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時候,我其實是個道地的野丫頭,又凶又潑。」谷媛媛幽幽道出往事,「鄰居的孩子把我當成姊姊,若有男孩子欺負人,我就會去找那些壞孩子吵架,甚至一言不合就打起來……」
「你打得贏嗎?」封易軍瞪著眼,滿臉的不可思議。
在他看來,谷媛媛應該是被人欺負的那一個。
「我現在這樣子,怕相公是不會相信吧!但這卻是千真萬確的。」谷媛媛微笑著瞧瞧封易軍,看見他認真聽著自己說話的表情,心頭竟有著瞬間的滿足感。
呵……她這夫婿,總算肯靜下來與她談天呢!
「那……你也會武功?」封易軍狐疑地上下打量了谷媛媛一回。
「尋常百姓家,我又是姑娘,自然沒能練武,只不過我天生凶、又悍,小孩子之間的打鬧,又是比誰的聲音大、氣勢高,因此常是我將壞孩子打跑,甚至引得對方爹娘上門告狀,讓我爹頭疼得很。」說著,谷媛媛忍不住為往事輕笑一聲。
「我說你爹該不會看著你這麼野,然後成天對你說:這麼凶的丫頭,長大了誰敢娶吧?」不期然地,封易軍的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相公真清楚呢!」谷媛媛張著訝異的眸往封易軍望去。
「你忘了我家小妹也是個凶婆娘?要不是現在有她那北俠丈夫管住她,我看她就算生了孩子也還是個潑辣性子……」自小,他們封家五公子就是出了名的護妹心切,這封家小妹封海晏走到哪、打抱不平到哪兒,他們也就把麻煩收拾到哪邊。
「可是,晏姊姊待人很親切呢。」谷媛媛眨眨眼,她對封海晏的事所知不多,只曉得她似乎與封家五兄弟一樣,專好行俠仗義,但卻經常把麻煩帶回家,鬧得秋葉山莊雞飛狗跳。
「她那脾氣啊,相處是很好相處啦,但是麻煩精這詞掛在她身上一點都不會不合適。」瞄了眼谷媛媛,封易軍忍不住覺得有些可惜。
唉!看來女大十八變果然不是騙人的,竟能讓谷媛媛由凶婆娘變成小家碧玉的溫順姑娘。
如果她沒變成這種個性,也許他根本不會如此排斥這樁親事也說不定……
驀地,思緒突然一頓。
封易軍差點沒拿起劍猛敲自己腦袋。
他在胡思亂想什麼?他是為了自由才不想娶妻的,跟谷媛媛好不好相處有什麼關係啊!
雖說撇開兩人的誤會不提,谷媛媛的長相確實清麗可人,他對姑娘家的相貌也沒什麼特別偏好,所以谷媛媛在他看來,已稱得上是個嬌俏小姑娘,那雙提及往事時的黑眸也燦亮的足夠吸引人,而那透紅的唇瓣更是看來軟嫩動人,披肩而下的烏溜黑髮更是柔似質地上好的錦緞衣料,又似幽夜裡的天河看來惑人心神,但是……
這些事應該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相公?」谷媛媛瞧封易軍的視線打定在自個兒身上之後就沒動過,臉龐不禁浮起几絲紅雲。
「什、什麼?」四目交接,把封易軍的心神拉回現實,他匆匆別過眼,試圖隱藏自己的尷尬,「你繼續說,後來呢?你怎麼會從野丫頭變成現在這樣?」
「嗯……原本媛媛常跟爹說,我看太多男孩子欺負小姑娘的事了,所以不想嫁人,寧可到處幫人就好。」谷媛媛的眸光隨著封易軍而移動,自他俊朗的臉龐上浮現的一絲微紅,令她的心躍動得更快了點。
封易軍……並沒有那麼討厭她,是吧?
