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時間過得很快，愛林學到了很多東西，現在她知道除了「撒得里」外還有「多多易」都是罵人的話，而藏華也明白愛林說像豬一樣不是讚美了。只是吃飯的時候還是老被排在最後，愛林算是成功減肥了。

「喂，明天要去試飛，你行嗎？」愛林拿著傳聲石說著，最近晚上睡不著的時候她就拿出石頭來胡亂說一通。那邊傳來嘩嘩的水聲，那傢伙大概又在淋水呢！

「天這麼晚了，不怕著涼啊！」愛林皺了下眉頭說。

「很舒服的。」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我問你，有沒有把握，聽青麟說得蠻可怕的，你行嗎？」

「沒什麼啊，不過是飛過一座小山頭。」

「可你是地獸。」

「你不信我？」

「懷疑嘛，是有的。」愛林哈哈一笑。最近一段時間，表面上藏華還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時不時露出無所謂的笑容，可她還是看出了他的努力，只是青麟卻豬油蒙了心，總抹殺他們的努力，只因為藏華是藏獸，這個世界原來並不像想象中的美好。另一邊的青獸就非常得意了，不過青獸是真的很有天賦，別人半天才能學會的東西，他一試就會了，那個洛樺也好厲害，一點不含糊，而自己即使努力卻也總是拉藏華的後腿，不行，她一定要再努力些。

「想什麼，怎麼不說話了？」傳聲石又傳來藏華的聲音，水聲停了。

「想好多，我是不是很笨啊，別人很快就學會的東西我半天都學不會，真想把自己的腦子切開來看看，是不是少了什麼零件。」

「好啊，我幫你。」藏華幸災樂禍似的聲音傳來，「我也好奇很久呢！」

「去死了啊！」愛林把嘴一嘟，一點都不知道安慰她，「算了，今天你早點睡，別又練太久，明天還有那麼難的事要做呢！」

「知道了。」那邊回答得有點不耐煩。

愛林一笑，關了傳聲石，卻怎麼也睡不著，索性坐起來，把白天青麟教的東西又複習了遍。

愛其林山，翠綠得如一塊玉石，遠遠地看去只覺精巧可愛，近看也並不高，卻是無數飛禽難以跨越的靜山。所謂靜山，是指氣在周圍是停頓的，所有物體在經過時都將受其影響，無法依靠氣流使自己平衡，進而出現停頓和呼吸困難的情況，卻也不會出現很大危險，因為靜的氣是安詳無害的。

