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在卡斯那·楊的監督下,諸侗靈乖乖將密碼解開,然後通過網路將資料傳輸到指定的IP。

沒有機會、根本沒有時機下手。諸侗靈暗自心焦,他想找機會反制對手,但根本沒有下手時機。難怪這麼輕易放了他家人。

諸侗靈被小心謹慎地壓制住,他留心觀察了對方的動作,應該是接受過嚴格的武鬥訓練,那自己要一擊制服對方就更加困難了。只要動作上稍有遲緩,怕是子彈就要在身上開個窟窿。

眼看工作漸漸完成,自己的危險就越來越大,難道真的就這樣認命?

諸侗靈腦子中一閃而過四個字——「紅顏薄命」。呸呸呸,還香消玉殯呢。

「為什麼你這麼恨西斯塔?」無所謂了,現在不問就怕沒機會問了。「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唉,他其實根本就不想死!

卡斯那·楊的表情倏得陰鬱,冷冷的瞪著諸侗靈。

看來恨得不淺,而且是血海深仇的恨意。不然以卡斯那·楊這般人物,何必耗費這麼大的力氣全心對付西斯塔·克羅所,他是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一定要西斯塔·克羅所萬劫不復。

「他殺了你什麼人?」只可能是最親近人的死亡,才會激起如此強烈的恨意和報復心。

「你就是太聰明了,所以留你不得。」

原來……諸侗靈明白了些什麼,正是剛才一閃而過沒有來得及捕捉的直覺。

「哈!你竟然是這種打算!」諸侗靈忍不住失笑出聲,自己真是給死亡的威脅嚇昏了頭,才會這樣後知後覺。

「你根本不打算馬上殺我,你還在等時機。」

如果真的像他原來認為的,卡斯那·楊為了取回材料而布下這一局,那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諸侗靈一直在爭取拖延時間,他不信西斯塔·克羅所會沒有留下任何保護手段就離開,所以他在等救援或者自濟自救。這麼簡單的道理,卡斯那·楊怎會沒想到?

是了,卡斯那·楊任由他賣弄小聰明,說明這正是他也想要的發展。再想到,他以「SC」的名義連送一周的花,難道僅是為了一個華麗的出場式?說笑了,根本是在向西斯塔·克羅所下戰書。

卡斯那·楊也許真的安排人手監視他家人,但這根本不是事件的重點。他唯一的目的只有一個——引西斯塔·克羅所現身。

諸侗靈很清楚,自己之所以一開始估計錯誤,原來是沒看清卡斯那·楊瘋狂恨意的強烈程度。那些資料過了六年,已經失去了當時一擊必中的威力,即使現在還能嚴重打擊到西斯塔·克羅所,但已經不是卡斯那·楊追求的結果了。所以,如果能藉此狠狠打擊西斯塔·克羅所的帝國固然不錯,但能有其他值得攻擊的弱點,卡斯那·楊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不用說,現在出現了一個打擊西斯塔·克羅所更有效的東西——就是他不才區區諸侗靈是也。

「你不會以為,西斯塔真會為了我以身犯險吧?」雖然西斯塔·克羅所要是真的敢不來救他的話——哼哼哼!但眼下話還是要這麼說的。

「會不會,很快就知道了。」卡斯那·楊非常篤定。

「你狠!你這樣不就把所有跟著你的手下,都送上死路了嗎?」

「沒辦法,為了看西斯塔·克羅所在我面前痛苦不已的樣子,一點犧牲是必須的。」

瘋子!……絕對的瘋子!

諸侗靈有些接不下去話了,卡斯那·楊好像來了談興,兀自往下說:「你不用把我想像成手段如何厲害,心機怎麼複雜的大人物。其實很簡單,我只是想瘋狂的想向他復仇。」

……的確有夠瘋狂的,要是別扯上我就更好了。

「他利用人就算了,但不該下毒手滅口。」卡斯那·楊的表情非常猙獰,「我弟弟很崇拜他,甚至去陪他的敵人上床再刺殺對方。他居然在事後找藉口讓我弟弟去送死來滅口。」

諸侗靈實在無語,西斯塔啊,不是我不幫你,你實在做得太過分了。

「既然他這樣冷血殘酷、無情無義,又怎麼可能來救我呢?你向我下手,反而是打草驚蛇。我一出事,他肯定加強戒備,你以後更難下手。」說實話,諸侗靈對自己情人的信心真有點動搖了。

