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從一踏進房間開始,聶彥淮的兩道濃眉始終緊蹙,不敢相信江一刀竟然把辛雨彌關在這樣的環境中。
因為天花板漏水,龜裂的牆上長著霉以及可怕的水痕,空氣里瀰漫著一股霉味,而她就被綁坐在房中正中央的一張椅子上。
聶彥淮屏著氣,僵在原地遲遲不敢上前,因為女人動也不動,沒有半點掙扎的跡象,穿著休閑短褲露出的那一雙美腿青紅交錯,全是明顯的瘀青與傷口。
那景象,讓他的心糾結得很不舒服,他不想面對現實。
僵在原地有一分鐘之久,聶彥淮才深吸了口氣走上前。
得知辛雨彌就在這間房的喜悅不復存在,心底只剩下一片冰涼恐懼,而他得面對眼前的結果。
聶彥淮顫顫地掀起覆住女人的薄毯,眼底一映入女人慘不忍睹的臉,心立即狠狠地揪絞成一團。
江一刀的人鐵定是對她動粗了,她的一隻眼睛已經腫得睜不開,唇角破裂,嘴角的血看起來幹了很久……
他憤怒得想殺了打傷她的人,但是下一瞬間,一個恐怖的念頭突然浮現在腦海--
她……死了嗎?
這個想法讓他的心狠狠一顫,整個人宛如置身在嚴寒的冷冬之中。
聶彥淮顫抖地伸出指,探了探她的氣息,顫聲低喃、祈求,直到指側被微微的呼吸輕拂過,他才鬆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替她將綁在椅上的手解開繩子。
解開她綁在手上、腳上的繩子后,聶彥淮看著她嫩腕上被麻繩磨破的傷口,以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心臟倏地緊緊一揪,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雖然由她被綁至今不過四、五個小時,但被關在這樣的地方,她會有多無助、恐懼?
強抑下內心的心痛,聶彥淮攔腰將氣息奄奄的她抱起,峻頰抵著她的頰,在她耳畔沙嗄溫柔低喃。
「瀰瀰,沒事了……沒事了……」
這一刻,他心裡對上天懷抱著無限感激。
至少老天爺沒有帶走她,給了他好好愛她的機會。
午夜時分,醫院呈現一片窒人的寧靜。
驀地,一直守在病床邊的聶彥淮被突然發出的尖叫給驚醒,一睜開眼,看見的便是辛雨彌邊哭邊掙扎的模樣。
「不!放開我!放開--走開--」
他起身,溫柔地替她擦掉額上的冷汗,柔聲輕道:「噓,噓……沒事了,別怕……有我在你身邊,別怕。」
但辛雨彌彷彿沒聽到他的聲音,持續哭喊著,「彥淮哥……嗚……彥淮哥……」
聽到她反覆喊著自己,聶彥淮心疼地輕壓住她的手腕,低身輕吻著她的額,在她耳邊反覆安撫。「沒事了,我在你身邊,沒事了……」
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令人安心的溫暖與力量,可怕的感覺漸漸遠離,她在呼吸恢復平緩后,想張開眼看清眼前的人,卻疼得發出痛苦的輕吟。
她怎麼了?由深層的昏沉中醒來,思緒一時間弄不清楚狀況,便感覺到有人輕撫她的發,在她耳邊發出溫柔的輕喃。
「別動,你的眼睛還腫著,還是先閉著比較好。」
聽見那熟悉的溫柔語調,她的鼻頭瞬間酸澀,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彥、彥淮哥……」
看見她的眼淚,聶彥淮急聲問:「怎麼了?哪裡疼?我去叫醫生!」
感覺他就要離開她身邊,辛雨彌用盡所有力氣,胡亂抓了一通才抓住他的手。「不,別走!」
由她驚慌的語調感覺出她的恐懼,聶彥淮頓下按床邊緊急呼叫鈐的動作,回到她身邊,迭聲道:「好,我不走、不走!」
在經歷過差一點失去她的恐懼后,他清楚明白到,辛雨彌對他有多重要。
他愛她!小時候宛如兄妹般的情誼,以及幾個月的夫妻生活累積的親密情感,在他未察覺之時,已漸漸轉換成了愛情。
他不敢相信失去她后,他的日子該怎麼過,而她會受這樣的苦全是因他而起,心中對她的憐惜幾乎要滿溢。
這一刻,他只想緊緊將她摟進懷裡保護著,永遠不放手。
被他溫暖有力的大手緊緊握著,辛雨彌腦中渾渾噩噩的思緒漸漸清明,她表情焦急,緊張地問:「他們……那些人有拿我來威脅你嗎?你有沒有怎麼樣?」
