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這晚不見月光。天上連片薄雲也沒有,夜幕越深,繁星越盛,星羅棋布,越加璀璨紛乘。范含徵閑倚在台階上,晚風徐徐吹掠,輕拂在衣袍上,直是清涼如水。

房舍里走出一個容貌娟秀,穿著碎花粗布的年輕姑娘,沿著階梯拾級而下,往他身邊一坐。

「怎麼樣?」他低柔的嗓音飄蕩在夜空中。

「沒事的,祖姑娘在房裡看顧著,等你師弟醒來,服下湯藥,再仔細調養一個月,包管他完好如初。」

「我師妹頸上的傷……」

「傷勢是沒什麼,可惜照顧不當,恐怕會留下疤痕。」

「哦……」

范含徵輕喟一聲,回過頭來,仰望天際,不再言語。

此女名喚湖妍詠,從前曾是他的知心愛侶,如今兩人斷了情絲,她便躲到鄉野間一心一意行醫濟世。范含微偶有來訪,總是拎著個棘手病患當作伴手禮,平時無事,從來不來看她。

她雙手疊在花布裙上,偏頭問道:「裡面那兩個,是一對兒嗎?」

瞧他倆情深意重的,真令人羨慕唰!

范含微睨她一眼,並不接話,她不禁微覺奇怪。

夜已深了,這兒又沒有外人,他何必戴著面具?

說起他這對師弟妹,他的反應更是古怪,好像見不得人好似的,他自己紅粉知己滿天下,還需嫉妒人家恩愛嗎?

「還有酒嗎?」范含徵不欲多談,側臉瞅者湖妍詠。

她瞥向台階底下兩個大大的空酒醇,櫻唇一抿,回道:「全叫你喝光啦!」

「那我幫你多打幾斤回來。」

說著,他突然像只大鵬鳥似的飛縱起來,幾個起落,身姿瀟洒的范含徵這人,天生貴命,樂天逍遙,從不知憂愁為何物,怎麼這一回,明明把臉面遮住了,還掩下去滿身失落呢?

湖妍詠原本估計任呈璧約莫兩、三天後才會醒來,沒想到他只睡了一夜,天色微亮便蘇醒過來。

祖娉亭累得睡倒在他身邊,他睜開眼睛第一個見到的.不是祖娉亭,而是起床不久,碰巧過來查看情況的湖妍詠。

她垂著一頭長發,笑容可掬的坐到床沿,執起手腕為他診脈。

任呈璧瞬也不瞬的盯著她娟秀的臉龐,不覺茫然。

「我叫湖妍詠,是一名大夫,含徵把你送來我這兒醫治。」

「原來如此……」

他喃喃低語,另一隻手臂突然被扯動,他轉頭望去,才發現祖騁亭蜷縮在床邊一隅,像個小孩子似的抱著他的手臂睡得正甜。

「祖姑娘整夜守著你,你們師兄妹感情真好!」

「是,祖師妹是我未婚妻,她從小就黏我。」任呈璧微笑看著師妹,抬頭向湖妍詠請求道:「麻煩你幫她披上被子。」

她微微~笑,隨即起身照辦。

「再睡~會兒吧,天還沒亮呢,我去煎藥煮粥,稍晚回來。

.她走到門邊,打開房門,清晨的寒風迎面襲來,她細緻的臉頰似乎抵受不住,於是偏頭躲開風勢,哆嗦著攏緊領口離去。

門很快又被帶上了,任呈璧見她臉頰被風吹得蒼白,不禁暗矍襲些擔心。晨風冷冽,她身上只有一襲簡單的碎花布裙,如茈磊寒,該不會受涼了吧?

