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夕陽餘暉映入窗內,灑落在孟語音的身上,江易半躺在床邊陪伴著情人,看著這張令他心動不已的面容,手則是輕輕地在他熟睡的臉上來回滑過。
「你也真能睡……該不是沒有我當抱枕,所以之前都沒有睡好吧?」江易輕聲在孟語音身旁低語,甚至不時地用指尖戳著他的柔嫩臉頰。
雖然他也挺想休息的,但是先前趕路過來威尼斯的疲勞,都在見到孟語音之後全數消散無蹤,所以此刻他依然清醒,就盼著情人睜開眼瞧他一下。
「嗯……」孟語音稍稍翻了身,在半夢半醒間伸手抱住江易的腰。
「語音……」江易低頭往孟語音的頰上吻去,雖然與他分開才沒多久,但是這樣的擁抱,卻令他懷念不已。
看來,貪戀孟語音的溫暖,已經成了他改不掉的癖好了。
「嗯……好像做了很混亂的夢。」在江易的親吻下醒過來的孟語音揉著眼睛,沒好氣地說:「連作夢都還在煩你的事,有睡和沒睡差不多……」
「煩什麼?」江易往他唇上吻去,「還在想要不要相信我嗎?」
要孟語音一下子就接受他、原諒他,那著實太過強人所難,但是江易實在是迫不及待了。
再讓他與孟語音分開,他一定會瘋掉的。
他想握著孟語音的手、聽著他的聲音,然後親手保護他……
「不然還能煩什麼?」孟語音看了眼擺在床頭柜上的手錶,然後起身到浴室洗臉,想叫自己清醒些。
「那你的決定呢?」江易跟到浴室,停步在門口。「你願意再相信我一次嗎?」
「我相信你。」對於這個問題,孟語音想都沒想就脫口給了回答。
雖然嘴上沒說,但打從一開始,他就是相信江易了。
「那……願意聽我說嗎?」江易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有很多事,想跟你聊。」
初次認識孟語音時,他抱著的是接近獵物的心態,所以說出口的話真假摻半。
可現在,他想用真正的模樣面對孟語音。
「我想讓你知道真正的我到底是什麼樣子,雖然……」語音微頓,江易突然迸出低笑。「不管之前還是之後,其實我都一樣愛著你,只有這點是唯一不變的!」
孟語音伸手拍了拍江易的臉,然後跨出浴室,來到冰箱旁邊,替自己和江易倒了兩杯飲料,不過這次杯子里裝的是柳橙汁。
「想說什麼就說吧,我在聽。」遞上加了冰塊的果汁,孟語音的臉上掛的是江易熟悉的柔笑。
睡了個好覺的孟語音,不管是精神或者是心情都好了許多,在冷靜下來之後,先前的那些問題與爭執似乎不存在,不再逼得他眉頭深鎖,所以與江易相處的態度,便回到了原本的輕鬆模樣。
這點令江易鬆了口氣,他接過柳橙汁,連喝了幾口,才說出口:「其實,我只不過是個專接委託案的人,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事我都做,不過我沒想到這回……那個老頭竟然是要我綁架你。」
接受劉祥英委託的事,江易完完整整的告訴了孟語音,一方面是為了讓孟語音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二來也是讓他有所防備,免得讓劉祥英有機可乘。
「我不知道能夠瞞著他到什麼時候,但如果我再不動手,他大概會另外找人來綁架你,我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江易拉住孟語音的手在臉上磨蹭著,那柔細的觸感是他的最愛之一,自掌心透出的微溫則令他感到安心;倘若失去了眼前這人,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找到第二個如此貼心的情人。
「真糟糕……」孟語音喃喃自語似的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狀況,現在我應該報警嗎?」
他只是個音樂家,在江易出現之前,彈鋼琴就是他生活的全部,所以面對如此複雜的問題,他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報警?沒用的,他都還沒犯罪呢!況且以他的權勢,他大可買通警察。」江易搖搖頭,否決了孟語音的提案。「所以,讓我來保護你吧!語音,至少我可以替你過濾掉可能對你不利的危險份子。」
「那你和他的契約要怎麼辦?你是靠接案子吃飯的吧?」孟語音雖然感動,但江易怎麼說都與劉祥英有契約在先,倘若現在收手,甚至陣前倒戈站到自己這邊,那對江易的信譽想必會造成嚴重的打擊,說不定以後連工作都沒得接。
「放心,像這種事想必劉祥英也不敢到處張揚,不會影響到我的。」江易摸了摸孟語音的臉龐,直至此刻他終於找回了先前那種甜蜜的感覺。
「再說,真的不能繼續,我大不了換個身分、換個工作,這不是太難的事。」
「你能換什麼工作?美國情報員、還是英國間諜?」孟語音笑了出來,以江易過去的經歷,只有這類工作才適合他吧。
「那種工作太危險了,我最適合的工作應該是當你的保鏢,全年無休、隨傳隨到,而且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時都陪在你身邊,當然也包括在床上。」說著,江易往孟語音的腰上捏了一把,然後用力地摟住他,更親密的把臉貼在他的腹部上。
「那也要你有這個耐力和定性!」孟語音以手指玩著江易的髮絲,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我是個壞老闆,一旦當了我的保鏢,是不給休假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可是個工作狂,巴不得你每分每秒都支使我做事,千萬別給我休假。」江易把臉埋在孟語音身上,迸出低笑。
如果可以在孟語音身邊盡保護之職,要他二十四小時都不休息也無妨!
