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會救的。」只是淡淡地睨了一眼軟轎里斜卧昏睡的少女,易問就轉開了頭,冷淡地扔下了這一句。
此言一出,一旁神情焦急望著他的老年忠僕便變了臉色,跪下來喊道:「易神醫,我求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們家大小姐吧!我求您了,我給您磕頭——」
他面無表情地望著眼前的情景,掩在面具下的臉仍是無動於衷,帶著絲麻木的漠然,「祈福,送客。」丟下這一句,他轉身便要走進府里。
「易神醫,您莫要走啊,我求您救救我們家大小姐……」老僕心急地上前再次求道,神情焦灼難耐至極,卻讓一旁的少年給攔了下來。
易問身形沒有停頓地往後頭而去,對於身後的呼喊求救聲絲毫沒有在意及理會。這是司空見慣的事,他一向不愛救人,如果心情不好時,即使送來再多的奇珍異寶,他也沒興趣。
「等等,易神醫—一」忽然一個怒叱聲響起,另一旁杵著的四名丫環冷凜著俏臉望向他,刷地一聲拔出了身上的佩劍,一併指向面前身形高大的男子。
「今天,你一定要救下我們主子,不然,我們就真的對你不客氣了!」著綠衣裙的俏美女子神情陰冷,柳眉杏目瞪得大大地直盯著他。
他冷冷回過身,面具下那張弧度優美的唇忽然緩緩微揚了下,勾起一抹邪肆的笑顏,隱在面具后的那雙魅人鳳眸如黑曜石般炫亮,一笑,便傾國傾城般煥發出光彩。
四名女子望著他這樣的一抹笑,身軀都忍不住微顫了下,心中有絲戰粟升起,而後,全都撇開了頭,不再望向他,但手中緊握的劍仍是直直對準了他,沒有移開半分。
「四位姑娘,請你們立即離開——」他身旁的祈福上前一步,淡淡地道,「今天爺破例見了你們,就是天威山莊的福份了,爺不救便不救,你們現在請回吧。」
他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卻說出了這樣沉冷淡漠的聲音和語氣,讓人微愣了下。
「不行,你們福壽居今天如果不救我們家大小姐,我們便不會放易神醫走——」另一名粉衫女子怒叱,聲音尖利。
「天威山莊在江湖上是素有名威,但爺不會因為如此便賣你們面子,爺今天的心情確實不適合救人,你們還是請回吧!」祈福仍是冷淡。
「易神醫,我們連血鳳玉都獻上了,你現在反倒說不救,你們福壽居說得過去嗎?」粉衫女子朝後頭喊著。
「血鳳玉是讓爺出來跟你們見上一面的,爺現在出來了,你們反倒是苦苦糾纏著——」祈福的語氣開始有些隱隱不耐了起來。
「師姊,別跟他廢話多說,我們把這個神醫劫回天威山莊,一定逼得他救大小姐的命——」另一個怒氣沖沖的尖銳嗓音揚了起來,藍色衣裳的俏美女子揚起手中的劍對上他。
粉衫女子與其他三位師姊妹對視了一眼,忽然嬌喊了句,「上!」
隨即四條纖弱的身影便同一時間飛向那抹頤長的背影,但還有一小段距離,劍尖沒有接觸到的那時,忽然局勢出現轉變——
一道閃光掠過,只聽砰砰砰的聲響乍起,四條身影就從半空中摔下,倏地咳出鮮血,趴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知死活。
「青兒丫頭,你們怎麼了——」那名仍跪在地上不住磕頭的老僕猛地抬眼,看到不遠處這殘忍的一幕,老臉立即變了色,失聲痛喊起來。
「收!」易問沒有回過頭望他一眼,只是手一揚起,寬大的袖口帶起一股小旋風,然後有什麼東西慢慢撒下,只是瞬間的功夫,便只余空蕩蕩的地板,早已不見了那四條人影。
「你……你把她們都變去哪了?!」老僕瞪著他,語氣極其憤怒地問。