任呈璧醒來之後,又在床上躺了十幾天,這期間范含微不曾走進房間來看他,他也沒有多問。

依他猜想,以范含徵的脾性,救他下山,把他丟給湖妍詠照料,就算是仁至義盡了,何必傻傻的等他傷勢痊癒,應該是回去繼續享受風流快活的日子,因此當他在祖娉亭的攙扶下!來到外頭走走,看見范含徵仍在,不禁十分訝異。

「原來他還沒定,怎麼都不進房間看我?」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前院,而祖娉亭的妙目也透著幾分好奇。

「范師兄在忙什麼呀?」

前院里,范含徵兩手各抱著一堆藥草,縱身而起,大掌一剁,手上藥草紛紛落在一張大席子上,接著他又跳到另一張草席上,低頭抄起藥材,如法炮製-番。

前院里鋪著幾十張草席,席上藥材各自不同,他在其間穿梭飛躍,不一會兒,身上、頭上都沽滿了草屑。

含徵說,你又不是什麼大美人,有什麼好看?」湖妍詠沿著長廊走來,對任呈璧嫣然一笑,又對祖娉亭解釋道:「這些葯剌每曬半天就要翻動一次,含徵手腳比我快,閑閑無事,就來幫忙。」

任呈璧恍然大悟,只見湖妍詠挽著葯籃走出長廊,陽光灑落在她的笑臉上,梨渦泛起幾分薄紅,看來既有精神又嫵媚。

「含徵,快回來!」

她抬起一隻皓腕,向范含徵招手。

他聞言低應一聲,隨即縱身落在她身前。

她仰起俏臉對他笑了笑,又贊了聲「乖」,便伸手把他頭髮上的草屑一根根取下來。

范含徵乖乖順順的站著,等她除完草屑,才轉頭迎上任呈璧和祖娉亭。

任呈璧別開了臉,祖娉亭朝他們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走吧,咱們到棚子里泡茶去。」

湖妍詠朝他們揮揮手,招呼著大家一起到草棚里休息。

任呈壁首次踏出病舍,環顧這片樸實粗獷的鄉野風光,胸中不覺一陣舒暢。

湖妍詠生活極為清簡,住的是普通農家的三合院,大院子里經常曬著各式草藥,屋子裡除了她的房間之外,早已通通改為病舍。

過去疫病發生時,屋裡病舍不夠,村中大漢便自動白髮的攜帶術材來幫她擴充新舍,久而久之,她的三合院就變得奇形怪狀,這邊一幢木屋,那邊一塊車棚。

而三合院的屋檐底下紛紛搭起避雨的長廊,雨來便把院子里的草藥堆在廊上。

儘管屋子的外觀一變再變,終年飄搖不去的藥草香味卻是始終如一。

病人不多的時候,擴建的屋於就權充草藥倉庫,草棚就擺上村人搬來的舊桌舊椅,候診的病人便圍坐在草棚里泡茶聊天。

湖妍詠拉著祖娉亭去廚房張羅茶果,兩個大男人便在草棚里坐下。

「我在山上,沒看見風老頭的遺體。」范含徵輕描淡寫的問起。

任呈璧見他神情頗不自在,不禁淡笑。儘管斗得凶,師徒畢竟還是師徒啊!

「我趁起大霧時把師父火化了,骨灰隨風飄走,撒滿太華山。」

他輕咳一聲,點點頭,隨即又問:「馮老賊圖什麼?太華山上有他想要的事物嗎?」

任呈璧沉默片刻,才道:「馮師叔……從前干過見不得光的事,這事要是傳開,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師父知道了,想到無辜之人將會被牽連,便不忍心把此事公開,因此兩人立不約定,只要馮師叔痛改前非,他就保留這個秘密,直到死為止。」

范含徵聞言冷哼,「馮老賊只是打不過風老頭,不得不使出苦肉計罷了!

「應該是吧!」任呈璧點點頭,又道:「那件事發生的當時,祖師妹還未拜師,:你又已經下山了,因此只有我親眼目睹。師父臨終前把孽物轉託給我,等他老人家仙逝后,馮師叔就派兵上山想斬草除根,這回他得不到證物,又殺不了我,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嗯。」

。。蘭含徵正逕白沉思,卻不料臉上突然一涼,原來是任呈璧突然伸手取不他的面具。

「這兒又沒有別人,你何必戴著這玩意,」

范含徵瞪著他拿在手上的面具,臉上猶有錯愕,耳畔忽又響起匡啷一學。巨響。

一轉頭,只見祖娉亭腳下碎了一地陶瓷碎片,臉色古怪的變了又變,一下子刷的慘自,接著又迅速漲紅,櫻唇輕啟,似是難以置信,又覺羞恥難堪。

范含微不禁長長、長長的嘆息起來,眼看著她的美眸霎時燃起熊熊火焰。

「怎麼了?」

任呈壁遲疑地看著師妹,只見祖娉亭刷地一聲抽出長劍,往范含徵身上疾刺而去。

「淫魔!」

「哎呀呀……」

「我的藥材啊!」

祖娉亭厲聲呼喝,范含微嚇得起身跳開,湖妍詠看著院子里藥草如雨紛飛,草席飛卷,不禁頭痛起來。

任呈璧也被這突來的變故震懾住了,一時之間,竟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祖娉亭提劍追砍。

