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唐巧弈回到家，倦意已經全無。她走到電腦桌前，打開鷹集團的文件檔，一頁貢瀏覽著。
歐陽山外型微胖，略矮，一張平凡無奇的臉上只有眼睛下的鷹鉤鼻顯得有點狡猾，電腦上一整排他的照片，正面的、側面的、大笑的、微笑的、面無表情的……
唐巧弈盯著他很久，直到看得眼睛發疼，才往下翻。
下一個，立即讓她眼前一亮。
十足的大帥哥啊！客服部經理陶子彬，二十四歲，四年前來到鷹集團，一開始只是客服部小小的員工，由於表現出色，獲得歐陽山賞識，已升為經理，是公司客服部的主要負責人。照片中，他身穿一襲淡藍色的西裝，顯得很有型，一張略帶BabyFace的大眾情人臉，揚著一抹彬彬有禮、斯文帥氣的笑容。
再下一個是企劃部的MarkJohnson，三十五歲，工作出色，平時不苟言笑，深得歐陽山信賴。據說是歐陽山在英國的同學，也是鷹集團海外生意拓展的主要負責人。
人力部經理周瑾坤，四十歲，看上去很憨直，然而此人在去年一宗大馬販毒交易中，由於對方沒有按時交出規定的貨量，第二天大馬那方就有三人橫屍碼頭。警方最終因證據不足而沒有辦法起訴他，他也仍然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唐巧弈往下拉滑鼠的手停住了，眼睛盯住螢幕上的一張照片。
那人身材頎長，身上穿的黑色西裝很合身，濃密的眉毛下一雙眼看似隨意卻很、銳利，挺直的鼻樑，剛毅的唇線薄而完美，臉上有一種略帶固執的落寞神情。
等一下，這不就是她今天晚上在BMW車上見到的那個男人嗎？
那個阿彪叫他「源哥」，那絕對是卓源無疑了！
這個卓源的簡歷倒是十分簡單，雖然才二十六歲，卻是跟歐陽山時間最長的一個，一直以來都負責銷售部的工作，論功行賞，他不是最搶眼的一個，卻絕對是最沉穩的一個；歐陽山就是喜歡他年紀輕，做事有條不紊。一直以來，鷹集團的表面生意都由他負責，至於暗地裡，就沒人知道了。
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唐巧弈關掉電腦，倒頭躺在床上，卻睜大眼睛了無睡意。
劉Sir說線人在鷹集團里地位不低，目前來看，這四個人是最可疑的，但也被她排除了兩個，剩下的是陶子彬和卓源；兩個不同類型的男人，她應該如何去查清他們的底細？
會是卓源嗎？那個看上去對凡事都漠不關心的男人，可是他卻縱容手下兜售毒品，這讓她心裡很不舒服；雖然她也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
他是一個壞人嗎？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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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會就開到這兒，大家清楚了嗎？」歐陽山環視著四周。
「明白了，董事長！」
「好，如果沒什麼事，散會吧！」
大家紛紛站起來整理文件散會，歐陽山喊住其中兩個人：「Mark，子彬，你們留一下。」
一個瘦高的外國人和年輕男人停住腳步。
歐陽山看看他們，又對已走到門邊的高大男人喊：「阿源，你也留下來！」
卓源停住腳步回過頭，「我等一下還要見客戶……」
歐陽山微笑，「就一點時間也沒有嗎？」
卓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轉身走到會議桌邊。
陶子彬攬住他的肩，笑道；「董事長，誰不知道我們卓經理是出了名的勤快，據說上半年的銷售額又增加了百分之五，這全是卓經理的功勞。」
卓源不動聲色地拿開他的手，淡淡地笑，「陶經理別這麼說，這是全公司上下一起努力的結果。」
「別那麼謙虛嘛！聽說幾天前阿彪在巷口追債時遇到你了，這小子現在做事是越來越不像話，好像還差一點被一個妞抓住，多虧你解圍。」
「這沒什麼！」卓源冷淡應對。