「你回去吧!她們犯了爺的大忌,被收了回去煉藥用。」祈福好心地對他解釋,表情仍是平淡冷靜,沒有一絲的驚詫,好似對這種事早已司空見映了一樣,漠然且無視。
「姓易的,你好狠啊!」老僕死盯著他,顫抖著語氣道,「天威山莊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樣痛下殺手?」
「要再惹爺的心情不好,你也會遭殃的——」祈福望向他淡道,但語氣里的威脅相當叫顯。
老僕聞言臉皮抽搐著,臉上的神情是悲憤的,「你今天所做的一切,山莊自會全還給你……」他緩緩地對著大門裡越走越遠的那抹身影道。
祈福沒再看他一眼,便也走回了府里,門咿呀的一聲在他身後輕慢地關上了。
門口變得平靜起來,完全不像剛才這裡發生過什麼慘絕人寰的事。
「雷叔叔,送我回去。」微微的風裡,傳來一記幾乎不可聞的輕柔女聲。
正沉浸在巨大悲憤里的老僕驀地回頭,「大小姐,你醒了!」老臉上滿是驚愕,跑到軟轎前問道。
轎簾緩緩被掀開,露出一張猶如出水芙蓉般嬌艷的面容,但她的臉色難看得嚇人,血色全無,只余隆白的青紫,一股濃郁的死亡氣息圍繞在她身旁,但她的雙眸卻熠亮得驚人,透著隱隱的紅光。
「雷叔叔,送我回家,不用找人抬轎子了,你把我抱回天威山莊,快點!」她緩緩地說著,語調溫婉可人,但很清晰。
「是。」雷叔不再敢猶豫,伸過雙手,小心翼翼地把軟轎里的主子抱了出來,爾後,展開絕頂輕功疾跑起來。
剛才的悲傷委靡已不復見,他又恢復了天威山莊里的武師面目。
☆☆☆
天威山莊
「爹把我葬在姑姑的旁邊。」回到山莊里里,杜無影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如此。
「爹答應你。」杜天威沉著臉,緩緩地點了頭。
「把影兒叫來。」她又道。
「同大小姐,二小姐不肯出來,她把房間設了結界,沒有人能進去。」一名青年男子上前一步,說道。
杜無影緩緩揚起一抹笑意,「這個笨蛋,我只是想要她別做出什麼衝動的事而已,但她既然不肯理會,那就算了。」她臉色雖然難看,但說話速度絲毫不受礙。
「回大小姐,二小姐想做的事,屬下們從來沒有阻止成功過,希望大小姐能再試一次讓她覺悟吧。」青年男子面露擔憂的要求。
「她現在不受我心力牽引,我的體力已大失,根本破不了她的心防。無涯,你以後自己好好照看她吧。」說到這裡,杜無影的聲音開始低了下來。眼神也黯淡了些。
「無涯會儘力,大小姐請放心。」他低緩地回道。說完,回過頭望了眼隨時待命的眾仆佣,「去準備喪事!」最後一句是嘶吼出來的。
「是!」眾人立即迅速敞開了。
「爹,記得……把、把我……姑姑……」話未說完,血紅的雙眸陡然一黯,恍如空洞了般,她便停止了呼吸。
☆☆☆
一個纖細柔弱的身影出現在福壽居大門前的屋檐角落裡,這是祈福出府去辦事時瞥到的,當然,他是不會在意這種事的,就算有一具死屍出現,他也毫不驚異。
但是,在他第二天、笫四天及第十天陸續出進門的三、四次時間裡,都看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對這樣的情形就開始有點奇怪了。
「你們去把她抬走。」叫出府里的四名在葯園裡鋤草的男僕,他淡淡吩咐道。
「是。」兩名赤著雙臂,肌肉發達的猛漢上前,各架起倚在牆角縮著雙腳睡覺的女子的一邊肩臂,便往門口正街中間一扔。
「砰」的一聲,女子身子落地,她被摔疼了,睜開睡得迷糊的雙眼,仍是有些茫然不已。
她爬了起來,揉揉眼,再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擦去眼角因打呵欠而溢出的淚水,又自動爬回方才睡得安穩的角落,維持剛才那個姿勢,再一次睡了起來。
