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嗍，我沒告訴你旅行的地點是赫倫企業新建的度假村嗎？」徐之婉佯裝詫異，語調高揚。

「老闆……你說的那位朋友，該不會是夏臨帝先生吧？」裝得可真無辜！

陶傾扯了下嘴角，冷聲問。

「咳，陶傾呀，這可是難得的員工旅遊，開心點嘛！」徐之婉輕咳一聲，食指颳了下臉頰。

「所以才要我一定要參加？」瞞不下去了。徐之婉嘆了口氣，乾脆地招認。「的確是他請我幫忙製造機會，這次的員工旅遊也是他提議的，他可是金主，不來白不來……呃，事實上，我是希望你們能重修舊好才答應的。」

雖然才認識幾個月，但徐之婉知道陶傾是個處處替人著想且非常體貼的女孩子，見她跟另一半鬧得這麼僵，身為老闆能不幫點忙嗎？

「不管你們是為了什麼吵架，夏總裁三番兩次來找你，不就表示向你低頭了嗎？你也別這麼倔，現在大家都說你離家出走，不理老公，他可是有名氣的人物，這要他把面子往哪裡擺？」

「我說了不是他的老婆嘛！」嗚嗚嗚，她是放羊的孩子嗎？怎麼沒有半個人相信她！

「總之，趁這一個星期的假期好好跟老公談一談吧。加油喔，我去游泳了。」徐之婉已經迫不及待想下水，立刻脫下外套，奔往游泳池。

「老闆……」他們居然連手欺騙她，太過分了！陶傾看著遠方正在和人談話的夏臨帝，垮下了肩膀。「所有人都站在你那邊，可惡。」

不僅何語燕幫他，連公司的同事都被他收買，這個男人可真是有本事！

陶傾滿肚子怒火，當看見那道高大的身影迎面而來，便急著想向他問個清楚。

「夏……」她才啟唇，迎上那雙冷淡的黑眸，心不禁一凜。

夏臨帝沒有多看她一眼，更沒有停下腳步，直接從她的身旁走過。

「剛才我巡視過度假村，整體的設備沒有問題，只有幾個地方還需要改進……」他看一眼身旁男子手中的資料，慢條斯理地開口。

「是，總裁請說。」原來他是來工作的？陶傾盯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心情有些複雜。

他設局讓她來到度假村，不就是想見她？即使忙碌工作，也該停下腳步打聲招呼吧？

而此刻他竟以疏離的態度對待她，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搞什麼……」陶傾邊走邊呢喃著，不習慣被他冷落，更不習慣自己感到落寞的心情。「我真沒用，老是被他擾亂心思！」

「這位客人，在游泳池邊失神可不是好習慣。」突如其來的說話聲嚇著了陶傾，她趕緊回神，才發現自己就快要跌入游泳池裡。

「天啊！」她尖叫出聲，這時，一隻健壯的手臂及時勾住她的腰，將她帶離游泳池旁。

「用這種方式吸引我的注意，真令人膽戰心驚。」夏臨帝抱著她，回想起方才她差點跌入游泳池的情況，仍心有餘悸。

陶傾低下頭，心情極為複雜。

「對、對不起。」討厭！若不是他的關係，她哪會失神？又是被他所救，她什麼怨言都說不出口。

「你還好吧？」夏臨帝收回手，審視著她的臉色。

「我沒事。」陶傾發現他在她說完后便迅速轉開視線，連句安慰的話都沒有說就打算離開，一時摸不著頭緒，急忙拉住他的袖子。

「等等，你這是什麼意思？」他一下子熱情，一下子冷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她並不聰明，沒辦法看出他的意思！