歐陽山不悅地道：「子彬，你以後對手下要看緊點！我們是做大買賣的，這種小混混少接觸，省得後患無窮。」
「我知道，董事長。」陶子彬斂起笑容。
「好了，今天我把你們叫住主要有一件事想說。」歐陽山重新在主席位上坐下。
三個人也各自坐了下來。
歐陽山喝了一口咖啡，緩緩地說：「一個星期後會來一個大客戶，叫班達信，泰國人，我相信這個名字你們不會陌生。」他停了下來，重新掃視在座三人的表情。
陶子彬微露驚訝的神色，「董事長的意思是，這個泰國富佬要和我們做生意？」
「沒錯。當然了，他的目的並不只是向我們買洗衣粉！」
歐陽山說話喜歡說一半，最喜歡看到手下擅於察言觀色，此刻半句話一出，在座的三人已經瞭然。
班達信是泰國一家著名進出口貿易公司的大老闆，但道上的人都知道他暗地裡是泰國大毒梟，他要和歐陽山合作，目的再明顯不過。
「我現在這個身分太招搖，加上事情又多，所以不太方便和班達信有過多的接觸，因為瑾坤這段時間出國了，Mark，我知道你手頭還有幾個老客戶最近一直在和你談你訂貨的事，所以這件事我想讓兩個年輕人試一下。」
Mark聳聳肩，做了一個無所謂的動作。
陶子彬保持著帥氣的微笑，「聽起來很有挑戰性，我倒也想見見這個傳說中的泰國人到底如何。」
「阿源，你呢？」陶子彬雖然年輕，但明裡暗裡的生意也做過幾次，所以歐陽山並不擔心他，但卓源一直以來都是公司正面生意的全權負責人，此類生意他從未直接接觸過。
卓源沉吟，「其實我真的不太熟……」
「不太熟可以學嘛！阿源，你也不是第一天跟我了，一直以來我也沒什麼機會讓你發揮，但你是個聰明人，我很看好你！怎樣，試試吧？」
歐陽山都這麼說了，卓源也不好拒絕，點頭道；「好，我試試。」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們準備一下，班達信這個人不太好伺候，你們兩個年輕人好好學學。」
「我會的。」陶子彬點頭。
叩叩！會議室外傳來敲門聲。
歐陽山揚聲問：「什麼事？」
秘書Anna回答道：「董事長，您在下午兩點半約了SuccessMan特約記者採訪，現在她已在樓下了。」
「知道了，讓她在辦公室里等我。」
歐陽山站起來，做了一個散會的手勢，眾人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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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源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陶子彬也走到他旁邊，一臉陽光的笑容。
「卓經理，晚上去喝一杯，我請客，順便可以談談公事。」
「隨便！」他淡淡地回答。
電梯開了，裡面走出一個工作人員和一個女孩子。
女孩一襲粉黃色的小洋裝，同色的絲巾在脖頸間打了個俏皮的結，胸前掛著一部銀色的數位相機，一雙含笑的眼眸充滿青春活力。
卓源一眼見到她，頓時愣了一下，不過他也只愣了一秒鐘，並沒有說什麼，點了個頭，就走進電梯。
「請問小姐……」陶子彬揚手打了個招呼。
「我是SuccessMan的記者唐巧弈。」她忙自我介紹，她自然也認得陶子彬。
「啊，你好！我叫陶子彬，董事長在辦公室等你，要不要我領你去？」陶子彬很熱心的說。
「不用了，謝謝。」唐巧弈看到卓源在按電梯，似乎對他們的對話一點興趣也沒有：當然，她對他也沒多大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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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巧弈由秘書帶領走進歐陽山的辦公室，終於見到這個大人物了。
她略微有些緊張，「歐陽先生你好，我叫唐巧弈，SuccessMan的記者。」
