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路見不平
眼前是一處綠樹環抱的村落。一片翠綠的田野對面，座落著三戶人家。夕陽西下的當兒，不見炊煙裊裊，卻見濃煙滾滾直衝天穹！
七八個手持兵器、穿著羅古拉士兵服飾的男人站在三戶農家中央的草地上，一個個吆五喝六不可一世。孫風定睛看去：只見在百米開外，三戶人家已有兩家被放火，六名農夫被捆綁跪在幾名士兵面前，畢畢剝剝的燃燒聲、眾人的哀哭、軍士的喝罵，無疑將眼前平靜祥和的村莊畫面塗抹得一團糟！
殺人？放火！？**的，現在不是和平年代嗎？
孫風大是不解，如果看到的是獸人的軍士，那麼還順理成章，可眼前這群不可一世的傢伙卻是人類的士兵？
誠然，孫風對坎特拉的現狀還不了解，聖歷8o1年，人類五大王國僅僅只是走出了奴隸社會，取而代之的是帝國制度的統治時代。和平――只能是相對於人類同獸人的戰爭，而並非人民當家作主的21世紀。
換言之，孫風來在坎特拉涉足人類社會便生活在貴族騎士學院，他還真沒領略到什麼是階級的剝削，什麼是王權的鎮壓。人民的疾苦，在這一刻，烙印在他的心頭，從而，也使得他對整片大6的政治構建有了新的認識。
「露易，你乖乖呆在這裡，叔叔去打那群壞蛋好不好？」孫風徐徐鬆開小女孩的嘴，示意他小聲說話。
「叔叔，你打得過他們嗎？」小露易擔憂的問道。
孫風用力點點頭，貓著腰向事地點迅溜去。
「都給你們說了多少次了！去年的糧稅都沒交完，今年你們還敢拖欠！不給點厲害給你們這群低賤的農夫嘗嘗，還真當我和你們鬧著玩！」
村落當中一名頭領，皮膚黝黑，寬大的卷檐帽和尖足長靴，象徵著來自有地位的世家，一臉的橫肉，伴隨他的咆哮一個勁抖動。
「諾非斯大人，這一兩年來，就只下了五場雨，天氣這樣乾燥，我們確實沒有收成啊……」
「就是啊大人，請你饒了我們吧！」
「你行行好吧，如果倉庫里有，我們哪敢不交給您呢？」
被喚著諾非斯的大漢，暴怒地一抖手裡的皮鞭：「都他媽住口！都給老子站好，今天每人5o鞭子的懲罰是少不了的！」
「天上都不下雨，哪來的收成！你能逼著公牛給你下個牛犢子嗎？」
孫風微笑著從草垛后探出頭來，殊不知一張臉花得只剩兩個眼珠在轉，還自我感覺很瀟洒。
「你是個什麼東西！敢來摻合諾非斯大人的事？！」
一名拿著斧頭、斜露著肩頭的劊子手詫異的看住這不之客。
眼睛一掃地上跪著的農夫，一個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瘦削的膝蓋因為吃不住身體的重量，無聲的在沙石上輾轉，每條腿下都是一個深深的泥窩。孫風不僅心生惻隱，他想好好化解這件事。
「我叫孫風，阿米尼公主是我的朋友，請諾非斯大人給我個面子，放過這些人吧？」
眾人怪聲怪氣鬨笑起來，一時間草坪上像炸了鍋，兩名在諾非斯身旁的手下為了討好主子，笑得那個痛苦――孫風覺得看到這一幕心裡更痛苦。
「我和多拉圭昨晚還喝過酒呢！奇怪的外鄉人，你以為你是誰？阿米尼公主會有你這樣一個乞丐？哈哈……哈哈哈！」
諾非斯在馬上笑得前俯後仰，大嘴張得十分誇張。
趁准這個空當，孫風將手中一團青草捏成的草疙瘩「呼」地擲去――諾非斯的笑聲嘎然而止，接著氣急敗壞掏出口中的一包草：「打，給我往死里打，打死這個窮要飯的！」
斜露肩頭的劊子手第一個輪起斧頭衝來，孫風面帶微笑一動不動，戴斧刃快要劃上鼻尖的一剎那，一個輕微的轉動巧妙的躲開――而劊子手卻因奔跑的度來不及站穩，孫風借勢摳住他的腰帶提起，用力朝諾非斯扔去。
他不喜歡抬頭和這個並不高大的西方男人說話。
諾非斯正等著看好戲，哪知眼前一黑，沒來得及躲閃，「飛」來的劊子手宛如一塊門板，「砰」地將他從馬背撞翻，來了個四腳朝天！
