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正邪不兩立
東方翎押著慕容阿嬌,在教主房內,機關牆面的背後,找到密室,也尋獲被關在其中的長老。
他們都是前來探看東方雄鷹和狼牙的當兒,讓她趁機用藥迷昏,被關入密室!
他們正被她不斷來說服,卻又提防似的,繼續關住他們,感到煩憂的時候,竟還能見到翎少主?
他們好高興他存活,也從他那邊得知教中發生的一切事情。
他們瞠目結舌,直覺小看了二夫人,紛紛責問她,她卻堅持丈夫同他弟弟爆發爭執,互相殺死對方,全然與她無關,而且焰繼任教主,是他的遺言。
不論什麼與她有關?什麼與她無關?都無所謂了,此刻,他只想看到父親……
在他望見放入棺材的冰冷屍體,那最後一絲絲的希望也破滅!
熱淚一滴接著一滴掉落父親的身上,跪下來,他趴在他胸上。
他歷經幾次生死,好不容易才能回來,卻沒辦法見到父親最後一面,他伸手為他合上那似乎在控訴什麼般的圓瞠大眼,他不知道他死前發生過什麼?
他好痛苦嗎?想到這裡,他再也忍不住了,哭出聲!
段三少發燒,一直痛得迷迷糊糊,昏沉里,感到似乎人來人往,繞著他打轉,時而扶他坐起,幾隻手掌抵在他背後?他想撐開眼,卻辦不到,腦海里總是浮出一對琥珀色的瞳眸,盈著淚光……
等他醒來,終於能半撐開眼睛,瞥著陌生環境,問到藥味兒,他皺眉,再望見清秀臉龐,那一雙眸子呵,在夢裡便已熟識,他扯著干啞嗓子問道:「這是哪裡……?」
重傷的人總算清醒,而且體溫不那麼燙啦,東方翎才放心了,坐在床邊,微笑答話:「這是我住的地方。」他拿布,幫他擦掉臉上的汗水。
聆聽話語,段三少看著四周布置簡單雅緻,意識醒轉,身體感官也慢慢的恢復,才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各處的傷口塗了葯,比較嚴重的,讓紗布包紮?
「我還……活著?真*&#@$……走運……我還是挺耐打的……咳咳咳!」想開玩笑,一口氣突然提不上來,連連咳嗽,咳到胸膛連著肚子都好痛!
「什麼走運?」東方翎沒心情把嚴重的事當作玩笑,他責怪他:「你不要笑,正經一點!你知道嗎?你已經昏迷整整十天……要不是有伏羅和其他長老不斷給你輸入真氣,再塗上我黑鷹教最好的白蘭續魂膏,才能幫你止住血,穩定心脈,否則你已經死在我弟弟的鞭下!」
段三少驚訝對方激動。看他的手緊緊抓住他的手臂,不放開?再望向金色的眼瞳布滿血絲,神情也憔悴了……
他頭一回見到他這副模樣,禁不住要出聲詢問:「你臉色好糟……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有好好的……休息嗎?」
氣虛沒力的語調教東方翎更加煩亂,又開罵:「你這大笨蛋,自己傷成這個樣子,還有閒情逸緻來問我怎麼了?」都要他別跟著他過來,他偏要來黑鷹教,打不過人家,還敢衝過來幫他擋掉攻擊!他是腦袋壞啦,盡做蠢事?
他氣他,又擔心他的傷勢……從沒這樣的,他無法控制自己,心底恐慌,不曉得這樣激動的情緒,為了什麼?
男人疑惑的瞅他,他臉紅,隨即板著臉回答:「你放心吧,我很好,休息了幾天,已經沒事。」實際上,這幾天他都沒睡好。
他沒事,他開心呵,卻不懂,「為什麼生氣?」他問他。
瞧他那張臉,明明就是疲累,仍在硬撐,為什麼?他恍然大悟,脫口而出:「難道你擔心我……?你該不會一直待在這邊照顧我,不敢離開?」吃力的抬起手,覆住緊抓著他的纖長手指。
「你少臭美了,我才不會這麼做!」東方翎窘得面紅耳赤,被猜中心事,覺得丟臉,他抽回手,忙站起來,轉身走開。
見狀,段三少認為那是欲蓋彌彰,突然發覺東方翎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他不禁笑出,愈瞧愈有趣。
東方翎背對著床,不用看,也明白段三少在亂想什麼,這教他更羞,又氣起來。
「既然我們是朋友,我老是叫你的全名,未免太生疏,以後我就叫你……翎?」
「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
「你也可以直接叫我三少,或者是三少哥?」
人家不答話?沒關係,他自個兒開始張口練習:「翎,翎……」喚著人名,心情也溫柔,喜孜孜的,感覺春風拂面般的。
男人老愛念出他的名字,多聽多肉麻,東方翎受不了,出聲喝止他:「你沒事就別一直亂叫!」
段三少笑他:「翎,你怎的老是背對我,不敢看著我講話嗎?」
「誰不敢了?」東方翎氣呼呼的轉身,瞪著臉上也有傷的男人還敢笑?他惱火:「你不要一直傻笑,真討厭!」
嘴上說討厭,心裡沒這麼想吧?他凝視緋紅臉蛋,雙唇禁不住上揚。他不逗他啦,改問旁的:「現在外面的天氣如何?」
東方翎一愣,回答:「出太陽,有些熱。你問這做啥?」
「聽你剛才說的……我應該一直躺在這裡,沒醒過?也不會出去曬到陽光?現在我很想去外面透透氣,你陪我?」
聞言,東方翎蹙眉沉思。片刻,他傳來懂醫術的長老,檢查了段三少的傷勢尚可以應付移動,他扶他起來,陪著他,慢慢的離開房室。
順著山形而立的建築物迎著涼風。
在廊道上,東方翎選了一處有樹蔭的地方,令人擺好靠背椅,再扶著傷者坐下……
金色陽光從樹葉之間落在段三少身上,覺得舒服,忽然他記起了,再問他,黑鷹教發生什麼事,危機都解決了嗎?
