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津城股份一落千丈,儘管如此,簡世承追求她的陣仗卻毫不馬虎,簡直就像是用派頭來得到她歡心——而外界再怎麼揣測簡家,她也從來不過問他家的經濟狀況——她也一個字都不會過問的。

因為她現在正在扮演一個被愛情沖昏了頭,不知人間疾苦,只知道愛情的大小姐。

簡世承喜歡的就是柔順溫良的溫柔女人,不過問男人的公事。

她的「體貼」真是深得他的心,更是對她萬分著迷。在一個長吻過後,他主動提出,想讓她和他的家人見面。

「這樣——會不會太快了?」

「不會的,我想,我父親一定也會很喜歡你。」

那可不見得。前一陣子,已經刊出他和她在陽明山上相擁的照片,依她私底下觀察簡煜平的反應,對於自己這個不知好歹的兒子,居然在家中經濟發生危急時,還把心思放在一個女人身上,可是很不高興。

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呢!

簡世承喜歡她寧靜時的樣子,尤其當她眼臉低垂,不知在想什麼的時候。她總是靜靜的,卻又懂得在何時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她美麗的外表讓他著迷,尤其是她那雙眼睛,像是會勾人魂魄似的,那麼的溫柔,卻又帶點神秘。

他一隻手順著她的長發,如往常般吻她,一隻手自然攀上她的腰際,將她摟得更緊,她一雙手輕輕抵在他胸口,讓他覺得血脈債張。如果不是了解她清純害羞的個性,對於她這欲迎還拒的動作,他一定會覺得她手段高明。

「我想,你該走了。」不妙,要是這樣發展下去,恐怕會一發不可收拾。為了計劃,那是無法避免的事,但現在,她心裏面還有閻悍,她沒有辦法想著一個男人卻又被另一個男人抱著。

「那——星期六晚上,我來接你。」

送他到門口,與他告別,祝曉韜轉身進屋子。

自她從雜誌社離職,全心投入這個計劃,閻悍借了間別墅給她,靠著閻悍的關係,幫她捏造了她在美國的身世——父親是一間著名大學的教授,母親是個單純的家庭主婦,一個平凡卻無傷的家庭,又是書香門第。

送走簡世承,她鬆了一口氣,只剩一整間屋子的空蕩陪著她。無意識間,她突然撥了電話。

「喂?」那頭傳來低沉沙啞的男聲。

「呃……」為什麼自己會撥電話給他?而他真的接起來了,怎麼辦?現在要是掛掉會被當成變態嗎?

「曉韜?」

「呃、什麼?」

「你怎麼了嗎?」

「沒、沒有啊!我只是……」她總不能跟他說,是因為想他才打電話給他吧。「呃,這個周末我要到簡家吃飯,就會見到簡煜平了,我想跟你說這件事。」

好糗!居然找那麼爛的借口。

「是嗎?」另外那頭傳來非常冰冷的聲音。「你和簡世承過得不錯嘛!」

才沒有呢。「還可以啦。」

「還有事嗎?」

她的眼角噙著淚,即使面對他的冰冷,她還是想多聽聽他的聲音,儘管都是無情的回應。「你——你現在在做什麼?」

「我和安毓的父母在吃飯。」

「是嗎?那我不打擾了。再見。」火速掛上電話,雙手卻抖個不停,甚至讓手機滑落到地,她無力的跪坐在地上,眼淚終於落下來。

她好痛、好痛,為什麼選擇報仇,心還會這麼痛?如果沒遇見閻悍,她說不定不會有任何感覺,可以義無反顧讓簡世承對自己更著迷,但是在她嘗過真愛的滋味后,已經無法對虛假的感情認真了。

「閻悍……」

「怎麼了?」盧安毓在父母面前可是非常善於扮演體貼大方、懂事乖巧的好女孩。「有事?」

閻悍回到位子上。「嗯,合伙人有點問題,現在沒事了。」

為什麼打那樣的電話給他?那樣的口氣聽起來絕對不像沒事,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這兩個星期,他只能在某些雜誌小報中見到她與簡世承被側拍的身影,她似乎瘦了一點,外界把他們的事情炒得如火如荼,大家都對這個神秘女孩相當好奇,津城的氣勢不再,又怎麼還會有人願意靠近簡世承呢?是真愛嗎?

