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滿視野刺眼的白。等稍微適應了，發現是朝南的窗戶中漏進來的陽光。

記憶非常混亂，漸漸的他想起了記憶里最後發生的那場車禍。動動手腳，發現都是自己的，看來不是很嚴重。

然後，他看見了病床邊，靠著躺椅正在假寐的人，眼鏡滑到了鼻樑上，半長的頭髮蓋在臉頰上，即便在睡夢中眉間也輕輕的蹙著。他想抬手撫平那抹憂傷，卻牽痛了手背上的吊針，低低的呼痛起來。

「你醒了？」千帆警覺地睜開眼，將眼鏡推回原位：「昨天你就有動靜了，醫生說你大概今天會醒，果然。」

「對不起……」

千帆平靜的表情，被這一句話全數擊潰，扭過了頭不看鄭真。

「對不起，我發誓再也不會了。」

「你也知道啊！哼，你要是敢比我先死，我發誓馬上忘了你，回頭找個比你年輕的帥哥！」

「……老頭子，你真當自己行情這麼好啊？我肯要你，就該燒香了。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從鬼門關晃了一圈回來，快來個安慰吻吧。」

「去你的！什麼鬼門關，醫生說根本沒有生命危險，是因為腦震蕩你才裝死了這麼久！」

「我就說嘛，象我命這麼硬的人，怎麼可能走在你前面呢。」

「是啊，由你這樣剛從昏迷醒過來就這麼多話的病人嗎？給我省點口水，養養精神吧。」

「上級指示，保證圓滿完成。」

「還給我貧嘴！」

鄭真終於安靜了下來，千帆扭過頭不再理他，翻看著雜誌。

安靜不到三分鐘，他又忍不住了，「你通知我家裡了嗎？」

「沒。你情況不是很嚴重，我怕白白嚇到你爸媽，所以沒通知他們。萬一要是下了病危通知，我會馬上打電話去的。」

「嗯，這樣也好。唉……我現在真挺想見我爸媽的。」

「那我馬上打電話，我來說，還是你自己說？」

「不急，有的是時間。等處了院再說，現在就別讓他們擔心了。到時啊，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介紹給他們認識，告訴他們，這就是我打算和他過一輩子的人。他們不同意，打我、罵我也沒關係，反正遲早我會讓他們點頭答應的。等將來有一天，我們倆、我爸媽、還有你爸媽，大家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就像一家人。將來給兩家老人送完終，我們倆一起變老，哪怕喬丹不在了，我也會一直陪著你。我要好好鍛煉身體，爭取長命百歲，等送你和歐陽去團圓，我這輩子就沒一點遺憾了。啊……你、你怎麼哭了？我說錯什麼話了？」

鄭真顧不得痛的抬手想幫他擦眼淚，被千帆一把抓住了，額頭抵在他手背上。感覺水漬濕了一大片，鄭真抬起左手，橫過身子撫著千帆的頭安慰。

「帆，我們在一起過一輩子吧。」

「我一輩子都不會忘了歐陽，這也沒關係？」

「我愛的，就是這個永遠愛著歐陽的你。我愛你，連你心中珍藏的回憶一起愛著。」

聽到這裡，千帆身體猛地一顫，終於爆發了出來：「你知道我聽到你出事時的心情嗎？你這個混蛋，怎麼可以讓我再經歷一遍？」

「我知道錯了。好啦，快點回答我——這輩子和我一起過了，願不願意？」

又好氣又好笑的瞪著他，含淚微笑，千帆俯下了身，在他唇上輕輕一觸即離。

「我願意。」

你是我生命的魔術師。

灰暗的人生經由你手，重又鮮亮。

為下半生許一個諾言，共繪我們的彩色人生——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