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答案是這兩個都不是。」司徒耀然真不懂，這兩兄弟明明就已經成親，是有妻子的人了，怎麼個性一點都沒有變得更穩重一點，還是這樣毛躁。

「都不是？那是什麼意思？男女之情沒有這種曖昧地帶吧？」藍奏禮蹙眉駁道。

「難不成你要說，她算是你的紅粉知己，只不過不是會讓你想娶回家的那種？」藍奏恆倒是覺得尉子云個性挺開朗的，跟司徒耀然又可以成天窩在一起不會煩，應該很適合才對。

「你們若真想找個關係來說明我對她的感覺，確實是很像紅粉知己，但是這跟要不要娶回家沒有什麼關連。」司徒耀然搖頭應道。

確實，在廟會那一天，當他知道尉子云待自己特別的時候，心情是相當好的，可是這不代表他就一定要喜歡尉子云吧？

他們是無話不談，可以交心的好朋友，這樣不行嗎？

至於娶不娶……老實說，他從來沒想過這點。

「娶不娶她跟你將來的生活絕對有關連的啦！」藍家兄弟異口同聲地駁斥出聲。

「什麼關連？」司徒耀然無奈地苦笑。

「難道你都沒想過？她可是住在江晴鎮，但你住在天涯鎮，等我們回堡后，你們要再這樣成天膩在一起，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藍奏恆板起面孔，說得很認真。

「我告訴你，不要跟我們提那種想見面的時候再來江晴鎮玩的鬼話，我想你也不願意把人生都花在無謂的來回旅程上吧？況且小姑娘的青春年華有限，你若不娶，還是會有別人娶走她，到時候你們還能像這樣見面玩樂嗎？」藍奏禮難得嚴肅地迸聲。

「這……」司徒耀然突然愣住了。

老實說，他從沒想過這點。

兩鎮相隔有些遙遠，來回一趟要耗去多少時間？

他不可能常離堡來尋她，更不可能教小姑娘到天涯鎮去。

而且，他也不能無限制地待在蒼龍堡分部這裡，就只是為了能夠跟這個與他相談甚歡的尉子云多相處幾天。

再者，藍奏禮確實說到了重點——

倘若尉子云成親嫁了別人，到時候他還能與她這樣相見，聽她親昵地喊自己一聲大哥，然後任由他抱上抱下地享受以輕功飛躍樹頂的滋味嗎？

不行，就算尉子云不介意，他還是會迴避這樣容易引人誤會的關係。

所以結論就是，除非他要把尉子云娶回蒼龍堡，否則根本不可能再這麼相處下去。

又或者，他要把這次的相遇，僅僅當成一個美好的回憶，就這樣留在心裡就好……

霎時，向來個性爽直的司徒耀然也不由得沉默下來。

「喂！奏禮，我們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藍奏恆見司徒耀然的表情突然一改，少了先前的輕鬆態度，忍不住悄聲問著兄長。

「我們只是實話實說。」藍奏禮沒轍地迸聲。

「但是耀然看起來似乎挺沮喪的……」藍奏恆突然覺得，這樣跟拿刀刺傷人會不會是同等效果？

「我不是沮喪。」司徒耀然做了個深呼吸，抬頭對躲到一邊去的藍家兄弟應道：「多謝你們提醒，否則我現在都還沒發現自己的盲點。」

「你是說……」藍奏禮眼神二見，拳頭一握，面露興奮之情，「你決定娶她回堡嗎？」

司徒耀然卻以搖頭回應，讓藍奏禮差點昏倒。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突然發現，自己居然為了跟她多相處，就把時間空耗在這裡，但是對於她，我卻半點對將來的打算都沒有。」

是因為太快樂了吧！

與尉子云在一起的時候，他幾乎捨不得把心思花在其餘的事情上。

「這麼說起來，你很喜歡尉子云吧？」知道司徒耀然的想法后，藍家兄弟的心情也明朗了起來。

「我說實話吧！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司徒耀然搖搖頭，把藍家兄弟的問題又擋了回去，「不過你們的問題，讓我發現我應該好好想想這件事。」

