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宙斯傻傻地被她牽著走，視線從她的後腦勺慢慢地移到兩個人交握的手心，她的手沒他的掌心大，軟軟的，像棉花一樣柔軟，她手心的溫度，透過他的掌心傳進他的心底。
「以後別一個人待在那了，不開心就要講出來，知道嗎……」她走在前面，還在碎碎念。
聽著她的聲音、握著她的手，他心裡好像不再空蕩了，回頭看著她埋藥丸的地方，他突然覺得，原來這個世界還是有人不會離開他。
走出湖泊地，羅茜這才鬆開了他的手，「我要先回宿舍了，你也快點回家吧。」
宙斯本能地點頭，羅茜猶穆了一下，從包包里掏出一個透明的方盒，裡面放著好幾顆圓形的彩色糖果，上面布滿了糖粒，她把盒子塞進宙斯的手裡。
「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的會好起了我先走啦」拿糖哄人，她覺得有點丟臉，可是她實在不善安慰人，只好隨便交代幾句，拎著包包快速跑走了。
宙斯看著她跑遠的背影，打開手中的小方盒，拿起一顆圓圓的糖果放到嘴裡，甜甜的滋昧在口中化開，心裡也跟著泛起了一絲甜昧，他不禁緩緩一
羅茜……
這是她真正踏進他心底的那一天，也是從那一天開始，他才對茜上了心，開始注意她的笑、她的天真、她的善良。
明明有時候對他的逗弄感到非常生氣，但她還是不會口出惡言，只是無奈地接受，她也不是軟弱，而是不喜歡跟人爭執。
他就這麼看著她，從一個青澀的大一生，慢慢地融入校園，慢慢地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展現出小女人的一面。
直到他研究所畢業前，都捨不得移開自己的目光，不是沒有想過將她鎖在身邊，但是太危險了，他沒有辦法給她安全，只能放她走。
他有點慶幸也有點後悔，剛認識她的時候對她實在太壞了，所以造成她對自己的印象很差，不過也是因為這樣，自己才能在她的記憶里留下深刻的一頁。
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從回憶里回神的宙斯看著敞開的電梯門，大步走出去，回到車上，他還要回公司開會。
幸好這些年來，茜並沒有碰到喜歡的人，他也曾經想過，如果在他處理完一切之前她就找到喜歡的人，那他該怎麼辦？
他想不出答案，但卻很慶幸，她沒遇到能讓她心動的人，所以這次他再也不會放手了。
天空集團出事，是一個契機，也是他等待很久的機會，這一次他絕對要把茜緊緊地抓在身邊。
隔天，羅茜正式到天空集團上班，簡單地見過四個工程師跟總工程師，但幾個人之間沒有多說什麼，對她的態度也不是很好。
能好得起來也才有鬼，畢竟她是來調查他們的，不過羅茜也無所謂，拿著吃飯的傢伙，從基本的防護程序開始測試。
大致上都沒有什麼問題，只是為了防護內賊又將資料轉出，羅茜將幾個地方稍做修改，程序在跑的時候她也不得閑，打開另外一台筆記型電腦，開始追查那一千萬美金的下落。
這個人很厲害，將一千萬轉出去后，又連續在十個國家銀行轉帳，每轉一筆就少一百萬美金，每筆一百萬美金又分別匯向不同的國家帳戶，亂七八糟的，幾乎無從找起。
想了想，她拿出手機撥給雷氏另一個工程師，簡單地跟對方說了幾句話之後，才把電話掛掉。
「茜。」宙斯敲敲門，直接走了進來。
「有事嗎？」羅茜正忙著整理那些資訊，頭都沒抬地問道。
看她認真的模樣，他笑了笑，「剛來上班，還習慣嗎？」
「還好，我覺得防護程序已經很完美了，也不方便變動，只能改掉幾個小地方。」他問得隨便，她卻很認真地把筆電轉向他，跟他講解更改的地方。