「你這樣說,讓我很不滿意,為了你,我沒有做不出的事。」輕鬆的語氣在兩人耳邊響起。西斯塔·克羅所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玄關,左手的槍毫不猶豫指著卡斯那·楊,「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一到就聽見你這樣的評價,還真是傷人。」

諸侗靈不屑的冷哼,「你敢說他的話是騙人的?或者有什麼誤會之類的?」

「沒錯,他說的都是實情。」西斯塔·克羅所無意為自己開脫,「我的錯誤,在於沒想到小湯瑪森有個一心追查真相、還自不量力要來報仇的哥哥。」

這個惡棍!諸侗靈在心底狠狠罵。

「好,夠爽快,」卡斯那·楊不怒反笑,稍稍動動指著諸侗靈的槍,「怎麼?現在要比誰的槍快?我不會輸哦!」

你要是不輸,就是我倒霉——諸侗靈聞言氣死。反正左想右想西斯塔·克羅所沒啥損失,現在他們兩個在玩的是他的小命啊!

下一刻的發展讓他目瞪口呆——

西斯塔·克羅所扔掉了手上的槍。

他這是在幹什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諸侗靈感覺自己腦中咆哮著無數的聲音,心裡有一種變化在發生。

西斯塔·克羅所的聲音響起:「用我的命換他的命。」眼神對上諸侗靈。

諸侗靈知道這眼神是什麼意思,他是要自己趁卡斯那·楊對他動手的一瞬間,尋機脫身。

為什麼你可以做到這種程度?為什麼?

要知道,這樣的話我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了……有種錯覺——生死在此刻不再那麼重要……

卡斯那·楊開口了,一邊高深莫測的殘忍微笑:「克羅所,直接殺了你,從來不是我要的報復結果……」

西斯塔·克羅所臉色頓變,以快不可見的手法抽出衣袖中隱藏的掌心雷,原來他計劃誘使對方一時衝動、改變槍頭所指方向時迅速發難,現在……他已經猜出卡斯那·楊的真意了。

來不及,再快也來不及……只聽見卡斯那·楊在說著什麼「我要你體會我的痛苦」——然後是幾乎同時響起的兩發槍響……

「不——!」西斯塔·克羅所絕望得大吼,隨手補了一槍給已經摔在地上沒動靜的卡斯那·楊。

衝過去緊緊摟住已經倒地的諸侗靈,只見鮮血不斷從他左胸湧出,怎麼都堵不住。

那閃著聰慧光芒的雙目,已經閉起,無法再睜開看他。

那紅潤誘人的雙唇,在漸失血色,那些毒言毒語沒法再出口。

還有,那修長優美的手指,連輕輕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

就這樣失去他了?西斯塔·克羅所有種不可思議的錯覺,彷彿這都是在做夢而已,他的maple怎麼會離開他呢?

他早就說過,不論maple逃開多少次,不管要花多少時間,都要找到他。

那為什麼,懷中人的氣息越來越弱,體溫越來越低?

心,重新劇痛,將人拚命嵌入自己胸口,不顧那鮮血染了自己一身。然後,印上那唇。

***

意識在漸漸模糊,好像進入了一片雲霞中……我到底是誰?我又在什麼地方?

為什麼周圍沒有人,我很孤單啊,為什麼總是留我一個人?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老是要懲罰我?為什麼我沒有爹爹娘親?

啊,我有師父,師父就在那邊!

每次趁師父睡覺時把他的白鬍子和頭髮打結在一起,看他醒來后氣壞的樣子,就好開心!師父好壞,每次都罰我挑滿三大缸水,不過呢,嘻嘻,我只要一喊累他就讓我停啦!

要是一直這麼開心就好了,可是——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一輩子瞞我下去不好嗎?原來我連出生都這麼骯髒,來到這個世界根本是個錯誤!我不想知道啊,可是又忍不住去想——啊!

