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跟德國人的那單生意好不容易進入正軌,這個周末欒義問給自己放了一個假,打算在家裡睡上一整天。他忽然發現最好的休閑方式就是什麼也不做,閉著眼睛在床上窩上一整天,可惜如此生活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奢侈。
問題是,有人太殘忍,連他如此簡單的要求也被剝奪得一乾二淨。
被子被人從他身上剝離,欒義問被突如其來的寒意凍得彈坐起來,「夜紫,你幹嗎?」
「睡睡睡——你除了睡覺,你還會幹什麼?」她橫眉瞪著他,兇巴巴的樣子像是要把他給吃掉,「前兩天說好了你一有空,咱們就去挑選傢具,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居然還睡!」
欒義問大手搶回她懷裡的被子,攬在懷裡給身體保溫,「這些傢具挺好的,不用再買了。」
他是沒睡醒還是裝糊塗?「我們要買的是新房的傢具,不僅是傢具,還有窗帘、杯具、家電、浴缸……總之有好多東西要買呢!你快點起來,別再懶了。」
他原以為結婚之前買套房子就是大事了,怎麼還竄出這麼多事?「夜紫,你找朋友陪你去買這些東西好不好?你老是說我眼光太差,你又是設計珠寶的眼球,咱們倆審美品位當然不在一條線上,我去也就是個陪襯,你自己作決定就好——找朋友去!找朋友陪你去吧!」他只要在家睡大頭覺就好。
找個男人懶成這樣絕對是女人一生的不幸,寧夜紫決心在結婚前殺殺他的懶惰之氣,「要我找朋友陪我去?那我找喬木好不好?新房到手就是我和他一起去驗收的,現在我和他去買傢具、家電,你是不是很開心啊?」
不懂她說話的語氣為什麼這麼奇怪,欒義問半閉上眼睛,準備進入第二輪的睡眠系統,「隨便,你愛找誰陪你去都行,只要不找我就好。」
也就是說如果她跟喬木結婚,他也沒意見嘍?
寧夜紫大口大口喘息,待氧氣儲存到一定量,爆炸了——
「欒義問——」
「到!」
他猛地從床上躥起來,瞥見她鐵青的臉色,他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她,但卻很肯定她又被他惹生氣了。
別再耍賴了,為了哄她開心還是趕緊起床陪她選傢具吧!
真倒霉啊!
該說倒霉的絕對不是他,在傢具城轉了一圈,寧夜紫的肺都快氣炸了。真不知道,他們倆到底是來選傢具的,還是來鬧彆扭的。
她選中奶白色的沙發,他說那是停屍的地方;她覺得紫檀木的飯桌很高雅,他說老古董才用那玩意;她看中鳥巢燈具,他認為那是鳥窩,不是人的家裡該擺的東西;她想在陽台上擺一張搖椅,他說他們還沒老到古稀;她打算在廚房與飯廳之間安置鋼化玻璃做成的透明吧台,他說她玩情調充小資;就連她相中的加菲貓造型的鬧鐘都被他批判成裝可愛。
這樣一圈轉下來,他們兩手空空什麼也沒買成,眼看這一天就這樣白跑了,寧夜紫越想越氣。
她「刷」地放下臉來,大喝一聲:「欒義問,你到底想怎樣?」
他走了幾步才發覺她的怒吼是沖他而來,慢慢轉過身來,他不懂怎麼她又生氣了?「我沒怎麼啊!」
「沒怎麼?你這還叫沒怎麼?」寧夜紫氣得臉都青了,真不懂她當初怎麼會愛上這個男人,「咱們轉了一圈,無論我想買什麼,你都反對。這麼大的傢具城難道就沒有一件你看得上的嗎?」
「有啊!」他又不是她,眼光這麼高,怎麼會看不上?「剛剛那幾套亞熱帶風格的傢具我都很喜歡,是你說家裡擺那種傢具不倫不類又不利於打掃,掉頭去看那套適合給七十歲老人使用的紫檀木傢具。」
什麼適合老年人使用,那是品位!哪像他看中的亞熱帶風格傢具,也不想想,在寒冷的冬季在家裡放上那些傢具,讓人打從心底里覺得彆扭。明明就是他品位有問題還指責他!