「唐小姐請坐，不要客氣。」歐陽山頷首，待秘書送上咖啡，關門出去后，開口道；「唐小姐，我的時間很寶貴，我的秘書應該已經和你講過，每周二下午兩點我們可以進行採訪，一個月四次，一次一個小時，有沒有什麼問題？」
「沒有問題，我們很感謝您這麼忙還接受訪問。」
「好。」歐陽山微笑，「那開始吧。」
第一次的採訪，唐巧弈不便太深入提問，只是很嚴謹的照著採訪流程問了一些公司概況與歐陽山的個人創業歷程。
歐陽山看上去心情不錯，對唐巧弈的問題有問必答，兩人談得很愉快。
半個小時后，歐陽山的手機響了，他接起來抱歉的對唐巧弈說；「對不起，請你等一下。」
「沒關係。」
唐巧弈看他邊講電話邊走出去，隱隱聽到他低聲的說話。
「你們怎麼搞的？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唐巧弈四下看了一下。辦公室豪華而寬敞，辦公桌上放著一本翻開的文件，書架上也堆著一些。
四周安靜極了，門也半虛掩著，雖然她此行的目的是和警方線人取得聯繫，但如果能夠拿到歐陽山的犯罪證據，不是更好嗎？而且她既然有這個機會，沒有理由不把握的。
主意一定，她來到書桌邊，桌上的文件並沒有什麼特別；她又到書架邊，一時之間也無法看出些什麼。猛地腦中靈光一閃，她忙從手提包里拿出一樣東西，蹲下身裝到書桌背面隱密的底端固定住，這才滿意的直起腰。
「唐小姐……」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啊——」她嚇得驚叫，回過頭，看到卓源站在門口。她的心快跳出來，大口吸氣，竭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你？！你進來幹什麼？歐陽先生呢？」
「董事長臨時有點事出去了。」卓源走了進來，目光有意無意地往書桌掃了一下，「你還有半個小時，有什麼想問的可以問我。」
唐巧弈思緒飛速地轉著，慢慢地離開桌子，重新抬起頭時，臉上已換上一副職業化的微笑。「那也好，麻煩你了。」
「不客氣，說吧。」他坐到她對面。
他深邃的眸子讓她感到不安，她無法猜測出他剛才是否有看到自己的行為，就像無法猜測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呃，我想問的是，以前你有沒有做過其它職業？你看上去不太像個商人。」
「不，我從來沒有做過其它的工作，我第一份工作就到鷹集團來了。」卓源笑了笑，「你好像弄錯了，怎麼問起我個人來了？」
「雖然我採訪的是歐陽先生，但有關他身邊的一切，還是要了解一下的。」她鎮定的說。
他看了一下表。「你還有二十分鐘，這樣吧，你也不用問了，我向你大致介紹一下我們集團各方面的概況和市場運作，你有個了解就好，這應該就是你要採訪的重點。」
「好，謝謝。」唐巧弈心不在焉地聽著，盡量讓自己不要往書桌那邊瞧。以她剛才回過頭時發現他已經進來，十有八九會看到她做手腳。
為什麼他不當面揭穿她，是準備告訴歐陽山，還是裝作不知道？
「唐小姐！」
「啊！」她定定神。
卓源的眼神出奇的溫暖，「時間到了。」
下意識的，她站了起來。他的眼神讓她莫名地開始安心，或許事情並沒有她想像的那樣糟，或許……他就是線人也說不一定！
這個想法讓唐巧弈雀躍，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是很討厭這個人。
「那我走了，謝謝你。」
「沒關係，如果有什麼不明白，可以隨時找我。」他按鈴叫秘書，「Anna，送唐小姐。」
等秘書進來領唐巧弈出去，卓源才站起身走到書桌邊，彎下腰拿出唐巧弈放在書桌底部的東西，看了一眼，便放進口袋。
陽光穿透玻璃窗落在卓源沉穩的側面上，他垂下眼帘，掩飾住閃逝而過的一絲矛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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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個男人直挺挺的被摔倒在墊子上。
唐巧弈拍拍雙手，視線一轉，「還有誰？」