「阿悍真能幹,年紀輕輕就能獨撐大局。啊!要是我也有這樣的兒子那就好了。」盧父有感而發。

「什麼嘛!爸爸你真偏心。」

盧父開懷大笑。「我沒有偏心,厲害的是你這丫頭,居然能讓閻悍對你死心塌地,當我盧家的女婿。」

「你才知道我的厲害。」盧安毓非常親昵的摟著閻悍的手臂,卻發現他好像想事情想出神了,連忙拉拉他,他這才回過神來。

「阿悍也累了一天,時間不早了,早點送安毓回去吧!」

與盧父盧母告別,他開車送安毓回飯店。

她愛好自由,自成年後就與父母分開住,就連回台灣,也鮮少回去與父母同住。

「累死了,穿這樣老氣的洋裝真是憋死我了。」她放下綁著的公主頭。只有回家時,她才會裝回大小姐的端莊模樣,沒辦法,誰教大小姐們得要有大小姐們的樣子,一年難得幾次和父母吃飯,還是得裝一下。

反座放了一個大袋子,她鑽到後面,把一身沉重的裝扮脫掉,換上閃亮又挑逗的短裙。

「欸,不用送我回家了,讓我在『黑雪』下車吧!」

黑雪是她最近喜歡去的夜店,逢人便說裡面的酒保有多帥,她似乎迷上了裡面的人,也毫不忌諱地在他這個未婚夫面前提起。

下了車,她蹬著三寸高跟鞋準備進場,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轉頭對閻悍說:「欸,我不介意你在外頭怎麼玩,可是至少在我爸媽面前我們得甜甜蜜蜜,剛剛吃飯時你魂都飄了,要不是我拉你一把,你都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了。」

「提醒我?」他的臉色變得難看。「別忘了行為張狂的是誰?你才要小心,別被狗仔隊拍到你在夜店玩樂的照片。」

「這就用不著你擔心了。」她親昵地在他臉上印上一吻,然後走進夜店。

車頭一轉,他原本是要直接回家的,但一整晚那通電話卻將他惹得心煩意亂。

她到底想做什麼?打那種莫名其妙的電話,還用那種楚楚可憐的語氣,她是在哭嗎?

明明知道不可以,不可以再對她心動,「課程」已經結束了,他不能再對她出手,除了必要的協助外,不能再與她接觸……這些他都知道,但為什麼?一回過神來,卻已在她別墅門口?

他是房子的主人,自然有鑰匙。開門進去,小小別墅已經不是從前毫無生氣的空屋,自從她搬進來,添置了一些東西,比較有家的感覺,柜子上的泰迪熊好像是她的。真像個小女孩!明明那麼倔強又好勝,卻仍保有天真無邪的一面。

輕輕打開房門,裡頭飄來一股只屬於她的香味,床上的人兒抱著棉被的一角已經沉沉睡去,他走近替她拉好被子,注意到她敷在眼睛上的濕毛巾。他將毛巾取下,見到她紅腫的雙眼,心頭又是一緊。

「哭什麼呢?」

他的動作與聲音都很輕,但祝曉韜沒有熟睡,立即醒來。

她有點迷惑看著眼前的人。是閻悍?還是她在作夢?他怎麼會來?太久沒見面,這是幻覺吧。

「嗨!」閻悍將泰迪熊放到她身邊。「好久不見。」

一觸碰到他的體溫,才知道這不是幻覺,剛剛才幹的眼眶又濕潤了。

「噓——別哭。」別讓他看見她落淚的樣子,因為每滴眼淚都像是刺入他心頭的尖刀。輕輕將她的眼淚擦去,一碰到她細嫩的臉頰,他就捨不得離去。「怎麼瘦了?」

「你不也是嗎?」她反握住撫摸她的大手,竟讓她覺得心安。

閻悍注意到她脖子上一抹淡紅色的印記,瞬間臉色變得難看,眉峰蹙緊,儘管那是個遲早都會發現的事實,但當他親眼看到還是難以接受。

「我要走了。」再繼續下去,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等一下!」祝曉韜拉住他的手。「留下來陪我,拜託!」