「少來!」孟語音用力的打了下江易的後腦。「我記得剛才只說相信你,卻沒那要原諒你……所以想當我的保鏢,可沒這麼容易。」
「呃?」江易微愣,「這……這有哪裡不同?」
莫非孟語音還沒接納他?
「相信你又不一定得接受你,我相信你的話,所以會小心自身的安危,但是原諒你先前對不起我的地方,讓你做我的保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孟語音挑眉蠻橫地說:「你總要有點作為或表示,來請求我原諒你吧?」
「這……」江易傻了眼,沒想到孟語音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過既然孟語音給了他機會,不把握的就是傻子!
「那麼,我就稍微表示一下我的誠心吧!」
江易突然站起身,雙臂一伸,便把孟語音摟進懷裡,順勢將他推上沙發,覆上他的身子……江易的一切他都想吞噬,怎麼可能男色當前他還忍得了!
江易遭到孟語音突如其來的「襲擊」,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懺悔」的大好機會,他幫著孟語音脫掉自己的衣物,同時伸手將他的西裝長褲也扯了下來,兩人如此赤裸裸地袒裎相見已經不是頭一遭,所以熱情和慾火自然燒得比什麼都快,在江易的親吻與撫摸之下,孟語音早已棄械投降,什麼處不處罰的全都給拋到腦後去了!
「我愛你,易……」咬著情人的耳根,孟語音吐出了那與承諾一輩子無異的愛語。「你就二十四小時留在我身邊吧……」
***
「我說語音……」江易微皺著眉頭,不解地問:「你不是答應讓我當你的保鏢了,怎麼還請其它保鏢來?」
一大早見到守在房門口的兩個大塊頭,江易便愣住了,連忙拉著孟語音追問原因。
「你又不可能真的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開我,而且……我也不想你當保鏢,免得你白天忙著保護我,到了晚上沒力氣陪我。」孟語音攬住江易的頸子,整個人貼在他身上撒嬌。
「這倒也是,那我負責保護在房間休息的你吧。」江易抱住孟語音,雙手往他的背上滑動。「或者該說,我保護的是在床上睡覺的你?」
多一個幫手自然是好的,只是江易依然擔心其中混有劉祥英派來的人,所以能夠的話,他希望可以寸步不離孟語音的身邊。
「你啊,就保護窩在房間、躺在床上時還沒睡覺的我。」孟語音往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笑得開心滿足。
「這個我贊成。」江易舔著孟語音的唇,那甜美濕潤的感覺讓他意猶未盡地吻了上去。
不過就當他們窩在床上吻得火熱時,電話驟然響起,掃了兩人的興。
「大概是助理有什麼事找我吧!」孟語音離開江易的懷抱,接起電話,沒想到會聽見助理驚慌失措的聲音。
和助理談了一會兒,孟語音的表情由驚訝轉為皺眉,直到掛上電話還是一副煩惱的樣子。
「怎麼了?」江易見孟語音的表情有些不對勁,連忙起身問道。
「是今天早報的事……」孟語音走到桌邊,翻開擺在上頭老半天卻沒人去動的報紙,找到了助理所說的新聞。
「這個是……」江易跟著湊近,這才發現上面刊著他與孟語音一起散步的照片,只不過在下方還有張更驚人的照片。
「我們被偷拍了?」江易抓過報紙,瞪著標題下方他與孟語音在公園裡親吻的照片。
昨天傍晚,在演奏會結束之後,他們倆到公園裡散步,當時因為四下無人,他們便放心地親熱起來,卻沒料到……
江易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這下可好,想必劉祥英也會瞧見這則新聞,那他就無法再拖延時間了,因為劉祥英一定會另外找人對孟語音下手。
更麻煩的是,孟語音可是享譽國際的名鋼琴家,這下爆出這種天大的八卦,不曉得會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
「事情好像變得有些麻煩,看來保鏢是請對了。」孟語音苦笑著。
沒想到剛請的保鏢,不只要保護他不受劉祥英的魔爪襲擊,還得替他擋記者!
