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溫茉雪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因此他才毫無忌憚的開玩笑，但現在她眉頭深鎖，令他也跟著煩躁起來。

他喜歡她笑，也喜歡她氣得臉蛋紅通通的樣子，就是不喜歡她憂鬱。

「最近很忙，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臉色當然比較差。」她躲開他的碰觸，一手摸著臉，扯了下嘴角。「其實有段時間沒和他們聯絡，你又沒讓我有心理準備，是有點不自在啦！」

方允悟望著落空的大掌，心裡很不是滋味，瞧見她心虛的模樣，不自覺的嘆口氣。

「你先吃點東西，我會找時機帶你走。」是他擅自決定帶她來，才導致她覺得不自在，他感到抱歉。

「不用。」她猛地抬起頭，急忙擺手。「今天是你和朋友的聚會，幹嘛要因為我而離席？」

是她為了自己的心在胡思亂想，與今天的聚會無關，不該因此破壞他的心情。

「沒關係，又不是以後見不到面，你比較重要。」他微笑，大手揉亂她的髮絲。

「我重要？」她愣愣的看著他，心口一暖。

「傻瓜，你當然重要，你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他理所當然的說，只要看見她笑，他的心情就會愉快啊！

「朋友啊……」她露出苦澀的笑容，都不知道應該感到欣慰還是心痛。

瞧她一臉不樂意，他不悅的挑起眉頭。「難道我不是你最要好的朋友？」

他可是把她擺在第一位，那她呢？該不會沒把他放在心上吧？

她撇開眼，倔強的說：「不是！誰要跟一個男人當最要好的朋友？」她的朋友很多，他才不是……才不是最好的朋友。

「哇！你有性別歧視。」他笑說，心裡卻感到酸酸的。

她深吸一口氣，鎮定紊亂的心情。「那又如何？反正你最要好的朋友也只是嘴上說說。」

「不是嘴上說說。」原來是鬧彆扭？他笑了，握住她的手，認真的說：「你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是認識多年的朋友，是在最痛苦的時候陪伴左右的知己，在他的心中，溫茉雪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放……放手啦！」她的臉一紅，使勁的想甩開大掌。