他又何嘗不想留下來?但要他陪在她身邊卻整晚什麼也不做,而且看著那個不屬於他的吻痕,他快抓狂了。

「我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我留下來過夜,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喔,你不怕被簡世承發現嗎?」

管他什麼簡世承!跟他在一起,她一點都不想要想起簡世承這三個字。「我現在只想要你!只有你有辦法讓我把他拋得遠遠的,不是嗎?」

那他得到了嗎?

他吻住她,久別多日的吻讓彼此彷彿重獲新生,體內一股熱情因對方而燃燒。閻悍在她那淡紅色印記上重新覆蓋一個新的,宣布佔領權。

「你真的不怕計劃敗露,一切功虧一簣?」

有什麼會比待在他懷中來得重要?「你不是閻王嗎?我都不怕,你會怕?」

他輕笑,想到大家替他取的綽號。「什麼閻王,在你這個魔女面前,還不過是個普通男人。」

「閻王配魔女,不是壞得剛剛好嗎?」

他替她把臉頰邊的頭髮梳到耳後。「不,你本來是天使,天真無邪的天使,是我把你帶到我的身邊來,你才變成魔女。」

她環抱住他。「幸好你把我帶走了。」

☆☆☆☆☆☆

半夜,兩人皆被突如其來的電話聲吵醒。

縮在閻悍懷中,祝曉韜咕噥幾聲起來把他搖醒。「悍,你的電話。」

他一臉不耐接起手機,一隻手把她摟在懷中。「喂。」

「悍——快點來,我跟她們說我的未婚夫是閻悍,她們居然不相信,哈哈哈,你一定得來一趟讓她們瞧瞧。」

電話那頭傳來震耳欲聾的重金屬音效,還有刺耳的笑聲,閻悍瞄一眼手錶,四點十分。

「現在都幾點了?你——」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明天是周末,你又不用工作,快來陪我們玩嘛!Petty她們都很想看你耶!」

他起身走出房門,不想吵到祝曉韜。「就為了這種事情,你要我半夜過去?」

「哎呀!讓她們看一下,證明我沒說謊啊!為了你未婚妻的面子,你就來一下嘛!」

真是任性到家了。閻悍實在不明白盧父盧母是怎麼教她的。

「這麼晚了你還在外面,我去接你回來。」

「哪會晚啊?都快白天了,哈哈哈。」

這個盧大小姐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啊?都不顧慮別人的感受嗎?

掛上電話后回房,他發現房間的電燈已經亮了,祝曉韜坐在床沿看著他。

「怎麼醒了?不多睡一下?」

聽到盧安毓半夜打來的電話,她還睡得著嗎?睡意早就跑光了。

「你要去嗎?」

閻悍披上外衣。「我送她回飯店,之後我立刻回來。」他在她額上印上一個吻。

她牽起他的手。「之後……你還回得來嗎?」

「什麼?」他沒聽清楚她口氣中的哀怨。「我馬上就回來,我保證。」

從窗外看著他開車離去,沒有他的大別墅突然間又變得好冷。

半夜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就必須離開她,他們之間的關係彼此都清楚,她不是情婦是什麼?一想到這兩個字,她的心又揪了起來。她的母親是情婦,因此命中注定她也得不到幸福嗎?