范含徵把席子一片片的踢飛起來,往祖娉亭身上攔去,而她長劍揮灑,草席登時裂成兩半。

她氣惱的追逐著他,范含徵不敢再任意輕薄,跑在她前頭好聲好氣的陪罪,「祖師妹,我不是故意的……」

「淫魔,我要殺了你!」

「冤枉啊,那時我又不知道你是誰,我問你,你也不說……」

「少廢話!」

祖娉亭哪肯聽他解釋,聽他說話心中只是更氣,下手便越來越狠。

任呈璧在旁看得冷汗直流,強忍著身上的傷勢,縱身飛到師妹眼前,一把奪下她自張劍,又一手攬住她的纖腰,急急問道:「師妹,先把話說清楚,范師兄到底怎麼了?」

祖娉亭被任呈璧抱在懷裡動彈不得,只好伏倒在他胸前,難堪的指著范含微,哭道:「他非禮我!」

「啊?」他聞言一愣,難以置信的瞪著范含徵。怎麼會?

范含徽見他臉色古怪,神色霎時一變,為自己辯解,「這也怪不得我,你不知道我范含徵是什麼人嗎?向我求援,怎不隨便指派個男人來傳話?再說當時我並不知她是你師妹,為何要對她客氣?」

「你……」任呈璧聞言心亂如麻,抱緊了祖娉亭,「你這麼說,就是承認了?」

「承認什麼?承認我非禮她?是啊,沒錯!」范含徵瞅著她,忽然毫無掩飾的笑道:「我是非禮了她,但只不過是摸了她幾把,她又沒失身。我素來輕狂,摸她幾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之後她氣得要命,我也說過要娶她了,明明是她不肯嫁我,以我平素的作風,這還不夠負責嗎?」

「你胡說!」祖娉亭立刻大叫反駁。他對她做的事,哪裡像他嘴巴說的邀么簡單!

「我哪一句胡說了?」

范含微笑吟吟的對她眨眨眼睛,惹得她又氣又恨,只想一劍了結他的性命。

「師妹?」任呈璧狐疑地瞧著她.眼裡又是擔心:又是不舍,「你……你仍是完璧之身嗎?」

祖娉亭昕他這麼一問,怒火更熾,回眸瞪他,氣得幾乎要瘋了。

她是完壁之身又有什麼用?那淫魔把她欺凌成這樣,她還能自稱清白嗎?什麼「摸了她幾把」,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都被他摸逼、嘗遍了,他還敬滿口胡言。

「師妹?」任呈璧又喚了一聲。

「對了!」范含徵突然大呼一聲,拍扇笑道:「要不我把當初摸了你幾回、摸哪裡、摸幾下、摸了多久,一五…卜的據實稟報你任師兄,咱們大伙兒再來討論你究竟還是不是·清白之身,,你看如何啊?」

「閉嘴,你敢再說一個字,我就撕爛你的嘴!」祖娉亭狠瞪著他,不禁急哭了。,如此不堪之事,她連想也不願再想,何況是說給任師兄昕?

任呈譬聽了范含徵骯髒下流的提議。也真的動怒了。「師妹,你苧不是完蜜之身,只需點頭或搖頭,無需一字贅言,師兄一定葛祿出頭。

范含徽邪氣地瞅著她,催促著,「快說啊!」

她目光怨恨的瞪著他,恨得彷彿要噴出火來,但在師兄的凝視之下,只得不情不願的輕輕點了個頭。

「看吧!」他興高采烈地負手笑道。

任呈璧看著師妹,又看看范含徵,心中一陣拉扯,最後終於撇下長劍,橫臂摟住祖娉亭,歉疚的說:「師妹,是師兄對不起你。」

「什麼?」她抬起淚眼,不解的看著他。

任呈璧愧疚的凝視她,陪罪道:「我明知范師兄的脾性,當初不該叫你去的。」

「不是的,你警告過我了,是他——」她伸手怒指著范含徵,任呈璧卻扳回她的臉,要她專心看著他。

「范師兄對你輕薄,固然是他不對,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撇開風流不談,他還算是個仗義的朋友。這回若不是他千里迢迢趕來相救,師兄已經沒命了,你……你能不能把這事忘了?師兄以後會加倍補償你的。」