而遠遠的長街另一邊,福壽居的側門前,站著的那抹頎長身影的主人,眼眸是微微半眯的,神色有絲凝重地望著這一幕,不知道在想什麼。
天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雨,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升起濃濃的水霧,屋子裡感覺很潮濕,讓人很不舒服。
「喂,起來!」有人在叫她,但沉睡中的身子只是微微動了一下,便又轉過身睡去了。
「姑娘,你快點起來……」見喊她不醒,有人乾脆上前伸腳踢了她的身子一記,總算讓她醒了過來。
話還沒說,她就先漾開了一抹笑,那抹笑顏恍如日月之光華,一時之間竟把兩人的目光看呆了。明明是那麼平凡的臉上,竟然也能有如此惑人的笑意……
「你們在叫我啊?」嬌軟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頓時讓兩人從迷咒中回過神來。
較高的那個先低下腰,「姑娘,我們爺讓你進府一趟。」語氣和態度也沒有了方才的隨便。
「進府?」女子的臉上揚起一抹疑惑的表情,「為什麼要我進府啊,你們的爺又是誰?」嬌脆的嗓音仍帶著甜美的童音,聽起來很是舒服。
「哦,姑娘,我們爺的名諱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想讓姑娘進府一敘,便沒什麼事了。」矮胖一點的那個男僕甚至有些和顏悅色地對她說話。
這麼可愛單純的女孩兒,有誰捨得對她大聲說話。
「哦,那你們爺有地方給我睡覺嗎?」她站起身子,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眯眯笑著問道。
「姑娘,請進吧。」兩人開了門,只朝她笑道,心裡卻在暗忖,這姑娘已經在他們府前大門角落睡了十幾天,怎麼還睡不夠啊?
一進到福壽居,她嚇了一跳,「這個黑黑的水池是個什麼東西啊?」她走過長廊,在看到轉角的烏池后,便停住腳步不再前進的爭著大眼好奇問道。
「姑娘,這叫蝕骨水。」矮胖的男僕在身後解釋,並客氣提醒,「請你轉過左邊長廊再前去。」
「蝕骨水,蝕什麼的骨啊?真是。」她嘟囔著,但仍是順從的轉了彎走。
「咦?你們還有個園子。」出了檐廊,她瞄到不遠處,主屋后的那一片青翠紅綠,興奮地叫了起來。
「姑娘,那是園。」
「莉園啊,裡面有什麼奇花異草嗎?」她又開始好奇起來,但那兩名男僕顯然沒什麼心情跟他解釋這了。
「姑娘,失禮了,我們不希望爺等太久。」高個子說完,便朝另一邊矮胖的同伴使了下眼色。
矮個朝他點點頭,兩人便一左一右地挾持著她的雙臂,一招大鵬展翅,便向幾尺前的主屋掠去,霎時引得她驚叫連連。
「爺在裡面等你們。」一到紅木築成的主屋落腳,便見祈福出來冷道。
「是,我們這就進去。」兩人斂起了臉色,毫不猶豫地將女子一把扯了進去,一塊屏風擋在中間,他們立在屏風面前,低聲稟報道:「爺,人帶了進來。」
「你們先出去。」低緩的聲音飄忽的傳了出來。
「是,爺。」兩人應了聲,便鬆開手,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喂!你們……」女子一見,也要跟著出去但身子剛移一步,兩扇門便忽然「砰」的一聲關上了。
「搞什麼?」她去拉門,卻總是拉不開,兩扇門依舊閉得密實,但讓人怪異的是,對這些異況,她只是有些氣惱的情緒,半絲害怕擔憂的情形也沒有。
房間里靜悄悄的,好似半絲人氣也沒有,剛才那個低沉的說話聲也似乎不存在一樣,她沉默了下,不再試圖開門,而是自動自發坐到了廳里的一張紫檀木椅上。