一看見那個曾出現在「泊…微醺」門口的小混混,她便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成為那些人拿來逼丈夫作決定的籌碼,她擔心卻無能為力。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幸運,在她昏迷的期間,她沒有感到孤獨、恐懼、痛苦、絕望,醒來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丈夫望著她的憂心眼神。
見她剛醒來,沒關心自己狼狽的狀況,卻關心起他,聶彥淮的心揪得緊緊的。
「我猜對了?因為我,你把店頂給他們了?」見丈夫一張俊臉陰沉憂鬱,辛雨彌急急地追問。
由她的一言一行,聶彥淮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份量,他伸手便將她抱起,緊緊地攬進懷裡。
瞬間咸受到他的體溫和心跳,以及他抱她時緊得幾乎將她勒暈的絕望力道,辛雨彌慌慌地擠出聲音。「你真的把店頂出去了?「泊…微醺」將來怎麼辦?客人們……」
她用虛弱的聲音在他耳邊叨叨不休,聶彥淮鬆開手,沒好氣地輕捏她的鼻。
「你除了擔心這些,不能擔心一下自己嗎?」
「可是……」
她知道「泊…微醺」是丈夫經營多年的心血,若因為她而把店頂給那些人,他會有多難過?多心疼?而讓丈夫不得不作出這個決定的是她,光想,她便覺得愧疚。
「傻瓜,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就算不要「泊…微醺」也沒關係。」
心口驀然緊抽,她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他說……沒有什麼比她更重要,這……是真的嗎?她在他心目中重要的程度,勝過「泊…微醺」嗎?
她難以置信的模樣,讓他心口泛疼。
他雙眸深幽地緊盯著她,緊握著她的手,啞澀地開口說:「醫生說,把你迷昏的哥羅芳劑量如果再多一些,很可能會導致心肺衰竭,就算沒有死,也會產生肝腎衰竭的嚴重後果。」
只要一想起那個可能,他就不禁打了個寒顫,這一輩子從沒有這麼害怕的感覺。
見他眼泛淚光,英俊的臉上有著備受精神折磨的憔悴,連聲音也像是被人用力掐住喉嚨似的,粗澀喑啞,讓她對他心疼又愧疚。
「彥淮哥,對不起,讓你這麼擔心我……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讓你遭受這些……如果你真的發生什麼事,你要我怎麼辦?」
這是辛雨彌第一次感覺到,他對她的需要。
「彥淮哥……」
「我愛你。」
她屏住了氣息,懷疑自己聽到的話。「你……你說什麼?」
「我愛你。」他重複,語氣堅定不容置疑。「或許這句話說得太晚,但藉由這件事,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明白你在我心中佔有多重要的位置。」
聽到他這一番表白,辛雨彌感動得淚流滿面。
與他重逢一直到結婚後,她一直不敢奢望能等到這一句話,更不敢去猜要多久才可以等到他與她有相同的心情。
因為太激動,淚一流下,牽動受傷腫痛的臉,痛得她的淚流得更急了。
「嗚……好痛……」
「傻瓜,這有什麼好哭的?」聶彥淮又好氣又好笑地想吻掉她臉上的淚,卻被她尷尬地躲開。
「怎麼了?」
「人家好醜……」就算沒照過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醜。一想到他看到這樣的她,辛雨彌就恨不得拿個什麼蒙住自己,暫時不要見人。
「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最美的!」他不容她閃躲地捧著她淚濕的臉,堅持但溫柔地吻去她的淚。
感受到他眼底無盡的溫柔,淚水完全失了控制,不斷地湧出。
淚愈吻反而落得愈凶,他深深地看著她,溫柔地拭去她不斷落下的淚珠,嗄啞地懇求道:「拜託,別哭了,別再讓我心疼了。」
「嗚……」她含著淚,哽咽地吐出可憐兮兮的話。「我哭得好痛,但眼淚卻停不下來……」
腫起的眼忙著要流淚,很痛,心卻因為他而甜得像蜜,兩相矛盾的戚受讓她覺得自己又想哭又想笑,情緒複雜到了極點。
聶彥淮又好氣又好笑,想到止住她的淚的最有效方法應該是吻她,但她的嘴角有傷,他的情緒又太沸騰,情難自禁的激烈動作一定會弄痛她。
抑下心裡的渴望,他嘆了口氣,重新將她摟進懷裡,將她的頭壓埋在自己的頸窩,讓她想哭多久就哭多久。
往後,他們還有很多、很多時間可以相處,可以製造更多熱情親密的時光,不急於這一時啊!