「師兄?」祖娉亭難以置信的張大眼睛瞪著他。

這幾天,她滿腦子想的只有兩件事,一件是期待師兄好轉起來,另一件,就是要師兄殺了淫魔為她報仉。

那淫魔如此污辱她,害她每天總是日』思夜夢,夢見他又在她身上尋歡取樂,夢見他那可惡又可怕的邪氣容顏,她夜裡不得安眠,清醒時都想著怎麼殺他,可是……師兄這麼說,是要她永遠放棄仇恨嗎?

「他現在知道你是師妹,以後只會對你持重客氣,不會再胡來了。」任呈璧安撫著她,轉頭對上范含徵,轉而厲聲喝道:「是不是?」

他拍著摺扇,微微一笑。「如果她自願,那就另當別論了。」

「呸。」祖娉亭厭惡的轉過頭去。

任呈璧瞪了他一眼,才回頭哄道:「師妹,看在我的份上,原諒他一次吧!」

『餓不要,我最恨你了!」她氣得推開任呈璧,也不管他身上還帶著傷,便哭著跑開了。

「你真下流!」湖妍詠狠瞪范含徵一眼,便趕緊追上祖娉亭,免得她一時糊塗,出了什麼意外。

他尷尬的乾笑兩聲,俊臉便愁苦起來,不知所拮的望著任呈璧。

「以後怎麼辦?」

「你走吧!"任呈璧冷冷地別開臉。

「啊?」他聞言一愣。

任呈璧沒好氣的說道:「師妹只要不看到你,時問久了,反正氣就消了。你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樂趣,不如回你的翠玲瓏。」

范含徵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枉費我干辛萬苦的救你出來,你把我利用完了,竟然就叫我走?」

「誰叫你非禮師妹在先,怎麼能怪我?」

「那時我不知她的身份,怎麼能怪我?」

范含徵氣呼呼的跟在他身後,十分不服的辯解,「我放浪形骸又不是一天、兩天韻事了,你既然派她來,自然要有心理準備,出了差錯只怪我,對我公平嗎?再說她那時躲官兵躲到妓院里去了,我范某人在妓院里看中女人,下手還有客氣的嗎?」

「你還不閉嘴?」任呈璧不悅地皺起眉頭。

范含徽掏掏耳朵,彷彿耳背聽不懂似的,嘴裡還滔滔不絕的抱怨,「閉什麼嘴?之後要不是有我保護她,姬有本事走到翠玲瓏嗎?而且我一路上問她姓名來歷,她死都不說,我能怎麼辦?」

「你不走,我不能擔保師妹會不會再動手,你好自為之吧!」任呈璧懶得再理會他,撂下一句話就加快腳步離開。

他朝他的背影吼道:「我就不走,看她能拿我怎麼辦!搞清楚,本公子不去動她,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她想殺我?再練一百年吧!

最後,任呈璧和湖妍詠好說歹說、軟語相求,總算勸得祖娉亭答應不再對范含微拔刀相向。

祖娉亭答應罷手自是出於無奈,恨只恨她不是范含徵的對手,麗要任呈璧親手殺死范含徵,又實在太為難他了,畢竟他們是感情深厚的師兄弟。

…於是她在自己房間里哭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湖妍詠勸她出來悲飯,她才噙著服淚不情不願的踏出房門。