東方翎點頭,關於二夫人母子,父親的弟弟,東方狼牙,他簡單回答了……
心裡卻恨慕容阿嬌堅不吐實,他在想該怎麼整治她,才能逼她全盤脫出當日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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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過後,伏羅前來稟報:「教主,叛徒一直在牢里吼叫不停,吵著要殺你,請問該如何處置?」
教主?段三少望向東方翎,所有的人聽他命令,他不奇怪他會當上黑鷹教的新任教主,同時,他心裡有些失落。
他又看著伏羅明顯消瘦許多,該是為著妻子被殺,正處於痛苦之中?他很同情……
此刻,東方翎已被怨憤佔滿,他沉下臉,命令伏羅:「去把焰帶過來。」
不用多久,遠處傳來「鏘啷,鏘啷……」清脆的鐵鏈響聲。
段三少豎耳傾聽,鏈條聲似由下往上的,緩慢爬過一層一層的石階,再望過去,幾個人抓住讓鐵鏈鎖死的囚犯,轉彎,過來長廊,他們押他來到教主面前。
「東方翎!」
囚犯吼聲嚇了段三少一大跳!
黑色長發凌亂糾結,兩手被反綁在背後,雙腳也上鎖,整個人讓鐵鏈捆成粽子似的,還想撲去抓人?
當然,他被伏羅他們制住,絲毫傷不了東方翎。他不忍再看對方像被刑求過,傷痕纍纍!
東方翎直視凄慘不堪的弟弟,厭惡那雙同父親般的金色眸子依舊炯炯有神,他冷笑出聲:「你見了教主,不行禮嗎?」
「呸!」一口唾沫正中東方翎的臉。
「你敢對教主無禮?」伏羅用刀鞘打東方焰的膝窩,逼迫他兩腿跪下。
東方焰反抗,才掙扎著站起來,又被人硬壓,跪在地上!
他不服氣,抬眼怒瞪人:「你把我娘關到哪裡了?我要見她!」
「你永遠都不會看見她了。」東方翎撇了撇嘴,擦掉唾液。
對方的態度教東方焰緊張。「你是什麼意思?我娘死了……?」他不回答他,冷淡的笑容更令他恐懼。「你這殺千刀的!我要殺死你!」他不停撲向他,卻一次又一次失敗。
看著徒勞無功的掙扎,東方翎覺得可笑。「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死呢?還是我先死?」
眼見東方翎抽出利劍,段三少冒出冷汗,直覺不好,手伸出去,抓住他拿武器的胳臂,提醒他:「雖然他和你不是同一個母親所生,你們之間可能也處得不好,但是,他畢竟是你的弟弟。」
「那又如何?他要殺我,也差一點就要你死了,我不能再讓他活著!」東方翎火大,奇怪段三少會幫焰求情?
段三少自認品性是不怎麼好啦,愛說謊,還會偷東西。
可他從小到大,不管是爹娘,或者少林寺教過他的,都是要他心存善念,熱心幫助弱小,寬恕待人……
雖然這些他有時能做到,有時很難去做到,可他確定一點,那就是每一條人命都很珍貴,不管他是壞人,還是好人?都是生命,所以隨便去殺死人,奪走生命,這樣不對!
他忍住傷口痛,仍抓著東方翎,勸說:「你已經殺過許多人,而這黑鷹教里,也染過好多血,夠了吧?諸法因緣生,若非你爹忽略慕容阿嬌母子,種下惡因,也不會導致今天的結果。上天有好生之德,心存寬容,才能消除冤冤相報……況且,他是你兄弟,你真的能狠心下手,殺掉家人?」
東方焰奇怪的瞪著段三少,才不領他的同情呢。
伏羅和其他人也好奇瞅著他,不曉得教主會怎麼反應?
東方翎怔然。什麼諸法因緣生?什麼心存寬容?在他生長的環境里,最強的人才能受到敬重,成為領袖,失敗者本當接受處置,殺人償命,更是天經地義,即使親人犯罪,也不能例外!
但是,段三少為何這般悲憫的看著他?他在可憐他?爹爹被繼母陷害,連弟弟也要殺死哥哥——他可憐他從此沒了親人?
東方翎思緒紊亂,賭氣般的吼出:「我為何不能下手?兄弟?家人?哼!我的弟弟同他那狠毒的娘一樣,都想我去死!」他甩脫段三少,在教眾面前展現威嚴,他提劍走向犯人。
東方焰雙眼圓瞠,想著終於不用受苦,可以同娘在黃泉路上相見,他無所畏懼,反而從容笑看長劍揮下——
揮劍宰殺的當兒,東方翎竟是猶豫!想象他殺了人,段三少會怎麼看他……
還要罵他是魔教之徒?冷血無情?他會不會討厭他?忐忑不安的心湖蕩漾漣漪,他著慌,不明白自個兒到底是怎麼了?何必在乎他怎麼想他?可是卻——
他貝齒咬唇,沒有答案,索性不再去想,不管怎樣,他就是不希望段三少討厭他!
不自覺的,劍尖撤回,他改以手掌擊向焰的胸膛——
東方焰被強大內力重擊心胸,忍不住「哇啊——」痛呼出聲,吐出一口血,對方的力道自他胸口遊走四散,侵入身體各處,再接著幾掌,打到他骨骼「霹啪」作響,感覺他整個人要被拆毀,痛苦萬分的時候,被鎖住無法掙脫的手和腳,竟也遭到利劍挑刺,「呀啊啊……」他忍不住尖叫,痛到滿身大汗!