「到處幫人?你原本想當女俠嗎?」封易軍聽著,又好奇起來。
「倒沒有想得那麼深,畢竟我家是普通老百姓,也不會思忖著什麼上山拜師,而且家裡就我一個獨生女,爹會捨不得的。」搖搖頭,谷媛媛又道:「不過小時候我雖這麼立志,但爹似乎以為我是孩子心性鬧著玩的,長大了就不會這麼凶,所以也沒多管教我,直到我都到了能嫁人的年紀還是這般脾氣,他老人家才覺得大事不妙。」
「大事不妙?」封易軍微一挑眉,「這有什麼不好嗎?」
他從小跟人打到大,武功是越練越精,再加上秋葉山莊又是俠客世家,對此自然不以為意。
像家裡的小妹,也是成天嚷著要當女俠,只是爹娘怎麼也不肯,他們幾個兄長更不想放她出門惹麻煩,所以才不教她功夫。
不然的話,撇開幾個武功奇佳的嫂子不提,他們封家小妹說不定也會是個人人稱羨的俠女。
「小孩打架,跟大人還是不同的,小時候打鬧無妨,但人一長大,真動起手來可不能說是玩鬧了。」谷媛媛淡笑道:「家裡人擔心我跟男人也這麼吵架,真要動手,我這沒本事的姑娘家一定會受傷,偏偏我又勸不聽。」
「這倒是真的。」想想家裡頭的小妹也是如此,仗著秋葉山莊的名號四處招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態度,卻時常惹出一堆麻煩要他們出門收拾爛攤子。
「其實,兩年前我還跟一個強搶民女的惡少當街吵了起來,當時我也沒去細想對方是個高頭大馬的男人,身邊還帶著家丁,貿然出手的話,或許連自己都要遭殃,還是當街指著他大罵,甚至用路邊攤子的西瓜砸破了那惡少的頭……」憶起往事,讓谷媛媛忍不住掩嘴迸笑。
雖是過去,可想到自己這雙柔弱得只能靠人保護的雙手,也曾幫助過被調戲的小姑娘,谷媛媛還是覺得有些值得驕傲。
即使她用的不是最好的方法,但至少,她還是救走了那姑娘。
「你果然夠悍。」這種行事作風,封易軍還以為只有自己跟小妹會這麼辦,沒想到谷媛媛從前也是如此。
他也是個路見不平,就愛拔刀相助的人,所以對於谷媛媛這作法,他倒不覺得不妥,而是忍不住跟著迸出笑容。
瞧谷媛媛說起此事時,眼眸里還透出滿足笑意,整個人不再像個柔弱小姑娘,而是略帶活潑開朗性情,又有些古靈精怪的丫頭,令他看得有幾分入迷。
從前去花街時,有些姑娘也曾這麼讓他瞧過,但是除了欣賞對方的傲烈性情外,他對那些花街姑娘還真沒半點印象了。
可谷媛媛卻不同,她精神奕奕的模樣,讓他不再覺得她是個麻煩,但也不像兄長們說的貞節烈女。相較之下,他覺得谷媛媛比較像他那好相處的小妹。
若說打一從頭,他倆的相識便是這麼談天說地的開始,他會不會就這麼點了頭,願意帶這個可愛妹子在身邊,甚至是牽著她四處行俠仗義,讓一心也想四處助人的她,沾點助人的快樂?
