」查克朗完全在狀況外。「幹嘛呀?大姨媽來喔?」
「呵呵,她心情不好。」時祈峻對好友露出神秘的微笑,喃喃道:「沒辦法,該說清楚的話,還是要說清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