意外畫面令段三少怵目驚心,不敢看流血的人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瞥見伏羅和其他人面無表情,彷彿焰是活該受折磨?他不可思議,才驚覺到,他身處龍蛇混雜的黑鷹教中!
「教主不殺了叛徒?」伏羅奇怪。
東方翎冷淡瞅著痛倒在地上打滾的人,說道:「我廢掉他的武功,挑斷他雙手雙腳的筋脈,從今以後,他活著也不能再練武害人,更不能對我黑鷹教產生任何威脅。」
聽見話,東方焰震懾,不相信這幾年以來,一天一天的,辛苦鍛煉、累積出的功夫竟然會——
「沒了……我的武功沒了……?」他大口大口的抽氣,內傷的胸脯跟著哮喘,隨脈搏跳動,手同腳上深刻的傷口也湧出血紅……
他怨恨衝天,怒瞪圍在旁邊,冷眼看待他的所有人,他們都是幫凶,他一一牢記他們的臉孔,最後,視線盯在翎的身上,他對他齜牙咧嘴:「你這天殺的!我要殺死你!」還做困獸之鬥,苦撐住身體、站起來,卻辦不到,他又跌回去。
東方翎冷淡一笑,失去武功的人已經沒有威脅,隨即丟掉染血的劍,他對手下命令:「把這傢伙拖回牢里,給他的傷口止血,讓他好好的活著,反省他犯下的過錯。他再亂叫,就鎖著他,綁住他的嘴。」
「東方翎你這天殺的!我要殺死你!殺死你……」
人被拖走了,可凄厲的吼叫聲仍然回蕩在廊道、山壁之間,久久不散去。
段三少的情緒起伏不安。在眾人面前,他還是尊重東方翎,不喚他的名,而是喊他一聲:「教主!你這麼對待親弟弟,要他同死了沒兩樣!你這樣做,未免太過——」
「你不要說了!」東方翎打斷話語,直視對方:「我當你是朋友,所以聽你的勸告,不取『弟弟』的性命,只廢掉他一身武功,已經對他是極大的寬容。這一件事就到此結束,你不要再干涉我黑鷹教的事情,我不想我們的友誼為此而破壞了。」為了段三少,他已經退讓,不可能再退了,他是一教之主,大家都看著他!
聽見警告,段三少張口結舌。
弟弟,寬容……這些字眼從東方翎的嘴裡講出來,感覺就是不自然,很奇怪?
他不曉得這樣做,是幫了焰,還是反而在害他?他惶惶然,努力想辦法再補救?可現下時機不對,他不敢再多話。
有人匆忙前來,在伏羅耳朵邊講悄悄話,他驚愕,立刻將他的手下的話,再輕聲傳給教主……
「有這種事?」東方翎詫異,思考片刻,有了決定。他沒讓段三少知道,只是交代過幾名他的隨身侍從,再回頭告訴他:「現在我和伏左使必須外出。你在這裡安心的休息吧,若要回去房裡,讓我的人帶你過去,有什麼事情,你吩咐他們去做就可以了,待會兒,我再回來看你。」
段三少就這麼讓人拋下,留在黑鷹教里。
他等到天都黑了,東方翎還沒回來。他的侍衛說,晚上風大,要他別待在外面,最好回房裡歇息,他答應了,回到房室里,讓他們幫他換藥,他再等著人,枯等到直打瞌睡,不曉得什麼時候睡著了……
隔天快中午,他驚醒,見到人就問,他們還是搖頭,告訴他,教主還沒回來?
這令他懷疑,「外頭是不是又發生啥事情?」他看幾個侍衛面有異色,要掩藏?
他想知道:「你們神神秘秘的,一定有什麼瞞著我?說,究竟發生啥事?」
「教主特別交代過,不能告訴你。」他們堅持不說。
他更加好奇。「是什麼事情,不能告訴我?」一直追問,他們的嘴巴就像黏了膠,緊抿著,就是不肯透露一個字,他急起來,只能逼迫他們:「你們都看見了,我跟你們的教主是好朋友,你們現在不告訴我,等他回來,我問了,他一樣會告訴我。到時候,我要向他告狀,說他不在的時間,你們對我非常非常的不好,還一直一直的在欺負我,要我傷勢加重……我要看看,他會不會生氣,立刻處罰你們?」他故意誇張的瞪大眼睛,鼓起腮幫子,再三強調他說到做到。
幾個樣貌粗獷,看起來惡霸般的漢子,卻露出膽怯!
「段公子萬萬不可這樣做!」他們出聲阻止,七手八腳的抓住他兩手,就怕他真要用力捶打自己,又造成傷口出血,教主要責怪他們?在他逼供底下,他們互相看著彼此,都嘆氣,只好講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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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伏羅的手下發現五毒派的人進入蘭州,接著,竟然還有華山、武當、峨嵋等等各派的掌門人、連同其他武林高手陸續前來,他們會合在一起,四處探查黑鷹教所在的位置,卻一直不得其門而入,無法知曉,他們還不肯離開,要住下來,繼續尋找……
事態緊急,前哨來傳報,教主知道了,不要消極躲避,他和左使、幾名與父親接近的長老商量后,決定主動出擊。
他們率人悄悄的下山,按兵不動,藏身於中原各派歇腳的地方附近。
聞言,段三少冷汗直冒,就怕哪一方沈不住氣了,要開戰!當他聽到少林寺也有人過來,他更著急,顧不了身上有傷,他拿來長棍,拜託他們:「帶我去找東方翎,我現在就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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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當中。
五毒派的人見被整到不成人形的賈霸天,似乎讓人下了葯,瘋瘋癲癲,又哭又笑的,講出他如何殺死烏爾木,再利用少林和尚去打東方翎,還要用毒控制他,要美男子在床上成為他的人,再殺掉他,取得黑鷹教的好處……
接下來,他對東方翎一連串不堪入耳的話,聽得他們面色鐵青,各派的掌門人也都臉紅。
他們原本不屑同五毒派這種不入流的壞東西走在一起,但是因為他們像是有門路,能打探出黑鷹教的正確據點?