雙腳分叉伸得長長的,甚至露出了那一雙小巧的繡鞋,以及一截白襪的小腿。
「嘩」的一聲,屏風忽然往左移,露出屋子後面的空間來。
她抬頭一望,頓時披引去了注意力,「是你叫我進來的嘛,為什麼不說話?」
清甜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抱怨,雙瞳望向正在蒲團上打坐的男子,一眨不眨。
半晌后,男子半合的眼眸緩緩睜開,他沒有戴著面具,所以當妖艷絕美的臉龐一觸上她的視線時,後者是大吃了一驚的愕然。
「你……你……」目瞪口呆地瞪著他,卻半晌說不出話來,顯然受到了驚嚇。
心裡有種欲吐感,她伸手捂住口,極力抑住那份想嘔的感覺。
為什麼男人長得這樣的美艷,這是不是傳說受宮中皇帝眷寵的男伶之貌啊?
但「啪」的一聲脆響,卻讓她瞬間回過神來,原來捂著嘴的手撫上熱辣的臉,眼瞠得更大了,真是讓人擔心眼珠子會不會從裡面蹦出來。
他的視線對上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
「你——你打我。」好半晌,她才擠得出這句話來質問他。
「你的名字?」他陰冷的聲音緩緩傳來。
「笑、笑音……」無意識地呢喃出口,又一次被嚇住了。
「以後別對我露出那利嫌惡的表情,不然我會讓你在蝕骨水裡徹底蝕掉一身血肉。」他的聲音恍如臘月里的陰風,凍人且入骨。
笑音死死盯著他,咬著牙沒有說話,但紫檀椅上的身軀卻開始輕輕抖了起來,不是因為他的語氣及那番話,而是——
他艷如妖的面容、勾魂攝魄的目光,簡直看到了她的心裡,而她的魂魄竟也不受控制地被牽引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仍在糾纏著,他緩緩站了起來,朝她慢慢走過去,而每走一步,她的身軀便更劇烈地抖動著。
終於,他走到了她面前,而她的眼眸仍死死瞪著,但劇烈抖動著的身軀遽地一頓,便停止了顫動,最後,身子一軟,歪跌下了椅子。
他微眯起鳳眸,優美的唇邊帶起一抹詭笑,望著她跌落至他腳下,嘴角流出了一抹血絲。
「祈福,進來。」他輕緩地對著門口低喊道。
門咿呀地打開了,祈福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等候指示,「爺。」
「把她抬到廂房裡去。」他淡淡的吩咐道。
「是,爺。」祈福伸手一抓,便將她如破囊袋般抓走,剛要走出廳門……
「等等,先帶她去凈身。」他嫌惡地望著她一身臟污濁臭的衣裳,說道。
祈福高瘦的身形頓了下,后才點點頭,「是,爺。」仍是平靜的聲音,但他看不見的表情卻多出了一份淡淡的怪異。
☆☆☆
醒來的時候,笑音才發覺自己的身子好累好累,睡得全身都疲軟了似的,用手使勁頂著床,想把身子撐起來,卻發現全身上下都使不出一點力氣,讓她好氣餒。
「笑姑娘,你終於醒了。」門口一個淡漠的嗓音響起,而後少年高瘦的身子走了過來,平靜無波的眼眸盯著她道。
笑,笑姑娘?她牙一顫,差點沒咬到自己的舌頭。「我不姓笑,我姓……」聲音忽然斷了,她咬著唇,才慢慢道,「你叫我笑音就可以了,我沒有姓。」
「好,笑音姑娘。」祈福也不多說什麼,「你醒了,我去喚爺來看看。」語畢,便轉身走出房門。
笑音怔了下,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后,才又重新試著用手撐著身子坐起來,但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她半點力也使不上。
她,到底睡了多久啊?