跆拳道練習館中人不少，但沒有一個人上來。
「弈弈！」鄭怡君扔給她一瓶水，「你歇歇吧！」
唐巧弈喝了一大口水，走到她身邊。「這群人真遜！」
「大家是來練習，又不是來找你打架的！幹嘛？工作不順利？」
「沒有。」她坐下，擦了擦汗。
鄭怡君瞭然地看她，「如果太辛苦就不要做了！你這種工作連我都替你緊張，出錯的時候連命都會賠上。」
「那樣才有挑戰性，你知道我最喜歡挑戰自己了。」唐巧弈喝水的動作停了停，盯著門口走過的一個高大人影，眼睛頓時發亮。
下一秒，她已經跳起來，跑到門口攔住了他。「卓源！」
卓源回頭一怔，「你也在這裡？」
「沒錯，好巧！」唐巧弈挑戰般的一昂頭，「要不要玩一局？」
「不，我不玩。」他拒絕得乾脆，「而且我也要走了。」他在另一個練習場，現在已經洗完澡準備離開。
「你別走！你怕輸不起嗎？」她大聲喊。
「隨便你怎麼說。」他不受她激。
她突然發出一聲大喝，身子騰空而起，雙腿離地，左腿猛烈的踢向他的腰側。
但是，她的腿並沒有碰到他的腰際，他已猛地右轉，修長的右腿向後踢出，一記漂亮有力的后旋踢，完全封殺她的進攻，結結實實擊向她胸側。
她狼狽地慌忙閃避，卻還是被他的腿掃到，從並不猛烈的撞擊感可以知道他並未用全力，但足以讓她重重的、毫不美觀的跌坐在地上。
周圍響起一陣叫好掌聲。
「弈弈！」鄭怡君跑上去扶她，生氣地看著卓源。「喂，你什麼意思？仗著自己是男生就可以欺負人嗎？」
卓源沒回答，看著地上的唐巧弈，他知道自己的力道，但冷漠的眼中還是流露出一絲關心，「你沒事吧？」
唐巧弈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瞪著他，氣得咬緊唇不說話。雖然她知道自己偷襲在先，輸了也無話可說。
他看出她的尷尬，於是不再問，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拋向她。
「以後別做這麼無聊的事了，小心傷害到自己。」卓源說完轉身就走了。
唐巧弈低下頭打開手心，臉色立即刷白。
是一個小巧精緻的竊聽器！正是她放在歐陽山書桌下的那個竊聽器，
「弈弈！」鄭怡君關心地喊她，「怎麼了？」
她喪氣地搖頭。
「那個男的是誰？」
她沒回答。
「我從來沒有看過你這樣！你是太討厭他，還是喜歡上他？」鄭怡君猜測的說。
唐巧弈吃驚的抬起頭，一躍而起。「你在說什麼？我和他根本不熟，講話沒起過十句！」
鄭怡君聳聳肩。「男女互相吸引的條件是感覺，不是由總共講幾句話而決定的。」
「神經病，我懶得和你講！」唐巧弈整理了一下衣服，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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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源，你等一下！卓源！」
喧嘩的街邊，唐巧弈喊住正在開車門的卓源。
他停住轉身，「什麼事？」
她攤開掌心，掌心中有一個竊聽器。「你什麼意思？」
他平靜地望著她，「還給你啊！還有什麼意思？」
「我問你，為什麼不直接交給歐陽山，為什麼要幫我？」
「你錯了，我不是幫你，我只是不想拿這些小事去煩董事長，難道我要跟他說有一個小記者為了升職不惜採取手段獲得第一手資料，甚至笨到用竊聽器？你大概不知道董事長的辦公室每天都會有專人親自徹底檢查，你這個竊聽器壽命不會超過二十四小時！」
她愣住了。「你以為……我是為了升職？」
「要不然呢？」他反問，目光變得銳利，「還有其它原因嗎？」
「沒？！有。」她避開他的目光，「不管如何，還是要謝謝你。」
「不用。」他打開車門。
望著他寬厚的背，她突然一笑，「你講話總是這麼簡潔嗎？說真的，我們好像沒有講起過十句話吧？」
卓源回頭，「現在應該有了吧？」
唐巧弈笑了，他也笑了。
她指指車子，「你有沒有時間，可以載我一程嗎？」
他沒有拒絕，走到另一邊打開車門。
唐巧弈不客氣的坐了進去。
他坐到駕駛座，踩下油門，「去哪裡？」
「隨便，你要去哪裡？」
他回答得更妙：「我也隨便，我今天休假。」