之前她曾經信誓旦旦的說不當別人的情婦,如今,簡世承幾乎對她許下承諾,她也快要成為簡家的媳婦,她應該趁早跟閻悍脫離關係,否則繼續和他在一起,只會受傷而已。

她已經可以理解,為什麼當初母親被簡家拋棄后,明明身邊有個不斷為她奉獻的男人,她卻從沒答應過他。

葉叔叔總是說她像母親,從耳朵、鼻子、眼睛像到骨子裡去,現在,她終於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了。

一旦愛上了,就愛得再也回不了頭了。

☆☆☆☆☆☆

被盧安毓纏到早上七點,閻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別墅,他輕手輕腳,就怕吵到正在休息的祝曉韜。

雖然疲憊,但已無睡意,不過還是想看看她的睡臉。他走到房間,卻發現床是空的,被褥折好疊在一旁,床上的溫度是前所未有的冰涼。

「曉韜?」他不安的張望四周,發現她帶走了一些衣服,證件也不翼而飛。

床頭留下一張紙條,上頭只有簡短的幾個字——

吾愛:

我已找到歸處,請不要來找我。

曉韜

找到歸處?什麼意思?她除了證件跟幾件衣服什麼都沒帶走,她還能去哪?

他突然想到她最近和簡世承進展得相當迅速,難道是到簡家了嗎?她已經和簡世承同居了?

一想到這,他一雙拳頭握得死緊,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昨晚還在他懷中嬌喘的聲音,現在卻已經在別人的懷裡,留一張紙條算什麼?寫著「吾愛」兩個字,還會是他嗎?

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他撥起她的手機。

她手機的機械鈴聲在不遠處的沙發上響著,閻悍這才發現到她這一定是永不再回頭的決心。

她已經完完全全投向簡世承的懷抱了嗎?那昨夜那些溫柔算什麼?

他走向孤單的手機,站著聽它響完,再三確定手機的主人永遠不可能再接聽,這才默默將手機關掉,也將善良多情的他給關掉。

「你確定要這麼做?」閻父用懷疑的眼神盯著兒子。

「當然。」儘管面對自家人,談著生意,他還是板著一張臉,完全不講情面。

「可是,他畢竟是從小看你長大的簡伯伯,我記得你和簡世承挺好的,怎麼現在非得鬧成這樣不可?」

他們兩家除了在生意有些來往,也算頗有交情。幾十年下來,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簡家掌管中南部石油原物料進口,閻氏則是營運台灣百分之九十的交通運輸,舉凡貨輪、航空都有他們的投資,旗下有幾間子公司日益坐在,也獨立出去,其中一間便是由閻悍領軍的閻氏子公司。

一個管石油,一個管運輸,照理說應該合作無間,交情匪淺才是,今天閻悍卻說要一口氣并吞掉整個津城,還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難得津城的股份大跌,我早就想過,如果我們閻氏運輸一併做起原物料,那麼在成本調配上不知道可以省下多少。在全球石油喊漲的此刻,若不趁現在一次擊潰津城,將來就沒有機會了。」

他利用子公司的名義,在瑞士銀行辦了個戶頭,利用大筆的資金操控股票,高價抽空津城的股份,再拆開賤賣,也難怪他們的股票會跌得慘兮兮。

多虧了祝曉韜的資料,他掌握了百分之八十股東的情報,還有他們在海外的市場分佈,只要從中斡旋、議價,見到這麼優渥的條件,通常不會反對。

現在剩下最後一擊,只要閻氏能助他一臂之力,利用他父親在政經界的名望,很快就能將簡煜平拉下台。

「你——不會、還對幾年前的事情念念不忘吧?」閻母不安地看著他。他崩潰的那些日子,她也很心疼,那些事怎麼可能說不恨就不恨了?現在公司都交由兒子管,他這個大動作,實在是讓她擔心,他根本就不曾忘懷。

「怎麼會?」他挑起一邊眉。「在商言商,這點道理我還懂得。」

閻父抽起煙斗,陷入沉思。看著冒出的白煙,開始喃喃自語,「煜平啊!我和他是在當兵時認識的,他當時第一次抽到這種古巴煙草時說,要是他以後發達了,一定每天抽它個十來根,沒想到後來真讓他發達,我還記得,他當年送給我和你媽的結婚禮物,就是一盒精裝古巴雪茄。」