為了節省時間和人力,他們才勉強跟著五毒派的腳步,來到蘭州。
昨天晚上,他們避開五毒派,與自己的盟友商議討論過,大家有了共同的決定,為了中原的安全,他們要留下來,找到魔教,設法消滅,不能再讓他們繼續囂張害人——
卻沒想到今天,魔教人馬主動在他們眼前出現!連客棧的老闆和夥計都換人了,他們還渾然不覺,根本不曉得這些人是從哪兒冒出來?又是在何時監看著他們一舉一動?
更訝異的,他們遭遇的不是東方雄鷹,是他死而復生的兒子,東方翎,一個十八歲,生得俊美的小娃兒,竟然是教主身份?
而恭敬地站在他身邊的,不論伏羅,還是誰,通通都是江湖上殺人不眨眼、拔尖兒的高手。
面對賈霸天的淫穢言語,年輕教主沒動氣,反而一臉冷淡威嚴,這教他們愈加心驚,提高警覺!
各門派的人亮出兵器,小心的離開客棧,黑鷹教眾如影隨形,跟出來,手握刀劍,沒有教主命令,他們不動,只是監視著對手。
掌門人久不歸來,在五毒派中職位高的人,他們才依照他先前交代過的,追蹤他身上的蜘蛛氣味而來……
不料,他們在黃沙坡看到許多毒物死亡,現在又目睹賈霸天遭受殘忍折磨,他不能站,血腫潰爛的四肢還能見骨!
黑鷹教放手,他們才趕緊將重傷的人攙扶回來。他痛苦難當,吵著要他們早點了結他,他們明白他這樣的傷勢,又加上劇毒深入肺腑,就算盡全力救治了,也成殘廢,不能存活太久……
終於,他們不得不沉痛下手,結束他的生命!
掌門人身亡,他們憤憤不平,怒髮衝冠,指著東方翎,罵道:「你不要再裝了!你好殘忍毒辣,我們的掌門人被你整慘,受你控制,才會講出這些瘋話,你分明是故意做戲,想騙我們大家!」
「我用不著騙你們五毒派。況且,說到殘忍毒辣,你們的掌門人才是真正的高手,我比不過他,他是吞了自己的藥丸,承受自己造成的毒性,才會乖乖的講出老實話,今日他的死,是咎由自取。」東方翎撂下一句。多跟他們說半個字,只有多折損他的唇舌。
不理卑鄙之徒生吞活剝似的瞪他。在眾人當中,他對少林寺還有一些好感,注視白鬍白眉、光頭上印出戒疤的和藹老人,他拱手作揖,徐緩說道:「你是慈海方丈吧?久仰大名……你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你應該能明理,如果你們有去檢查讓賈霸天所殺的屍首,就會發現被下毒的跡象,這足以證明我沒騙人。」
慈海糾緊的眉心跑出更多皺紋,弟子們的死,又勾起他感傷,「阿彌陀佛……」他低念佛號,一時之間,不能判別誰是誰非?
慈法冷哼一聲:「我們是檢查過了,的確有屍首的死因可疑,但是有好幾個師兄弟確實是死於被劍所刺,就是你所為,你要把一切都推給賈霸天?」
「我沒有推託,是我殺的人,我自然承認,可我沒做的事,就要講清楚。」東方翎坦白。
在他率領教眾潛入他們歇息的客棧的時候,他大可以發動突襲,殺得他們措手不及!
即使各派的掌門人武功高強,也有江湖好手來幫忙,可這裡是蘭州,他們的人數比對方的多,兩邊打起來,中原人未必會佔上風……
他沒這麼做,全因為段三少那傢伙的話,老是梗在他心頭!
是的,他雙手滿是血腥,殺過多少人,數都數不清,他已經累了。
而黑鷹教最近也流了夠多的血,加上爹剛過逝,還有叔叔、慕容阿嬌母子的事,丁玎喪命,伏左使受打擊……
他接下教主的位子,沉重的壓力也上身,教中大小的事情亂如麻,此刻,他只想先管好教中秩序,不想再節外生枝。
他就是不打算跟中原各門派結下仇怨,才主動現身,逼著賈霸天在大家面前吐實。
他環顧一張又一張狐疑、蹬著他的臉孔,說道:「我之所以會站在這裡,不動手,就是要跟大家解釋清楚誤會,你們不用擔心那些不實的傳言,黑鷹教不會去中原,更不會上少林寺,因為這全是賈霸天勾結我教中的叛徒,做出來的醜惡事情,目的就是要挑撥離間,引起我們之間對立……」
他注視中原的各門派,接著講:「我希望今天一次講明白了,大家能聽進去,所有的不愉快就此一筆勾銷,你我就各自回到自個兒的地方,從此相安無事。」
「從此相安無事,一筆勾銷?哈!你說得輕巧。大夥都聽見啦,我們的掌門人才剛剛讓魔教妖孽弄死,東方翎也承認殺害少林僧人,還敢大言不慚,要咱們就這麼算了?這是好幾條人命啊!難保他們哪一天反悔了,正像我們的掌門人一樣的遭遇,你們一個一個的都要受害,接著,黑鷹教會消滅各門派,稱霸中原!」
「五毒派說得對。我柳家莊或許算不上是啥名門大派,可在洛陽也頗有名氣……我的朋友們,不過是要到長安集貨的普通商家,卻也被這臭小子殺害。」
「你的朋友不是我殺的,是十三聯盟那幫土匪殺掉他們。」東方翎張嘴糾正,聲音卻立刻被其他指控蓋過去——
「十三聯盟的盟主赫連光,還有他全部的手下,都死在你手上,你當然可以把罪推給他們。」
