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涵齡，會場布置好了？」

古涵齡回到公司，一走進公關部的辦公室就聽見這句話。她抬起頭，看見一張娃娃臉，便朝對方露出疲憊的笑容。

「喔，是比爾啊。」她懶洋洋地打了聲招呼，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後幾乎是癱在椅子上。「終於在最後一刻搞定。」

明天就是第二場慈善音樂會，原本都已經準備結束，豈料下午發現會場的布置有問題，於是她急忙趕去現場指揮，忙到這麼晚才回公司。

「辛苦了。」比爾關上計算機，來到她身邊。

古涵齡環顧空蕩蕩的辦公室，挑起眉問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公司

里？」現在是晚上十點，原本以為公司里已經空無一人，沒想到還看見他。

比爾一直忙著企畫案，回過神時才發現時間已經這麼晚。

「正準備下班，剛好碰上你，一起走吧？」這陣子他們都忙碌，極少有交談的機會，能和她一起下班也不錯。

「好。」古涵齡稍微收拾一下后便站起身，拿起皮包，穿上外套。

比爾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於是不疾不徐地問：「韓先生呢？」最近他時常看見韓拓來接古涵齡下班。

「喔，他說還要排練，要我先回去。」今天會場臨時有些問題，直到現在韓拓才有辦法排練。

「嗯。」比爾點點頭，神情有些古怪。

古涵齡挑起眉，打量他許久才開口：「你好像有話要問我？」

「你看得出來？」比爾一愣，抬手摸著臉龐。

「拜託，我們認識多久了？」她失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說吧，有什麼事？」

比爾一方面高興古涵齡在意他的心情，一方面又對即將問出口的問題感到忐忑不安。

「涵齡，有傳聞說你是韓拓的女朋友，最近也滿常看你們在一起……」

他話還未說完，她已揚起笑靨。

「不是傳聞，我的確正在和韓拓交往。」對於比爾的疑問，她大方承認。

聞言，比爾的神情變得陰沉。「你們真的在交往？」

「對啊，目前我和他是情人的關係。」在朋友面前，她不打算隱瞞自己的情事。

涵齡居然和韓拓在一起了？「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沒有跟我說？」比爾蹙起眉頭，語氣顯得咄咄逼人。

「呃，最近很忙，才沒跟你說……」面對他這突如其來的質問，古涵齡嚇了一跳，不自覺地倒退幾步。

「抱歉，我不是故意凶你，是太訝異了。」比爾看出她受到驚嚇，趕緊緩和繃緊的臉部線條，輕聲道歉。

「喔。」見他恢復以往的神情，古涵齡鬆了口氣，心想，他應該是加班太累，情緒才會失控吧？

「之前不是還說韓拓只是你的好朋友，你們怎麼會突然在一起？」

「上次你問過我對韓拓的感覺，其實，那時候我就察覺自己對他的感情不單純，只是嘴硬不想承認。」古涵齡搖搖頭，回想著自己當時紊亂的心情。

「可是，一面對韓拓，我的心是這麼不尋常，已經沒辦法再欺騙自己……」

她是個勇於坦率面對自我的人，卻因為韓拓而變得不像自己，可想而知，韓拓對她而言相當重要。

她不想因為膽怯而錯失重要的人，才會鼓起勇氣面對韓拓。

而今，她非常慶幸自己踏出了那一步，因此才能見識韓拓不一樣的風貌。

以他女友的身分感受他的真心和情意，是件幸福的事。

「你愛上他了？」比爾盯著她雀躍的神情，感到相當鬱悶。

「愛？呵，你也知道我的戀愛經驗很少，怎麼可能懂愛呢？」古涵齡聳了下肩膀，偏頭想了一下，接著說：「我承認，我對韓拓有超乎友情的感覺，是喜歡沒有錯，但還不確定那是不是愛。」

