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兩位樓家長者不容違抗的命令下，樓客馭迫不得已，只能擔任護花使者，負責把言歡安全送達警局。

到底誰保護誰啊？他對當時小員警在十幾分鐘內，打趴下五個大男人的情景實在過於印象深刻，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有保護她的能力。

所以，出了酒店，樓客馭就瀟洒地跟言歡揮揮手，「啊，我公司真有急事，就不送你了啊！」說完，毫不留念地轉頭離開。

但沒走出幾步，好像身邊有一陣風掠過，一個小小的身影驀然地擋住了他的去路，小員警揚著下巴，笑得又真誠、又熱情。

「我今天下午不用巡邏，能不能去你的辦公室看看？我保證不打擾你辦公。」舉起右手信誓旦旦地作發誓狀。

樓客馭震驚地看著她，慢慢地那份震怒里滲出了鄙視的意味。

言歡卻會錯了意，以為人家只是單純地不同意，再接再厲地勸說：「我喜歡你很久了啊，一直很想了解你，看看你的辦公環境，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想像得有幾分相似呢？呵呵！」

「言歡。」

能從樓少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

但她來不及歡喜，一顆心就被這男人接下來一連串的指責打擊得七零八落了。

「你別不自量力了，別以為說幾句好話哄得我爸媽高興了，我就會聽之、任之，隨你折騰。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要知道，像你這樣的女人絕對不可能嫁入樓家，更不能俘虜我的心，你別異想天開了！」樓客馭氣惱地口出惡言。

像你這樣的女人……不能俘虜我的心……

在答應樓夫人之前，她已經作好心理建設了，知道兩人身分的懸殊，會成為彼此難以跨越的鴻溝；所以，這些事實雖然傷人，但不會讓她難以忍受，真正傷到她的是樓客馭無比篤定的宣誓，他不會喜歡她，不會……

這句話像一個小小的針，在她用勇氣和感情充得鼓鼓的時候，正要振翅高飛的信心上戳了一個洞，嘩啦啦地泄了所有的底氣。

樓客馭望著眼前這張泫然欲泣的小臉，粉粉的嫩唇被貝齒咬住，大大的眼睛蒙上了一層霧氣，彷佛隨時會凝成淚珠兒掉下來；心裡莫名地湧上一絲罪惡感。

抱著試圖幫上有錢人的醜惡心思，應該早作好被奚落的準備了吧！

而他雖然氣憤難當，但本身的修養使然，沒有爆粗口，說那些難聽之極的詞語，為什麼偏偏她要露出一副好像他在狠狠欺負他的表情？

「喂，如果我說了什麼傷人的話，對不起！」

算了，不管她抱著怎樣的目的接近，總歸是一個女性，他大人不計小人過。

這句話卻成了導淚線，晶瑩的淚珠兒大顆、大顆地從眼眶裡掉了下來，倔強的小員警卻沒有出聲哭泣，只咬著嫩唇，失措地瞅著他。

酒店外人來人往，已經有不少人在注意他們了，死要面子的樓客馭一方面覺得應該火速閃人，但對著這麼一個淚水漣漣的女人，實在狠不下心腸。

兩手上上下下地把身上口袋摸遍，終於掏出了一樣大概拍得上用場的東西。

「草莓味的棒棒糖，給你，別哭了。」他剝了糖紙，遞給言歡。

「你隨身帶糖？咳……」她都哭到打嗝了，老天！

「因為我喜歡吃啊，你看，我都把我喜歡的棒棒糖給你了，給個面子，不要哭了好不好？」他好聲好氣地跟她打起商量。

言歡用濕漉漉的黑眼睛看了他一會，默默地接過，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舔，香香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散開，情緒奇迹般地安定下來，低不可聞地說：「謝謝。」

樓客馭看得一陣冒火，不過這個「火」已經徹底變味，變成成年男子無法控制的欲/望衝擊。

一個眼淚汪汪的可愛女人，不僅長了一張他喜歡的臉，還當著他的面舔著他最喜歡的草莓味棒棒糖，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怎麼會沒有衝動！