「銅山那兒的百姓何辜呀,你都不饒過,要放火燒死他們!」
就在這時,段三少忍住傷口痛,騎著馬匹下山,在讓人領路,找到客棧。
下了馬,他在客棧外面,看到許多人朝東方翎開罵。
聽那些內容,有很多不實,他想過去幫他講話,卻在望見慈法和方丈都親自來了?他心生膽怯,不敢跨出一步,就躲在岩石後面。
伏羅瞅著小人盡在那邊煽風點火,扯開嗓門,越講越起勁。
而少林、武當、峨嵋、華山等門派卻默不作聲,在想什麼?他防備著,「教主!」同時想提醒旁邊的人。
東方翎以手勢要伏羅噤聲,兩眼直視五毒派那幫人,撇嘴一笑:「通通說吧,你們還想說我什麼,就一次講完。」
眾人七嘴八舌,最後,有人舉高刀子,大喊:「今天,我們要你黑鷹教償命!」
東方翎阻止自己的人向對手攻擊。
「喂,你們幾個掌門人怎麼說?別光站在那邊看熱鬧,要別人張嘴,自己一個屁都不放,裝清高?」
伏羅挑釁,華山等門派不悅,他們看少林方丈,他遲不作聲,最後,峨嵋女師太等不及了,率先發言:「黑鷹教殘害無辜,罪不可恕!」
「說穿了,這才是你們來此的目的,就早一點講出來,何必繞一個大圈子,浪費大伙兒的時間。」東方翎訕笑:「虧你們還自稱名門正派,現在要同這些不入流的小人聯合起來,除掉黑鷹教?」
「阿彌陀佛!」慈海凝視盛氣凌人的年輕男子,雙掌合十,終於開口說出:「東方教主,我們前來蘭州,是希望黑鷹教從此散去,不要在絲路上逞兇鬥狠,殺害無辜,擾亂人心。老衲誠懇想你帶領教眾,就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們不想做和尚,也不想立地成佛。你們想念佛,回少林寺去念,別來這兒羅索。」東方翎阻斷老人的話,對他的好感大打折扣。
「東方翎,你是不肯投降,非要我們打?」慈法手握長棍,向前站一步。
黑鷹教眾看中原各派隨著少林寺而蠢蠢欲動,他們也抓緊武器……
「投降?哼!」東方翎厲眼掃過每一個對手,沉聲道出:「這裡是黑鷹教的地盤,真要開打,你們未必能贏過我們。」
段三少旁觀雙方一觸即發,冷汗已經濕了全身!
在五毒派、還有他說不出名的江湖好手就要動武的當兒,終於他忍不住,「慢著——」大喊一聲,人也衝出去。
眾人循聲望過去。「少兒?」慈海和慈法見到段三少突然出現,身上還帶傷,他們更是驚訝。
「你為何來這裡?」東方翎收斂戾氣,瞅著以長棍撐持身體、吃力地走到他身邊的男人。他以眼神責怪手下多嘴,要他們慚愧了,低下頭。
段三少沒空理東方翎,就顧著眼前眾多的長輩,他打躬作揖:「各位請聽我說,方才你們對東方翎的指控,有很多都不是真的!關於十三聯盟,是他們先動手要殺東方翎,他才被逼得不得不反擊,至於赫連光的手下,根本不是他殺光的,他更沒有去燒死銅山的村民,這些都是賈霸天干下的……」
「你這小子亂放屁!」五毒派的人大聲喧嚷。
「我說的是實話,東方翎沒做過的事,你們就不能隨便推卸給他,讓真正的兇手得逞。」
「住口!」慈法喝令,段三少幫魔教講話,讓少林寺蒙羞。「你不知道的事就不要亂說,你要幫殺人兇手脫罪嗎?」
「我沒亂說!」段三少讓慈法的眼神瞪得緊張,他避開,深呼吸一口,對眾人講道:「在洛陽,我遇見東方翎,他就已經身中賈霸天的劇毒,當時,我跟他在一起,才不能回去少林寺……我們一直被賈霸天追殺,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也一路陪著他過來蘭州,所以他做過什麼、沒做什麼,我很清楚,我可以作證,絕對沒亂說。」
原來小夥子是少林寺的人?大家疑惑了,瞅著慈海。
東方翎聽著,很感動。其實段三少不用幫他出頭,因為這樣,只會招來更多怒氣……
縱使慈海修養好,這一回,面對盟友懷疑,他不禁要生氣。少兒這麼久沒回寺里,大家都擔心他,為著他,每天他要託人打聽他上哪兒了?會不會遇到危險?如今他竟是在蘭州出現,還一直同魔教的人在一起,像是好朋友?這太離譜了!
「少兒,你明白你在做什麼嗎?」他語調不自覺提高。
「方丈……」段三少愕然。沒見過慈海嚴峻的樣,他心生恐慌。
慈法怒道:「方丈都開口了,你不知悔悟?正邪向來誓不兩立,難道你要一錯再錯,繼續同惡名昭彰、殺人如麻的黑鷹教混在一起?你還不趕快離開他們!」
小子呆愣,還傻裡傻氣的杵在原地,他沖著他大喝一聲:「愚蠢!你還想不通,要同壞人作姦犯科?你在寺里學過的規矩,通通忘啦?方丈是白收留你了……既然你冥頑不靈,不聽勸,從今以後,你走你自己的路,不準再踏進少林寺!」
眾人觀望少林和尚懲處自家人。
旁人聽了,或許覺得沒什麼,但是對段三少來說,不讓他待在少林寺,彷彿天塌下來,是最最嚴重的事情!