….役想到一踏進大廳,看見范含徵也在,她不禁怒氣陡升,咬牙切齒的罵道:。『我才不要跟這個淫魔同桌,有他就沒有我。

湖妍詠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高抬下巴,朝范含撕一摳.「喂.你走。」

「為什麼?」他不悅地抿起薄唇。

湖妍詠冷笑道:「不為什麼,我是主人,我叫你走,你就得走。」

「哼。」他聞言衣袂一掀,便毫不留戀的大步離開。

任呈璧站在一旁,只能無奈地閉目嘆息,由著他去了。

范含徵並沒有走遠,只是到附近鎮上的茶樓里吃飯喝酒罷了。

這晚他酒興特別好,連喝整晚也不覺得十分酶,可惜鄉下不比城裡,店家打烊得早,他只好提著幾斤酒回頭繼續喝。

沒想到三更半夜回到湖妍詠的住處,卻發現祖娉亭還提著長劍在院子里苦練,他不禁咧開笑顏,嘿嘿直笑。現在才開始練啊?練到八十歲就能打贏他嗎?

祖娉亭一發現他,便捏緊劍訣,凝立不動,婀嫻「自麗的倩影籠上一層殺氣。

這個淫魔居然還在?她還以為他走了永遠不會回來了。

范含徵見她眼中凶光大盛,嗤了一聲,便掀唇挑釁道:「想殺我?

動手啊!」

你以為我不敢?』』祖娉亭不再廢話,果然提劍往他身上刺去。

范含徵左閃右閃的,游刀有餘的繞在她身邊呵呵直笑祖娉亭不死心的連連出招,月光下,兩道人影在地面上交纏不清。

范含徵陪她玩了一陣后,突然繞到她身後,拍掉她手中的長劍,又一把摟住她,拔腿飛奔而去。

「你想做什麼?」

眼看著他們離湖妍詠的住處越來越遠,范含徵又緊摟著自己不放,她不禁害怕起來。這淫魔,跟師兄說好了不會再碰她,這回不知又在玩什麼把戲?

范含徵哈哈大笑,奔跑一陣,突然把她放倒在一處草叢裡,身體壓了上來,祖娉亭不禁嚇得花容失色,倒拙一口涼氣。

「我本來想要放過你的……」

他把臉貼在她身上,一股酒氣噴進她的鼻腔里,她這才驚覺他喝醉了。瞧他喝得滿面酡紅,醉眼如絲,不知還剩下多少理智,她不禁暗暗叫苦,早知如此,就躲他躲得遠遠的。

「快放開我!」

祖娉亭反抗低叫,范含微恍若不聞,手腳卻逐漸放肆起來,嘴唇在她臉上親了又親,失魂落魄的喃喃低語,「如果……呈璧沒有揭開我的面具,本來我是打算安安份份當你的「范師兄」,等他傷勢痊癒,你們安全無虞就離開,這樣……你永遠不會知道我的真面目,可想不到……嘿嘿……」他苦澀的抬起醉眼,痴痴凝視著她。

見祖娉亭僵直身子,櫻唇緊抿,他便朝她傻氣的笑了笑。

她好香……他低下頭來,往她頸子深深一嗅,沉醉無比。

「這也……罷了,真面目揭開之後,你若驄明,就該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繼續讓我當個安份守己的「范師兄」,但你偏扁要把事情鬧開,把醜事搬上檯面……」

范含徽開始不安份的舔吮她的喉嚨,特別是頸項上的傷疤,他一再逗弄,終於把她逗得頻頻轉頭,輕顫不止,他不禁微笑起來。她的身體對他很有反應啊,這她知道嗎?

「如今任呈璧什麼都知道了,我范含微調弄女人的手段人人皆知t你猜,你的任師兄有沒有這個肚量,平平靜靜的娶你過門呢?不如……不如跟著我吧,反正范師兄、任師兄,還不都是師兄?我保證寵得你開開心心的,嗯?」

祖娉亭聽他這麼說,不禁難過得啜泣起來,她已經放棄和他爭辯,所有氣恨惱怒,通通轉為害怕和委屈。范含徵喝得爛醉,她再也不敢出言刺激了。

「請你……放過我。」她苦澀地輕聲道。

「什麼?」

范含徵正要動手脫去她的衣服,聞言一愣,手上動作便停了下來。

「對不起……」

祖娉亭淚眼汪汪的抬眼看他,他只覺一陣天旋地轉,似乎連她的表情也看不清了。

「你說什麼?」

「對不起,范師兄。」她這時是真的哭了,哭得傷心委屈,又別無他法。

「嗯?怎麼了?」眼前模模糊糊的,范含徵努力眨著限睛。原來自已真的醉昏了。她的臉明明近在咫尺,怎麼會這樣模糊她哭跟他在一起,真有這麼難以忍受嗎?

