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懷孕了。
就像吳水埻的謊言所言,她居然真的懷孕了。
當醫生笑咪咪的宣布她已經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之後,她因為這個詭異的巧合而感到渾身上下冰寒不已。
因為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懷孕一事,竟被吳水埻給胡亂說中。
車子,終於開回到她的租處。
他抽著煙,神情陰鷙,沉默的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語。
她抱著自己,顫抖的縮在沙發上,依舊不敢相信事情居然會演變成如此可怕。
「你不相信我,是吧?」安靜許久之後,她終於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語氣苦澀的開口詢問。
明明從他的態度以及行動已經可以看出是既定的事實,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聽他親口說。
將煙蒂弄熄,他的唇抿緊成一直線,黑眸瞪著她凄苦的眼,「把孩子拿掉。」他無法不去懷疑她腹中的胎兒到底是誰的種。
「不要。」她硬聲回絕,水眸瞪著他陰沉的臉龐,「我沒有做出背叛你的事情。」
展瀚旭眼神更冷、更暗,憤怒的起身走向一旁的視窗,選擇不去看她的表情,因為他無法忍受她用著凄楚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冷硬的說:「我不會要一個父不詳的孩子。」
背叛這兩個字,足以殺死一個男人的心。
於凈激動的起身步向他,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強迫他面對自己,「他不是父不詳的孩子,他的父親就是你,是你!從來都不是別人!」她氣紅了眼,音量忍不住大了許多。
那一聲又一聲的厲喊,卻依然無法撼動那早已經認定她背叛了他的意念。
「我無法相信你。」施力扯回手臂,他冷酷的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她苦澀的望著他寫滿不信任的黑眸,「難道這些日子以來,你從來就不曾真正的花心思來看看我,把我摸透?」
在他眼裡,她就真的這麼淫-亂、無恥嗎?
這就是他說要給她愛情的方式?
從來不曾真正的在意過她,不曾真正的試著了解她的一切……
他所給的愛情,竟如此的表淺,如此教她心碎。
他神情一僵,沒有開口反駁,僵硬的說:「拿掉這個孩子,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不要。」她又拒絕,為自己的清白而拒絕,「如果我答應你,等於承認了我背叛你,我不要。」而且,那還是他們兩人的孩子。
「沒有?」他的音量瞬間增大,憤怒的道:「難道那個人是神經病,會這樣胡亂誣賴你,甚至還知道你懷孕!」
「對,那個人就是神經病,而且是個從一個星期前就開始騷擾我的神經病!」她將他拉向自己,正眼望著他,焦急的解釋,「阿旭,你聽我說,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說那些話,但是--一
她的手抓著他的袖口,卻被他無情的撥開。
「夠了,我只相信我的眼睛看見、我的耳朵聽見的一切。」他粗聲制止她的解釋,「若你要繼續待在我的身邊,就拿掉這個孩子,我說過,我可以當作這件事情從未發生過--」
「如果我堅決不要呢?」她打斷他的話,蒼白著臉,抖著嗓音問。
他不給她解釋的機會……
望著她蒼白得幾乎無任何一絲血色的小臉,他感覺左胸口好悶、好重、好痛,他面色鐵青的凝望她。
「那就分手。」
一瞬間,滿室沉默,只有粉刷成白色的牆上所掛著的時鐘,滴答、滴答的發出細微的聲音。
展瀚旭屏住氣息,等著她的回答。
他相信,不管如何,於凈終究會選擇他的。
因為,她真的非常非常愛他……
「你不相信我。」她靜靜的陳述這一再教她痛心的事實。
朦朧水光,佔據她的視線。
「你說過,不會再讓我哭泣。」沒有哽咽,只有落淚,「你明明可以相信我的……」她的嗓音,清清冷冷,沒有絲毫的聲調。
她的過於平靜,教他心底升起莫名的慌亂,而她唇角突然浮現的那抹諷笑,更教他心驚。
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情緒表現?他真的不解。
抹去頰上的委屈淚水,於凈昂首望進他閃過一絲驚慌的黑眸,「好,那就分手。」
這是她唯一可以為自己的清白做解釋的行為。
一輛價值不菲的寶藍色跑車正以不要命的時速在台中的鬧區道路急速狂飆。
從一場激烈的爭吵中逃脫而出的展瀚旭,神情陰霾得教人害怕。
最近,父親逼婚的次數越來越緊湊,搞得他時常一肚子火。
一個漂亮的迴轉之後,展瀚旭將車子開進停車場停妥后,便搭著電梯直達自己辦公室的樓層。
縱使滿腔的怒氣非常想要毫無顧忌的宣洩出來,但從來不將私人情緒帶到工作場上的他,在進入辦公室前便調整好煩悶的氣息。
「嘿!難得你會遲到唷!」原本埋首在一堆文件中的男人,一聽到開門聲后便抬頭,接著扯了抹笑容調侃甫入門的好友。
斜眼睨了幾乎要被一堆文件淹沒的好友一眼,展瀚旭不甚客氣的反唇相稽,「阿銓,看來你今天又要忙到爆肝了。」完全是幸災樂禍的口氣。