「慈法師父——」
「我不是你的師父!」慈法立刻回絕人。
東方翎不滿:「你這兇巴巴的老禿驢,當然沒資格做段三少的師父,慈海方丈才是他的師父,他才有資格決定段三少的去留,無須你來多嘴。」
慈海聽著話,對段三少的失望加深。「你對他說,我是你的師父?」他問他,他點頭,他嘆氣,兩道白眉糾結成一線。
「方丈,對不起!」段三少羞愧,撐著受傷的身體,蹣跚走到慈海面前,顧不得周遭這麼多人在看,他兩腿跪到地上,仰望和善的老人,誠懇懺悔:「我說謊是不對,我知道錯了,你不要趕我走!少林寺是我的家……除了那邊……我沒別的地方可去……」他哽咽。
「走開!」慈法出棍,掃開小子。「方丈,這一次你不能再姑息他。」他就怕慈海心軟,再讓段三少留下來,要江湖上的人看少林寺的笑話。
東方翎忙將挨棍子的男人扶回來,查看他的傷勢,他還跪著,不肯起來,他有氣,更氣慈法對一個受傷的人,出手如此重?
身邊的人沒好臉色,段三少覺得他是在怪他?他難過,吸著鼻水,招認了:「方丈從來就不是我的師父,我也不夠資格做他的徒弟……我都在對你說謊。」
「你說謊,手腳不幹凈,這些都不是第一次了。方丈一遍又一遍的寬恕你,你卻只會教他失望!」慈法不同情人。
「對不起……」段三少忍住淚,頻頻道歉:「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不要趕我走……我知道我做錯了……」
慈法冷哼一聲:「你若知道錯,現在就殺了東方翎,我們會重新考慮,讓你繼續留在寺里。」
慈海內心煩亂,不由得低喃佛經,任憑師弟發言。
各大門派都豎耳傾聽,他們瞪著黝黑小子,看他怎麼回應?
「我……我……」段三少答不出話,眾目睽睽之下,逼他轉頭去看東方翎。
伏羅綳著臉,同教眾一樣,緊握武器,害怕段三少真的會對教主出手?
你若知道錯,現在就殺了東方翎,我們會重新考慮,讓你繼續留在寺里。
段三少腦海里只裝進慈法的聲音!他想留在少林寺,他很想——抓住長棍,他見清秀的臉龐平靜,仍待在他身邊,沒一絲防備?這又令他猶豫。
「你不動手嗎?」東方翎幫他講出來。
段三少怔然:「你不出劍……?」
東方翎凝視迷惑的黑眸,微笑說道:「我的劍是對付敵人,不是拿來對付朋友。」
段三少無言,頓覺心頭一暖,趕走了恐慌。
大夥聽不清楚兩人在講啥悄悄話?
段三少內心交戰良久,終究,他出不了棍,而是選擇,「我不殺人!」一旦下決心,他不自覺講話大聲:「每一個人的生命都很珍貴,有什麼問題是不能大家坐下來,談一談,再解決呢?何苦要你殺我,我殺你,要雙手沾滿血腥?」
聞言,黑鷹教眾鬆了一口氣。
五毒派和其他門派卻敵視段三少!
「少兒?」慈海觀察讓他收留教養的孩子,他與東方翎之間眼神交會,很不單純,似乎發生深厚的關係!?
他驚訝,心情愈加沉重,不由得念佛,脫口說出:「你一旦心術不正,慾念橫生,就會墜入魔道。」考慮很久,終於,他長嘆一口氣:「段三少,你與我佛無緣,就不必強迫自己非要留在少林寺,佛門不適合你,你去吧。」
聽見結果,段三少心都涼了!「方丈……你別不要我……」聲音止不住發顫,他要再去求他,卻被身邊的人阻止。
「少林寺不要你,我要你!」東方翎氣憤,大聲講出來:「別跪了,你站起來。」拉他,他還賴在地上,他生氣,硬是扯他站起身,他扶好他,冷眼看待慈海和慈法,「像這種嘴上說一套,實際去做的,又是另一套的人,你不必去求他們。」他凝視段三少,「你宅心仁厚,才不願意隨便殺人,我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兒。你不像他們,滿口正義,念啥阿彌陀佛……」他瞥向和尚,再瞪著其他門派,嘲諷出聲:「其實你們心中都充滿自私自利,只想剷除會威脅到你們的人!」
「教主說的好呀!」伏羅大笑,拍起手來,長老們和其他人嫌不夠大聲,紛紛附和著鼓掌,有的拿兵器互相敲擊,弄得更吵鬧。
「這簡直太污辱人!」五毒派氣到臉歪,吆喝同夥:「咱們別跟他們講這麼多,大家上!」
東方翎有人保護,他先扶著段三少退到安全的距離,再回陣容里。
伏羅拿刀子,站在最前頭,冷峻的注視敵人,他笑說:「你們敢打,就不要怕死。」
各大門派敢來,自然不會怕了黑鷹教。
反倒是五毒派和其他小幫眾,就希望少林武當他們帶頭去打,他們再挑較弱的人下手,找機會放毒,整垮魔教!
段三少不願看見東方翎、伏羅他們和少林寺起衝突,身上的傷痛苦,他惶惶然,不曉得該做什麼,才能阻止殺戮?
雙方對峙,慈法手握長棍,師兄看著東方翎,他就專心應付伏羅,而其他掌門人的目標,已經鎖定武功高的魔教長老……
忽地,有人感覺異樣,「什麼聲音?」抬頭張望,竟然望見客棧的屋頂上,埋伏多名弓箭手,而附近的岩石後面,何時也藏了黑鷹教的人?
武器都對準他們,他們大驚,沒料到除了眼前的教眾,黑鷹教還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布下暗兵!
見盟友未戰,氣勢先弱?華山派掌門人憤怒,提起劍,先縱身飛出——
東方翎拔劍接招!