相處了這麼多年,在他面前,寧夜紫也顧不上形象了,叉著腰她要跟他把話說清楚,「你要是不願意跟我一起來挑選傢具,你就說,不要不停地找碴,這種感覺很討厭噯!」
她討厭?他還覺得煩呢!「我本來就是打算在家睡覺的,是你硬把我拖來選傢具。」
寧夜紫不懂,「這結婚是兩個人的事,咱們現在是為了新房挑選傢具,你當然得來。」
欒義問就更不懂了,「是啊!是為了結婚挑選傢具,所以我發表自己的看法。我都已經按自己的意思選了,你又說不好。你看中的,我就不能發表我的意見嗎?那要我來挑選家具有什麼意思呢?」
被他這麼一反問,寧夜紫赫然沒了反駁。鬧到最後倒成了她的不是,「也就是說,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拖你來選傢具。」他是這個意思嗎?
她一臉傷痛的樣子讓欒義問心生不忍,還是道歉吧!雖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反正每次兩個人出現爭執都是他道歉,他都習慣了,也不在乎再多道歉一次。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他為什麼要道歉?如此勉強的道歉明顯不是出自他的真心,那為什麼又要道歉呢?寧夜紫不懂,只是挑選新家的傢具而已,為什麼兩個人之間連這點小事都會起爭執?那結婚以後呢?是不是戰火更烈?
她不想跟他起爭執,她不想維繫了七年的感情再生波瀾,所以儘快結束戰爭是他們共同的目的。
她走近他,挽住他的胳膊,這場戰爭總算告一段落,「你要是真喜歡那套亞熱帶風格的傢具,咱們就再去看看吧!」
她都說出這番話了,他當然也得表個態,以示友好,「還是按照你的喜好選吧!你是設計師,審美眼光一定比我強,我尊重你的看法。反正,你選吧!我……怎麼樣都不要緊。」
「那……再去看看那套紫檀木的傢具?」她不確定地問道。
他除了說好,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一切按照寧夜紫的設想進行著,她和導購小姐聊著那套紫檀木傢具,按照新家的大小訂製傢具,他無聊地縮在一邊發獃,要不是太悶,也不會覺得那條簡訊來得正是時候。
「我正在看電視,你覺得誰會當選下一屆的美國總統,咱們打個賭吧!」
是劉靜薇的簡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索性跟她打這個無聊的賭吧!「我覺得克里很有希望當選。」
「我賭布希——因為他比較帥。」
欒義問對著手機莞爾,按下這樣的信息,「原來你們女人也很好色。」
「你是想暗示我,你很好色嗎?」
狡猾的女生!欒義問不自覺地跟劉靜薇開起玩笑來,「男人都是好色的,要不,怎麼是男人呢?」
手機那頭停了許久,在他以為簡訊談話就此結束的前一刻,手機那頭傳來了這樣的話——「那我的資本夠不夠讓你好色呢?」
這話是什麼意思?沒等欒義問多想,他的上空忽然傳來興高采烈的聲音。
「我訂好了,咱們可以走了。」見他握著手機,寧夜紫不自覺地向前探了探,「公司有事啊?」
欒義問下意識地將手機揣進口袋裡,趕緊笑著搖了搖頭,「沒……沒有啊!你選好了?那咱們去別處看看吧!」
第二天欒義問在公司茶水間見到劉靜薇的時候,她沒有說話,身子一貓,兩人擦身而過。
之後她去給欒義問送合同的時候也顯得很冷淡,他不能再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了。
「如果我什麼地方惹你不高興,我向你道歉。」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卻已然習慣向身邊的女人道歉。
劉靜薇先是一怔,隨即淡笑開來,「你哪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昨天你沒回我簡訊,我以為你嫌我煩,所以不敢跟你多說話。」
原來如此,欒義問低頭看合同的時候告訴她:「沒有!我沒有嫌你煩,昨天手機突然沒電了,看到你那條簡訊已經很晚了,所以就沒回你。」他知道這個謊言很蹩腳,他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撒這個謊。
我和女朋友在挑選新家的傢具,我們要結婚了——為什麼對著她,他說不出這個真實的理由?
