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齊予恆朝沙發的方向努了努下顎，示意她坐下。「我說了好幾次不會被你打擾，你總是不相信，執拗得跟不聽話的孩子一樣。」
「我是……好，我坐！」展綠情瞥見他取笑的神情，哼了一聲才坐入沙發，接著說：「你快點繼續吧。」
她知道他不把手邊的工作處理結束是不會下班的，她希望他能早點休息，於是忍住嘆叨。
齊予恆一邊看著合約一邊關心地問，「你來之前有沒有先吃點東西？旁邊的休息室里有微波食品可以吃。」
由於他時常待在公司里加班，因此辦公室里附設了一間休息室，裡面不但有床鋪，還有個小冰箱，他的秘書會按時替他補充微波食品。
展綠情看著旁邊的那扇門，想必那就是他所說的休息室。
「誰會像你三餐不正常？都幾歲了還不懂得照顧自己。」她搖頭，隨即露出無奈的神情。「我早就吃過晚飯了，不用擔心。」
這個男人才要擔心自己，到現在還在忙碌，看樣子還老是吃微波食品，遲早會把身體弄壞。
展綠情不禁想著，他這個有錢人跟她想象中的富家子弟完全不同，好像一點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齊予恆看著她憂心的模樣，露出一抹淺笑。
「我是在罵你耶，你還笑？」他是忙到神智不清了，聽不出她的嘲弄？
「你是關心我，不是罵我呀。」他太清楚她的善良。
「那、那也是正經話，你是不是沒有放在心上？」她說他像小孩，不懂得關心自己的健康，他卻笑得這麼開心，到底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
「不是。」齊予恆輕輕搖頭，認真地說：「我是很高興你關心我。」
展綠情迎上那雙真摯的眼眸，先是感到喜孜孜，然而想到他的優秀，她心中又感慨不已。
「想要得到關心還不容易？只要你開口，不只是你身邊的親朋好友，連愛慕的女人都會捧著真心撲上來。」她喜歡他，那麼他呢？先不管他會不會接受她的感情，他是否將她當成女人來看待才是最重要的。
「撲上來？那樣的畫面可真嚇人。」齊予恆挑起眉，失笑出聲。
「美女投懷送抱不是所有男人的夢想？」
「並不是所有男人都這樣想，我可無福消受。」他垂下眼眸，過去經歷過的情事讓他對主動送上門的女人沒什麼好感。
「柚奇集團的總經理無福消受的話，其他男人怎麼辦？」展綠情白他一眼。他這麼說是想氣死一大票男人嗎？
齊予恆搖搖頭。他不是炫耀，是真心不認為得到所有女人的愛慕是幸福的事。
「再多女人投懷送抱有什麼用？又不知道她們是不是真心的。」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展綠情楞住，一時反應不過來，「什麼？」
「不知道她們是真的喜歡齊予恆這個人，還是覬覦我身上的附帶價值。」
交往過的對象中，有幾位在交往之初看不出來，往後卻越顯貪婪，他這才明白也有廉價的愛。
聞言，展綠情的心情瞬間沉重，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我想，她們是喜歡完整的齊予恆。」
他想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我明白，不管是長相還是條件，缺少了一樣就不是我。」
他果然懂她！「對對對，我就是這麼想的。」她點頭如搗蒜。
「可是，若她們更愛的是我的家世背景呢？」齊予恆淡淡地反問。
展綠情咬咬嘴唇，難以置信地說，「表現得這麼直接？」
他笑了，「毫不掩飾。」她們貪心的樣子，至今還讓他印象深刻。
那些女人怎麼可以對他這麼壞？展綠情心疼他，感到憤恨不平。
「真是過分。」接著她趕緊安慰道：「但也不是所有女人都這樣。」
「我知道，只是遇過太多次了。」齊予恆的臉上沒有透露出情緒，語氣淡定。
原來他曾在愛情上受過傷……展綠情遲疑許久才開口：「這就是你一直單身的原因？」據說他已單身超過三年。
