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終於過去。

一切都沒有變化，只是睜開的眼中出現了一個身影，是上天給她最後的禮物嗎？在死前能看到藏華完好的身影。

「愛林。」藏華鬆了口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這是夢嗎？」愛林迷惑了。

「是夢。」藏華俯下了頭，開著玩笑，「是只有你我兩人的好夢哦。」

再次被震驚，藏華的手撫摩自己臉的感覺是那麼真實。

「餓了嗎？我有找到很多好吃的果子哦。」

「藏華！」沒有理藏華的話，愛林只是撲到他的懷中，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出聲。

藏華無法放下自己的手臂，不知道如何安慰愛林，只是慢慢地抱住愛林，抱得那麼的緊。

白麟和養父在一旁休息。

藏華輕聲告訴愛林，白麟剛得到消息，聖域已經派出人來追殺我們。

愛林懂事地點頭，聽著藏華的話。

「我們到你的世界去吧！那裡聖域的勢力比這裡要小。」撫摸著愛林光滑的發，藏華心絞痛著，為什麼愛林要遇到這樣的事？

「好啊！」再抬起頭來，已經是那個快樂的愛林了，拍了藏華的肩一下，「那就快點準備，我也好想家了呢！」

藏華卻為難地看著她，他們若去的話是絕對不能到愛林家的，那等於是自投羅網。

愛林一笑，「還好小小離開的時候給了我她的地址，也許咱們可以去找她。」說的似乎只是一次有趣的旅行。

藏華忽然真的好想吻吻她。

「那麼下一步呢，該怎麼辦？和白麟他們商量了嗎？」如撒嬌一般的話，卻怎樣都掩不住眼裡的不安，愛林還是強自鎮定著，不能慌亂，會成為包袱的。

藏華卻孩子氣地一嘟嘴道：「沒有，很危險的，光我們兩個就好了。」最主要的是藏華無法相信任何人。

輕鬆的語調，還是以前的藏華，可有些東西卻變得再也找不回來了。

「嗯，那我們就偷偷去。」愛林說，仍然努力地微笑。

趁著白麟他們熟睡，愛林和藏華悄悄離開。

「兩界的通道一般都是固定出現的，如果記載沒錯的話，為了訓練方便，通道應該是離樂園很近的地方。」藏華的話給了愛林希望。

「那我們去找樂園吧！」

「好。」藏華表面說，卻掩不住眼中的殺戮，正如他所知的那樣，那些人也一定在那裡設好了埋伏。

愛林跟隨著藏華，藏華說他可以通過氣來尋找通道的所在，小心地前進，害怕會有什麼追趕他們，不知道那個可怕的煉怎樣了，他是不是還在想著其他的辦法來傷害他們。

「藏華，找到通道后，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愛林忽然問道，「到了我的世界你會適應嗎？」

「沒事的。」安慰地笑笑，藏華把臉俯低，親親愛林的額頭，「你在擔心我？」

愛林這次沒有害羞，大方地點頭道：「嗯。」

倒是藏華臉一紅轉過了身，不著痕迹地笑了。

藏華知道，前面等著他們的是什麼，他不想讓愛林擔心。

到那裡一定有厲害的人對他們進行圍捕，但他別無選擇。

身邊的愛林，是惟一要守護的珍寶，所謂未來，不過是遙遠不可觸摸的東西，蘇醒后養父說了奇怪的話，擁有愛林一半的生命，這樣的自己，會變成怎樣？

很快的，在經過一條小溪后，眼前逐漸開闊，在綠叢叢的草坪后，還是那座類似與中世紀古堡的建築。青翠的植物爬滿它的牆身還開著可愛的白色小花，遠遠地能隱隱聞到一股很輕很淡卻又讓人很舒服的香氣。

「到了！」愛林說給自己聽，鼓起所有的勇氣。

「來！」藏華已經感覺到空氣濃濃地殺起，對方已經擺好了陣勢，勾起殘忍的笑，黑色的眼睛里發出奪目的光芒。

「愛林，我們不會再分離。」

一如預料到的那樣，看似平凡的地方卻隱藏著無數的士兵，他們在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冰冷的刀尖可以在瞬間穿透人的軀體，沒有絲毫表情地盯著哪怕只是風吹過引起的細小波動。