他聞到了危險的氣息,卻仍舊不慌不忙,在他看來這點小事他完全應付得來。畢竟,他和寧夜紫的感情已經七年了。
於是,他很坦然地提出了下面的請求:「為了向你表示歉意,我今晚請你吃飯吧!」
劉靜薇的眼中迅速閃過一縷欣喜,隨即嚴肅起來,「晚上請我吃飯?你不用陪女朋友嗎?」
怎麼好端端提起他的女朋友?欒義問匆忙轉移話題,「我請你吃飯,跟她沒關係,我和她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你要是答應,咱們晚上見吧!」他就是懶得回家面對寧夜紫,才找個人陪他吃晚飯的。
每天晚上回到家裡,他跟夜紫之間可以聊的話題只有三個:一、結婚;二、結婚;三、還是結婚。
酒宴地點、嘉賓名單、結婚照樣式、何時領結婚證、蜜月地點、家中擺設、禮服西裝、花車伴娘……
她的嘴裡總能冒出一大堆跟結婚有關的事,他要是流露出一星半點不想結婚的意思,她立刻就不高興,他還得轉過頭來哄她,與其兩個人守在一塊這麼麻煩,還不如他晚點回家,省得兩個人之間鬧彆扭。
給寧夜紫發了一條簡訊,他決定晚上和劉靜薇出去大吃一頓,以犒勞這些天他緊張的靈魂。
「我今天晚上要在公司加班,你別等我,一個人吃晚飯吧!」
一天、兩天……一連好幾天,臨下班的時候寧夜紫都接到欒義問這樣的簡訊,她不起疑才怪呢!
對著手機她愣了好半晌,連喬木進了辦公室她都沒發覺。
「又和你們家欒義問鬧矛盾了?」
她抬起頭正撞上喬木取笑的神情,她站起來舒展一下筋骨,順便放鬆神經,「你怎麼知道我跟他鬧矛盾了?你是神仙啊?」
喬木雖不是神仙,可跟她相處了這麼久,他怎麼會看不出她的心思,「沒有任何事能在工作時間煽動你的心情,除了你們家欒義問,否則你怎麼會對著手機發獃呢!你是那種浪費時間的人嗎?」
要是比較了解程度,寧夜紫不得不懷疑欒義問對她的了解還不如喬木,做了這麼久的合作夥伴,有時候一天二十個小時捆綁在一起,兩個人早把對方看透了。可也許就是太了解,他們之間才不來電,至今擦不出火花,否則她也不用為了欒義問生悶氣了。
「我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心裡有話,寧夜紫想找個人聊聊,在她的記憶里喬木一直是很好的聽眾,「我和他在一起都這麼多年了,感情一直很穩定,平時雖然小吵小鬧不斷,但彼此之間也沒有什麼大問題。這眼看著就要結婚了,我卻發現他對我好像很冷淡。問他是不是不想結婚,他又說不是,可他的行為卻又讓人起疑,現在居然天天借口公司加班很晚才回家。你是男人,你告訴我,他這樣正常嗎?」
喬木雙臂抱懷,認真聽了她的牢騷,從第三者的角度他想說這不正常,可從寧夜紫的心理出發,他知道該說什麼。
「是婚前恐懼症吧!馬上要結婚了,他當然會有點緊張。如果這時候你成天跟他談結婚,他又想擺脫這層壓力,你說他能怎麼辦?只能躲著你嘍!」
他這樣說也沒錯,可寧夜紫心裡還是有疙瘩,「我們住在一起都五年了,所謂的結婚不過是多了層法律關係,這對他的生活沒什麼大的變化啊!有什麼好緊張的?」
如果是我,一定不會緊張,我會萬分期待和你共同度過的每一天,儘可能地做一個好丈夫,因為我……
喬木聳聳肩,站到窗戶旁,沒讓寧夜紫有機會看出他暗藏的心思,「就算你們同居了五年,可你們家欒義問名義上畢竟還是單身。一個單身男人忽然有了丈夫這個身份,他儼然成了一家之主,他要背負兩個人的幸福,他心裡有負擔這很正常。」「也就是說,每個男人從單身變為已婚都會有這個複雜的心理過程?」二十九歲了,寧夜紫忽然覺得自己很不了解男人。她忽然衝到喬木的身邊,想知道除了欒義問,這個她第二熟悉的男人的心思,「那你呢?你也會這樣嗎?」
不會!因為我一直期待娶你為妻,這一天我等了太久,那種等待的寂寞壓過所有緊張,卻只換來永遠的失望。
他扯著嘴角拍拍她的腦袋,彷彿他們還是剛認識那會兒一對勇往直前的合作夥伴,「別犯傻了,這段時間對你們家欒義問好一點,讓他感受到你的愛,相信他會平安走過這段心理過程的。」
說得也對哦!果然還是男人比較了解男人的心理。
看見寧夜紫透出安心的表情,喬木靜靜地退出了她的空間,替她關上門,他猛回頭見到咧著嘴角沖他笑的金天晴,「又要你安慰師父,真是辛苦你了。」
「多少年的朋友了,還計較這些?」喬木無所謂地搖搖頭,心想還是天晴這丫頭好,永遠一張笑臉,沒煩惱真好。
「剛才你一定說了不少話吧!」天晴將原本準備給自己潤喉的茶遞到他手邊,笑著反問他,「那你呢?要不要我安慰你?」
悄悄打開家門,欒義問有種不祥的預感,今晚寧夜紫一定會把他罵到狗血淋頭,這已經是他第五個晚上十二點以後才回來了。