「你不是沒事嗎？」夏臨帝瞥她的手一眼，挑起眉問。

「你特地來這裡，不是有話要跟我說？」陶傾眨了眨眼眸，尷尬地收回手，鼓起勇氣把話問出口。

「我是來這裡工作，不是為了你。」他神情泰然，語氣冷淡。

陶傾當然不可能被他如此隨口便應付過去。

「說謊！明明是大費周章讓我出現在你面前，現在又裝冷漠算什麼？」她的老闆可都招了，這個金主還想裝傻？

「你不是想當我倆是陌生人？我只是如你所願。」夏臨帝露出無辜的神情，反而將問題丟給她。

「在眾人面前說我是你離家出走的妻子，還收買公司的同事把我騙來這裡，如今又想當回陌生人？」被他氣定神閑的模樣惹惱，陶傾氣呼呼地說。

「你很在乎我的想法嗎？」捺不住性子了？他唇角微揚，壞心地問。

「沒有！」她飛快地否認，更顯得心虛。

他的確是想見她，才籠絡她身邊的人，但她不乖乖就範的模樣太讓人懊惱，是以他才對她故作冷漠。

能見到她如此患得患失的樣子，也算是有收穫。夏臨帝眯起黑眸，淡淡地道：「你總是口是心非，那我又何必乖乖回答你的問題？」

「你……好，我承認，我在乎你！」陶傾看不透他的心態，在被逼急的情況下只能面對他。「你外貌出眾，條件又好，這麼完美的男人一再出現在眼前，有哪個女人會不在意？換作其他條件好的男人對我這麼做，我也會有同樣的感覺，這跟喜歡無關。」

他逼問的手段是很高明，不過她也不會乖乖全盤托出！

「我已經不想管你對我是什麼感覺，反正我怎麼說、怎麼做，你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意。」一再提起別的男人來刺激他，她可真是不認輸。夏臨帝壓抑內心的妒火，早已決定捺著性子和她耗下去。

「我說了，在意跟喜歡無關……」她心急如焚地開口。

他冷聲打斷她的話，「我還沒有說完。」

陶傾迎上他那雙深邃的黑眸，突然感到緊張，不由得舔了舔乾燥的唇，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小傾，我相信，在意久了就會喜歡。」夏臨帝緩和了緊繃的臉部線條。

輕聲哄道：「不要抵抗那種感覺，我會讓你再次愛上我。」既然她不肯說出分手的真正原因，那麼繼續強迫她也毫無意義，他會自己去尋問題的答案。

她對他沒有感覺，他就重新展開追求；她不再愛他，他就努力讓她重新愛上他，總之，他要她心甘情願回到他身邊。

「不可能！」陶傾看著他堅定的眼神，不禁心慌意亂，連忙搖頭。

「真的嗎？」她不是最清楚，他要的東西一向沒有得不到的？夏臨帝緩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等、等等，你別過來……」她直往後退，神情慌張。

「小傾，你害怕接近我嗎？」大手用力一扯，夏臨帝將她摟入懷裡，嗅聞著她身上的香氣，心裡充滿感慨。

她是他深愛的女人，為何如今這麼抗拒他的碰觸呢？即使他打定主意要重新追回她，被拒絕的感覺依然不好受。

夏臨帝的心不禁因她而隱隱作痛。

「不要這樣，你明知道我無法抵抗……」陶傾雙手捉住他胸前的襯衫，眼眶泛紅。他的聲音聽來這麼難受，她怎麼可能不心軟？

夏臨帝閉上眼，大手輕撫她的背。

「為什麼就是不肯承認你還愛我？」他痛苦地低吟，「我實在不懂你為何非要跟我分手。」她何德何能將他逼到這個地步？陶傾心痛不已，雙手微微顫抖。

「……我說、我說。」她的臉埋入他的懷裡，哽咽地道：「我的確還愛你，可是，我沒有把握能和你一起走下去。」和他在一起很快樂，但也有許多不安。

以前，他總是將她護在身後，見他這麼辛苦，她不想讓自己的不安成為他的負擔，所以從未說出口。

「為什麼？」

「愛你很累。」明顯察覺他身子一僵，陶傾的喉嚨湧上一絲苦澀。「你一直是眾人追逐的焦點，跟我是不一樣的。我總是要非常努力才能勉強追上你的腳步，你的存在讓我很自卑。」

「我從來沒有要你追上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他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愛他就夠了。