他正尷尬地想逃離現場，但又無法狠心丟下她，對面的小員警說話了，雖然一張小臉上淚痕遍布，但萬幸，那令他不知如何是好的眼淚終於止住了。

只是，這個小傢伙真是不長記性，好了傷疤忘了痛，竟然一本正經地打算感脅他：「對不起樓先生，既然樓夫人讓我們先試著相處看看，即使你不喜歡我，也請克制一下，我會努力地和你好好相處；如果你真的覺得連一秒鐘也無法跟我在一起，那麼你就直接跟樓夫人說吧，我既然答應了樓夫人，就會堅持到底。」

這感脅居然還有板有眼，令他無法反駁，有了之前的經驗，他也不敢再放什麼狠話了，誰曉得這個女人會不會再哭一次，他可受不了了。

所以，他一句話也不說，就挑著眉看她。

言歡非常不好意思，她並非個性嬌弱愛哭哭啼啼的女人，不知為何，剛才聽到他示弱的「對不起」，感覺委屈得不得了，偏偏又生出了一點微弱的幸福感。

鼻子里的酸氣咕嚕咕嚕地不停往外冒，止也止不住，在他面前哭得面子、裡子全無，一定被留下了嬌氣的壞印象。

後來，他又送了她草莓味的棒棒糖，原來，他喜歡糖果，這個小小的興趣從未被任何媒體報導，連時時關注他動態的她也是第一次聽說。

聽說，喜歡甜食的男人一般都有一顆柔軟的心；所以，即使他說「像你這樣的女人，不能俘虜我的心……」也只是目前狀態，未來怎麼樣，都很難說。

正如他所說，像她這樣的女人，或許很多方面都無法令他青睞相加，而她所剩下的也僅僅是不回頭的執著和毅力；對一個心軟的人來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並不是一個神話！

所以，她重振旗鼓，信心滿滿地對上了樓客馭。

不過，放了狠話的她越發不好意思了，有點擔心會不會觸到他的底線、會不會被認為一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女人，也不敢看他的表情。

等了一會，遲遲等不到他回應，她連忙說：「樓先生，有事就先走吧，我下次再拜訪你。」

適可而止也很重要，不管他有多心軟，若真把他惹到炸毛就不妙了！

言歡為人雖然單純直爽，大而化之，但並不是笨蛋，這些道理她都懂。

到最後，也沒有勇敢地抬起頭直視樓少，號稱「勇敢無敵」的某人沒骨氣地低著頭，轉過身子，像陣風似的，迅速地逃離了現場。

下次再拜訪？

留在原地的樓客馭摸了摸鼻子，望著小員警纖細的背影，有點苦惱地皺起了眉頭。

他沒有發現，自己唇角那微微的笑容。

行動派的言歡離開后，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要樓客馭的手機號碼，真是失策！大熱天的，她不想回如同火爐一樣的家裡遭罪，索性去了局裡。

結果羅丹泉居然也在。

「總算讓我逮著你了，上次你可答應去我家哦！」

他可沒被驚喜沖昏了腦袋，知道言歡可能說過就忘，特意在局裡守株待兔。

「啊？」言歡後知後覺地想起，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

有一個女警恰好聽見，連忙道：「啊，羅前輩偏心哦，怎麼只邀請小歡呢？」

羅丹泉一頭黑線地轉過頭去。

這個傢伙是和言歡同時分進來的；大概當員警的女人性格都比較隨意，經常會不分場合地開玩笑，而且看透他對小歡的心思，不僅不幫忙，還樂此不疲地拿這點耍他。

那女員警，陳和，笑嘻嘻地「哎」了一聲，那聲調拖得老長，讓羅丹泉忍不住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自暴自棄地說：「要不你也一起來？」

言歡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和和，待會兒你不是要巡邏嗎？」她和陳和是警校同學，關係很好，陳和也知道她迷樓少迷得要死；不過，她就不知道為什麼陳和總是跟羅丹泉作對。

「對啊，我就耍耍那個笨蛋。」陳和朝羅丹泉吐了吐舌頭，「前輩不要生氣哦，一點都不了解我工作時間的笨蛋前輩是沒有資格生氣的哦！」

活潑可愛的陳和給了他們兩個一人一個飛吻，快快樂樂地出門工作去也，羅丹泉都快嘔死了，不過，上天顯然還是厚愛他的。

「前輩，我們走吧。」

「什麼？」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難道前輩反悔了？你不是邀請我去你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