三名持劍的士兵，狂吼著同時向孫風刺來，而剩下唯一一個沒動的，卻口中默念咒語，十指間布滿了藍色的電磁波……
孫風一早便留意到這個魔法師，因見他頭頂一輪紫色的「彎月」――那是魔法師領域中最低級的學徒，因此根本沒拿他當回事，否則以他連吃了法師幾次苦頭的教訓，這個年輕的魔法學徒必定是他要解決的對象。
三把中世紀的老式長劍，雖份量不重，鋒利不足，但對於一名手無寸鐵的敵人來說，還是少不了威脅。孫風不敢大意，沉著的迂迴於三人之間，尋求空隙。在這段時間裡，他暗暗吃驚自己的體力，剛剛那一記「借人砸人」，是在從前不可能擁有的體力，被扔出去的劊子手少不了兩百斤，除非是大力士，否則手腕上哪有那麼大的力氣？
一名士兵一記直刺落空，身體正好傾前露出破綻，孫風趁機揪住他的胳膊，一個漂亮的擒拿手，卸了他的兵器，順起一腳將其踹了個餓狗吃屎。
赤手空拳都占不了這小子的便宜，現在手上有了劍……
剩餘的兩名士兵相對望了一眼，遲疑著後退了一步！
孫風剛要掄劍上前，卻見眼中藍光一閃，只見一團拳頭大小的電冰球迎面飛來，原地一閃身――
不知是湊巧，還是諾非斯運氣太差。剛被劊子手砸得墜下馬，掙扎著才爬起來，就見這藍色的電冰球迎面飛來！
「哇！哇哇……救命啊……」
電冰球漂亮的在他臉上開了花！面孔上漸滿無數的冰屑，藍色的電磁波在他的臉上、雙手上此起彼伏，「呲呲」爆響，轉瞬滿臉是血。諾非斯掩面慘號大叫，隨從們趕緊朝他跑去。
一堆廢柴！
孫風鄙夷地扔了劍，他實在是沒興趣殺了這群烏合之眾。一來對手級段太低，與他根本不在一條水平線；二來考慮到如果殺了這群混蛋，無疑會給當地百姓帶來更大的災難。諾非斯畢竟是羅古拉官方的人，若以殺戮來解恨，不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適得其反。
諾非斯一行逃跑的度可比打鬥來得快多了，須臾間便消失得一個不剩。
孫風同情地為眾人解開繩索，抱起歡叫著迎面撲來的小露易。
出乎他意料的，是解脫的眾人沒有一人對他說感謝，而都是一派沮喪的神情癱坐到地面，淚流滿面望著被烈火吞噬得一片狼籍的房屋。
苛捐雜稅，民生多艱哪……
「大家不要憂心，房子沒了可以再建嘛！」
他鼓勵的笑道，結果沒一人回話，旋即無趣的吒了吒嘴。
一位滿頭白的老婦人蹣跚的疾走過來，對抱住孫女的年輕人深深鞠躬致謝。孫風趕緊攙扶住了她。
善良的老人將小露易采來的草莓一一分給失去房屋的鄉親們，又在草坪上燃起一堆篝火，架上一口小鍋，從屋裡蹣跚地提來一小袋蕎麥倒進鍋里。
這就是和平時代農民的晚餐？那麼戰亂時期呢，這些善良勤勞的人民如何安生？
孫風黯然思忖，連洗臉都沒了動力，他默默的看住眾人的神情，這才知道這是一個充滿暴力與剝削的黑暗世界。
燃燒的房屋成為一堆廢墟，無數的青煙隨風裊繞，說不出的凄涼。當蕎麥粥熬熟之時，淘氣的小露易已在孫風懷裡沉沉睡去。看著碗里熱氣騰騰的食物，眾人終於有了一絲安慰。
「大媽，你們的賦稅到底是怎麼個演算法？」
儘管餓了一天，這會看到狼吞虎咽的鄉親們，孫風忽然沒了食慾，將可憐的一點蕎麥粥倒給了身邊一名壯漢。
「年輕人，我們的糧稅很重啊……」
一番七嘴八舌，孫風頭都大完了，不過到底還是聽出了答案。
根據羅蘭帝國的國策，四個附屬國和羅蘭本身的農民糧稅是一致的。為了給軍隊積蓄物資，坎特拉大6的農民簡直堪稱生活在了水深火熱之中。根據換算，每年的收成幾乎要交納高達75%以上的糧食。換句話說，如果一個農民一年辛苦得到了五個餡餅，差不多要無償捐給國家四個餡餅――也就是被軍隊變相的剝奪而去。
而羅古拉根本不能與其他幾個國家――特別是東北幅員遼闊的松塞納和西北的斯蒂洛相比，連年乾旱不說，人均耕種面積更是少得可憐。