「就是這裡。」青麟在一邊講解著，然後讓大家按照順序依次去飛。先是十組有翼的天獸，輕鬆就過去了。后五個地獸就困難了很多。

愛林他們被安排在地獸組的最後。緊跟著他們的是一組水獸。因為天地水三獸平時都有一個分界，誰也不會主動去說話，所以愛林看到身後的女孩時還是大吃了一驚。

「你看上去歲數好小。」就連她身邊的獸都不大呢！

「因為我叫小小嘛！」女孩友好地笑了笑，「我的夥伴是喜歡在深海里生活的遨，你叫什麼？」

難得遇到如此隨和的人，愛林忙說：「我叫愛林，我的夥伴是藏獸，不過我不知道它喜歡在哪呆著，反正他很調皮，還很孩子氣，而且，脾氣也不太好……」

一旁的藏華被這麼說，當然不會甘心，馬上拉了拉愛林，「長舌頭，該我們了。」

原來隊已經排到他們這了。

藏華迅速變回真身，愛林抓住它兩側的毛，只覺耳邊風聲直響，身子顫了起來。下面一片翠綠，呼吸變得困難，自己趴在藏華的背上，就聽藏華大聲對自己喊著：「抓緊！」

努力吸著每一口氣，回憶著青麟教過的，不是光趴在夥伴背上就沒事的，飛的過程中要盡量減少夥伴的負擔，比如抓住的部位，還有給予適當的幫助和指導，完全的信任。

是的，不能只是負擔。愛林睜開眼，看向四周，下面是一片翠綠，四周是薄薄的一層像透明塑料樣的東西，這就是靜止的氣嗎？藏華好像被困住一樣，試著一次次突破這該死的靜氣。

沒有絲毫空隙，可惡，藏華正在著急，愛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那裡。」身上的毛被扭到了一個方向。是愛林發現了出路嗎？好吧！頭迅速轉了過去，藏華加快了速度，力氣快用盡了，閃電般突破，新鮮的空氣一下衝到了肺里，大口呼著氣，平穩地落在草地上，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四周的傢伙都很輕鬆的樣子，只有他們累得半死，不過能通過就好了。

「累壞了吧！」愛林平順了呼吸后，拍拍它的頭笑笑說。

藏華懶懶地趴在前爪上，動也不動。也不管周圍的人怎麼看，愛林把頭枕在它的背上，撫著它軟軟的長毛。

在遠處，青麟正在給每組打著成績。白麟好奇地湊過去看，溫和地問道：「怎麼藏華他們的成績這麼低？」

「他們用了別人三倍的時間，給他們及格已經是不錯了。」青麟想也不想地說，然後抬起頭看著最後幾組。

白麟什麼都沒說，只是笑笑。是啊，在靜止的氣里，停留了三倍長的時間，說起來……淡淡的笑，眼看向遠處還在休息中的兩個傢伙。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饒開，而是尋找到了微小的出口，這樣的事，只怕就算說出去，青麟也會反駁道，那一定是巧合。

看到成績后，愛林一臉黑線，雖然知道他們耽誤太多時間了，可也太少了吧！

藏華卻搖著腦袋說：「及格了，及格了！」

愛林看他一眼，他還在笑著，仍是那副什麼都不顧及的笑，忽然覺得那笑扎眼起來，那真的是笑嗎？最近的訓練，遇到了很多不公正的對待，藏華總是那副弔兒郎當的樣子，還有……腦海中忽然想起，初認時的情形，那時候藏華是故意把自己的臉弄成那樣的嗎？

「幹嗎這麼看著我？」藏華的臉忽然挨近，近到呼吸都打在了愛林的臉上。

愛林忙往後躲，臉不明所以地紅了，「沒什麼啊！」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好像我多可憐似的，用那種憐憫的眼睛看我，我可不高興了！」

「沒有啊！」愛林忙說，她的心事不會都露在臉上了吧？

藏華卻笑著，手插著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長長的黑髮現在被他用帶子整齊地束在了腦後。愛林發現時，曾好奇地問他為什麼忽然改變了髮型，他一聳肩，想啊！

藏華就是這樣，有時候看去很隨性，有時候又很小氣，為一丁點的小事就生愛林的氣，只不過是和新認識的那個小小走得近了些，他就從那多一句少一句的，說些奇怪的話。

「怎麼不去找你的小小玩了？」藏華又開始說了起來，眼還在偷瞟著愛林。

愛林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和我都是人間界的，人又和氣，我和她在一起怎麼了？」

「我又沒說什麼，你激動什麼？」

這還叫沒說什麼，叫他跟去吧！他說看著心煩，讓他不去吧！他又用那雙黑亮的眼充滿哀怨地看著她，到底要把他怎麼辦啊？

「你要那麼喜歡去找她，就讓她當你的夥伴好了。」

「你在說什麼啊，她是我朋友，你才是夥伴啊！」

他不再說什麼，想轉身走開，卻猶豫了下，沒動地方。

「好了，好了，我不去找她了，就和你在一起。」

「別這樣，好像我不讓你走動似的，我……沒那意思。」他賭氣似的說。

「好，好，是我好吧！」真像小孩子。

他這才樂了，「你自己說的啊！」

正說到這，就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愛林，你在這裡啊，我還在到處找你呢！」小小已經一蹦一跳地跑到他們的面前，一拉愛林，「我剛跟這裡的廚師說了說，他說可以教我們做很好吃的菜哦，你要不要去學？」

