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又不知道這件事，有什麼好抱歉？況且，我喜歡提起母親，回想起和她一起度過的那些日子是很幸福的。」展綠情抹去眼角的淚水，微笑著說。

齊予恆凝視她泛紅的雙眼，「你真開朗。」

「嘿嘿，這是我最大的優點。」她深吸口氣，放下感傷的情緒，接著認真地說：「若喜歡紫丁香的話，我幫你包得美美的，保證伯母看了滿意。」

「紫丁香很美，我母親應該會很喜歡。」

「她最喜歡什麼顏色？有紫色、紅色、粉紅色以及鮭魚色……」展綠情熱心地介紹道。

「鮭魚色滿特別的，就那個吧！」齊予恆伸出食指指著最前方的那簇紫丁香花。

她看著鮭魚色的紫丁香，唇角微揚。

「我也很喜歡。」她取出他想要的花，走向後方的柜子，挑選適合的包裝紙。「等我一下，馬上包裝好。」

「慢慢來沒關係。」齊予恆環顧著充滿美麗花朵的店面，心想，聞著花香，似乎能讓心情愉悅。

「難得有客人上門，當然得好好接待。」展綠情一邊包裝著花束，一邊諂媚地說。

「花店的生意不好？」他挑起眉。記得這附近應該只有這間花店，而且位於市區，生意應該不錯才是。

「有分淡旺季，下個月才是旺季，平時的客潮就還好。」她仔細地包好花束，選了藍色的緞帶繫上。「本來準備打烊了，剛好你走進來。」

齊予恆盯著她認真工作的模樣，突然捨不得移開視線。「那我真幸運，還能遇上你。」

「我隨便拉你來當擋箭牌，而你隨便找間花店走進來，我們頗有緣分的。」展綠情笑了笑，覺得這樣的緣分真有意思。

他被她的笑容吸引，沒有說話，而她似乎能感受到他那灼熱的視線，不禁有些不自在。

「好了。」展綠情看著包裝好的紫丁香，低聲說。

齊予恆看出她的害羞，唇角噙著一抹笑。「多少錢？」

「不用了。」她眨了眨眼，手搔著後腦，「就當是上次你陪我演戲的謝禮，希望你母親能早日康復。」

齊予恆聽著她真心的祝福，心頭一暖。

「既然是你的誠意，那我就收下了。」他接過她手中的花束。

「喏，請好好收下。」雖然不值多少錢，但這是她的心意。

見她始終迴避他的視線，讓他感到不滿。

「綠情。」他低喚一聲。

聽見齊予恆溫醇的嗓音喊出她的名字，她胸口一熱。

「嗯？」她不知所措地抬起頭，看著他突然湊得極近的俊容，心跳瞬間加快。

「謝謝，我會將你的祝福轉達給我母親。」他凝視她變得紅通通的臉龐，覺得那像是紅蘋果般可口，嗓音剎那間粗啞。

這明明是十分普通的一句話，卻令展綠情身子發熱。

「不、不客氣。」

她說得有些結巴，讓齊予恆不由得笑了。

他吐出的熱氣在她耳邊吹拂，揚起一陣酥麻感，即使他已離開店裡，仍然沒有消失……

輕軟的窗帘隨風飄揚，溫暖的陽光從窗外灑落，照著坐在病床上的中年婦人。

她名喚徐茜，是柚奇集團總裁齊祥寧的妻子，年約五十，由於保養得宜，看上去頗為年輕，可惜臉色略顯蒼白。

「今天天氣真好，等一下去外頭晒晒太陽。」她吃下一塊蘋果，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語帶愉悅。