宙斯坐在一邊，聽著她的聲音，心裡一陣陣柔軟，看向她的眼神異常專註，壓根就沒聽進去她解說的內容。
羅茜講了半天，見沒人回應，回頭看了下他的神情，臉色倏地拉了下來，「學長！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講什麼？」敢情她浪費了這麼多口水，這位大爺當唱歌是吧？
「有，你覺得怎麼處理好就怎麼處理吧。」宙斯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該吃飯了，你有胃痛毛病，不能餓。」說話的同時，他很自然地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往外走。
「你怎麼知道我有胃痛的毛病？」以前學生時代被牽習。質了，羅茜也沒覺得他的舉動有什麼不對，反而是對他有另一個疑問。
她胃痛的毛病是工作這幾年種下的，有時候一忙起來就忘記要吃飯，餓了幾次，她的身體就發出抗議，落下了胃病，只要吃太飽、吃太少都會不舒服。
他怎麼會不知道？就連她現在身上的內衣是什麼尺寸，他也一清二楚。宙斯微笑不語，識相地保持沉默。
出了公司后他們沒走多遠，就在附近一間餐廳用餐。
「怎麼不吃了？」看她吃東西跟小貓一樣，每一道都吃個幾口就放下了，他忍不住問。
「吃不習慣。」雖然到美國這麼多年，她還是吃不慣牛排、色拉這類西餐，加上和巫情她們一起住，大部分都煮中餐……唉，早知道昨天就自己煮，今天就能帶個便當了。
宙斯一楞，「我都忘了，你喜歡吃中式料理，以前念書的時候，就常看到你自己煮菜帶到學校吃。」他以前也吃過她煮的菜，跟唐人街賣的比起來，雖然沒那麼精緻，但口感很好。
「嗯，沒想到你都還記得。」她覺得稀奇，還以為他早忘記學生時代的事了，畢竟都已經過了那麼多年。
「當然記得。」那是他最懷念的一段時光。
既然沒胃口，羅茜乾脆不吃了，她擦擦嘴巴想著晚上要去超市買些東西回家自己煮。
簡單地用完餐之後，兩人又回到公司，羅茜繼續投入她的電腦大業，宙斯則繼續回歸他的會議之路。
工作內容繁複，羅茜正式處理天空的網站以及內部所有資訊后，不知不覺中，一個下午就過去了。
五點一到，她準時下班，宙斯已經在門口等她了，得知她要先去超市，便讓司機繞去，在超市買了一堆食材之後，他們才回到飯店。
羅茜看著那個拎著食材很泰然地往她暫住的地方走，還很自若地脫下外套，坐在她住處的沙發上打開電視看新聞的男人。
「還不去煮菜？」宙斯看她動也不動的，挑挑眉，催促她。
羅茜聽了，下意識便拎著東西進了廚房，開始挑菜、切肉，等到她回過神，都已經將米洗好放進電鍋煮了，看著手上閃閃發亮的菜刀，她苦笑了下。
習慣真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看來大學那幾年，她習慣被他指使的老毛病還沒改掉。嘟起嘴，她用力地把貼板上的肉拚命地剁、剁、剁！把所有的不滿發泄在肉上。
不過，這次見面她也有點小發現，他跟以前不太一樣了，以前老覺得他的笑很假，現在倒是真心了許多，不過也痞了不少。
時間果真可以改變一切，唉，她也老嘍，看到他突然讓她很感慨，自己已經不年輕了，是不是該找個人嫁了？
雖然這幾年羅茜大多都是給巫情餵養，但是她也不是不會煮，相反的手藝還很不錯，很快地四菜一湯就上桌了，那一湯還煮成了牛肉丸火鍋。
「吃飯了。」羅茜歪著頭叫了一聲，自己餓得夠久了，從中午就撐到現在，添了碗飯就開始吃了。
宙斯過來的時候，就看她嘴裡像小倉鼠般塞得滿滿的，不禁笑了下，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端起碗筷也吃了起來。