不期然的答案浮上心頭,緊緊地攀附在封易軍的胸口,讓他再也吐不出任何對谷媛媛不利的言語。
甚至,他萌生了想為她出頭的念頭。
為這個與自己的脾性有那麼點相仿,卻偏偏生為女兒身,使得她有志難伸、綁手綁腳的可愛姑娘,代她出口氣……
「相公果然是喜好行俠仗義的俠客呢,對媛媛的行徑完全不以為意。」谷媛媛抿唇輕笑,微眯的黑眸勾得封易軍不得不承認,他有點兒失神。
「我只是因為喜歡找人比試,又專與惡霸不對盤才誤打誤撞變成俠客……倒是你,現在這溫馴小貓似的性情與過去的野丫頭個性,差得也太多了吧?」熱氣湧上封易軍的頭頂,教他只得連忙輕咳一聲,轉移話題,免得自己盯著谷媛媛出了神,那多尷尬。
「那是因為一年半前,我在街上遇見那個被我打破頭的惡少,他對我一直懷恨在心,就趁我隻身出門時,與家丁一起把我從橋頭上推落水……」舊事說來歷歷在目,教谷媛媛下意識地擰了下眉心。「時季正逢隆冬,我又不懂泅水,差點兒就溺死,幸虧爹平時廣施善心,有路人瞧見了,匆忙救起我、通報爹爹,我才活了下來。」
「什麼!」封易軍怎麼也想不到竟有這等事發生在谷媛媛身上。
畢竟他武功高強,讓他教訓過的惡霸知道他是秋葉山莊的劍俠,也沒人敢上門找麻煩,因此他鮮少碰到仇人回頭。
可那不知悔改的惡少,居然如此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蹙了下眉,封易軍硬是止住在胸口間翻湧的怒氣,粗啞著聲調問道:「後來呢?那惡少讓人教訓了沒有?」
「相公該不是想去尋仇吧?都那麼久的事了。」谷媛媛微微傾身向前,細探著封易軍的眸光。
瞧他認真的模樣,想來是為著她受難的事發了火吧。
呵……他果然一如傳聞,即使本人不這麼承認,但這劍俠之名,封易軍確實是當之無愧的。
「我……」說不出口的答案教封易軍的聲音哽在了喉間。
說是,似乎顯得太衝動,說不是,又違背他的真心。
「相公就先別急,聽聽我後來的事吧。」略偏著臉蛋,瞧著封易軍身上散發出來的火氣,谷媛媛覺得那一日寒冬里的冷意,似乎已隨著這陌生丈夫的心意,而逐漸消失在記憶里。
「我被人救起后,又是發燒、又是昏迷,在床上躺了三天,可以說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吧!」谷媛媛微斂眉梢,輕聲續道:「醒來后,我看見爹一臉憔悴地守在床邊,人都消瘦了一圈,才知道他衣不解帶地照顧著我,三天沒合眼了。」
封易軍微勾了下眉頭,他還記得幼時,每逢自家兄弟與小妹遇上大小病痛時,他嘴巴上不說,還是會跟著守在房門外,急得直打轉。
想來,谷照郎也是這般心境吧……
「更糟的可不只這樣。在我醒來后;,爹也許是放下了心,三天來的疲憊讓他一下子就病倒了。」搖搖頭,谷媛媛抿了抿唇,悄聲續道:「所以,我才驚覺自己的任性……」
「任性?」這辭彙還真熟,封易軍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近幾天來身旁風波不斷,讓家人動不動就數落他任性,他都快聽到耳朵長繭了。
「嗯,因為我雖是好意幫人,但卻忘了衡量自身能力,像我這樣不顧自己的助人方法,到頭來害慘的不只是自己,也傷到了家裡人啊……」閉上了眼,帶點懊悔的聲調吐自唇縫,谷媛媛悄悄嘆了一聲。
「因此,我下了決定,不再給爹添麻煩,讓他擔心,我希望爹能每天都見我平安而感到欣喜……」閉眼覆張眼,墨色的眸子直勾勾地往封易軍瞧去,彷彿是在安撫他的怒氣一般,谷媛媛朝他露出一抹帶些羞紅的淡笑,「所以我開始學女紅、學三從四德,算來也不過是一年半前的事,因此……我的女紅其實並不好。」
「這……所以你這個性是一年半前改的?人的個性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吧?」封易軍詫異地瞪著眼,活像是見到了什麼太過稀有的寶貝。
誰教谷媛媛這轉變實在是太過徹底,讓封易軍想不感到錯愕都難。
畢竟這就像是叫神醫小弟講話別帶刺,頑皮小妹別拿偷學來的三腳貓功夫到處行俠仗義,還有教他別動不動就想找武林高手此畫兩招—樣的困難啊!