「老天,我真是失敗!」江易無力地癱進沙發里,他作夢也沒料到自己竟會為情人製造出這種事端。「我應該是來保護你才對,沒想到……」
孟語音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遲早會被知道的……」
他是名人,身邊自然少不了記者,所以他與江易的關係早晚會讓人發現,對於這點,在他決定與江易共處一輩子時就有了覺悟。
「我是覺得無所謂,早些被發現的話,我們也不用這樣躲躲藏藏的。」往江易的唇上親了一下之後,孟語音笑著說:「還是你想隱瞞世人一輩子,這樣才方便腳踏兩條船,除了我之外,還可以去外頭追求漂亮又性感的美女?」
「不。」江易應得乾脆,「美人我只要一個就夠了,那就是你。」
知道孟語音不介意,江易也鬆了口氣,不過想想依孟語音的個性,確實不像是會去介意這些身外之事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主動挑明說想跟他交往看看。
「不過語音,有些話我還是不吐不快,那就是……我真的很高興能遇上你、跟你當情人,不管日後我們碰上多大的問題,我都會儘力保護你的。」
這是江易的真心話,在與孟語音相戀又分離,然後再度重聚之後,他知道自己早已離不開孟語音了。
「我也很高興自己沒有看錯人,選上了你……」孟語音坐在沙發上,上半身卻往江易的大腿上倒去。「老實說,當時我留了口信給法廉斯華飯店的侍者,就是希望你追上來。」
如果江易真的愛他,一定會到威尼斯來找他,倘若江易對他的感情並不深,那麼在拿到胸針之後,兩人也就緣盡於此了。
只能說是慶幸吧,江易真的是從打從心底愛著他,在工作與他之間,做了令他滿意的選擇。
「我早在對你說明實情的時候,就已經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再一次挽回你的心,所以一收到留言我就追來了。」
江易撫摸著他的柔細髮絲,五指穿越黑髮輕觸他的耳朵,因為孟語音嫩白的皮膚觸感總讓他愛不釋手。
「既然你這麼愛我,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出席記者會?」孟語音躺在江易的大腿上,認真的問著他。
畢竟道次的記者會將不同於以往,不是輕輕鬆鬆的新曲發表,而是要面對記者們的犀利質問。
「就算你不讓我跟去,我也會去。」江易哪裡捨得放孟語音一個人出席,讓他如坐針氈地面對那批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們,這一趟他自然是跟定了!
「雖然是短短三十分鐘的臨時記者會,但恐怕會很難熬……」孟語音見江易點頭,心裡感動不已。「不過有你陪我的話,就無所謂了。」
伸手將江易的頭壓低,孟語音給了他一記深吻,其中包含了他對江易的感謝,以及無盡的愛意。
***
雖然記者們的好事的確給他添了麻煩,但不能否認的,孟語音對這些八卦記者還是滿感謝的。
因為在記者會之後,他就不必小心翼翼的對媒體隱瞞自己的戀情,不但可以大方的和江易共處,還能坦然自在的交往……
若是真要議論起得失的話,孟語音倒覺得這樣的發展,反而令他感到踏實許多哪!