士兵們被告之不能放過任何企圖通過的生物。

煉長老說，那傢伙是邪惡的化身，每個人都抱著必死的決心，一定要阻擋那個怪物跑到人間界。

藏華！愛林擔憂地看著已經滿身殺氣的藏華。

在回藏華家鄉之前，白麟曾認真無比地看著她，「只有你。」緊緊握住她的雙肩，「不要讓藏華身上的黑暗之氣擴散，拜託了。」

愛林只是點頭，她不知道她到底擔負了什麼，她只知道，藏華由她來守護。

可現在藏華似乎掩蓋不住身上的黑暗之氣了，該怎麼辦？如果現在阻止的話，他們可能會被抓住，如果不阻止的話，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藏華被血所染紅，一步步成為白麟所害怕的那個魔鬼？

不！

伸出另一隻手，將僅存的溫暖傳遞給藏華。

哪怕是動用了那可怕的力量，也要努力地控制住自己，藏華，好不好？

用心說著，藏華卻沒有回答。

穿過阻隔的人牆，被團團圍住，如被逼迫的那日一樣，無數的刀光閃過，帶著冰冷的氣衝到了面前，只是這次藏華有了可怕的力量，瞬間凍結了刀的冰鋒。

隨著無數的慘叫聲傳來，藏華已經抱住愛林突破了重圍。

「厲害。」輕緩低柔的聲音，從一直未被注意的角落裡走出來的是煉。

「藏華！」愛林驚叫一聲，煉身後還跟著一些人，一些她不認識的人。

藏華把愛林拉到身後，不耐地道：「真的很麻煩呢！」有點為難似的看著面前擋著他的眾人，「又要浪費時間。」

沒有擺出迎戰的架勢，甚至讓人無法感覺到身上的黑暗之氣，只想速戰速決的藏華，心裡卻知道自己打的算盤已經完了。這將是一場苦戰。

沒有緊張，只是害怕愛林會因為自己保護不周而受傷。

「不要離開。」輕輕握了下愛林的手，和他的一樣冰涼，心卻在瞬間安定下來，不能慌亂，還有很多要學的，要到愛林的世界去，要學很多的東西，練習著和愛林一起生活。

眼眸瞬間變得凌厲，剷除掉所有的障礙。

愛林深吸著氣，有點害怕此時的藏華，感受不到氣的自己都被藏華身上的東西所震撼，不知道對方的情形會怎樣，藏華會勝嗎？和她一起回到自己的世界嗎？

混亂中，愛林無法睜開眼睛，在開戰的剎那自己就屏住了呼吸，交織著的殺氣，在身體四周包圍著，藏華是不是很艱難？

交錯握住的手沒有絲毫的鬆動，藏華身上出現了血口，血的味道讓他無法控制地想發狂，但是不能，手心中傳來的是愛林溫柔的體溫。壓抑著發狂的心，藏華小心地應敵。

自己再厲害還是無法闖出這時大時小的包圍圈，要是有幫手……

正想著，一股清麗的嘶鳴傳來。

眾人不由得抬頭掃去一眼，聲源處，那美麗的白色的獸正在不遠處的山上，高高地卻悲哀地看著所有眾生。

「愛林，這樣的時候怎麼可以沒有我？」低下了頭，溫和無比的聲音。

最美麗慈悲的獸，白麟從高處跳了下來。一路追趕而來，即使是危險也願意相信愛林所說的出路，早該結束的。他知道，哪怕付出任何代價。

煉的臉變了變，悄聲命令著身邊的人：「攔住他。」

可沒有人可以攔住白麟，白麟直直跳到煉的身前。

「一百年了，我們再比一次好嗎？」

白麟仍是那副笑，眼底的深處卻是不為人知的悲哀。

煉看著他，沉聲道：「好。」

頃刻間，包圍出現微小的縫隙。

藏華把握住了這轉瞬即逝的機會，抱住愛林一躍躍出了包圍。

代替藏華站在包圍中的是那個還在微笑的白麟，他抬起頭來，給了藏華最美麗燦爛的一個笑。

藏華知道，也許只是白麟留給自己最後的回憶。

緊緊地抱住愛林，藏華頭也不回地向通道跑去。

在那裡有兩人的未來。

他們都期待著。

只是，這代價是否值得。

沒有回頭阻擋藏華他們的腳步，煉只是曖昧地笑了出來，「白麟，你還是那麼傻。」

白麟的心在瞬間凍結，看向那張總是輕易迷惑眾人的臉，「你……」

「是的，我已經安排好。」煉說，沒有起伏的音調把白麟拋入了地獄。

也就在眨眼之間，煉已經欺近白麟的面前，輕易地按住了白麟的要害。

「你說我該怎麼罰你呢？」微笑著，看著白麟將臉上的笑容隱去，煉殘忍地將白麟擊暈。

「快到了，藏華……」愛林激動地說。

停下了腳步，喘息著，害怕被追上用盡了全力，又經過了那麼多戰鬥，藏華現在已經虛弱得連站都站不穩了。

「看，就是那……」愛林話在嘴邊停住，因為一個意料的身影，「青獸？」

為什麼他會在這？

「我等很久了。」悠然坐在地上的青獸站了起來，仍是那副傲慢的樣子，「我奉命在萬不得已時封印住這條通道。」頓了一頓，眼放在藏華蒼白的臉上，「不過，我似乎可以收穫到意想不到的東西。」