一個星期後,辛雨彌出院了。雖然臉上的傷好多了,但青青紫紫的瘀青卻沒退得那麼快,每每看著鏡中的自己,她都要忍不住皺起眉。
在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出神時,身後突地貼上一具熱熱的身體,腰間也多了一雙手,嚇得她差一點沒尖叫。
看著親親老婆誇張的反應,聶彥淮半彎著身子,將下巴抵在她的纖肩上,笑問:「在家裡,抱你的人除了我,還會有誰?」
她嬌嗔地對著鏡子,賞了身後的男人一眼。「人家……人家正在想事情嘛!」
因為晚上有家庭聚會,聶彥淮馬上就猜到妻子想的是臉上的傷。
「不用擔心,你臉上的傷,隨便掰個理由就瞞過去了。」
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夫妻倆決定隱瞞有驚無險的綁架案。
但可能是擔心小倆口結婚梭的狀況,又怕辛雨彌「報喜不報憂」的慣性維護聶彥淮的行為,聶、辛兩家的長輩將不定期舉行的聚餐挪到了他們家裡舉行。
美其名是大家聚在一起讓新宅熱鬧熱鬧,實際上,是要好好觀察,兩人的婚姻是否真如表面上那般美滿。
辛雨彌不確定地瞟了他一眼,想了會兒才說:「我還是多用一些遮瑕霜好了。」說著,她拿出瓶瓶罐罐,利落地上了淡妝后才轉頭問:「這樣呢?有沒有比較好一點?」
聶彥淮定定地看著她刻意妝點過後的模樣,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偷了個吻。「真美!」
突然被親了一下,她羞紅了臉,輕推了他的胸膛,嗔道:「討厭!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怎麼--
「不夠。」不理會妻子的嬌嗔,他輕輕將她拉到身前,深深地看著她開口。
迎向他眼裡令她怦然心動的灼熱,她有些羞怯地踮高腳,雙乎攀住他的寬肩,柔順地送上自己的唇。
自從經歷過那次可怕的事情后,聶彥淮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兩人的感情更深刻,夜夜纏綿、互訴愛語的激情天天上演。
這時面對妻子的柔順,聶彥淮很不客氣地張開嘴,與她唇舌交纏,掠奪屬於她的甜蜜。
辛雨彌卻無法專心地感受他的吻,因為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定,她的粉頰難以克制地發燙,不斷地撥開他的手。
在這一陣子迅速累積的激情探索下,他清楚她身上每一個敏感的部位,知道該如何觸碰她,才能引發她的喘息,挑起慾火。
再任他這麼摸下去,兩人很有可能不顧聚會的餐點還沒準備完全,就直接滾上床纏綿了。
而這似乎正是聶彥淮的打算,因為她已經感覺丈夫雙腿間的慾望,熱情地抵貼在她的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