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天晚上,有關王上與公主大婚的事就默默取消了,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這件事,本來病入膏肓的宰相王恩,一聽見這等事,病體隨即好轉。
「宰相大人,您來了!」
「王上呢?還沒起來嗎?」王恩問道。
小星趕緊小聲說:「王上每夜都出去跑馬,回來後人就坐在御書房一整夜,要任何人都別去打擾他。」
王恩瞭然的點頭。情事最難忘,繼續這樣下去,王上的身子只怕會吃不消,他得讓王上儘快忘了這些事。
「是誰來了?」洪烈的聲音傳來。
「回王上,是宰相大人。」
「進來!」
「宰相大人請進!」小星趕忙開門。
「王上萬安!」王恩向洪烈行禮。
洪烈冷冷地看著他,「宰相大人,我取消了迎娶蘭吉的主意,你的病倒是一下就好了!」
王恩不願在這件事上打轉,只是說:「大公主深明大義、溫柔賢德,真是麒國百姓之福!」
「如今全順了你的意,你還有什麼事?」洪烈真恨不得殺了他。
大公主愈是留在宮裡,王上只會愈難過,所以......「這是為公主大婚所擬的旨,請王上過目!」
洪烈冷不防的用力拍了下桌子,「大膽!誰准你擬的?」
「這一切都是大公主的意思,大公主說王上已經答應她,便希望儘快將婚事辦了,而這旨意若沒有王上用印,是無法差人通知白族族長.」
「是蘭吉的主意?」她就這麼急著離開他?他的情傷都還沒好,她就急著嫁人!
「麒國若能跟白族聯姻,往後......」
洪烈不耐煩的揮手,「夠了,我不想聽!」
接著,王恩呈上那道旨,「請王上過目、用印!」
洪烈拿過東西鱷看,愈看手就抖得愈厲害,愈看就愈光火,還沒完全看完,他就用力將它給撕個粉碎。
「什麼東西!我不準......不準!」
王恩被他的行為嚇著,「王上.........」
「出去!滾!給我滾!」洪烈把御書房內能拌的東西全摔在地上。
「老臣跪安......」這種情況,王恩也只能發著抖快步離去。
小星見王恩一臉驚慌的出來,趕緊進來察看。
只見洪烈狠狠地踩著地上的碎紙,「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所有人......所有人--」
小星見狀嚇得直打羅唆,「王上請息怒......請息怒啊......」
接著,洪烈大步走出御書房,直往南音宮衝去。
小星當然是緊跟著他,一邊道;「王上,您等等奴才啊!您要去哪裡?」
烘烈來到南音宮,二話不說就往裡頭街,守在門外的春雨這時也知道情況不對。
「王上,您不能進去啊!」
房裡頭的蘭吉正巧在看佛書,洪烈二話不說,牽起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蘭吉不解的看著他,「王上,您要做什麼?」
洪烈轉頭對著後頭的春雨與小星怒聲道,「誰都不許跟過來!誰敢抗命、就誅九族!」
莫名被拖著跑的蘭古蹙眉問道:「王上,您究竟要帶我去哪裡?」
一路上,洪烈沒有說半釘話,他來到馬廄,逕自牽出一匹馬。將蘭吉抱上馬背,頭也不回地疾奔出宮,
偷偷跟著他們的小星跟春雨見狀,更是著急了。
「怎麼辦?這該怎麼辦才好?」
「有了!快去找宰相大人」
「但是......剛剛在御書房時,宰相大人才被王上轟山去......」
「此一時、彼一時,除了王上、公主,這朝里能解決大事情的就只有宰相大人了,除了他還能找誰?」
「這......」
「別在這個那個了,快去吧!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只怕我們有再多腦袋也不夠砍!」說完,春雨拉著小星步出宮門,直往宰相府奔去。
洪烈帶著蘭古一路狂奔,直到一處太湖邊才停下,洪烈躍下馬,小心的將蘭吉抱下來。
清風拂過湖面,將湖邊的柳樹條吹得窸窣響,湖面上的彎橋有著三三兩兩遊人行走,遙遠記憶浮現蘭吉腦海,記憶里的童年,在綠林湖水間和他一道過小橋、
走曲徑,小時候的洪烈一臉的孩子氣模樣,笑喚著彼此的名字......
洪烈指著前面,「你還記不記得這裡是什麼地方?」
蘭吉轉頭凝望他,他也同樣痴痴望著她。
他還是當初那個坦蕩蕩的洪烈,對她的愛意從來不曾隱藏,雖然身形早比兒時壯碩,眉宇間更添男子氣概,但天真的性情、細密的心思依舊。
「明清湖......」變的人是她,反物還似從前,卻人事全非,他們是回不去從前了,再也回不去了......
「沒錯,這裡是麒國風景最美的地方,秋天兩湖旁邊會開櫻花,十分漂亮。」
洪烈一來到這個地方,一掃剛剛的愁容,摟住了蘭吉的肩膀,「你還記得嗎?」
蘭吉點點頭。這是個讓人心酸的地方,是她心底的夢,永遠也不會實現的夢......