「做菜？」愛林猶豫了，這裡的食物和人間界是不一樣的，也許錯過了，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只是……眼看向藏華。

藏華已經知道愛林的心思了，把手一放，不耐煩地說道：「去吧！去吧！」

愛林高興地拉著小小走開了，留下的藏華嘀咕著，看著愛林身影慢慢消失，才低下頭愣了會兒，慢慢地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門被人毫不客氣地推開，愛林端著自己親手做的菜跑到藏華房裡，笑嘻嘻地說道：「來，吃我做的大餐！」

藏華正躺在床上，見愛林進來，眼裡閃過一絲笑，卻還是假裝生悶氣的樣子，等愛林來哄自己。

「怎麼了，不是你讓我去的嗎？」愛林仍舊走了過去，舀起菜就遞到他嘴邊，「吃一口試試看，很好吃的！」

藏華不情不願地張開嘴，吃了下去，把眼皮一翻。

「好吃嗎？」坐在床邊的愛林期待地問著。

他好像給面子似的說：「一般吧！」

「只是一般嗎？就連廚師都說我很有天賦的，我吃著也很好吃啊，要不你再吃一口嘗嘗。」轉身又去給藏華舀菜。

藏華看著她的身影，臉上忍不住地出來。但當愛林轉過身的時候，又馬上恢復成一臉不耐的表情。

「真的不好吃嗎？」

「真的就是一般！」

「我還以為很好吃，忙拿來給你吃呢！」愛林失望地說，「算了，以後就不要再做菜了，真是浪費糧食。」

哦？自己是不是過分了？偷眼看著失望中的愛林，尷尬地咳嗽了聲，「……也不是……還……可以……反正還能吃的。」

愛林卻早已忍不住的笑了，一捏他的鼻子，「哼，叫你裝。」說著坐到他身邊，拉著他束起來的頭髮，嘴裡叫道，「你還真是小心眼。」

「是你吧！把我丟下，去做什麼破菜。」

「你以為我那麼想啊，又是火又是油的，還不是這幾次吃飯的時候總是被排在最後，一口像樣的菜都沒吃上，才……」

「你還真饞！」

「難道你不喜歡吃？」

愛林得意地一笑，俯近藏華，卻見他忽然低下頭，聲音低低的，「好了好了，夠你得意得了吧！」

「嗯，要不要再吃一口？」愛林依然笑眯眯地說。

藏華完全裝不下去了，點著頭，看愛林興高采烈地給他遞菜，心裡竟一點點熱了起來。

是什麼時候開始依賴的，光線暗暗的，孤獨地坐在柱子後面的自己，等待著一次次被人遺棄，甚至懷疑是否會有人選擇這樣的他。被青獸他們戲弄，用法術把他的臉畫成了醜陋的樣子，每一個見到他的巫族都害怕地轉過頭去，不再看第二眼。又一個巫族來了，大廳里還有高傲的青獸，那個巫族一定會選擇最優秀的青獸吧！動也不動，只是低著頭，卻聽到腳步聲向自己走來，還要出現厭惡的臉嗎？

只是恍然間對上的是雙單純的眼，友好地笑著，明明並不出色卻在瞬間吸引了他的所有注意，那雙眼，好像在幽深的夜空中才會出現的星子，明亮地看著他，毫不猶豫地選擇。

下一瞬，女孩變得小心，好像在猶豫似的，拍著他的肩，說著話，每一句都好快，認真的臉，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笑了。

在有風的夜裡，等候在園內，用盆接著每一朵花上的露珠，父親說，對待真心的夥伴，要還予最純潔的辰露。只是沒有告訴她，就那麼淋了下去，面對她生氣的樣子，自己卻只能習慣地笑，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所謂夥伴該是怎樣地存在，該怎麼相處，執拗的自己，只想著要和她一起到最有意思的地方去玩樂，美麗的花，蔚藍的天，叢林深處的秘密，新奇的事物，看著她眼裡的好奇，聽著她一次次驚訝的叫聲，慢慢地習慣了她的一切。

夥伴，是不是就是這樣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