昨晚她還特意跟他打招呼,如果他繼續借口晚歸,就等著瞧她發火。她越是這樣說,他越是不想回家,挨到最後又挨到了現在這個時間。
上帝保佑夜紫已經睡著了!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大……
「你終於回來了?」
欒義問的希望在寧夜紫睜開的大眼面前徹底破滅,他趕緊打起腹稿,準備應付審訊,「公司……公司臨時出了點事,有幾份合同需要修改,還有貨要在明早發出,所以我就加了班,準備……」
「你喝紅酒了?」
「一點點!」話剛出口,他就在心裡罵自己豬頭,這麼快就暴露目標了,「那個我……」
她冰冷的手指掩住了他開啟的唇,「別說話,我不想聽你編的謊言。」她寧可他什麼也不說,總比聽到謊言強,「我什麼也不問,你什麼也不用說。」
她把他推進浴室,趁早結束他們之間的對話,「很晚了,快去洗澡吧!早點睡,明天還要工作呢!」
睡衣她已經幫他放在了一旁,連他的牙刷都已擠上了牙膏,她的溫柔細緻叫他無言以對。
躺在浴缸里,他的眼前浮現自己跟劉靜薇一邊喝著紅酒一邊談笑風生的模樣,睜開眼他卻看見夜紫獨自窩在沙發前對著電視等他回家的寂寞。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就算每天晚上回到家中只能和她聊結婚事宜也罷,他都不會再逃避了。
匆匆洗完澡,他趿著拖鞋走到雙人床邊,掀開被子,他想鑽進她的身邊,低頭卻發現床上他睡的那一半放了一個精緻的盒子。打開一看,原來是Gucci新出的襯衫,大小與他的身形相似。
這是……這是她買給他的禮物?
他傾身向前親吻她的頸項,「夜紫……」
他想說謝謝,可七年之間,她送了他數不清的禮物,他們之間早已超越了可以感謝的範疇。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我會多抽一點時間陪在夜紫身邊,我要補足這段時間對她的虧欠,我會用心做一個愛她呵護她的好丈夫,我一定能做到。
這一刻,沒有語言,他只想抱緊她。
從身後擁著她,他的手探向她……
悅耳的鈴聲,那是手機簡訊的打擾。
欒義問查看手機,毫無意外,是劉靜薇發出的邀請——
「跟你在一起感覺很愉快,明晚我能請你吃飯嗎?」
他按下回復鍵,卻瞥見背著身睡在他身邊的夜紫。拇指像有自己的意識,幫他作了決定。它按住關機鍵,結束了深夜的騷動。
只是抱著她靜靜睡去,欒義問的手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他枕邊那個一直合著眼等他的女人悄然睜開了眼睛,她的眸子亮如星辰,容不下半點混沌。
一連打了三個哈欠,誰都看得出劉翻譯今天的精神不大好。就連跟欒義問討論合同德文版本的時候也是一邊打哈欠一邊抹眼淚,害得他想裝沒看見都不行了。
「怎麼?昨晚失眠了嗎?」
他的提問給了劉靜薇埋怨的機會,「還不都是你害的,等了半天也不見你回復我的簡訊,等啊等!等得錯過了睡眠時間,生物鐘亂了,害我睜著眼睛到了清晨才睡著。」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他上輩子一定虧欠了全天下的女人,這輩子才會不管碰到哪個女人都要承認錯誤、深刻反省。劉靜薇要的才不是他的歉意呢!她只想從他身上索取她想要的那部分,「如果你真感到愧疚,今晚陪我逛街吧!我有好多東西要買,正巧缺個勞動力,我請你吃飯,你幫我拎東西,咱們互不虧欠——怎麼樣?條件豐厚,你還不趕快答應?」
他沒有像前幾日爽快地答應她的邀請,臉上反倒流露出陌生的掙扎。劉靜薇不知道一夜之後,他們之間到底哪裡出了問題,「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不!不是,當然不是。」欒義問是幸運的,他的身邊全是好女人,可他卻是痛苦的,因為好女人是不能傷害的,「是這樣的,我今晚答應夜紫陪她逛街,下次吧!下次有空我請你吃飯、陪你逛街,我包圓!」
原來他的拒絕是因為他的女朋友,劉靜薇接受了他的解釋,本想就這樣離開,但心裡竄動的疑問叫她不甘心就此放下,「前幾天為什麼不陪你的女朋友,天天找我陪你吃飯?為什麼忽然又陪起女朋友來了?你當我是什麼?」替補品嗎?她問不出口,心裡明白她這個替補品是自願的。
關上的門隔起他們兩個人,有些問題原本就沒有答案。
就像寧夜紫始終弄不明白,為什麼欒義問就是不向她開口求婚。
難道就因為結婚已然成了水到渠成,所以他連求婚都自動省略了嗎?那結婚戒指呢?他為什麼不買給她?
