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沉靜的黑夜，枕畔散著具有香氣的柔軟髮絲，這一切都莫名的令他感到有股熟悉的感覺。

看著閉眼沉睡的她，他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事有蹊蹺。

她那柔軟的嬌軀，性感的輕吟聲，不由自主的反應……所有的事情他彷彿都歷經過。

他從沒遇過比她更令他瘋狂、想獨佔的女人了。

「為什麼……這好像不是我們的第一次……」他喃喃著。

白皙的臉蛋上，那如扇般的濃睫輕輕的抖動了一下，但卻沒有要醒來的跡象。

他摟著她，緊緊的摟著，終於也閉眼沉沉的睡去。

聽到身旁傳來沉穩的呼吸聲，感覺到暖熱胸膛安定的心跳聲，她才緩緩的睜開眼。

她依戀不舍的視線，流連在他英挺的濃眉、高俊的鼻樑，還有那……令人想一吻再吻的薄唇。

剛才，她聽到他的自言自語了，他那好像從夢中發出的低柔輕嗓，似乎充滿了困惑……

天……這是夢吧！

經過了十一年的苦難之後，上蒼決定又給她一次機會，讓她遇上這男人，又一次愛上他……或者說，她的心根本從來沒有脫離他過。

淚水輕輕悄悄的從那載滿愛意的黑瞳溢出。

當年，她也是迷戀上他這張臉、迷戀上他的沉穩、迷戀上他的瘋狂熱情、迷戀上他的一切……

他當年失蹤，到後來出車禍說不認識她，那樣的痛苦撕扯她的心……可是現在……她卻願再冒一次險，這次，她能得到幸福嗎？

萬一她告訴他過往的一切，而他不相信怎麼辦？

還是……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讓這場愛戀重新開始？

可是，她不能剝奪他們父女相認的權利啊！

她深吸一口氣。不行！明天早上她一定得告訴他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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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柔和，但是手機鈴聲卻煞風景地大響。

藍雲玳迷迷糊糊的抓到擱在床邊的小皮包，翻出手機，放到耳旁。

「喂……」

「媽！」

「小影……你幹嘛沒事打手機？」沒睡幾個小時，全身酸痛的她，一時間還沒搞清楚自己在哪裡。

「媽！你在哪裡啊？勞倫斯也不見了啦！」小影的聲音很著急，「我已經被司機載到機場來了耶！你們到底去哪啦？還有，你們的行李都在這耶！」

「啊？天……這麼晚了？！」藍雲玳猛地眨眼，才爬起身，就發現身旁那張熟睡的俊容，她隨即推他的肩膀，「勞倫斯！勞倫斯，起床！」

「勞倫斯？」電話那頭的小影嚇了一跳，「媽……你……你跟他睡在一起？」

她赫然發現自己不小心露餡了，連忙對著手機說：「我們馬上趕去，你先在那等一下，再見！」

一說完話，她就掛了手機，不給小影追問的機會。

「怎麼了？」他睜眼，臉上掛著惺忪的微笑。

「小影到機場了，問我們在哪。」不等勞倫斯反應，她直接站起身，找到昨晚穿的禮服跟內衣，然後匆忙套上。

「這麼晚了？」

「對！快一點，我們得趕去機場。」

「沒關係，飛機是自家的，會等我們。」

「但小影會害怕。」可惡！這衣服的拉鏈怎麼這麼難拉？

「可是也不用那麼緊張。」

「我才不緊張，我只想趕快過去。」藍雲玳覺得自己真是個失敗的母親。

「好，我知道。」他笑笑的走到她身後，幫她拉上她怎麼也拉不上的拉鏈，「就算我們沒去，她也能照顧自己。我都對她有這種信心，為什麼你這做媽的卻沒有？」

「但我還是會擔心她啊！我們只有她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她有點生氣的推開他，然後轉身彎腰去穿弔帶襪。