站在一旁的中年女子將水杯遞給她，輕聲答允，「好的，夫人。」

「又要吃藥？」徐茜見到她手中拿著白色的藥包，心情瞬間變得沉重。

「夫人，把葯吃下，很快就能康復了。」

「我知道，只是討厭藥味。」她的三個兒子都已長大成人，婉芳居然拿她當孩子哄？徐茜瞥她一眼，無奈地笑了笑。「不過是小感冒，大家都太大驚小怪了，我……咳咳……」

婉芳見狀，趕緊伸手輕拍她的背。「夫人，還好嗎？」

「我沒事。」唉！才說別人大驚小怪，她就開始咳嗽，身體真不給她面子。徐茜順從地吃藥喝水。

婉芳臉上充滿關心，不疾不徐地說：「小感冒不注意的話可是會釀成大病的，老爺是擔心夫人，才安排夫人住院檢查，這裡挺安靜的，滿適合休養。」

夫人身子虛弱，從年輕的時候就時常感冒，即使不時進補，只要一遇上寒流，還是會染上風寒。

老爺總是為此擔心，只要見到夫人的臉色不對勁，便立刻安排她住進病房休養。

「我不喜歡醫院裡的藥水味。」徐茜嘆氣，嘴上雖然抱怨，不過對於老公的關懷依然感動。

「醫生說等檢查報告出爐，若沒問題就能出院，請夫人稍待。」婉芳明白她鬱悶的心情，好聲勸道。

徐茜看著她，露出淺笑。「嗯，辛苦你了，婉芳。」

「照顧夫人是我的工作，並不辛苦。」婉芳搖搖頭，接過她手中的水杯。

徐茜嫁進齊家沒有多久，陳管家的遠房親戚婉芳就來到齊宅工作。婉芳的工作能力一流，更有許多家政方面的相關證照，是位專業人士。

她們倆年紀差不多，所以婉芳是徐茜在齊家可以說貼心話的朋友，感情好到徐茜甚至當起媒人，替婉芳找到好歸宿。

時光匆匆流逝，如今，齊宅的管家一職已由婉芳接手。

「你是管家，現在卻得陪著我來醫院，真是不好意思。」徐茜抬手撥弄劉海，看她的眼神里有著愧疚。

「反正家裡還有陳叔，少了我無妨。」即使稱徐茜為夫人，但婉芳是真心將她當朋友看待，也十分擔心她的健康狀況。

夫人確實只是小感冒，可是她抵抗力弱，若一時疏於照顧，恐怕會釀成大病的！

兩人的對話因為病房的門被打開而中斷，她們同時望向門口，看見一名身穿西裝的年輕男子走進來。

「媽，你好些了嗎？」那張俊朗的臉一改以往的嚴肅，多了抹溫柔的笑。

他手捧著漂亮的花束，來到母親的病床前。

徐茜一臉詫異，伸手揉著眼睛。

「哎呀，是我病得發暈了嗎？予恆怎麼會來呀？」現在是下午三點，這個時間兒子應該在公司里忙碌呀！

聞言，齊予恆失笑著反問媽這麼說，是指責我不孝？」

「嘖嘖，我們家的予恆日理萬機，哪有心思注意我這個老媽？」徐茜搖頭嘆氣，一臉哀怨地回答。

這可憐兮兮的口吻的確讓齊予恆深感愧疚，但在瞥見母親偷笑的那一瞬間，他的額際不禁隱隱作痛。「媽……」

婉芳瞥見齊予恆無奈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夫人明明很想見大少爺，何必說反話？」

徐茜見婉芳替這小子說話，撇了一下嘴。

「哼，我對他是又氣又惱。這孩子成天忙著事業，我可是左顧右盼，好不容易才等到呢！結果他看起來比我還憔悴，真是不懂得照顧自己，不是不孝是什麼？」她瞪著兒子瘦了許多的臉龐，蹙起眉頭。

這孩子跟他爸爸一模一樣，為了工作，任何事都可以擱在一旁，連健康都是，簡直就是工作狂。

孩子的爸爸是遇見她之後，才逐漸懂得生活，不再只是專註於事業，可是予恆呢？這兩年來他每天就只知道工作，即使是鐵人也會受不了。

「我明白媽的意思，對不起，是我錯了。」對於生病的母親，齊予恆向來順從。

徐茜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媽不是怪你不來看我，是要你好好照顧自己，可別生了病來醫院和媽作伴呀！」她的語氣里包含擔憂。

齊予恆笑著點頭，「是，我會注意身體，媽專心養病，不用擔心我。」

「知道就好。」徐茜滿意極了，瞥一眼他手中的花束，心不在焉地說：「你不是挺忙的？怎麼有時間來醫院看我？」

「再忙也得抽時間來探望媽。」忙著工作的同時，齊予恆一直挂念著在醫院裡的母親，還好她並不是生什麼大病。

「能見到忙碌的大兒子，我真開心，一定會好好養病的。」對於兒子的關心，徐茜露出溫柔的笑。

「那就好。」齊予恆唇角微揚，接著將手中的花束遞給她。「對了，這是送給媽的花。」

「哇！我本來就好奇你手上的花是要給誰，真的是送我的？」徐茜接過花束，瞬間容光煥發，語帶興奮。

「嗯。」看見母親這麼高興，他心情頗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