「我知道,那盒雪茄你還小心搜藏在保險柜里。」

「對,你成年的時候我送了你一根。」他又吐一口白煙。「然後你也喜歡上那個味道,那時我們兩個老頭就說,會成功的人都會喜歡這個味道。」

閻父遞了一根給他,他沒收下。「我戒了。」

「怎麼戒了?」閻父難掩訝異。

「有人不喜歡這個味道。」

「安毓那個小妮子。」閻父輕笑幾聲,以為他說的是盧安毓。「我和你簡叔叔不是什麼拜把至交。你是我兒子,要做什麼我當然挺你。只不過,看在他也一把年紀的份上,別忘了留點情分。」

「該拿多少,我就會拿多少。」

☆☆☆☆☆☆

兩個星期過後,春天剛到,外頭下著綿綿春雨。閻悍待在別墅里,開著電視機,各家媒體正爭相報導津城宣布倒閉的消息。

從今天起,津城不再是中南部石油大亨,他們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已經拆開,分別配股給閻氏旗下的子公司,不久后將會合併。閻氏不只成為全國營運龍頭,也將會擴張海外市場,掌握東南亞百分之七十的運輸權。

而他是這幕後的黑手,想著自己事業的版圖,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電視上是一臉沉重的簡煜平,攝影機的焦點在他臉上,為的就是捕捉他宣布倒閉那一刻的神情。

今天晚上,他不知已經看過多少次了,卻仍無法從中得到真正滿足。他報仇了,剛從康儀的墓前回來,然而他的心卻偈是死的,沒有任何感覺,看著電視上的報導,彷彿那是和自己毫不相干的消息。

若早知道報了仇后是這樣沉重的心情,是不是可以重來一次?

門鈴聲響,他皺著眉前去應門,心想著會不會是盧安毓又吵著要過來?她已經鬧了好多天,說喜歡這間房子,無論怎樣也要來住幾天,但每一次都讓他轟出門。

以他現在的身份,大可以不理會盧安毓那任性的小妞,自然會有不少名媛千金主動靠近。不過他們有婚約在先,生意人最講究誠信,要是他解除婚約,對公司的信譽肯定大打折扣。

她要什麼他會盡量滿足她,半夜要他權充司機他儘管不悅還是會順著她,但唯一不肯讓步的,就是這棟房子。

他不太敢去想曉韜,因為一想起便是椎心刺骨。但房間擺設卻維持著和她離開前一模一樣,他不想變動,但也不讓盧安毓踏進這房子一步,為了保留在他心中,她所留下最後的一點回憶。

門一開,卻是意想不到的人。

「Anget呢?她人在哪?」

簡世承一臉焦急,春雨將他淋濕,披散的發貼在額前,神情相當狼狽。

「她人不在這裡。」一手抵著門,閻悍藉此宣示著王權。

「我要進去看。」

閻悍擋住他,不讓他如願。這間房子是他和她的,他絕對不讓任何人踏進一步。

「我說,她、不、以。」

「你騙我!」簡世承痛苦的彎下腰,論體格和力氣他都贏不了閻悍,只得放棄進屋子的打算,但還是不肯放棄詢問她的行蹤。

「我為什麼要騙你?」閻悍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他們吵架了嗎?然後她又上演「離家記」?這女人真是。

「但你人在這裡,表示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簡世承已失去判斷力,一心只想著如何找回Angel。

「憑什麼?」他冷笑。「她早就離開這裡,不是到你身邊了嗎?現在還來找我要人,你好不好笑?」

他話中的醋意相當明顯,連自己都嚇一跳,但簡世承似乎沒發現。

「你在說什麼?我已經很久都聯絡不上她,打她手機沒人接,有時到你家按門鈴,她也都不在,我一個月沒見到她,簡直快瘋了,我們現在舉家要移民到澳洲,我想帶她一塊去,再不走就來不及,今天晚上的飛機。」

他有些混亂地說了一大串,又看著自己的表。

「你說什麼?她不在你身邊?!」

「她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似的,我完全聯絡不到她——她回美國了嗎?為什麼?我本來要帶她回去的啊!」