畢竟都住了半個月了，雖然蒼龍堡分部的人把他們照顧得相當周到，可是堡里的事也不能放著不管，還有很多兵器等著他回去研究，而且藍家兄弟的妻子們也等著他們倆回去……

「只是喜不喜歡、想不想娶，沒想到你可以猶豫這麼久。」藍奏恆打了個呵欠。

「因為我從沒想過吧！況且就算我喜歡子云，那麼她的心情呢？」司徒耀然到目前為止，只知道尉子云以特別的眼光在看待自己，但其他的呢？

就算他謹慎思考過後，發現自己沒有尉子云在身邊不行，想向她求親，可她會答應嗎？

對她來說，他司徒耀然會不會自始至終都是個好大哥而已？

她對於他的依賴，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這種事還不簡單。」藍奏禮認真道：「如果你想不到頭緒，就去面對她，好好想清楚吧！」

「啊！對，仔細考慮一下分開時的情況，或許會有助於了解自己的感覺喔！」藍奏恆連連點頭。

「分開之後的情況……」司徒耀然嘆了一聲，「說的也是，光沉溺在這裡是不行的。」

「放心啦！面對自己的心情沒那麼難。」藍奏禮實在很不習慣看到開朗的司徒耀然一下子低沉起來，不由得出聲替他打氣。

「對啊！這可是過來人的經驗。你安心去找她吧！藉這股氣勢，把兩個人的心情都弄明白。」藍奏恆使勁拍著司徒耀然的肩膀，算是給他鼓勵。

「我會的，謝謝你們。」幸好這次有藍家兄弟跟在他身邊，他們倆天性開朗，過上什麼事都往好處想，所以也讓他輕鬆不少。

「說什麼謝啊！太見外了！」

「對啊！只要以後多打幾柄好用的長槍給我們就好了。」

「對對對，就當是媒人禮吧！」

一放心下來，藍家兄弟馬上又恢復了嬉鬧的本性。

「好，如果最後我真娶了子云，新兵器絕少不了你們倆一份。」

唉！有這對兄弟在身邊，他想不樂觀點看待事情都不行啊！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比起在這裡空想他跟尉子云的關係究竟要往什麼地方轉變，用新的心情去面對尉子云，仔細查清楚她的心意，反倒是比較實際的作法，不是嗎？

清晨，天邊才剛泛開日光，司徒耀然卻已經離開了蒼龍堡分部。

他記得尉子云提過，為了替爺爺煮早上吃的粥，所以她很早就起床了。

昨夜與藍家兄弟聊過後，他一整晚沒能好好入眠，腦子裡想的，全是尉子云直率又毫不掩飾的笑容。

他想把她留在身邊嗎？

還是純粹地一時動情，但事實上並沒有長遠的打算？

早晨的涼風在頰邊吹拂，勾得髮絲微晃，司徒耀然緩步走向了尉家，一邊想著該如何確定自己的心情，一邊前進。

就在他來到尉家附近時，卻發現有人早了他一步——

「小雲，早啊！」

一個清亮的嗓音在尉家門前響起，引得司徒耀然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那是個少年公子，模樣清清瘦瘦的，不過從衣料跟佩飾看得出來，家中應該算是小有資產。

少年站在尉家門口，朗聲叫著尉子云，而且語氣頗為親昵，讓司徒耀然忍不住想起藍家兄弟說過的警告——

如果尉子云嫁給別人，他要怎麼辦？

由於在過去半個月來，尉子云總是黏在他身邊打轉，因此他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但現在，一個顯然跟尉子云很熟悉的少年就站在自己面前，教他想忽視都不行。