「你不相信我的話，我怎麼可能放手？」他挑了下眉頭，似笑非笑的說。

大掌的熱度透過她的肌膚傳入心裡，讓她不知所措，望著深邃的黑眸，「若我不相信，你就一直握著？」

「有何不可？」她不明白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那他就用行動表示。

她緊咬著唇辦，思緒紊亂。

「你這瘋子！」只有這句話可以形容他。

「你一下子罵我大變態，一下子罵我瘋子，我不做點瘋狂的事情，還真不符合你給的封號。」她氣惱的表情真有意思，他忙不迭的湊近她，嘴角邪惡的上揚。

看見他頑童般的笑容，她的身子緊繃，杏眼圓睜，嗓音微微顫抖，「你……你想幹嘛？這裡可是有很多人耶！」

方允悟嘆口氣，這裡真不是好場合。

「所以說，還是得在獨處的時候做。」他想趕快離開這裡，找個好地方和好朋友談心。

「方允悟！」他真是不正經！溫茉雪不禁拔高語調，當瞧見周遭人們的好奇目光時，神情懊惱。

「瞧你緊張的樣子，真有趣。」他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專註的看著她。

她氣惱的哼了一聲，咬牙切齒的說：「你根本就是把我當玩具消遣。」這傢伙從來不把她當女人看待，因此才只能用朋友的身分待在他身旁。

「是很可愛的玩偶，茉雪。」大手拍了拍她的頭，他毫不吝嗇的稱讚。

被當成玩偶有什麼值得高興？她不悅的瞪他一眼，「真是可惡的傢伙。」

他看著她始終沒有動過刀叉的手，淡淡的出聲，「可惡的傢伙拜託你先吃飯吧！」他的玩笑話讓她恢復以往的活力，接著就該餵飽她了。

溫茉雪正要開口，一道含笑的嗓音搶先響起——

「你們吃飯時也手牽手，感情未免太好了吧？」藍傑好奇的看著他們相握的手。

頓時，溫茉雪一臉不自在。

方允悟懶得看他一眼，冷聲警告，「吃你的飯，管這麼多幹嘛？」

藍傑聳了下肩膀，雖然沒聽見他們的對話，但眼睛可沒瞎。「我只是覺得小學妹的表情不太好看，你肯定又欺負人家了。」

「我對她這麼愛護有加，哪裡欺負？」方允悟挑起眉頭，輕哼一聲。

「手握得這麼緊，的確不太像欺負，反而有點曖昧。」藍傑對上方允悟不悅的眼神，對他們的感情更加有興趣。

一旁的朋友們也看見這幅情景，起鬨的說：「是啊！是啊！」

成為眾所矚目的焦點，溫茉雪臉頰一紅，顯得坐立不安。

「方允悟，我會吃飯，快點放開我。」她知道自己鬥不過他，願意投降。

「嗯，乖乖吃飯就好，但手還是不能放。」方允悟滿意的看著她吃下義大利面，嘴角噙著一抹笑容。

她的嘴裡塞滿麵條，瞪大眼睛，「你……」

溫茉雪好像土撥鼠，好可愛！方允悟盡情欣賞夠了之後，才將目光掃向看熱鬧的朋友們。

「我跟她若真的有曖昧，還會在大家的面前這麼大大方方的牽手？少想歪，這是我對溫茉雪表達真摯友情的方式。」他泰然自若的解釋。

垂下眼眸，溫茉雪默默的吃著義大利面。

「哈哈哈，說得也是，你們實在是認識太久了，若看對眼，早就在一起了。」看來溫茉雪不但是方允悟的好朋友，也是方允悟的擋箭牌。藍傑一手搔頭，想了一下又說哎喲！還以為這次你會帶真正有意思的女伴出席，太讓我失望了。」

「失望什麼？沒事做呀？」方允悟撇嘴，明顯對這話題沒興趣。

藍傑可沒打算放過他，好奇的追問，「喂，你空窗多久啦？距離上一個也有兩年了吧？」

「居然已經有兩年了？可真久。」其中一位友人一臉訝異，指著坐在角落的男子，「連阿森都結婚了，你這萬人迷怎麼還沒有動靜？」

被點名的阿森翻了個白眼，卻也好奇方允悟的感情狀態。「大家都等著喝喜酒。」

「小學妹呀，你這個好朋友到底有沒有女朋友？」藍傑笑嘻嘻的問著出神的溫茉雪。

溫茉雪握緊刀叉，察覺大家的眼光，苦澀的扯了下嘴角，「有的話，幹嘛找我來？真是越想越心酸。」她就只是他應付朋友的借口，心酸啊！

「阿悟，聽見了沒有？連小學妹都替你心酸。」

方允悟瞧了溫茉雪一眼，接著看向藍傑，沒好氣的開口，「少啰唆。」她也沒有男朋友，要心酸也是先替自己心酸。

「該不會對前女友還念念不忘？」藍傑一手撫著下巴，想起方允悟豐富的戀愛史。「我看是對初戀念念不忘，他跟閔玉交往這麼久，最後居然分了，之後交的幾任女友，時間都挺短的……」他回憶往事。

聽到閔玉這個名字，溫茉雪的身子明顯一僵，悄悄的覷著一語不發的方允悟，心口微微發酸。

「說到閔玉，上次好像有人說在哪裡碰過……」

方允悟的初戀，當下成為大家最熱中的話題。

「你們廢話少說，快給我吃飯。」方允悟冷冷的出聲。

頓時，大家神情尷尬，噤聲不語。

瞧見他冷厲的表情，藍傑抖了下肩膀，雙手舉高。「是是是。」這傢伙發起飆來，可不是開玩笑的。他馬上開啟另一個話題，「對了，之前不是說要出國……」

「那件事有在籌備……」

大家識相的轉移話題，氣氛再一次熱絡起來。

方允悟深吸一口氣，神情變得煩躁，冷不防的說：「這群傢伙真無聊。」

「你卻在意了，不是嗎？」溫茉雪始終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裡，撇開眼，嗓音很輕的說，讓他聽不出任何情緒。

這句話刺痛了方允悟的心，一轉頭，瞧見她憂鬱的模樣，輕喊出聲，「茉雪……」

方才他是為了什麼生氣？現在一點都想不起來，他只在乎身旁不開心的女人。

溫茉雪伸出手，抹了下臉，重新揚起微笑，接著另一手用力掙脫他的大掌。

「我覺得有點悶，想出去透透氣。」她拿起皮包，不聽他的回話，便離開座位。

他握緊空虛的手，盯著她逐漸遠去的背影，迅速站起身。

方允悟走出義式餐廳，看見纖細的背影，立刻邁開步伐。

「溫茉雪。」他喊，大手拉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