閻悍全身的血液像被抽干,緊繃著一張臉,一雙深沉的眼眸如今卻爆發出灼人的火光。

「我把人交給你,你卻把她搞丟了?」

遲鈍如簡世承,也能發現周圍的氣氛不對勁,閻悍全身散發出一種冷冽的低氣壓,令他不由得倒退好幾步。

「她……我快一個月沒和她說過半句話,你、你又什麼時候把她交給我了?」是未婚妻的好朋友也沒必要發這樣的脾氣吧……該死!晚上十點的飛機,他得在那之前趕上,明天查帳工作一開始,簡家上下沒一個能脫得了關係。

「她若是不在你這裡。」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在上頭寫了一串號碼。「找到她,讓她跟我聯絡,我安頓下來,會再來找她。」

閻悍默默收下紙條,等簡世承開車離去,他看也不看一眼,就把紙張丟進垃圾桶。

她離開了他,卻沒奔向簡世承懷中,那她到底在哪裡?

「外頭在下雨耶!我還是坐計程車迴轉艱險了。」董倩茹秀髮一甩,將許虔丟在後面。

「等、等一下啦,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家很危險。」

「不然呢?難道要我坐你的摩托車淋得一身濕嗎?」她白他一眼。

最近好不容易董倩茹答應跟他出去吃飯,他可得好好把握機會。今晚說好送她回家,沒想到天公不作美,居然下起了雨來。

「那……那我陪你坐計程車回家。」然後他再回公司,騎摩托車回家,並暗自立誓,要趕緊存錢買車子,兩人鑽進計程車,才剛開沒多遠,許虔注意到路燈下有一個熟悉的人影。

「等、等一下,停車。」他跑到他身邊。「你怎麼會在這裡?」

現在的大老闆都有毛病嗎?這種下雨天居然傻呼呼的站在外頭淋雨。

他是曉韜身邊的跟班,他還記得他。閻悍抬頭看看雜誌社大樓,上面還有幾盞燈亮著。「曉韜呢?她還在樓上嗎?」

「你在說什麼?她不是應該待在你身邊?而且她早就離職了。」

「說的也是。」他苦笑兩聲,原以為來到平常等她的地方就能再見到她。他沒多說什麼,開了車門就要上車。

他的態度讓許虔不安起來,他揪著他就問:「曉韜呢?她應該是好好的在你那裡吧?」

閻悍沒說話,他實在說不出口。

他的遲疑讓許虔發現事情似乎不太對勁。他揪著他的領子,將他架到一旁的路燈邊。「現在是怎樣?當初把人交給你,你沒好好照顧她,現在居然一句話也不說!」

類似的對話再度重現,他人高馬大,原本輕易就能擺脫對方的制服,但他沒這麼做,因為他說得對,他沒有好好照顧她!閻悍沉默以對。

「你說話啊!曉韜人呢?」許虔受不了他的陰陽怪氣。這個拐走曉韜,卻又沒好好對她的騙子——天啊!他快忍無可忍了。

「許虔。」董倩茄發現後方的爭吵,下車一看,發現許虔抵著個人,已經狠狠揮下一拳。「你在做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她連忙將他拉走。

「你如果沒本事,就別把她帶走,渾蛋!」他朝閻悍大吼。

閻悍挨了他一拳,吐掉口中的血清。「有本事,你把她從我身邊搶走啊?」

儘管臉上掛了彩,他嘴角浮起的那股冷笑仍舊讓人不寒而慄。

當董倩茄發現被打的是閻悍時,職業病立刻發作,拿出錄音筆就想錄下他們的對話。什麼把誰搶走?女人嗎?八卦嗎?

許虔搶下她的錄音筆將電池拿掉。「還用得著我嗎?她已經從你身邊跑掉了,你倒是很有本事!」

丟下話,他帶著董倩茄上車。董倩茄將錄音筆搶回來,半埋怨著許虔。

「你們在講什麼啊?還搶走我的錄音筆不讓我知道。」

「什麼事也沒有。」他只能在心裡祈禱,離開閻悍的曉韜,可能過得很好。

來到祝曉韜家樓下,這是他猜得到,第二個她可能去的地方。

如果要是這裡她都舍下,那她還會去哪裡呢?