這個少年是想追求尉子云的人嗎？

那一聲「小雲」，聽起來著實有點刺進他心坎里了……

「左清義，你能不能小聲點呀！鄰居的小孩還在睡耶！吵醒他的話，我跟你沒完！」

司徒耀然正在心裡兀自猜測著兩人的關係，沒想到屋裡已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尉子云的抗議。

「抱歉，我跟你的鄰居不熟嘛！我下次小心點就是了。」左清義半靠在尉家院外的木籬笆上，朝著屋裡猛揮手，臉上笑得很開心。

「還有下次啊？」尉子云腳步匆匆地從屋裡跑了出來。

「當然還有下次啊！可以的話，我巴不得天天來找你。」左清義見尉子云露瞼，連忙推開籬芭門，往院里走去。

司徒耀然見左清義表露出明顯的示好，忍不住感到有些困窘。

這少年應該是喜歡尉子云沒錯。

這下可好，他壓根兒忘了，與其考慮自己跟尉子云的關係如何，倒不如先打聽尉子云是不是有喜歡的對象了？

因為左清義看來與尉子云也頗親近的……

「呀啊！司徒大哥-」

尉子云的驚喜叫喚，暫時中止了司徒耀然的猶豫。

「子云。」司徒耀然很想像平時那樣打招呼，可或許是意識到有個想追求尉子云的少年在場，再加上自己心裡正掛著藍家兄弟的話，所以表情顯得有絲僵硬。

在這種時候，他只能慶幸自己不管什麼時候都戴著面具啊！

「司徒大哥，你怎麼會這麼早就來找我？」尉子云又驚又喜地越過左清義身邊，奔出籬芭牆外。

她正想著煮了早粥后，要換件乾淨衣裳去找司徒耀然，沒想到他卻先一步過來了。

「嗯……今天起得早。你有客人？」司徒耀然越過尉子云的肩頭往她身後瞧去，果然發現左清義正以不怎麼友善的眼光打量自己。

看來少年是把自己當成對手了啊！

「喔！你說他呀？」尉子云無視左清義投來的熱情視線，搖搖頭應道：「他是鄰鎮錢莊老闆的兒子，偶爾會來找我玩啦！不算客人。」

「對啊！我跟小雲很熟了，不算客人，都快變家人了。」左清義聽見尉子云的回答，眼裡霎時露出燦光。

「原來你們這麼熟了？」司徒耀然苦笑了一聲。

果然尉子云這個清麗小姑娘，身邊可是有人盯梢的。

「是他跟我熟，我跟他不熟。」尉子云微嘟起嫩唇，斜瞄了左清義一眼。

瞧尉子云這帶點疏離的反應，司徒耀然覺得自己那起伏不定的心，似乎為此而鬆懈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介意著尉子云，不過……

看來小姑娘在自己心裡的分量，也是無比的重要吧！

否則的話，他這陣子又怎麼會放著堡里那些待研究的兵器不管，寧願在江晴鎮多待上幾天呢！

「小雲，你說這話太傷我的心了吧！虧我還是送禮來給你的呢！」左清義原本還略顯得意的表情在聽見尉子云的回答后，整張臉幾乎是垮了下來。

「什麼禮？又是從你爹那邊拿來的吧？」尉子云秀眉微蹙、雙手擦腰，以不怎麼贊同的音調開口訓道：「左清義，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對你拿來的這些貴重禮物沒興趣啦！」

「可是這支簪子是純金制的，很漂亮啊！我覺得一定很適合你。」左清義拉開嗓門嚷道。

「我管它是金的還是銅的，你哪時見過我插發簪呀？」尉子云沒轍地朝左清義丟過去一記白眼。

「你沒插發簪不是因為你沒錢買嗎？」左清義理直氣壯地應道。

「你少狗眼看人低了！我娘留了好幾支簪子給我，只是我懶得戴。」聽見左清義的回答，尉子云頓時爆出怒火，「別以為你家開錢莊就囂張了，那些財產是你爹工作賺來的，又不是你，沒事少拿著你家財產四處招搖，哪天惹禍上身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