兩個人打鬥十多回合,華山派竟不能佔上風,他先退後,又耳聞有節奏的哨音響起,隨後,竟有二、三十支飛箭朝他射來?
他嚇一跳,忙揮劍打開,還要靠夥伴幫助,才能全身而退。
東方翎持劍,看著華山派顏面無光,退回原位。他注視其他人,冷笑出聲:「我已經對你們講過道理,你們該適可而止,離開蘭州……你們最好不要再惹火我,我真要火起來了,就不會像剛才那樣,對你們手下留情,我會把你們通通殺光!你們不信的話,就動手吧。」
年輕的教主氣勢凌人,這令各門派的人面面相覷。他們不懷疑自個兒的武功,認為定能應付黑鷹教的高手,可他們不確定的是,對方的人數究竟有多少?還有他們沒看到的人嗎?
在人心不安的當兒,東方翎朗聲說道:「方丈,你是念佛的,應當知曉諸法因緣生,更應該寬大為懷。你今天真要種下惡因,引發血腥的結果?」
段三少呆住,沒想過人家會套用他的話,去勸告方丈?
「魔教妖孽巧言令色!」
「你和你父親,還有黑鷹教殺死許多人,還配說出寬大為懷、什麼因果的?」
「別再跟他們廢話,大伙兒上!」
周遭充滿暴戾,慈海瞥向五毒派,震驚自己也變成當中的一份子!
他注視黑鷹教,回想剛才的一切,賈霸天,還有段三少說過的話……難道他真的要種下惡因,再造成血腥局面?他陷入兩難。
其他人見少林寺沒動作,自個兒也不好先動。
黑鷹教眾都握緊武器,就等教主的命令。
段三少瞠大眼睛,只希望雙方不要開打!
盟友躍躍欲試,眼神催促之下,慈海的心念愈加複雜,「阿彌陀佛!」他雙掌合十,遲疑半晌,最後,還是先行鬆懈了武功,對著東方翎說道:「東方教主既然明白種什麼因,會得什麼樣的果,老衲但願你從此心存善念,不要去學你的父親那般殘忍嗜殺,你該帶領黑鷹教,放下屠刀,多行仁義之事。」
少林方丈沒來由的冒出一句,讓各門派呆住。
東方翎也驚訝,瞧著老人似乎有轉圜餘地?他立刻回答:「以前是我爹在當家,我管不著,如今換成我做教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沒人來黑鷹教惹事,我也會要我的手下約束自己,不去隨便傷人。」
「東方教主,但願你能做到你說過的話,否則,以後你與黑鷹教必然要承受作惡的苦果。」
「多謝方丈良言……我也對造成貴寺弟子的死,深表歉意!待日後,我空出時間,定會獨自一人,親自前去少林寺,為他們上香祈禱。」
「阿彌陀佛,善哉!老衲就等候著東方教主光臨。」
東方翎朝慈海作揖行禮,段三少大喜,忐忑的心情稍稍緩和,忍不住撐起身軀,朝他走過去……
其他門派驚愕失色,瞪視少林方丈的態度突然改變,竟領著慈法等人,調頭離開!?
五毒派的人緊張,不斷催趕武當各派挑起責任,進攻魔教。
可失去少林寺人手,各大門派的人數更加吃緊,再加上剛才東方翎展露身手,還沒包括伏羅,其他人和暗兵,他們憂慮勝算不到六成?
兩方的人互相仇視,卻沒動靜,僵局一直延續到夕陽西下……
終於,東方翎總算等到了中原門派知難而退,他才露出笑臉,直覺段三少對他講過的話,真好用,果然能退敵?至於賈霸天的人和其他小幫眾,他沒放在眼裡。
當然,他們更不會笨到來單挑黑鷹教,沒了大門派做靠山,他們也只能憤憤然離去。
東方翎望見段三少仍舊不死心嗎?撐著身體去追慈海他們!他不放心,跟在他的後頭。
討厭的傢伙還敢來?慈法怒吼:「你已經與我少林寺毫無關係,別再跟過來,否則我打你!」一棍子打開人,他把師兄臨時改變心意,不能消滅魔教的怨懟,全發泄在段三少身上。
黑鷹教竟然能安全的避過中原各大門派,沒有任何損傷,大家高興,都佩服年輕的新教主沉穩鎮定,同東方雄鷹一樣的有魄力。
伏羅和夥伴都收好刀劍、弓箭,準備回烏嶺,卻看見站在遠方的教主,他仍然陪著段三少?
「教主,天要黑了,他們等你一起回去呢。」
東方翎瞥了走到身邊的伏羅一眼,輕聲說:「我想在這兒多留一會。」
他要他們通通先回教中。伏羅想留下來,保護他,提防五毒派,或是那些人要調頭回來,暗算人?他卻不要他留下,命令他同大家一起回去。
伏羅發現教主的眼睛從沒離開段三少,而站在他們前方几步的背影,總是望著中原的方向。
忽地,他領悟,默默的離開了,將這一片天地留給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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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黑的天空隱隱現出閃爍星子。
一陣風吹過,捲起地面的黃沙翻飛……
東方翎注視拿長棍撐持身體的孤單背影,忍不住了,他走過去。
段三少知道有人來旁邊,卻無暇去看,因為他已經淚流滿面,要控制不哭,都控制不了!
男人強忍不出聲,可哽咽的聲音還是入了東方翎的耳朵,他沒說話,也不瞧著他,就只是安靜的站在他身旁,陪著他。
許久之後,段三少逐漸平緩了激動心情,覺得很不好意思,忙伸袖子,抹掉淚水,深呼吸幾口,他擠出笑容,說出:「從一開始,我就對你說謊,我騙你,說方丈是我的師父,其實他不是,可我還是希望他能做我的師父,他對我很好,就像我死去的爹爹一樣……」
「是嗎……?我知道了。」東方翎應聲。
同男人一樣,視線望著前方空曠的天地……當初,他見過他的武功很糟,就有些懷疑他真是慈海的徒弟?