我只想平平靜靜的和任師兄在一起,請你放過我。」

她在求他?

祖娉亭的聲音忽遠忽近的飄進他耳里,他好不容易聽清楚了,卻還有些茫然不解。這麼低聲下氣的話,真是由她嘴裡說出來的嗎?

還是他聽錯了?是了,一定是他聽錯了。

「怎麼不再倔一點?你這一路上,不都挺倔的嗎?」范含徵努力對她綻開笑顏,卻感覺心頭苦澀,一點一滴,越來越苦。

「求求你……」

她兀自哭個不停,那拙抽噎噎的哭泣,聲聲重擊在他的胸膛上,比什麼利器寶劍還能刺傷他的心。

范含徵臉色慘白的瞥她一眼,終於翻過身子,大喝一聲,「走,還不走!」

祖娉亭連忙翻身起來,狼狽的道了聲謝,才急急逃開。

自此之後,祖娉亭變得沉靜了。

范含徵在的時候,她只是淡淡的別開臉,再也不敢惡言相向a她認命了,這個男人,她一輩子也惹不起。

只是,認清這個事實后,她更不開心了。

任呈璧見她如此難受,范含徵又不肯離去,某日,只好當眾宣布,「後天我就帶師妹離開,這段日子承蒙照顧了。」

「這麼快?你的傷還要再調養一段時日啊!」湖妍詠訝然道。

任呈璧微微一笑。「我已經不要緊了。」

范含徵斜睨著他。「馮老賊怎麼辦?」

他回道:「我和師妹會找一塊寧靜的地方隱居起來,人海茫茫,天大地大的,馮師叔就是有通天本領,也難以找到我們。」

「……也是。』』范含徵聽他這麼一說,便沉下俊臉,不再廢話。

倒是祖娉亭忽然抬起頭來,遲疑地看著任呈璧,問:「師兄,我們不回太華山收拾一下嗎?」

伯搖搖頭。「有什麼需理的物品,以後再買過就是了。」

「可是……」有些東西,有錢未必買得到啊!祖娉亭本菜;函欲言,偏頭想了想,又抿緊嘴巴。任師兄主意既定,就不容易改變心意,任呈璧見她還有幾分失落,便柔聲勸道?這時回太華山,說不定還會遇上麻煩,咱們不必冒這個險。」

「嗯。」她低低應了一聲,使不再反對。

嘴巴上不反對,並不代表真的下反對。

各自回房后,祖娉亭待在房間里左思右想,有點坐立不安。太華山上有樣東西,她無論如何一定得取回,她快去快回,頂多花上兩、想到這兒,祖娉亭便收拾包袱,在桌上留下一張紙條,趁著天黑,偷偷溜到馬廄,牽了一匹馬,摸黑溜了出去。

她以為沒人發現,卻不料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范含徵眼裡。她前腳一走,范含徵立刻閃進她房裡,又在字條上加了幾個字,隨即飛「含徵?」

。塑妍詠正好看見他從祖娉亭房間出來,叫他又不理會,心知有異,隨即衝進祖娉亭房間,同時發現了字條。

我知道你一定會不高興,可是我得回山上拿個東西,你就好好待在湖姐姐這兒休養吧!

我去追她,范。祖娉亭矗一塑望詠趕緊拿著字條去給任呈璧,任呈璧一看之下,不禁急得跳了起來。

「這不行,我去找她回來。」

「來不急了,含徵會照顧她的。

「那我更不放心。」

磐簍理長劍,奪門欲出,湖妍詠卻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去。

盤喃簍竺i,」她冷靜的提醒道:「萬一毫上馮凌岳,你身芏爵傷會躐為含徵的負擔,他不可能同時保全你和祖姑;任呈璧聞言腳步一頓,霎時黯然不語。她說得沒錯,自己太心急了。

「就相信他這回吧!」她柔聲勸道。

-任呈璧握著長劍,心頭忽然浮上_抹不祥的預感。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含徵看師妹的眼神,跟以往對其他姑娘有些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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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從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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