「我知道……你……」勞倫斯突然愣住了，然後看著她的背影問道：「你剛剛說什麼？我們的女兒？」

「我……」藍雲玳一震，昨晚一直在想著該怎麼告訴勞倫斯小影的事情，看來是實話實說的時候。

她深呼吸一口氣后，才轉身面對勞倫斯。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關於小影父親的事？之前我不想說，是因為你遺忘我們之間的記憶，我們……」她又深吸了口氣，「以前不只是朋友。」

他看著她，有好幾秒都無法回神。

過了好半晌后，他才開口問：「那是……床伴？」

藍雲玳的黑眸赫然怒睜，「我……我不知道你那時是怎麼想的，但我是很認真在跟你交往！」

「別生氣！雲玳……我道歉、我道歉！但我印象中，我沒有跟任何女人有過什麼情感牽連，除了史蒂芬妮之外。」

這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猛地推開他，「隨便你說，反正所有跟你有過關係的女人，一概都稱為床伴不是嗎？但，小影是你女兒的事實是不容否認的！」

「我不是那意思……該死！我怎會忘了這一切……難怪我昨晚覺得對你的一切很熟悉……」他拉住了轉身想離開的她，「別生氣！聽我說……雲玳，我知道你很保守……」

如果以前他跟她真的有過關係，那他……當時該不會是在欺騙她的感情吧？勞倫斯突然覺得冷汗流過背脊。

「我這麼多年來……」藍雲玳看著他，他臉上那種茫然無措，讓她想起這些年來的心痛，「只有過……你。」

她的心痛映在黑眸里，赫然揪住了勞倫斯的心。

「雲玳……」他擁住她。

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可能捨得欺騙雲玳，因為光是看她眼角那一滴水光，他就覺得萬分不舍。

「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忘了一切，也不是故意傷害你。」

「勞倫斯……我知道……只是……只是這些年來，我從沒想過……你還會出現在我眼前。」她回擁他。

雖然他遺忘了她，但他現在選擇跟她在一起，為了自己、為了小影，她得把握這次的幸福。

「你是這麼的美麗迷人，我不相信我會忘記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會出車禍？你……為什麼沒帶著小影來找我？」

「是你那時突然離開我……」藍雲玳回想起過去，淚水有如斷線珍珠般，止也止不住地流下，「後來知道你出車禍，我趕去醫院，你卻一臉完全不認識我的樣子，我還看到你跟史蒂芬妮親吻，在談結婚的事情……我那時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懷了小影，總之……我那時候就下定決心，不再跟你有任何牽扯。」

「雲玳……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我不怪你了，真的……」她願意原諒他，只要未來他能用全部的愛來填補她們，「就算你想不超過去的一切，也無所謂……只要今後我們可以創造幸福的未來，不是嗎？」

「謝謝你……雲玳……」

也許，現在該是他徹查過去一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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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們很慢耶！」