說來可笑,她身為珠寶設計師卻從未戴過戒指,因為身為男朋友的欒義問從來沒有送過戒指給她。
晚上逛街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走著走著,兩個人居然逛進了珠寶店。平時她也經常出入於珠寶行,主要都是工作需要,今夜似乎註定有所不同。
停在戒指專櫃前面,她恨不得把眼睛都交給這些反射著亮光的指環。拋開鑽戒不談,她的全副注意力都給了玻璃櫃里那些乾淨的銀白色指環。
「小姐,這是950鉑金的吧?」
一男一女一起出現在戒指專櫃前,這等於暗示櫃檯小姐買主來了,「對!這是PT950的,這邊還有足金戒指,現在又流行起黃金首飾了,才一百六十九一克,您要不要看一看?」
在接下來的十五分鐘里,櫃檯小姐一邊介紹各式首飾一邊幫寧夜紫試戴了不下二十枚戒指。
在如此密集的介紹中,欒義問還是沒弄懂鉑金、足金的價值所在,更弄不懂為什麼寧夜紫要試戴這些戒指,她要買嗎?
「您是自己戴吧?那我建議您選這一款,它跟您的手型比較配。」
寧夜紫將戴著戒指的手伸到燈光底下,仔細端詳了一番,又看了看欒義問,她淡然笑道:「不是我自己買,是送給朋友的。我答應她結婚的時候送她一枚戒指,她的手型跟我差不多,所以我來試試,挑選一款合適的送她。」
她不說還罷,這一說欒義問來了疑問,「你有朋友要結婚嗎?我怎麼沒聽你提起過?」
她也不知道自己身邊的朋友還有沒出嫁的——戴著戒指的手在他面前漾過來盪過去,三分鐘之後,她沖櫃檯小姐道聲抱歉:「我不敢確定她手指的粗細,萬一買到不合意的反倒對不起朋友。還是等下次,陪她過來一起買吧!」
說著,她就要取下這枚指環。戴的時候不覺得緊,取下來還真有些費力。寧夜紫弄了半天沒取下來,欒義問來幫她的忙,「我幫你拽吧!」他硬拉亂扯,折騰了半天戒指沒脫下來,反把她的手擰得紅一塊、青一塊。
到最後還是櫃檯小姐幫忙把戒指取了下來,末了還不忘開句玩笑:「這枚戒指這麼捨不得離開你,不如讓這位先生買來送給你好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欒義問慌忙掏錢包,「我來付錢!這枚戒指我要了。」
「不用了。」寧夜紫先一步離開戒指櫃檯,她的心已隨著那枚被剝落的戒指遠去了。
「夜紫,你等等我!」他追上去,光瞧她的背影就知道她準是又生氣了,「其實你不是替朋友買戒指,是你自己想要,對不對?」
他終於明白她的心意了嗎?是不是太晚了點?她癟著嘴不肯說話。
欒義問更不懂了,「既然你想要,你就跟我說嘛!我買給你就是了,你為什麼不說呢?」
因為如果這樣,那就是我要來的戒指,不是你送給我的定情之物——男人,不會懂這二者間的區別對一個女人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