「不！」愛林猛地攔在藏華身前，乞求著，「拜託放過我們，我們什麼都沒有做，為什麼要受到這樣的懲罰？請你放過我們吧！雖然我有時候會看你不順眼，可如果你放過我，我一定……」

「一定什麼？」無聊似的打了個哈欠，青獸忍不住地說，「別說笑了，一個無能的人類，一個低賤的藏獸，你們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放過你們？」

一直沒有開口的藏華用力壓抑著體內的氣。

彷彿感覺到了藏華的痛苦，愛林握住他的手更用力了，眼還是看著青獸，如果他肯放過他們，她什麼都願意做。

「拜託，你要這樣做的話，我們一定會被抓住的，到那時候我和藏華都要死，你知道嗎？聖域有一個秘密，所謂的試煉不過是尋找犧牲者的借口，請你……」

青獸的眼眯了眯，「不得侮辱神聖的聖域。明明是骯髒的藏獸偷偷學習了暗魔法使自己迷失了心志……」

「那不是真的，我們之所以被追殺是因為藏華吸收了那些氣，不是因為藏華忽然發狂變成了什麼怪物，不是的，藏華沒有偷著學過任何暗魔法，請你相信我。」

看著愛林，青獸卻只覺得有什麼在燒著他的心，該死的愛林，為什麼要如此維護一個發瘋的傢伙？可惡，心裡想著，已然控制不住地撲向了那個一直躲在愛林身後的無能傢伙。

可惡！

「不！」

力量的懸殊在轉瞬間明了。

即使臉色蒼白，即使看起來站都站不穩，可那些尚可以壓抑得住的氣已經高過了青獸不知多少倍。

「說，那通道在哪？」藏華已經感覺到了通道就在附近，可因為通道被人做了手腳，他無法感知通道的具體位置。

被點中額間要害的青獸直直站在藏華的面前，還是高昂著他的頭。

「說！」藏華手上微微用力。

血珠順著額頭滑了下來，可青獸眼眨也未眨，如傳聞中的那般高傲。

「藏華！」愛林邊阻止著藏華邊靠近，輕聲問著青獸，「到底在哪？請快點告訴我們，不然等他們趕來，我們就來不及走了。」

話音剛落，藏華就皺緊了眉，他感覺到身後的波動，他們已經追了來。

青獸也同樣感覺到了，他笑了，「你們逃不掉的。」

該死！

殺氣在藏華眼裡頓現，卻在還未發作時又被愛林阻止住了。

「殺了他也沒用的。」愛林布滿擔憂的臉沖著眼前的青獸，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被人如此厭惡，「我被你厭惡是因為我沒有才華，藏華呢！因為他是藏獸，可為什麼到頭來，卻是被你們所厭惡的我們被逼迫來拯救這個世界啊？這不公平，青獸，你們不可以在厭惡我們的同時，讓我們用生命作為祭奠。」

藏華鬆開了鉗制住青獸的手臂，把愛林拉到懷中，安慰著：「沒事的，還有辦法。」

愛林還在看著青獸，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們，只因為厭惡嗎？

青獸聽著遠方的聲音，臉變換著，最後，終於嘆了口氣。在那邊，他隨意地一指，慢慢地轉過身去，還是那個高貴的獸，筆挺地站著，沒有絲毫的表情。用死亡無法威脅到的高貴，卻可以因為乞求和哀傷變得軟弱。

夜幕降臨，熟悉的街道飄著飯菜的香氣。地面出現一個圓形的出口，隨著一道光芒，兩個身影晃動了一下。

愛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敢置信地看著四周的景物，心狂跳著，看向身邊的藏華。

藏華也一直在看著她。

「來！藏華。」愛林拉著藏華的手，飛一樣地跑著，腳步聲打破了夜的寧靜，隨著幾聲細微的犬吠，整個世界喧鬧起來。

藏華知道，神給的試煉還未完結，體內的黑暗還在時刻尋找著出口。

只是那緊握自己的溫暖的手，總是能輕易地引領自己。

這次，一定也會的。

幸福——

是神給試煉者的獎品。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