一個小時后，在機場等著兩人的藍采影，一看到他們出現就大聲抗議。

「抱歉！小影……」再次看著小影，勞倫斯忍不住激動，上前抱住了她，這個可愛的女孩真是他的女兒？「不要怪你媽媽，是我……」

「我知道，你們昨晚沒回家是去做壞事了，對吧？」小影笑嘻嘻的說，一點都不知道大人的心思。

藍雲玳臉兒一紅，「別胡說。」

「好了，我們上去吧。」勞倫斯笑笑，抱著小影，牽起藍雲玳的手，一起走向韓特家族的私人飛機。

「等等我可以去看看駕駛艙嗎？」

小影雖然覺得勞倫斯好像有點怪怪的，可是見他今天對她更好，她當然要把握這個可以要求他的機會。

「起飛之前可以。」

「我想看起飛后的樣子啦！叫機長教我開飛機好不好？」

「想學開飛機？等你滿十三歲吧！」

「討厭，非得等我長大不可嗎？我長大了啊！」

「你身高還不夠。」

不久，勞倫斯把小影放到豪華舒適的座椅上。

「小影，安全帶。」藍雲玳在一旁提醒，這時勞倫斯回眸看她，兩人深深的凝視彼此。

「唉，我現在先學，十三歲就可以開啦！我只是想知道機翼跟風的關係，是不是像書上說的那樣嘛！」

藍采影看著勞倫斯跟母親兩人彷彿有種很親密的默契，心裡暗自竊喜，看來勞倫斯就要當她的爸爸了！

耶！有個這麼聰明又有錢的老爸，以後她就可以揚眉吐氣，不會再被其他人瞧不起啦！

「放心！等我們去東岸，去參加航空科展，你有的是機會。」

「科展？我們能去航空科展？！那不是只有相關人士才能參加？」小影興奮的睜大眼睛。

「對，你叔叔……我是說……」天！他真想現在就告訴小影，他就是她父親。

藍雲玳輕笑了下，捏捏他的手背，提醒他之前他們說好，要找適當時機再一起告訴小影的。

勞倫斯點頭，才又跟小影說：「我堂弟是幫航太中心做事的，而我剛好要去談一筆大生意，所以我們可以一起去，」

「耶！萬歲，勞倫斯，我最愛你了！」小影笑得好開心，「當然我也愛老媽，對於你們昨晚做的壞事，我就不計較啦！」

「小影！」藍雲玳面紅耳赤的吼著女兒。

真是的！為什麼才十歲的小孩會懂這麼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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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們一起到紐約的中央公園野餐，勞倫斯還跟朋友借了兩隻可愛的哈士奇，讓它們跟藍采影玩。