輕輕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是高大頑長的身形進入。
笑音一瞥到他的身影,立即瞪大眼睛望向他詢問,「我睡了多久?怎麼身子那麼軟弱無力的……」語氣很不客氣地道。
「你睡了五天五夜。」他緩緩朝她走近,高大的身子無形中帶給她很大的壓迫感。
笑音倏地轉頭,不讓自己再望向他妖艷俊美的面容。「你對我做了什麼?我不會睡那麼久的……」
「誰給你服用過沉香屑?」他上前一步,冶艷的五官逼近她,帶著森寒的語氣問道。
牙齒開始有些微顫抖,「你——你先走開……」她不要看著他的五官,好妖。
修長有力的手指立即捏上她小巧的下巴,「別對我露出這副嫌惡的表情,我記得我警告過你的……」他的聲音極寒,語氣冷酷。
她頓了下身子,才緩緩克制住自己內心極端反胃的感覺,迎上他專註迫人的目光,但剛一對上他如花一般的臉龐,就開始忍不住害怕起來。
「誰給你服用了沉香屑的?」他再一次逼近她問道,不顧她的抗拒。
「不知道……」笑音努力地避開他細長鳳目的探索視線。
「哼,沉香屑那麼稀罕的藥物,竟然會有人讓你這乞討小丫頭服下了,真是可惜。」他望著她,似笑非笑地冷哼著,「不過,我早已用別的藥物讓你吃下,逼出你體內所有的沉香屑。」
「真的?」聞言,笑音驚喜地望向他,「不過逼出來了有什麼用?」
爾後,她又莫名其妙地問道。
他冷眼一翻,有種想把她扔下蝕骨池裡的衝動,「你每天都好似睡不足的原因就是因為你服用了沉香屑,而現在,我已幫你逼出來,你嗜睡的癥狀就好多了。」
他神色中帶著濃濃的不悅,因自己莫名其妙地跟這蠢女人解釋而感到厭惡。
「那你為什麼要幫我?」她又瞠大著眼望他,好奇地問道。
他的眼眸掃了她一圈,聲青變冷了起來。「我需要沉香屑。」
「需要?不過它在我體內好似很久了,對吧?你怎麼還能找得到,它不會化得無影無蹤了嗎?」
「沉香屑是一種蠱蟲……」他臉色也開始冷了起來,「你已經睡夠了,快點給我滾出府!」
「什麼啊!你利用完了我,就可以這樣沒禮貌嗎?」她忽地坐直了身子,這才發現自己生起氣來實在太有力量了。
「祈福,把她給我扔出去。」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他就冷硬起聲音喚人了。
「搞什麼……」笑音差點沒掄起拳頭揮人了,然而,在看到少年的身子進入后,才掙扎著下了床,「我有腳,自己會出去。」她很有骨氣地揮開他的手,傲氣地道。
但腳剛伸出被外,她就吃了一驚,「什麼?」雙頰倏地爆紅,一直燒遍全身上下,覺得熱乎乎起來。
「你你你你要負責!」她猛地抬頭朝他吼道。嗚……她的清白名節不保了,竟然下身被脫得只剩下褻褲。
「愣著做什麼?讓人來把她扔到大街上,別再跟副壽居沾上什麼關係。」他回過頭對祈福道,對她呼天搶地的神情絲毫不加以理會。
「臭男人,竟然毀了我的清白,你死定了!」尖叫一聲,笑音再也顧不得什麼叫羞恥之心,猛地從被窩裡竄出來,向床畔的男人撲飛過去,然後,緊緊抱住了他結實的胸膛,而只著一件短短褻褲,露出修長玉腿的雙腳,則緊緊夾住了他的下半身。
「爺!」祈福忍不住叫了聲。
好難看啊,這樣的姿態不但曖昧且荒唐至極。
「下來!」被當成樹的男人開始不悅起來。