我已經足夠強大了,所以沒人可以再傷害我了!所以,我不怕。

可是,孤單依舊……溫柔的笑顏,始終是轉瞬即逝的存在。直到,我終於找到那個我想對他很溫柔、很溫柔的人了啊……

我只想對他好,哪怕他曾經想殺了我,哪怕他狠狠傷害過我,哪怕他是這世上最邪惡的人。

全都沒關係,因為我知道只要輕輕一喊,就算天涯海角他都會趕來我身邊。

我知道,自己可以放心的把命放在他手上,我,信任他!塞納河上,第一次心跳得那麼快,那種感覺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絕對不能忘記的……

為什麼看不見他了?不可以,他要是找不到我,怎麼辦才好?

我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我來不及等他來找我了,我要馬上找到他……

要找到他……

要找……他……

「好……痛……」

西斯塔·克羅所渾身一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緩緩鬆開懷抱,抬起滿是血水和淚水的臉龐,看見那微微翕動的蒼白雙唇。

「抱那麼緊……你要……悶死我啊?」聲音不大,但聽在西斯塔·克羅所耳中無異於天籟。

「你、你——你……」一時無法成言。

「還不喊急救?我還不想這麼年輕就留遺言。」好心提醒他,再下去自己真要失血過多而亡了,剛才是一時緊張加痛暈過去。

然後身體猛然的騰空,繼而耳邊是嘈雜的人聲,沒過多久,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再醒來,面上是氧氣罩,一根管子通到胃裡——好噁心。低頭一看左胸一根導流管,看著很恐怖,還好沒什麼感覺。又發現下體的不適,才明白這根管子是幫助他解決人生三急之一的。想動動手,頓時扯痛打著套管針的部位。適應了會,注意到房中各種儀器的響動聲。

於是乎,諸侗靈對現代醫學有了第一手的感性認識。

閉目養神一會,心裡邊百味陳雜……看來真的要和那人一輩子糾纏不清了。

這就是命?自己一貫隨性漂泊,從沒想過什麼天註定。如果,這一切真的是上天命格,似乎,也不是很討厭呢。

想著想著,嘴角微微扯出一絲弧度——真想立刻欣賞一下他的表情。

「哥!哥!你醒啦?我還擔心你不知不覺就翹掉了,所以過來看看。」姍姍頓了頓,添了一句:「不會是迴光返照吧?」

為什麼聽上去他死掉會比較符合民意?諸侗靈沒法開口,只能以皺眉表示強烈的不滿和抗議,可惜毒舌女已經跑去喊人根本沒留意到。

一會工夫,嘩啦啦擠了一屋子的人。

溫柔媽媽猛得撲到他身上,沒注意到被壓的人疼得齜牙咧嘴。她一個勁嚎啕大哭,邊念叨:「我苦命的兒啊!你前世造了什麼孽啊!」——不是前世!是這輩子的孽債!

「你要是走了,我和你老頭子怎麼辦啊!我們還指望著你娶了老婆以後好抱孫子呢!」——我要是敢娶老婆,你們才真的見不到我了。

「媽媽這次真是給你嚇死了!」——求求你,我要給你壓死了……

兩眼一黑,諸侗靈又陷入昏迷……

等他再醒來,屋裡就剩姍姍和黃明兩個人。

確認溫柔媽媽不在後,諸侗靈一顆心才放了下來。不過,為什麼那人也不在?不爽!

然後在說好眨一下眼yes眨兩下no后,終於能和姍姍他們溝通起來。

「嘿嘿,要不要小妹念一下這幾天的報紙給你聽啊?」一臉好笑。

「啊?不要?還是要、要?反正我還是要念一下……就這張啦,反正每家的都差不多,嗯……日前,據相關人士透露,偶像明星諸侗靈在其寓所內被人槍擊至重傷,目前還在搶救中。同時在寓所發現一身份不明男子,身中兩槍、當場死亡,死者手持槍械。啊!下面是重點啦!目前警方沒有公布任何調查進展,但據知情人透露,此次事件為情殺案!」

瞟了眼諸侗靈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某人唯一的妹妹繼續念道:「諸侗靈自從進入演藝圈以來,一直頗受同性歡迎,甚至有圈內男士當眾向他示愛。今次事件發生前,就有傳言諸侗靈與數名男子有感情糾葛,但發展至槍殺實在出人意表……不念了!不念了!拜託你別動了!」

諸姍靈趕忙丟開報紙,按住氣憤得開始掙扎著要起身的老哥。

如果此時諸侗靈不是面帶氧氣罩,全身插滿管子兼體虛無力,他一定會仰天長嘯——你們都嫌我沒死個乾淨啊!