「這幾年很忙，也沒有時間談戀愛。」他正忙著做接班的準備，為了事業忙得焦頭爛額，無法分心在愛情上。
不過，人生總會有意想不到的變數。齊予恆凝視著她，唇角微微上揚。
他的個性冷靜理智，行事總是深思熟慮，是以很不喜歡意外或是突髮狀況這類的事，但是，這陣子他改觀了。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意外成為展綠情的擋箭牌，因而與她結識，也沒料到接下來會一再碰見她，她對他來說明明是個變數，但他並不討厭，反而相當喜歡。
為了理解為何對她有這種特殊感覺，他找借口接近她，原以為相處久了，那份悸動會消失……
「若有女人向你告白呢？」展綠情急切地問。
這句話打斷了齊予恆的思緒，他垂下眼眸，合上手中的合約。
「我忙完了，要不要去附近的咖啡廳聊聊？」他從辦公桌前站起身。
他直接迴避關於戀愛的話題，意思已經很明顯……展綠情的眼神隱藏不住失落，喉嚨里充滿酸澀之味。
「我好像無話可說了。」她還沒有告白就已經失戀，真慘！
「嗯？」齊予恆不懂她的意思，邁開步伐來到她面前。
「我本來是有想說的話，但現在沒辦法開口。」她沮喪地低下頭，隱忍著悲傷。
「綠情？」他皺起眉，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鬱鬱寡歡。
她深吸口氣，從沙發上站起身，悶悶地說：「你既然忙完了，就趕緊回家休息，我也得回去繼續畫設計圖了。」
「你是有話想和我說話才來公司不是嗎？怎麼又無話可說？」
她的情緒看來這麼低落，他怎麼可能讓她走？
「說了也只會換來傷心而已……」展綠情咬緊嘴唇，轉過身。
「你說什麼？」齊予恆的大手扳過她的肩膀，強迫她面對他。
她轉回頭，看見他擔憂的眼神，心情極為複雜。
「沒、沒事。」她別開眼，小聲地說。
「綠情，是我做錯事惹你不開心？」見她刻意迴避他的視線，他認為這絕對有問題！
她猛然搖頭，「你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這麼說？」他不知道她的心意，怎麼是犯錯？是她太一相情願才會難掩落寞。
齊予恆伸手抬高她的下顎，低聲道：「因為你看起來好難過。」
「我、我……」她來見他的目的是想告白，可是得知他對戀愛的想法后，她還能說么？展綠情不知所措地垂下雙眼，嘆了口氣。
「既然不是我的錯，那你是遇上了傷心事？」齊予恆小心翼翼地問。
「是預料到衝動行事就會有傷心事發生。」她告白的下場肯定很凄慘！
「這句話可真玄。」他實在猜不透這個令他心慌意亂的女子究竟正想些什麼，捺著性子哄道：「你得說明白，我才能替你分擔。」
展綠情眼眶泛紅，面對他的溫柔，滿腔的愛意已快要爆發。
「你對我這麼好，真的只是把我當朋友？」雙手忽然揪住他襯衫的衣襟，她哽咽著問。
齊予恆眯起眼，沉默了一會兒才啟唇：「……當然。」
看來她沒希望了。展綠情扯起一抹苦澀的笑，「能夠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和你做朋友已是高攀。」
當初若不是她輕率的行為，他們不可能認識，更別提成為朋友……即使相處了好一段時間，他在她眼中依然閃閃發光，是耀眼的一顆星。
她確實是高攀了他。
「高攀什麼？不准你說這種話。」齊予恆並不這麼認為，更覺得她的話刺耳，因此疾言厲色道。
「這是實話，怎麼不能說？我要說。」她緩緩地往後退，神情固執。
「展綠情——」他繃緊了臉，語氣充滿不悅。
她認真地看著他，先一步開口：「齊予恆，我很努力要自己別奢望，可是對你的感情一天天加深，沒辦法隨心所欲控制。」她一邊說一邊掉淚，悄然握起拳頭。「就像現在，我早就預料到結果，卻還是控制不住想告訴你……」
「綠情，你究竟……」看見她的眼淚，齊予恆的胸口隱隱作痛。
「我喜歡你，很喜歡你！」她壓抑不住澎湃的愛情，大聲地告白，瞧見他詫異的眼神，心都涼了。「我不滿足於只和你當朋友，好想貪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