「勞倫斯，你比其他叔叔好太多了。」

「其他叔叔？」躺在藍雲玳大腿上的勞倫斯，一聽到小影這麼說，原本閉著的眸子睜開了。

「就是追我媽媽的人啊！」

本來專心幫勞倫斯梳著短髮的藍雲玳一聽，立刻紅了臉，拾起頭來瞪小影。

「小影，不要胡說八道！」

「我才沒有！明明那個王叔叔、張叔叔，還有那個陳老師都是你的追求者……吼，勞倫斯，你都不知道我媽媽有多受歡迎！」小影笑著說。

在美國東岸玩的這幾天，是她這輩子感覺最幸福的時候。

而且更叫她開心的是，勞倫斯跟母親看起來越來越要好，要好到連她都覺得有點不自在跟尷尬。

但不管怎麼樣，她很高興是勞倫斯擄獲媽媽的心。

「你很受歡迎？」他拾起手，用指節輕輕地撫過她柔嫩緋紅的臉蛋。

「沒有啦！不要聽小影亂說！」

「我沒亂說！你還老是擺張冷臉給他們看，一下就把他們打發掉了，害我想吃那些叔叔給的甜頭都很難。」

「這我倒是不懷疑。」想起他們在香港吃的那頓飯，勞倫斯就想笑。

「我只是沒想過要再談戀愛，不行嗎？」

「但我以為你是在等我。」他深情的撐起上半身，當著小影的面給了她一吻。

「勞倫斯，你們在說什麼啊？我媽跟你以前真的認識喔？」

「當然，我們還談過戀愛。」

藍雲玳抿起嘴不想談，在小孩面前談這種事，她好不自在。

「你們談過戀愛？媽……」小影看著勞倫斯跟母親在一起的親密景象，突然皺起眉頭，「那我爸爸呢？是你跟勞倫斯在一起前認識的，還是之後？」

藍雲玳深深一震，勞倫斯臉上原有的微笑也突然消失。

兩人都沒想到小影會如此的敏感，一下就切中了問題核心。

好半晌，兩人掙扎過後，才由藍雲玳開口：

「小影，我……」她握緊了勞倫斯的手，然後又伸出另一手跟小影相握，「我們有件事……想告訴你。」

「嗯？」小影神情難得嚴肅的看著母親，「什麼事？」

「我跟勞倫斯……我們沒想過……或者該說我沒想過還會碰到他……甚至像現在這樣在一起。」

「所以？」

「所以我想……你現在開始可以把他當成爹地。」

勞倫斯聽到藍雲玳這麼說，濃眉挑起，瞄了她一眼，他以為她打算說出真相，但顯然這膽小的女人沒那個勇氣。

「真的嗎？勞倫斯要當我的爹地？」小影一臉驚喜。

「沒錯。」勞倫斯點頭，放開藍雲玳的手，用雙手抱住小影，「小影，如果我真的是你爸爸，你覺得如何？」

「那更好！說真的，要是你們不談戀愛，我還打算長大后嫁給你呢！哈哈……」

「嫁？」

她的用詞讓兩個大人一愣，隨即笑起。

三人在艷陽天下的草坪，又笑又鬧了好一陣子后，小影突然問到：

「那你們要什麼時候結婚？」

「結婚？」勞倫斯一愣。

「勞倫斯不是要當我爸爸嗎？不跟媽媽結婚，怎麼當我爸爸？」

「這……」藍雲玳有點難堪，「小影，我沒想過要結婚……」

當年她發現懷孕之前，勞倫斯就離開了，而在此之前，他也從未承諾過要娶她，而現在，看到勞倫斯一臉錯愕，顯然他也沒想過這件事，這讓她更覺難受。

「沒有要結婚？那為什麼要我叫他爹地？難道……」向來聰明的小影，這時恍然大悟，一臉錯愕的看著勞倫斯，又轉頭看母親。

「我的天……」她終於懂了，「勞倫斯……就是外公說的那個混蛋傢伙，不要我的父親？」

「小影！」藍雲玳沒想到小影竟然會反應如此激烈。

「太過分了！媽……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一直以為自己的爸爸早就死了，所以你才不提他的……」小影一臉憤怒的看向勞倫斯。

「小影，別怪你媽媽……」

「那你為什麼拋棄我？為什麼不要我？太過分了！」小影一說完，轉身就跑。

「小影！」勞倫斯被小影的憤怒嚇到，頓了下，才想到要去追她，「小影……慢著……聽我解釋……」

他追著她一直跑到大草坪邊緣的大樹下，才抓住她。

「你走開……」小影一直掙扎。

「我不是故意遺忘你們……」勞倫斯緊緊地抱住小影瘦小的身軀，感覺心好疼……天！父女連心的痛，這一刻才真的讓他感受到！「抱歉，小影，真的很抱歉……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你是我女兒。」

「嗚……」小影淚流滿面，「所以……是我媽媽隱瞞這一切？」

「她……」勞倫斯回身看著站在遠方，一臉關切的藍雲玳，「我很愛她……小影，我也很愛你，我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但是我會努力彌補你們，你能相信我嗎？」

「那你要娶我媽媽嗎？」

「我會……」他承諾著，他知道在這一刻，他是多麼篤定，「我一定會娶你母親！小影，讓我們永遠在一起，好嗎？」

「可是，我長大後會嫁人……」小影抱著他，淚眼汪汪的說。

勞倫斯忍不住揚起嘴角，這種又心痛又想笑的感覺，是多麼的矛盾啊！

「好吧！那我會跟你媽媽一起陪著你到你嫁人，好嗎？」

「真的？」

「真的！」

「打勾勾，這是有法律效力的喔！」

「好。」

看著小影一臉純真跟他討取承諾的樣子，他笑著跟她打勾勾，接著又忍不住把她緊緊的擁在懷中。

天……她真是他的女兒，難怪他會這麼喜歡她。

他抬眼，看到另一頭的藍雲玳，他覺得自己好幸福。

她跟小影，這兩個天使翩翩降臨在他的世界……從今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無法拆散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