羅茜狠吞了幾口，覺得胃裡沒那麼空之後才放慢速度，此時，注意他筷子用得很熟練，不免有些訝異，「你什麼時候學會用筷子了？」還記得以前她帶便當也是用筷子，他不習慣也不喜歡，通常都是把筷子當叉子戳菜來吃。
「這些年應酬學會的。」亞洲是一個很大的市場，天空集團這幾年也慢慢地打入東方這塊大餅。
「你的手藝倒是都沒有變，這些年在雷氏還習慣嗎？」
「嗯，還可以。」她從畢業就在雷氏工作了，雷氏的員工福利很好，又有員工宿舍，所以這幾年她也存下了不少錢，跟同齡的人比起來，她算非常好運了。
目光不自覺又飄到他身上，兩個人一起吃飯，他可以吃得優雅無比，像在吃高級西餐一樣，她就像在吃路邊攤，不難看，只是率真了一點。
「茜，你這幾年怎麼沒交男朋友？是不是在等我？」他話鋒一轉，用促狹的語氣捉摸她的真心。
「不是。」丟給他一記白眼，這傢伙自戀的情況還是跟以前一樣，動不動就說她喜歡他。「只是沒有碰到對的人。」說也奇怪，這些年下來，她身邊不是沒有異性出沒，只是他們不是把她當成妹妹，就是把她當朋友，沒半個對她心動的。
巫情擅長占星卜卦，曾經幫她算過，也說是時機未到，她的紅鶯星未動，等時間到了，那個人就會自動出現。
「呢？對的人？說說看你心目中對的人是什麼模樣？」他有點好奇她心目中的理想對象。
她歪著頭想了一下，「嗯……對我好就好。」阿母有交代，只要對她好就夠了，其他不重要。
「就這樣？」
「就這樣。」低下頭咬一口牛肉丸，吃沒兩下又抬起頭，「啊，還要東方人才可以。」阿母有交代，她不喜歡阿兜仔，還是黑頭髮、黑眼楮比較好看。
……只有兩個要求，但其中一個就是他這輩子永遠也做不到的。宙斯目光閃了閃，「為什麼一定要東方人？」
「我媽討厭混血兒。」非常簡單的回答。
「你呢？」她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麼想。
「沒差。」晚了他一眼，覺得有點煩，吃個飯還一直東問西問的，「吃飯啊。」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到他碗底，有得吃還怕塞不住他的嘴。
聽到她的回答他才放下心，吃完飯、收抬好碗筷，羅茜拎著衣服去洗澡，等洗完澡出來，她看了下時鐘，都已經八點多了。
「學長，你還不回家啊？」
「我住得近，晚一點回去沒關係。」真的很近，樓上而已。
聽他這樣講，羅茜也就隨便他了，反正她也沒指望他會乖乖聽她的，接著她很自動地搶過遙控器，也不知道按了什麼鈕，電視啪啪啪地就跳到台灣的電視台。
為了怕無聊，她昨天就已經改造過了，現在電視里播的台語八點檔對宙斯來講是天語，她卻看得津津有味。
絲毫末注意到旁邊的人無聲無息中坐得離她越來越近，到後來，都已經靠在她的肩膀上了，直到她覺得肩膀有點沉，轉過頭一看，才發現他靠在自己身上睡著了。
她皺了下眉頭，才九點多，看他睡得熟，也不知道要不要叫醒他，猶稼了一下，想想還是算了。
其實她不討厭這個學長，只是以前被他惡整的經驗太過豐富，才會在畢業之後無意識地躲避天空集團的任務，就是為了不碰上他。
直到十點多她要睡了，才伸手推推他，「學長，起床了。」
宙斯是真的睡著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放鬆的感覺，「我不能睡在這嗎？」剛睡醒的他語氣里有撒嬌的味道。
「不行。」熟歸熟，但男女之間還是要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