「還有,我說到過蘭州,也是騙你的。其實這兒是我第一次來,從前根本沒來過。」
聽到話,東方翎不禁轉頭看他。
段三少苦笑:「你很驚訝吧?其實被我騙過的人不少,也有很多人讓我說出的話給唬住了,不會察覺我在騙他們……像我這種愛說謊、愛偷東西,心術不正的人,難怪方丈他們不要我!」
男人悲哀失落的模樣,教東方翎覺得一切都沒關係了。若不是他偷走他的令牌,謊稱他到過蘭州,他不會同他在一起,也不會經歷著好多的事情!
不由得,他脫口而出:「他們不要你,我要你。」他注視著訝異的表情,不改心意:「你來我的黑鷹教,以後沒人敢欺負你。」
段三少搖頭,坦率道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你不願意加入,是瞧不起『魔教』?」東方翎生氣,換成是旁人要入教,他還不準呢。
「不是的,我沒這意思!我只是……」段三少頓止話語,慈海的告誡言猶在耳。
他見東方翎蹙眉,記著他跟他相處的時候,又想起他與慈海的對話……正邪之間,界限何在?
他不知道!可他總是相信人性本善,在他面前的東方翎,和傳說中的不一樣,也許黑鷹教換成他當家,從此的作為會慢慢變好,不同於往日?
未來的事,他無法預料,正像自個兒的未來,不可知——
他無奈一笑:「我只是現在才想明白了一點,我這人的品格不好,又吃不了齋,隨性慣了,本來就不適合待在佛門裡,要方丈他們難過。我也不適合加入各門各派,給自己徒增煩惱吧?也許我該從此時開始,到處去看看,闖一闖?」
東方翎清楚段三少這麼說,是委婉的拒絕了。不再強迫他,他嘆氣:「你想去哪裡闖蕩?」
聽到問話,他呆了,還沒想過。
「三少,你沒特別想去哪一個地方,不如就先留在我這兒?」東方翎看著男人猶豫,再說:「你放心,我不會叫你加入黑鷹教。只是你身上有傷,理當先修養一陣子,也趁這段時間,好好的想清楚,將來的路該怎麼走?等你身體康復了,再離開不遲?」
段三少沉思,覺得對方講的很有道理。突然發覺,他頭一回聽到他喚他「三少」,而不是連名帶姓的喊出來?
他驚訝:「翎,你為何要對我這麼好?」
聽著男人親匿的叫他,雖然先前已經有過,還是會讓他害臊,不習慣!
他沒好氣的回一句:「我沒對你好!你別想歪了。」他老是瞅著他,他急道:「既然我們都是朋友了,可你這大笨蛋老愛做蠢事,我看不過去,才勉強出手幫你……喂,我是勉強喔,不是特別要留你住下來。」段三少會被逐出少林寺,追根究底,都是他害的,他虧欠他,就要補償他,這不用再講出來。
伊人嘴巴硬,可臉蛋緋紅,沒了方才面對五毒派,和眾多武林高手時的兇狠樣,這是因為他?
心情不自覺好轉,他微笑著說:「多謝你關心了……翎,我們是朋友的話,那我就不客氣,在你教中借住幾日?」
男人被他說服,肯留下來,東方翎當然點頭說好,只怕他帶著傷,堅持要離開。
「對了,我問你,剛才你在那麼多人面前,說『我要你』,那是什麼意思呀?」
突然冒出來的問題令東方翎措手不及。臉頰燙紅到可以煮熟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敷衍了事,避開對方的視線。
「字面上?是什麼意思?」
「……」
「你說呀,我還是不懂,字面上的意思,那究竟是啥意思?」
「你不懂就算了,不要再問廢話!」
段三少笑眯眯的,才不想就這麼算了呢。
繞到轉身背對他的人面前,再追問:「可我還是想問個明白,你說『我要你』,那是什麼意思呀?」伊人漲紅臉,就是不願回話,他徑自解答:「那就是喜歡我的意思啰?」
「我才不會喜歡你這個大笨蛋!」東方翎急道,怪他武功糟糕,還愛管別人的事,心腸又不夠狠,最後要被人欺負。
這樣的人,跟他差太多,他才不喜歡呢,可是他卻已經對他——思緒煩亂,他不敢看他,只覺得渾身發燙,羞死人,真想就這麼變成一粒沙子,讓風吹不見!
忽地感到溫熱的嘴唇親到臉上?他嚇到,「你幹什麼?沒正經!」瞠眼瞪著靠近他的人,忙用力推開他。
「哎喲,好痛呀……」段三少抬手護住胸膛,搖搖晃晃的向後跌。
東方翎緊張,忙過去扶住人。「打到你的傷口嗎?對不起……」他查看他的傷勢,難得開口道歉。
檀棕色的秀髮飄香,教段三少心湖蕩漾。濃長的睫毛半掩美眸,秀麗的臉龐寫滿關切,他是為了他?
此時此景,教他暫時拋開所有的煩惱,連傷口都不覺得痛啦,他只專註於眼前的人。
反手握住正貼在他衣衫上面,檢查傷口紗布的手,在他沒察覺的當兒,已然脫口說出:「翎,我喜歡你!」
聞言,東方翎呆愣,面紅耳赤。窘得不敢迎上對方的目光,就瞅著自個兒的手被緊握住,貼在心跳急促的胸口!他兩腿不能動,還見男人慢慢的靠過來,另一隻手臂環住他的腰,將他擁入懷中……倏地,他渾身酥麻,一顆心跟著對方的猛烈跳動著,異樣心情不知為何?
彼此的身體依偎著,無須言語。
不打不相識的兩人之間,情意燃起!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