老舊的公寓,大門有鎖跟沒鎖一樣,他直接鑽進去。

來到五樓,只見到一名老人從她家門口走出來。

「請問。」他竟難掩緊張,「原本住在這裡的人呢?一個女孩子。」

葉海升仔細打量他,一身高級衣料,卻任憑被雨水淋濕,臉上還掛了彩,儘管如此狼狽,全身上下透露出一種強勢的氣息。

「你找她有什麼事?」

「我是她的朋友。」

「她離開很久了,我也很久沒見到她。」最近的那次,是她主動找他,說她要搬離台北,這間小套房她用不著了,因此將房子交給他處置。

「離開這裡?那她還能去哪?」他的語氣難掩驚訝,這一切都被葉海升看在眼裡。

他打開房門。「你如果不趕時間,要不要進來坐坐。」

目光所及,是窄窄的玄關,那曾經是她住過的房子……閻悍接受他的邀請,走進屋裡。

這是他第一次進到曉韜的家,裡頭的傢具、擺設都還在,像是有人住的樣子。

「曉韜那孩子,在一個月前拿了房子的鑰匙給我,說她要離開台北,這房子她也用不著了,我和我太太討論過,打算整理一下,租給附近大學的學生。」

「那她現在人呢?有說要到哪裡去嗎?」

「這倒是沒有,她說安頓下來會給我們打通電話。算起來,也快一個月沒她的消息了。」

又是一個月,她的音訊就這樣斷在那個時間點上。

「你是曉韜的男朋友?」看他著急的樣子,一副急著想要找到曉韜的樣子,看起來應該是了。

「我對不起她。」

「感情這種事情,沒什麼對不對得起。」曉韜的母親死前,也這樣告訴他,說她這輩子沒能好好回應他的感情,她對不起他。「曉韜只是和她母親一樣,選擇了一條不好走的路。」

「你認識曉韜的母親。」閻悍突然抬頭。「你是曉韜的父親?」

「我若有曉韜那樣的女兒就好了,很可惜我不是,偏偏曉韜的父親又不認她,那傢伙不懂得什麼值得好好珍惜,不過,他最近也得到了報應。」

「你知道曉韜的父親是誰?」

「她沒告訴過你嗎?」

他搖頭。

「唉!告訴你也沒關係,那孩子恨她父親恨到骨子裡,小時候還吵著要報仇呢!現在簡家沒落了,她應該稍微能釋懷些了吧。」

「簡家?」他小心翼翼的重複他剛剛說過的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啊!就是津城那個簡家,簡煜平是她父親。」

閻悍像是被驚嚇到,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撞到桌角,震得桌子晃了起來。

葉海升見著他的反應,下意識問:「怎麼了?」

沒想到……他再怎麼聯想,也只能聯想她與簡家有感情糾紛,但僅止於愛情,沒想到曉韜居然是簡煜平的女兒。

他記得曉韜曾經說過,自己的父親知道她的存在,但卻選擇拋棄她們母女。

「她是他的女兒,那簡世承是?」

「他是曉韜同父異母的哥哥,曉韜的母親是簡煜平外遇的對象。」

他緊握雙拳,臉色發青。他真的萬萬料不到,自己幫曉韜做了什麼樣的事。當初她是用什麼樣的心情說她要生下簡家的孩子?

最後只差臨門一腳,她為什麼沒有投向簡世承的懷抱?只差一點點,她就能達成心愿,但她卻沒有。

她去哪裡?哪裡是她的歸處?

「我得走了。」他要去找她,把她找回來,依她的個性,她一定又鑽牛角尖,悄悄躲起來一個人難受。

「你要去找她。」

「我一定會找到她,並將她帶回來!」

葉海升突然拉住他。「帶回來之後呢?你能給她什麼?」

他的一句話,突然讓他了解到一切。

她的離開,和簡家沒有關係,她之所以離開,是因為不願意繼續待在他身邊,因為他除了愛她,什麼也不能給。

「如果。」葉海升放開他。「你給不起,就別把她留在身邊,那隻會讓她痛苦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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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婦周休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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