「你這麼好，我當然也想成為可以匹配得上你的女人，但我越是努力，越覺得我們的差距實在太大了。」這雖然不是她提分手的原因，但兩人的差距的確帶給她不少壓力。

「這個問題我們不是談過了嗎？當時連我們雙方的父母們都反對我們在一起，但最後也都說服了他們，證明我們是真的相愛啊。」

夏臨帝放開她，心疼地凝視她淚盈盈的模樣。「都已經得到眾人的肯定，還有什麼事做不到？」

「你沒發現都是你嗎？」陶傾搖頭，指出他們之間的問題。

「什麼？」他一愣，不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是你安撫我，是你保護我不受眾人異樣的眼光侵擾，是你出面說服彼此的雙親，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做的。我呢？只是一味接受你的保護，從來沒有付出過。」她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聞言，夏臨帝深受衝擊，深呼吸之後才開口：「你不是說過，只要可以在一起，都願意聽我的意思，跟隨我的腳步嗎？」

「聽你的話、跟隨你的腳步，的確任何事都能順利進行，可是，我好像變得很沒用，成為只會依賴你的女人。」那陣子，陶傾過得很不快樂，要不是深愛著他，她根本撐不下去。

因為他的深情，她捨不得放開他，認為只要他愛她，多大的壓力她都能承受，但，若留在他身邊帶來的不是幸福，而是痛苦呢？

倘若她只會帶給他不幸和負擔，這段感情有必要持續下去嗎？

「小傾……」看著她的淚水，夏臨帝胸口一緊。

「你太完美，讓我壓力很大，只能接受你的保護，更讓我沒有自信。」陶傾往後退一步，輕聲道：「我很遜，一點都配不上你，你適合更好的女人。」

會帶給他麻煩的女人沒有資格擁有他的愛，他值得更好的伴侶！

夏臨帝眉頭深鎖，聽見這意外的答案，俊容一沉。

「我以為那麼做是保護你，沒想到帶給你壓力……讓你這麼難受嗎？」他只是想將她留在身邊，卻沒有察覺她的痛苦，太自以為是了。

「太難受了，幾乎不能呼吸。」不能呼吸？這句話像把利刃刺入夏臨帝的心房，他倒抽口氣，凝視她冷漠的臉龐，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陶傾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為了讓他死心，毅然決然地開口：「我們最好別見面了。」

赫倫企業新建的度假村位於山區，除了有美麗的山景，最引人注目的區域便是遊樂圜，大部分的遊客都是一大早便進入遊樂園，直到傍晚才離開，回飯店吃晚餐。

「晚餐時間到了，去吃飯吧！」徐之婉領著員工們走進餐廳。

五星級飯店裡的餐廳十分寬敞，有禮的服務生立即上前替他們帶位。

「哇，感覺真不錯。」走在最後方的陶傾聞見食物的香氣，看向那一整排的自助餐點，眼睛瞬間一亮，露出雀躍的神情。

這裡華麗又舒適，燈光柔和，美味的食物更是讓她急速分泌唾液，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

她看向同事們，知道他們坐在哪兒后，便率先前去取用餐點。

當她捧著一盤食物要前去同事們那兒找位子坐下時，發現他們紛紛避開她的視線，也沒有留位子給她。

「又在搞什麼把戲？」陶傾蹙起眉，不自覺地轉過頭，一看見門口出現的熟悉身影，一種無力感縈繞心頭。

「這裡已經沒有位子羅！」徐之婉聳了下肩膀，朝她擺擺手。

這群人真是太過分了！到底是不是她的老闆和同事？陶傾沉著臉，在附近隨意找了個座位坐下。

瞧見夏臨帝沒一會兒便跟著走過來，她不禁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