在眨眼眨到眼皮抽筋后,諸侗靈終於理清了頭緒。他已經在醫院昏迷了四天,家人是四天前凌晨接到的消息,他爸媽當天就趕至上海。

姍姍和黃明第一時間到醫院時,諸侗靈還在手術中,然後從西斯塔·克羅所那裡知道了事件大概。後來西斯塔·克羅所被帶去公安局問話,沒和他爸媽打上照面。後來,後來……

姍姍停下來,眼珠子轉來轉去,想著要向老哥敲詐些什麼,再說出西斯塔·克羅所的下落。

誰知道,黃明見她沒聲音就自己接了下去:「克羅所先生昨天見你病情穩定,就先回國了。我剛才已經通知了他,過段時間他會來看你,你先安心養病。」

咦?姍姍幹嘛這麼凶的瞪著他?黃明百思不解中。

***

一個月後,在前往美國的飛機中,有讓天下所有同人女興奮到噴鼻血的一幕——

兩個大帥哥擁在一起。

仔細一看,那個東方帥哥面帶病容,不過依然不掩其絕色之姿,虛虛弱弱的靠在那個高大帥哥的懷中。更讓人感嘆此生無憾的是,兩人時不時輕輕耳語,唇瓣噯昧的擦過對方耳廓。

「哼,現在知道甜言蜜語了,那為什麼不早點來看我?」

「知道你死不了,我就放心了。那時真是給你嚇死,沒想到你敢拿自己性命做這樣大的手腳。不知道是說你膽大好,還是罵你不要命。」

「什麼我做手腳?這是天生的!你以為是我想把心臟長在右邊啊。」也正因為這樣救了他一命,故意一直站在卡斯那·楊的右側,就是希望萬一他發難起來能避開自己右側要害。但萬幸中的不幸是,最後他因為血氣胸還是到鬼門關前逛了一圈。

「唉,我的電影怎麼辦?以後人家都不敢用我了。」想起來就鬱悶。

「放心,現在你的案子炒得沸沸揚揚,那本破片知名度劇增,製作方高興都來不及,還敢不用你?」哼,他都授意自己操控的CenturialLeading找製作方商談以後在美國放映的事宜,並且暗示將來要捧諸侗靈。對方是明白人,一看開出的條件這麼優厚,又見諸侗靈後台這麼硬,當然全力配合了。

不過這些緣故,聰明如他是絕不會說出來的。諸侗靈要是知道了,保不準和他翻臉,畢竟事關男人的自尊。

「不行,我還是要早點回去開工,所以你不用招待我太久。」

「傷沒養好前,你給我老實待著。」

「哎呀,真的不用這麼客氣,住個兩天就不打擾了,我說真的。」

「……你,閉嘴。」

「我……」

然後他選擇了最直接的辦法,成功阻止了病人的喋喋不休。

這一天,西斯塔·克羅所心情不錯,很不錯,真的不錯。

原因一,他終於把卡斯那·楊的勢力全盤清除,那些要命的材料也全部收回銷毀。

原因二,當然來自那個小情人。說來,他在美國養病已經有兩個月,現在看來恢復得不錯。證明就是,昨晚他居然主動來勾引自己,反常的都有點擔心要地震。

到家一看時間,六點多,還來得及一起用晚餐。

在屋裡找了一圈不見人影,他的臉色開始沉下來,前兩天老聽他在念叨電影的事,這小子不會……

再搜了一逼,終於在枕頭下發現一封信。讀完,頓時感覺頭有點痛——

老天!這種你逃我追的生活要到什麼日子才有個結束啊!

沒關係,你儘管逃,反正總能逮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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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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