駱亦銓一聽,立刻斂去了笑容,接著瞪著絲毫沒有任何同情心的展瀚旭。
展瀚旭聳了聳肩,以肢體語言表示他的莫可奈何,「誰教你不剋制自己,縱慾過頭,睡死在女人的床上,搞得今天得加班了吧?」
「胡扯。」駱亦銓立刻為自己辯解,隨即又好像想到什麼似的,目光精明的盯著他,「說到女人,說真的,阿旭,自從你夠義氣的答應和我一起打天下之後,就從來沒有聽說過你和哪些女人傳過關係,你……」一雙邪魅的黑眸不懷好意的上下打量著他,「該不會……」駱亦銓意有所指的噤口。
展瀚旭沒啥好氣的翻了下白眼,想也知道他要說什麼。懶得理他,展瀚旭逕自坐入黑色椅子。
他並不像駱亦銓那樣,會將男女關係那麼毫不在乎且大剌剌呈現在社會大眾前,尤其當他答應好友的請求之後,他便要求自己絕不讓自己的私事在媒體前曝光。
一旦曝了光,許許多多的麻煩事情都會接踵而至,尤其在台灣,狗仔隊這東西又特別的多,不僅會讓他毫無任何隱私權,也會替他帶來更多的煩瑣雜事。
所以,任何商場上的大小宴會,除非必要,否則他絕不出席。
也因為他的刻意低調,他才能毫無忌憚的悠遊在屬於他的花叢里,也因為這樣,他才會遇上讓他在愛情上慘跌一跤的小女人……
腦海中佔據許久卻依然無法散去的清麗容顏,不只強佔了他的情感,更霸佔住他的心不走。
分手至今,又過了三個月。
他,忘不了那個小女人。
於凈是他第一個真正用心去對待、疼愛的女人,卻也是讓他第一次嘗到所謂心痛的滋味的女人。
只是,就算她用那麼殘酷的背叛來對待他對她的感情,但他卻依然不爭氣的將她放進心底,每天痛苦的想念她的容顏,想念著她總是漾著柔柔笑意的臉蛋,想念她總是細心的照顧他的生活,想念她總是在他每天下班後為他準備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熱騰騰的佳肴,想念她總在他刻意的撩撥下羞紅了臉龐,發出令她無法自已的嬌吟……
他,真的很想她。
該死!
為什麼他就是無法像以前一樣,那麼悠遊自在的遊戲在每個女人之間?
痛恨自己無法將於凈從心底剔除掉的展瀚旭,一張俊臉陰沉不已,隨手抓起一份資料夾--
一張紅色喜帖突然從資料夾里滑落下來,靜靜的躺在鋪上強化玻璃的桌面。
瞪著那張喜帖,展瀚旭伸手拆開拿出內容物,當他翻開時,深邃黑眸頓時躍上兩團憤怒的火焰……
砰!
憤然站起的高大身軀,迅速的離開辦公室,厚重的雕花木門,就這麼毫無控制力道的甩上。
他,在好友錯愕又饒是興味的注視下,失態的離開辦公室。
結婚!
她竟然要嫁給別的男人!
挾帶著熊熊烈焰,展瀚旭駕車朝著於凈的租處狂飆,原本被背叛的感覺,在方才見到那張喜帖之後,更是火上加油般的無法抑制。
憤按著門鈴,他壓抑不住怒意的來回踱步等著裡頭的人來應門。
沒多久,於凈蒼白的臉蛋怯生生的出現在他面前。
驚瞪著突然出現的男人,於凈的內心百味雜陳,小手依舊握著門把,她沒有任何動靜,只是望著臉龐寫滿著怒意的展瀚旭。
他,又生氣了,為什麼?
他,為什麼會再出現在她面前?他們不是分手了嗎?
於凈的心裡充滿了許多苦澀的疑惑。
展瀚旭粗魯的推開阻擋在兩人之間礙眼的門,長臂扯住纖弱的她,後腳跟著踢上了門。
「你別想光明正大的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想都別想。」他粗暴的將她推倒在沙發上,強壯的身軀接著壓上了她。
「等等……你要做什麼?」於凈驚駭的推拒著眼前宛若野獸般的男人,渾身上下一股冰冷流竄著。
大掌扣住不停拍打他胸膛的纖弱小手,沒有絲毫溫柔的弄痛了掌中物,理智早就被爐火給焚燒殆盡,看不見她的痛楚。
「你真行,瞞著我搞上一個男人後,才過了三個月,又釣上另外一個,這回居然還丟了張喜帖給我。於凈,我絕不會讓你如願!」收緊大掌,他將全身無法歇止的怒意清楚的傳遞給她明了,冷眼望著她痛得冷汗直冒的小臉。
他的心,已經變得那麼脆弱、易碎,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
「沒有,我沒有。」面對他的指控,壓根兒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的於凈,既害怕又不安的猛搖著頭否認,「你到底在說什麼?我真的不懂呀!」
「不懂?」他冷言重複,胸口因為她一再的背叛而劇烈疼痛著,「在我終於對你有著無法割捨下的認知的同時,你看看你拿了什麼來回報我?這就是你誓言旦旦說愛我的行為嗎?」他心痛難抑的暴喝著,大手撕扯掉她的上衣,瞬間,她已經半裸的呈現在他眼前。
「住手!」她驚得喊叫。
瞪著那已經微微隆起的腹部,一陣狂怒的恨意蒙上他的眼,「你說你愛我……竟是懷著別的男人的種來說愛我?」
於凈無法抑制的顫抖著,眼前的男人,教她害怕得想要逃離,但是被壓制住的她,卻動彈不得。
她好怕他會傷害她的寶寶。
「阿旭,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除了哀求他能減退怒意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能夠說的,她都說了,能夠解釋的,她也都解釋了,可是為什麼他依舊不相信她?
「不要生氣?如此背叛我對你的感情的你,教我怎能不生氣!」他發出痛苦的憤吼,緊縮成拳的大手憤怒的捶落在她的發邊,陷在沙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