「那就到處開吧。」
車子開動了，唐巧弈突然指著一家服飾店，「在那兒停一下好嗎？我不想穿著跆拳道服到處晃。」
他依言停下來。
她看著他，笑了起來。「你看起來像我的司機。」
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問：「要我陪你進去嗎？」
「你說呢？」
她下了車，打開門，看到他停好車也走進來。
她走到衣架邊，左手挑了一套淡粉色的洋裝，右手拿起一件白色絲質襯衫加黑色休閑長褲，揚眉問他：「哪一套好？」
女服務員走上前，指著她左手的洋裝多嘴地介紹：「小姐，這裙子很配你啊！這是我們最新的款式，限量的，您試一下，一定很漂亮！」
唐巧弈用眼神看著卓源。
卓源指指她右手拿的襯衫和長褲，「這套好。」
「在你眼裡我就這麼沒女人味？我就偏要挑裙子！」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
她換好衣服，滿意地在更衣室里照了照鏡子，才走出來。「漂亮嗎？」
「真漂亮！先生，我說得對不對？你女朋友真漂亮！」女服務員由衷的讚歎。
唐巧弈笑著，「你弄錯了，我們不是男女朋友，應該說我們連朋友都還不是，對嗎？」
「對。」他沒有否認，黯然地笑了一下。說不定有一天，他們還會成為敵人。
女服務員臉紅地道歉，「對不起。」
「沒關係，走了！」唐巧弈付了款，推開門先走出去。
街上陽光刺眼，她身上淡粉的新裝款款生姿。
突然——
砰砰，槍聲震天響起，街上行人頓時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隨著槍響，剛走到門口的兩人同時一震，卓源動作和反應都很快，一把摟住唐巧弈，用身體護住她，迅速退到牆邊。
只見街上街出五、六個彪形大漢，手裡拿著衝鋒槍和幾大袋的旅行背包，橫衝直撞地往路邊一輛大房車跑。
警車呼嘯，警察已蜂擁而至。
搶銀行！這是唐巧弈的第一個反應，她的第二個反應就是立即跳起來要去追。
身子一動，唐巧弈才發現自己被卓源緊緊地摟住。
「你幹什麼？」他不讓她動。
「去追劫匪啊！」她理所當然的說。
「太危險了，不許去！」他霸道的說，目光望向街上，「等一下再說！」
「怎麼可以等？我是路人，他們不會太注意的！」
「他們有槍，你擋得了嗎？」他厲聲的說。
「我也有？！」她下意識一摸腰側，卻只摸到裙子。
糟了，她差點忘了自己現在是記者，不是警察！
但是職業本能讓她根本無暇顧忌這些，觸到他關心堅定的眼眸，心裡一剎那的震動。她伸臂緊緊抱他一下，「我沒事的，放心！」
然後，她推開他，把裙擺拉到大腿處，甩掉高跟鞋，飛一般的往街口沖。
卓源毫不猶豫的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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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在槍聲中四處逃竄，五名劫匪已有三名跳上車，剩下的兩名把手裡的旅行包扔到車上時，警察已經追上。
「不許動！把手舉起來！」警察團團圍住車子。
兩名劫匪在情急之下拉過腳步慢的兩個行人，用槍抵住他們的腦袋。
「不要過來！」
人質一男一女，男的已經嚇得腿軟，女的是個孕婦，捧著肚子大哭。
警察被迫不敢動。
「把槍放下，統統放下，否則我一槍斃了他們！」
十幾個警察只好把槍都慢慢放在地上，其中一個高聲喊道：「我們不開槍，你也別亂來！」
「讓我們的車開走，一個小時內不要追來，否則等著收屍吧！」
兩名劫匪一邊說一邊往後退，車裡的同伴打開了車門，他們架著人質硬擠了進去。
警察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挾持人質上車，沒有人敢動。
「救……救命！」孕婦的一隻腳卡在車門外，痛得直哭。
「老婆啊！救救我老婆！」人群中有個男人跌在地上大哭。
一個警察走上前，揚聲道：「我們已經放下了槍，保證不追你們，請讓這位太太先下來好嗎？」
「廢話，滾遠一點！開車！」