***多拉圭，眼睛瞎了怎麼的？比秦始皇更狂征暴斂！！總有一天，老子要面對面叫你減免羅古拉的賦稅……
心底雖仇恨的想著，孫風卻壞笑道：「你們就那麼老實，不知道怎麼藏點吃的？」
一聽這話，眾人大驚失色，更有甚者將飯碗嚇落掉在地上。
「來自東方的勇士，你是不知道哇，私藏糧食，那可是死罪……」一名壯實的中年男人面如土色，「你看到村口那顆大榕樹沒有？四年前，在那裡絞死了五個人，都是因為私自藏糧。」
「大家放心了，明天我去找你們的諾非斯大人，相信我，他不會再為難你們。」
孫風說完，抱著露易倒頭便睡，不再理會眾人的議論紛紛。
踏著晶瑩的晨露，旭日東升之時，順著眾人的指點，孫風朝諾非斯莊園直接走去。露易的奶奶為了找了一套白色的長袍，穿上后感覺就像一個神甫。孫風索性將袖子和膝蓋以下的褲管撕掉，樂呵呵與鄉親們道別。
羅古拉的貧富差距，此刻他才深有體會。遠遠看去，諾非斯的莊園富麗堂皇，狀若皇帝的行宮，再一想昨晚與大伙兒棲息之地，怒火「騰」地在心頭燃起，孫風大踏步朝大門走去。
一條黑色的大狗不識時務的撲了過來，一見這陌生人彎腰揀石頭趕緊開溜，但它沒想到這不之客殺機鼎盛，還沒逃出十步，腦袋便被孫風用石塊砸開了「花」。
聽得愛犬凄涼的哀鳴，諾非斯怒火衝天帶著手下開門出來。
「諾非斯，我有幾個條件要你答應！」
孫風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對一班張牙舞爪的手下視若無睹，將憤怒的目光鎖死了這條勞苦民眾的「吸血蟲」。
「你……您有什麼話說？」諾非斯顯然為昨天吃的虧餘悸猶存，說完往手下的位置後退了一步。
「第一：允許那個村莊的人，明年再交稅；第二，不準再為難他們；第三，我去羅蘭辦點事，回來路過這裡時如果聽到他們說你繼續糾纏，那麼這把劍……」
說完他從腰后取下昨天在士兵手上奪下的鐵劍，左手握柄，右手用兩跟指頭捏住劍梢，「啪」的一聲脆響，鐵劍齊中而斷！
「還有那條狗，都是你的下場……」他輕描淡寫把廢劍扔在地上，拍拍手，「你明白我的話嗎？」
原來不是來打劫勒索的。
諾非斯如釋重負擦著冷汗，討好的堆起笑臉：「英雄，你的條件我一定做到，一定一定！」
一見孫風似信非信的目光刺來，他趕緊右手平舉頭頂：「當著我的手下，我誓：坎特拉神明在上，如果我再為難那幾位農夫，就不得好死！」
坎特拉人信奉的是神明，一般鄭重其事以神明誓的，都差不多是真話。
孫風心頭卸下一個包袱，往回走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剛要撤離大門的諾非斯嚇得差點撞上了手下的刀鋒！
「英雄，您還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我挺喜歡吃狗肉，特別是黑色的狗！」孫風微笑著沖諾非斯舔舔舌頭。
「嗨！這傢伙有眼無珠，嘿嘿，它已經屬於您了……」
回到村落告訴了大伙兒，眾人心頭一片愁雲散去，爆出一陣歡呼，孫風回來前將狗扒了皮，開心的與農夫們共進了全狗盛宴。
「孫風叔叔，你喜歡我嗎？」
露易難捨的摟住他的脖子，眼裡全是淚水。
「叔叔當然愛露易啦，小露易要乖哦，不聽***話，叔叔回來要打你**！」
「喜歡就好，叔叔是英雄，露易長大了要嫁給你！」
孫風強忍淚水吻上露易稚嫩的臉蛋，因為他無法確定，下次再路過這個村落時，這群鮮活的人是否還活在世上……
出，我要儘快找到可以指引我回歸故土的高人，如果有可能，我還要為羅古拉苦難的勞動人民，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多拉圭請命！
孫風躊躇滿志沖眾人揮手告別，踏上了茫茫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