「涵齡……」不是愛？這句話讓比爾心中湧起希望，但，她的下一句話又讓他的神情再次黯然。

「我喜歡韓拓，嫉妒靠近他的女人，所以當時一衝動就向他告白了。」

「你居然告白……」他所認識的古涵齡和衝動完全扯不上關係，而今卻為了韓拓做出這樣的事！

「呵，沒想到我會這麼衝動吧？其實也不算告白啦，我對韓拓的感覺還不太清楚，本來是準備當他的假女朋友，在他的身邊待一陣子后或許會明白，沒想到他居然說喜歡我。」一想到韓拓那時深情的模樣，古涵齡的神情不禁有些嬌羞。「他不在意我還不確定自己的心，很真摯的向我告白……」

比爾從未見過她露出如此羞澀的模樣，喉嚨湧上一股酸澀。「所以，你們的關係不是虛假的？」

古涵齡點點頭，認真地說：「嗯，我和他確實正在交往。」

「那你現在弄清楚對他的感覺了嗎？」比爾想趕緊知道她的心態，顯得心急如焚。

「我不知道是不是愛，但是，他對我來說很重要。」她沒有察覺比爾怪異的反應，滿腦子都是韓拓的身影。「和他在一起很快樂，也很幸福，我非常在乎他。」

比爾深吸口氣，壓抑著內心錯綜複雜的情緒。

「涵齡，我當然很高興你得到了幸福，可是，身為你的朋友，有些話還是要提醒你。」他神情嚴肅，冷聲開口。

「什麼？」她迎上他變得冷厲的眸子，不解地眨了眨眼。

「韓拓是有名氣的鋼琴家，身邊總是環繞著人群，和你……並不是活在同一個世界。」此話一出口，比爾看見她神情陰鬱，悄然握起拳頭。

他不想傷害涵齡，但是，若要阻止她愛上韓拓，唯有以此打擊她！

「……我知道。」古涵齡垂下眼眸，語氣苦澀。「從我認識他后，就知道這個道理。」

她和韓拓不但性格南轅北轍，生活的環境更是截然不同，儼然是兩個世界的人。

「那你為什麼還會和他在一起？這一點也不像你。」比爾不懂，聰明的她怎會作出錯誤的判斷，堅持留在韓拓身邊？

「比爾，這我也覺得很困惑，但我和他成為朋友，還變成情人……只能說是緣分。」她微笑，連自己也不明白她和韓拓這樣的緣分該怎麼解釋。

「涵齡，若是錯誤的緣分就不該繼續！」

「比爾……」古涵齡覺得他的情緒太激動了，他怎麼這麼反對她和韓拓在一起？

「抱歉，我不是詛咒你們，是為你好。」她不能選擇韓拓，因為……比爾努力壓抑著心中的煩躁，深吸口氣后才說：「你曾說過，你和異性交往向來以結婚為前提，而韓拓那樣的男人會只愛你一個，為了你定下心來？」

比爾知道自己的話非常刺耳，但這是她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我以結婚為目標而交往的原則沒有變啊！」古涵齡咬了下嘴唇，喊出這句話，不曾改變過想法。

「韓拓會想走入婚姻？」比爾冷冷地反問。

「目前我是想確認自己對他的心意……」她的心一凜，倔強地別開臉。

比爾不肯讓她逃避現實，不放棄地質問道：「你確認自己愛上他之後提出結婚的意願，若他不願意呢？」

「我還沒有跟韓拓提過這件事，不過他知道我談戀愛的原則，跟我告白時應該有心理準備才對。」她感覺得出比爾正用結婚一事來逼迫她放棄韓拓，板起臉孔，認真地說：「當我確認了自己的心，就會往結婚這個方向努力，若他不願意，我也沒有辦法。」

比爾察覺出她對韓拓的真心和堅持，眸底掠過一絲痛楚。「涵齡，我覺得他不適合你。」

這句話讓古涵齡蹙起眉頭，不解地看著他。

「比爾，你是怎麼了？當初是你的問話讓我開始認真思考自己的心，為何現在卻反對我的決定？」她不明白比爾為何突然轉變態度。

「我只是想弄清楚你的心意，並不是想讓你跟他……」

當時她一提起韓拓，他的心裡就覺得不安，太想知道她的想法，才會那麼問，根本不希望他們在一起！

「怎麼不繼續說了？」未完的話讓她感到好奇。

「抱歉，我是擔心你受到傷害，才會說出這些話。」比爾一手撫著發疼的額際，冷靜下來后才開口：「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會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