「不要,你一定要娶我。」小小的螓首埋在他的頸間,劇烈地搖著,「你已經看光了我的身子,一定要對我負責任。」
他的鼻端充斥著少女的甜美馨香,但一點被挑起的情色慾望也沒有,心裡卻越發動起氣來,「你不下來,我對你不客氣了。」垂擺著的右手慢慢撫上她纖細的頸上,握住,開始慢慢收緊。
「不要,你就掐死我吧,反正……反正……」嘴一扁,就這樣嗚咽哭了起來,「反正我的清白已毀,始作俑者又不肯對我負起責任,嗚……淫賊!」伸出粉拳忍不住大力捶了他一記,以瀉怒氣。
聽到她這一番話,他慢慢收緊的手掌鬆了開來,「你的清白沒有毀,我不會負這份責任的……」語氣冷淡了下來,他緩慢地問道:「你這樣無懼於我,你可知我是誰……」
「知道啊,你是見死不救的邪醫易問嘛,對不對?」聽他這樣一問,笑音的興緻全上來了,「對了,你為什麼只靠心情救人啊?你的心情會經常不好嗎?」
剛剛哽咽過的聲音,現在又奇異地變得嬌柔了起來。
易問心頭一緊,「你知道我是誰,為何還如此糾纏不懼?」鮮少有情緒的心情起了怪異的變化。
「反正我不怕死,如果你要殺死我就殺死我好了,要不然你可以娶我,因為你佔盡我便宜了嘛……」
鳳眸一眯,「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會任你擺布?」心頭又燒著濃濃的怒氣,覺得她煩人至極。
「我覺得你好厲害哦,有那麼高的醫術。還有,易大哥,你現在不想娶我沒關係,等我跟在你身邊久了,我們的感情就會培養了起來的,到那時,你就會想娶我了。」笑音眯眯笑著的樣子很有小女人嬌態,帶著撒嬌的意味。
這下,連他的用頭也給皺了起來,實在忍受不了有這樣一個軟綿綿的東西趴在自己的身上,他深吸了口氣,便手掌運氣將她一把扯下,再往床上「砰」的一聲丟去,整個過程利落乾淨。
笑音一點都不設防,所以當她被摔到床上的時候,腦子有些空白,甚至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把她給我扔出去!」頭也沒回地扔下話,易問轉身就離去了。
隨即,有兩個男僕走了進來,想抓起床上的她。
「等等!我穿好衣裳先……」笑音手忙腳亂地套上長裙,打折、綁帶等等弄了好一會兒,才自己跳下床,對著他們不高興地道:「你們不用抓我,我有手有腳自己會走。」
☆☆☆
他在長廊里走著,沒有絲帶束縛的頭髮迎風飛揚,在午後燦爛的陽光斜射下,竟帶著詭異的酒紅色,但也只是一閃而過,讓人以為只是看花了跟。
「爺……」祈福的腳步雖急,卻仍很沉穩地追上了他。
「什麼事?」易問回頭,表情淡漠,跟方才在房裡隱忍怒氣的模樣有很大的出入。
「爺,祈福以為,那個笑音姑娘有些詭異。」他開門見山地道。
「哪裡看出來的?」易問仍是沒有回頭。
「她方才一直挨得爺近,但讓人奇怪的是,爺身上的氣味竟沒能讓她有什麼不舒服。如果屬下沒記錯,爺的房間前段日子開始用的是迷迭檀香?」
聞言,易問冷靜的表隋有了些許變化,「你是說……」他真的沒注意到,她調笑撒嬌般的語氣和神態都讓他的戒備心減輕了。
況且,他怎麼就忘了沉香屑是一種多麼蝕人體質的蠱蟲,她的體質……思及此,鳳眸不禁微微眯起,迸出一絲精光,「祈福,先不用急著找她,過兩天後再看看。」扔下這一句話,他便走遠了。
「是,爺。」祈福點頭,目送他離去。