「嗯,剛開始真的很難受呢。」點點頭,彷彿是在印證封易軍的質疑似地,谷媛媛苦笑道:「硬逼著自己這也不成、那也不行,老實說是很辛苦,可一想到只要把這些都忍下來,爹就不會再為我操心,媛媛就覺得吃點苦也是應該的。何況,改掉任性的脾氣對自己也好啊!」
封易軍的視線定在谷媛媛那帶著一絲無奈,卻又含著滿足的笑容上,久久無法轉開。
胸口傳來的躍動,震得他有絲不舒服,卻只是令他更加專註地細瞧著谷媛媛的笑容。
瞧著她略帶堅定的眸光,雖然依舊滲透著幾分特屬於她的柔軟溫情,但一個人的本質所顯現於外的魅力,卻是無法抹滅的特殊感覺。
若說,他自己的烈脾性是強而有力的火焰,那麼谷媛媛或許就像山間的細流,看來微不足道又柔弱,但卻能滲透土壤、穿透岩石,奔向大河、流向大海。
他看錯了她。
谷媛媛根本不是逆來順受、只等人安排一切的小姑娘,她至今為止所做的決定,都是經過仔細思量的,而且,她看待事物的眼光,比他這跑東奔西的男人還要遠得多。
甚至,她還忍耐著改變了自己的性情,並且貫徹到底。
而他卻是傻得可以,沒先認清楚谷媛媛,便獨斷地判定她的性情,將一個若生為男人,有可能與他稱兄道弟、默契相投,甚至讓他佩服又欣賞的好女人,錯看成一個無神的人偶,只能任人搓圓捏扁。
他的兄弟們說的沒錯,他確實是走運,娶到了一個好姑娘。
「是我……眼光太短淺了。」良久,封易軍朝著谷媛媛吐出一聲嘆息。
「咦?」谷媛媛露出詫異的表情,不懂封易軍怎會聽著她的過去,卻說出這樣的回應來。
「你的態度不是任性,你也從來沒有任性過,你……」握緊著拳頭,封易軍突然覺得自己還真是口拙,在這種初次打從心底里欣賞起一個女人的時刻,居然講不出什麼好聽話來。
「相公是在安慰媛媛嗎?」谷媛媛捧住雙頰,有些不好意思。「相公真是體貼。」
她只是想跟封易軍聊聊,又見封易軍對這事有興趣,才提起往事,倒沒想到封易軍居然會因此而替她打抱不平,還想出言安撫她。
雖然封家人都在她面前數落過封易軍的任性妄為,可她卻不這麼覺得呢。
其實,她這個陌生丈夫,真的是個刀子口、豆腐心的好男人。
就可惜他雖對她不是全然厭惡、也不是完全排斥,甚至可能有那麼點機會,或許能夠接納她當妻子,但偏偏……封易軍最喜歡的,還是自由與寶劍。
可她,就喜歡這樣的封易軍……
「我不是光說好聽話,我只是覺得會發生那些事,從頭到尾都是幹壞事的人不對,你的見義勇為一點也不任性,只是……你既然生為小姑娘,又不會功夫,那麼身邊若多個我,你日後就用不著擔心遇上危險了。」一番話說得吞吞吐吐,倒也算真心相傾,封易軍彆扭地吐露著為谷媛媛躍動的心意,腦海里惦著的,不再是想離這小妻子遠遠的,卻開始覺得有她為伴,似乎是個不壞的主意。
即使這相伴的生涯或許會持續一輩子,那倒也不壞——
封易軍向來就是個直爽的性子。
說話直、想法直,比武時絕不從背後偷襲——當然,教訓小人時除外。
所以在明白自己不再排斥有谷媛媛這小姑娘當妻子后,他重新打起精神,在祠堂里捺著性子打坐耗時間,想等三天罰禁期滿,就向谷媛媛正式道歉去。
當然,還得順便向兄弟們解釋一番,省得他們又對他日夜叨念。
只不過……月老似乎真的很愛對他惡作劇。
「什麼?媛媛走了?」
封家大廳里,兄弟們齊坐一堂,四雙眼全往站在中間的封易軍瞧去。
「這是怎麼回事?什麼叫她走了?」封易軍擰起眉心,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
現在是怎樣?他不想娶妻時,月老硬是要塞給他,如今他回心轉意,想好好照顧妻子了,谷媛媛卻跑人了?
「這問題,我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刷的—聲,摺扇收起,封日遠離開座位走近封易軍,揮扇往他肩上敲了幾下。「聽說昨夜媛媛進祠堂探過你,還談了許久?」
「是沒錯……」封易軍還想著谷媛媛離開的原因,冷不防地封日遠又打斷了他。
「你有沒有把一肚子悶氣,以及你被關進祠堂被處罰的事,全怪罪到媛媛頭上,所以媛媛才會離開?」想來想去,封日遠也只能推出這個可能性。
「見鬼了,我做啥趕她走?」封易軍沒好氣地推翻封日遠的懷疑。「我跟她談了一晚,才知道我們倆挺談得來,正想找個機會跟她道歉,日後兩人好好相處,哪曉得你們就告訴我她走了!」
「道歉?」封雅書的視線上上下下對著封易軍打量了一回,「你真是四哥嗎?」
在封雅書的印象里,要封易軍向人低頭道歉,就已經困難萬分了,更何況這回他想說對不起的人,還是他原先打死也不娶的小妻子……
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是不是?