雖然言明在先,說好只針對報紙上的照片作解釋,而孟語音跟江易也大方的表態,說他們確實在交往,但是記者們依然追問許多兩人相識與相戀的細節,言詞之尖銳幾乎要教兩人招架不住;偏偏孟語音還是當紅鋼琴家,不能當著公眾場合發脾氣,所以孟語音和江易最後草草結束了這場「審判大會」,逃離現場。
可是記者們比兩人想象的還要難纏,在他們出了大門后,依然不死心地繼續追問,若不是孟語音之前正巧請來保鏢「護駕」,把這一大群記者擋在身後,他們大概連會場大門都踏不出去。
機伶的助理見情況不對,立即要司機開來車子;而孟語音跟江易也在保鏢的幫助之下很快地閃進車子里,然後疾駛離去。
「結果你也成了媒體注目的焦點,不可能當我的保鏢了。」孟語音看看車窗外的記者,只能無奈的搖頭。
「那些人腦袋有毛病嗎?連我們初吻的地方在哪裡都要問!」江易鮮少出現在公眾場合,對於記者們窮追不捨的習性很不能習慣。上了車之後,他忍不住癱在椅背上連聲嘆氣。
「記者沒問我們第一次做愛的細節已經夠客氣了。」打開車內的小冰箱,孟語音替江易倒了杯萊姆酒。
「像這樣的情況,你還是早點習慣的好。」他遞上了酒杯,對江易說著過來人的經驗。「其實大大方方的,讓他們偷拍幾張我們約會的照片,沒多久讀者就膩了。」
這種八卦是傳開的速度快,但沉寂的也快,所以孟語音倒不怎麼在意,和窮追不捨的記者相較,被煩到皺眉的江易反而令他擔心。
撇開工作性質不談,江易還算是個普通人,從未面對過那麼多鎂光燈的他,現在卻要像博物館里的展覽品一樣任人指指點點、評頭論足,心裡一定很不舒服。
因此孟語音現在能做的,也只有盡量安撫情人了。
「原來世界上有那麼多偷窺狂啊!」江易啜了口萊姆酒,然後攬過孟語音,往他的唇上輕啄了下。「好吧,雖然我有點捨不得把你可愛的表情展露給他們看,不過既然他們那麼愛看,就隨他們拍吧!」
他倒不是排斥記者,只是不希望把孟語音被他親吻,甚至是與他私下相處的自然表情給旁人看見,因為那樣一定會勾來更多像劉祥英那樣的蒼蠅,不停的在孟語音身旁打轉。
「你還適應得真快,說兩句話你的心情就變好了?」孟語音原本還怕江易因為自身的隱私被侵犯而發火,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坦然的接受,甚至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早知道江易不這麼在乎記者的事,那他又擔心些什麼啊!
「反正,只要能待在你身邊,偶爾分他們幾張照片倒是無所謂,不過……如果他們想進屋裡偷拍咱們的親熱照,就別怪我不客氣。」江易重重地哼了一聲,顯然還是對記者的追問有些反感。
拍拍親吻、牽手的照片?可以!
想要床上的火辣鏡頭?那便是連門兒都沒有!
孟語音在床上的誘人模樣,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給旁人看見的!
「不過,事情剛上報,所以這兩天我們大概會是最熱門的新聞人物,說不定真的會有記者混進來偷拍。」在孟語音的印象中,一些沒什麼職業道德的三流記者的確會做出這樣的事。
為了避免無謂的困擾,還不如主動放些消息給報章雜誌,滿足一下他們的胃口,反正記者跟拍只是想要新話題,拍到頭條照片后就不會再死纏爛打了。
「易,我們去外頭的餐廳吃頓浪漫晚餐吧!」與其讓記者拍下他與江易親熱的場面,不如給他們健康一點的約會照片。
「這個主意倒是不錯,好好地喝點酒、吃頓美食,至少可以忘掉那些記者的事。」反正消息一早就傳了開來,劉祥英那邊一定會有所行動,所以江易索性豁出去了。
與其躲躲藏藏,不如大方因戰!
「那就到以前我來威尼斯時去過的餐廳用餐好了。」孟因音還記得那家餐廳的色拉美味到令人讚不絕口,只是他一直沒空再去享受一次,剛好趁這個機會,和江易一同來個美食之旅。
打定主意的孟語音,伸手敲了敲隔開前後座位的玻璃,想叫司機別回飯店,直接帶他們去餐廳。
只是他敲了幾次,平時機伶的司機卻像沒聽見似的,頭也不回一下。
「喂喂,司機先生,聽見沒有?」江易見司機完全沒反應,忍不住又連著敲了幾下。
不過,當江易大聲吼叫的同時,車窗與後座的車門,居然在司機的控制之下自動上了鎖,兩人錯愕地透過後照鏡窺探,這才發現替孟語音工作多年的司機不知何時竟換了另一個人。
這個陌生的人,非但沒理會兩人,甚至無視於他們的意願,徑自將車子駛往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