「如果我們能找一個跟這個地方一樣的人間仙境,一輩子做對神仙眷侶,再也不管世間的事,不知道該有多好。」
蘭吉張大了眼,「王上......」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洪烈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嘴邊吮吻。
他的蘭吉,他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他?不!他做不到......做不到。
「蘭吉,我好久沒見到你......我好想似......」
蘭吉趕緊甩開他的手,緊張的轉身,「王上請自重......」
不!別再讓他看她的背影,他不想只追尋著她的背影!洪烈將她轉過身來,強迫她注視著他。
「蘭古,我知道你並不是真心說那些話的,你也愛我,只是礙於世俗的眼光,只是因為我貴為王上。所以,我們一起走,走得遠遠朐,什麼都不管,到一個
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在哪裡你不是公主,我更不是王上,我們只是一深愛彼此的戀人。我們應該在一起的、只要遠離這個地方、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蘭吉愣愣地看著他,「王上......」
別再折磨她了,從大道觀音寺回來,她就很努力,很努力的想忘記他,哪怕夜裡常常思念他思念得心昏欲碎,她還是這樣忍過來了,千萬別再撩撥她的心湖
了......
「別叫我王上,叫我洪烈,從此以後我只有一個稱呼,我要做你的夫君,一輩子跟你在一起!」洪烈緊緊的擁住了她。
被他緊抱的蘭吉全身僵硬,下唇就快被咬破,她拚命忽視他溫暖的懷抱,強忍住想要抱住他的慾望。
這時,一個孩子的紙鳶正好掉落在蘭吉的腳邊,孩子快步跑過來,看到他們兩人正在擁抱,臉紅得笑了起來.
蘭吉趕緊推開洪烈,故意蹲下身撿起腳邊的紙鳶,遞給那個孩子,「小弟弟,這是你的嗎?」
孩子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洪烈,害羞的點點頭,「是我的!」
不遠處,有兩個人在呼喚,「小宴!」
「爹!娘!」
孩子拿著紙鳶跑到那對夫妻身旁,女人挺著大肚子,男人則把孩子高高抱起扛在肩上,好-個和家歡樂的景象。
洪烈由后抱住蘭吉的腰身。「看見沒?我們也能擁有那樣平凡的幸福,我們也會有孩子。蘭吉,我愛你......」他將臉貼靠在她的發上摩擦著。
平凡的幸福?可能嗎?她也想啊!但是他們註定無法擁有這種幸福,從他生於帝王家,從她隨著母親嫁入宮,命運就決定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她突然轉身看他,「好!我們離開這裡。」
洪烈沒想到她會這麼乾脆的答應,一臉受寵若驚,「蘭吉,你是說真的嗎?你願意......真的願意?」
蘭吉微笑的點點頭,「嗯!我願意!」
「蘭吉!」他忘情的緊抱住她。
「等我們離開后,無主的麒國必定大亂,各王爺也必會為了王位而掀起一場難以避免的爭奪戰,而我對白族毀婚,白族的族入必定覺得受到侮辱,又因麒國
無主,這時進犯麒國正是個大好機會,而你剛剛看到的那個美滿幸福的家庭很快就會毀於一旦,現在我們站著的地方也會血流成河!要說最無辜的人就是麒國的百
姓了,他們為了自私的王上及公主,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了!」
被她一席話震懾的洪烈只能愣愣地看著她。
蘭吉接著又說:「我們當然可以什麼都不管,更可以不去管世俗的眼光,只要我們幸福就好了,只要我們在一起就行了,哪怕是要上千萬條人命作為代價,
哪怕那幸福是血淋淋換來的,哪怕要毀了麒國也無所謂!」
洪烈聞言,鬆開了摟抱她的手,回頭望著寧靜的明清湖。
蘭吉看著他的背影,幽幽的說:「在這個世上,誰無父母、誰無子女、誰無愛人?麒國百姓們的命運就在於你的一念之間,你的決定可以讓他們生、也能讓他
們死,比起千萬麒國子民的生死,我們的痛苦算得了什麼?我知道你不平,你氣憤、你委屈,但造就是生於帝王家的無奈......」她靠在他寬闊的背低聲道。
洪烈轉頭凝望她,她的話讓他啞口無言,提不山半句反駁的話。「你說得對......說得對,你一向說得對......」他眼底的火光消失了,飛揚的神采也褪去了。
她說得對嗎?蘭吉好恨自己說得頭頭是道。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本來就是沒有任何道理的,但她逼自己對他說理,她真恨自己為什麼要識大體,更恨自己為
什麼就不能拋開一切,就這樣跟他離開,一生一世就這樣被他緊抱著,眼裡只有他,只有他......
此時,王恩跟傅將軍領著一群御林軍前來。
「王上!公主!」
洪烈看著蘭古,頹然的垂下眼。「我會照你的意思做。」說完,他慢慢轉身,離開她的身邊。
看著他的背影,蘭吉的眼睛朦朧了起來,心碎的聲音響在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她強捉住想要抓住他的雙手,強忍著想開口喚他不要走的欲塑。
洪烈......我愛你......好愛、好愛你......但我卻什麼也不能給你......什麼也不能給你......
她渴望的眼神只有在看著他的背影時才敢透露出來,她在心頭喊了一千一萬次愛他,然而面對他時,卻只能一次次的把他推得遠遠的......
如今,她成功了,這一次他走了,真的走了,離開了她的身邊。
她突然有一種再也見不到他的感覺,是她推開他的,是她用了一大堆的道德仁義趕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