「易軍,要不要讓雅書替你把個脈?」封文葉張著訝異的眸子瞧向這性子極沖的四弟,怎麼也無法把封易軍與「道歉」兩個字畫上等號。
「易軍,你真的沒說謊?沒有因為想逃避我們兄弟給你的處罰,就胡謅了事?」封日遠略帶嚴肅地再度問道。
「你們信我一回會死嗎?」封易軍老大不高興地爆出不滿的低吼聲。
「那要看是信你什麼。」封雅書迸出一聲輕應。
畢竟,麻煩的大小可是有差別的,今天封易軍若捅了個大樓子,那就不能怪他們兄弟無情無義地幫著外人去。
「總之我沒趕媛媛走!」封易軍惱火地白了毒舌的小弟一眼,要不是現在他急著想弄清楚谷媛媛上哪去了,他真想狠狠教訓封雅書一頓。
不過話又說回來,谷媛媛也真會挑時間,明知道他兩天沒合眼了,居然趁這時候跑掉。
怪不得大哥他們會提早一天放他出祠堂,原來是想追問他谷媛媛的下落。
可問題就出在……連他都很想問,谷媛媛究竟上哪去了!
難道是因為昨天夜裡,他話講得太直又太狠,所以傷到谷媛媛的心,加上她原就不是什麼小家碧玉的性子,因此她不高興,決定學他對她的冷落,也把他丟著不理?如果是這樣那倒還好辦,反正他也知道,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都是因為他這天生的躁動脾氣,所以他原本就打算找她道歉的。
想想谷媛媛若是離開封家,在這昭城裡也唯有谷家可回,那麼與其在家裡跟兄弟們爭辯他沒有趕走谷媛媛,不如早些去追她回來。
「嗯,就這麼決定!」握了握拳頭,封易軍兀自下了決心,無論谷媛媛如何生氣,他都要將她追回封家,跟她說清楚,其實他也覺得有她當妻子,是件不賴的事。
「決定什麼?」封日遠打量著四弟臉上明顯的表情變化,他知道封易軍在打主意,只是猜不透他與谷媛媛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居然能教那小姑娘悄然離去。
原本他們一家子,都覺得谷媛媛那看似柔弱,實則堅定不移的性子,總有一天能夠軟化封易軍的火爆脾氣,哪曉得自家四弟還是技高一籌,居然能把妻子給趕跑。
「我去谷家接她回來!」封易軍說罷,也沒再搭理兄弟們眼中流露出來的訝異眼光,一回身便施展輕功往外躍去。
「易軍!你先等等!去谷家找不到媛媛的!」封文葉從錯愕之中回過神來,跟著飛身躍出大廳,追上了封易軍。
雖然封易軍今天的行徑跟反應委實詭異得不似平日里老躲著谷媛媛的四弟,但既然他都迫不及待地拿輕功換時間,想去追趕谷媛媛了,那麼他們幾個兄弟就姑且信他一回,多幫他一趟也好。
「什麼?她不在谷家?那她去哪了?我直接去找她回來。」聽見三哥的聲音,連正門都懶得走,想直接翻牆而過的封易軍立刻停下腳步。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封文葉與這四弟相處長久,也明白封易軍雖然性情躁進,但心地率直,沒事不會對自家兄弟扯謊的,所以他僅是苦笑著指指方才談話的大廳,應道:「先回二哥那兒吧。」
「二哥知道她的下落?」真是,方才不會直接告訴他嗎?非得先訓他一頓才高興啊?
「倒也不算。」封文葉並著封易軍往回走,望著身旁四弟半刻都不想等的焦慮表情,他僅是輕嘆一聲,才幽聲輕道:「其實是因為,媛媛她留下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