☆☆☆
「喂,你們這有沒有茅廁啊?」出了主屋往另一邊的走廊走去時,笑音回過頭,笑眯眯地問著身後那個看似忠厚老實的中年男僕。
聞言,忠厚的老臉立即紅黑了一片,「姑娘……」真不害臊,一個姑娘家怎麼可以大刺刺把這種要方便的話問出口。
「到底有沒有嘛?我要解一下手。」她幾乎皺著眉望他了。
「在那邊……」男僕再也顧不了什麼,伸出手往右前方一指,「罷了,姑娘,我帶你去吧。」
「你瘋了,姑娘家上茅廁,你一個大男人在旁邊守著,我怎麼好意思尿得出來。」
好、好粗野的話啊!她真是個姑娘家嗎?男僕對她微一揖手,「那姑娘自個兒先去,我就在這等候了。」
「嗯,如果我上久了點,你就回去給我拿草紙在旁邊等著,別亂想啊!」對他揮揮手示意道,她一溜煙跑遠了。
聽到她留下的話,男僕的臉上慢慢浮起了一抹尷尬。草紙……不行!他真的很想暈了。
另一方面——
一得到自由,笑音就提起裙擺沒命地向前狂奔著,一直跑到了男僕所說的茅廁里,她回頭,眼微眯地瞧向很遠地方站著的男僕方向,爾後,趁他扭轉頭不注意的時候,身子一溜煙地向茅廁右邊的窄巷擠了進去,再走過去就是另一邊的葯園了。
「怪不得茅廁會在這,這些藥草吃得真肥啊!」笑音悠哉游哉地走了進去,偌大的園子里一個人影也沒有,她倒落得自在。
「血絨草?」看到血一般艷紅,如棉般柔軟的絨草,她連忙上前去撥弄,眼睛瞪得大大的,神情很專註地在研究什麼。
「聽說,血絨草的絨絮散開了,會順著人的耳鼻口等處飄進,然後順著血液流去,化開散出毒性,不到一個時辰便斃了命……」
對著血紅的草木植物,她嘴裡念念有詞,而目光往旁不經意一掃,便驚訝地張大了嘴,「百毒不攻的慈芯?!」看到碧綠猶如雨後初晴天空般透明的植物,她的心竟怦怦地疾跳起來。
「可惡,竟然都只是隨隨便便一種,一點防備都沒有嘛。」皺起了眉頭,她繼續朝它走去。
「好美啊,慈芯,有傳聞說你是經過觀音大士玉瓶里的聖水澆灌過,才長成了百毒不侵的聖物。」笑音趴在地上,對著這株聖草膜拜不已。
心裡痒痒的,手忍不住朝它襲上,但還沒碰到,又能硬生生地頓住了,「呼,差點忘了慈芯與我體質相抗,吃了就真成了以毒攻毒的反面教材了。」她的體質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好扼腕啊!
從午後的猛烈太陽一直看到傍晚的夕陽落盡,她仍是興緻勃勃地在葯園裡看得不亦樂乎。
而此時,在不遠處屋檐下,有兩抹身影隱在檐前的長柱后,都在緊緊盯著葯園裡那抹到處爬看的纖細身影的一舉一動。
「爺,笑音姑娘身上有什麼東西能讓疏璃珠的毒氣對她構不成傷害?」祈福沉靜的臉上終於浮起了一抹異樣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連龍魂那畜生也沒察覺到她的進入,難道……」易問的雙眸仍一瞬不瞬地鎖住那抹纖影,緊蹙著眉頭,腦中卻是對她的來歷百思不得其解。
眸中精光一閃,眉間不覺鬆懈少許,「若她真是百毒不侵之體,那我就用她來做葯人,以身體試毒如何……」
「爺英明,笑音姑娘這副奇佳身子骨是用來煉藥的最好之材。」祈福眉眼間也不禁浮上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