大房車緩緩地開動，孕婦的腳還是卡在車門外，皮膚都劃破了，鮮血直流下來。
「媽的，不管了，反正還有一個，扔了！」車裡的劫匪發出一個沒有人性的命令。
話落，孕婦整個人都跌了下來。
行人們發出一陣驚呼，剎那間，一個藍色的身影飛竄出，一把穩穩地抱住往下跌的孕婦，同時一道粉色的身影矯健地趁著房車稍微的停頓，飛身緊緊抓住車門，用車門護住自己的身體，穿著裙子的右腿有力地踢向車窗，碎玻璃紛紛往下落。
車內的劫匪霎時傻了眼，本能地低頭避開碎玻璃，嘰的一聲，車子搖搖晃晃地被迫停了下來。
警察立即蜂擁而上。
卓源把救下已經昏厥的孕婦交給他們，同時飛快地從最近身邊的一個警察腰上掏出一把槍扔給唐巧弈。
唐巧弈接過，跳落在地上，同時揚手瞄準敞開的車門裡正抓著人質的劫匪射了一槍。
劫匪大叫一聲手一松，人質從車門邊直跌落下來，其它的劫匪手忙腳亂的拿起槍開始亂掃。
警察沒了顧忌，一擁而上把劫匪制住了。
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唐巧弈腿一軟無法站起來。
卓源跑過去，發現她雪白的小腿處滿足血跡，不知是剛才用力踢車窗受傷，還是跳落下來摔傷的，不過幸好沒有被子彈打中。
他立即俯身把她抱起來。
她忙說道；「沒關係，我自己會走。」
「你少逞強！」他責備地瞪她一眼，「我從來沒見過你這種女生！」
她微微噘起嘴，反駁道：「我這種女生怎麼了？不是很棒嗎」。我告訴你，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反正有人配合我嘛，下次我們還要合作喔！」
他抱緊她，心有餘悸的吸了口氣。「你還想有下次？下次我不許你再做這種蠢事！」他把她抱進車後座躺好，「我送你去醫院！」
「不要了啦，沒那麼嚴重！」。
他看著她一腿的鮮血，忍著不去觸碰。
「說不定被碎玻璃劃到了，會發炎的！」
她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皺起了眉，把拉起的裙子放了下來。
「怎麼？很疼？」他緊張地問。
「不是，不過？！有一件事你要老實告訴我！」
卓源揚起眉頭。
唐巧弈微紅了臉，睜大眼睛望他。「我……穿得這麼短，剛才往下摔的時候。有沒有走光？你有沒有看到？」
他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問你有沒有嘛！」她推他，「你有沒有看到？」
他抿著嘴，唇角終於有了一絲笑意，「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管這些？」
「當然啦！我是女孩子，剛才又有那麼多人，一定被看光光啦！」她無限懊惱的扯著裙子，「看來我真的不適合穿這種衣服，下次聽你的話乖乖穿褲子吧！」
他笑了笑，眼中多了一抹不自覺的欣賞之意。
卓源坐上駕駛座，剛要踩下油門，幾個警察卻遠遠跑了過來，敲著車子。
「先生、小姐，今天太謝謝你們了，麻煩你們和我們回去做個筆錄。」
「啊，不要，快開車、快開車，我們要去醫院！」原本不想去醫院的唐巧弈反而急得拚命催促卓源開車。
卓源朝窗外擺擺手，依言把車開出人群，遠遠甩下了他們。
唐巧弈往後張望，鬆了口氣，「還好，擺脫掉了！」
「你怕去警局嗎？」
「沒有！」唐巧弈心虛的左右張望，「那兒好麻煩的，我又不愛出風頭。」
「不過我今天看你的身手一點也不像個小記者，像個女警。」他隨意地說。
她嚇了一跳，身子往前傾，「女警？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才不做女警！」
「我又沒說你是女警，只是像而已，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我哪有緊張？誰規定小記者不可以這麼厲害，我從小就愛玩，也學過一陣子射擊，今天湊巧罷了。」
他不再說什麼，似乎相信了。
唐巧弈此刻卻開始後悔，今天出這種風頭，肯定要挨劉Sir的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