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決戰就在明天。」東野鴻下了一個令所有將領意外的命令。
「明天?」東野鷹不解地問:「陛下,為何是明天?」
「趁敵人的援軍未到之前,我們必須給予致命一擊!昨夜的探營讓我們看到北陵軍的一些問題,失火時,他們依然整肅嚴明,但北陵軍中的赤多族和蕭氏之間仍有嫌隙。」
雖然吃了那女人的暗虧,沒有得到最有價值的情報,但他覺得並不虛此行。
「北陵軍中赤多族和蕭氏兩邊的將領,主要是赤多和也和蕭叢飛吧?」
「是。」
「赤多族頭上綁有紅帶子,蕭氏則在脖子繫上白色帶子。」東野鴻笑說:「昨夜去救火的都是綁有紅帶子的人,而蕭氏的人卻按兵不動。」
「也許是分工不同。」
「是有此可能。但是,你知道蕭氏的士兵在赤多族人救火時說了什麼嗎?有人說:『赤多赤多,吃得多就要做得到,不能總是他們領戰功,我們喝西北風。』」
某將領沉吟道:「也許這只是小兵們的牢騷。」
「上行下效的道理你們不懂嗎?什麼樣的將領就會帶出什麼樣的兵。」東野鴻指著帳內高掛的那張戰圖,「明日,在山谷的兩頭,以及山壁兩邊,卯時總攻。」
「陛下,北陵軍中,赤多族是塊硬骨頭,是否……」東野鷹建議。
「不,只有先敲掉這塊硬骨頭,北陵才會真正的瘸腿。如果先打蕭氏,也許單純的北陵人會伸出援手。」東野鴻深幽地笑道:「今夜,就讓士兵開始收整東西,起火做飯,酒肉俱全,讓北陵人以為我們準備飽餐一頓后就撤退。一旦他們放鬆戒備,就是我們進攻的最佳時機。」
深夜,北陵軍營也在開會。
「陛下,根據探子的回報,今夜的東野軍有些反常。」蕭叢飛報告,「往常東野軍深夜都會有很多士兵巡邏,今夜巡邏的士兵明顯少了一半,而大部份人都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聽他們的口氣,像是準備要回國了。」
「看來東野軍準備撤退了。」赤多和也鬆口氣。
蕭遙則沉默片刻,問道:「東野鴻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你們有誰知道?」
蕭叢飛負責軍情探查,對東野鴻的事情知之甚多,立刻說:「東野鴻二十歲登基,他母親是東野先皇的妃子,本不十分出眾,但因為他十四歲第一次上戰場時能御風,立刻被東野先皇立為皇儲。可自從那一戰之後,就再也沒有出征作戰過。據說,喜歡琴棋書畫,少碰酒肉女色。」
「會用風。」蕭遙點點頭,「他第一次上戰場時有無作為?」
「聽說曾用風沙吹散了南黎三千騎兵,親自斬殺了南黎的一員大將。」
「也就是說,他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個有作為的小將了。登基為帝后,難得親自打仗,他為什麼要在和我軍交戰的關鍵時刻突然撤軍呢?」
蕭叢飛說:「陛下,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東野五萬大軍對南黎兩萬人馬,他是皇子,身邊必然有護衛無數,又是少年,做好做壞無所謂,憑著一股衝勁和異術偶爾立下一點戰功罷了。現在他是一國之主,御駕親征,卻讓幾萬人馬陷入進退兩難之中,國內外的情勢他不得不考慮,在久攻不下才選擇撤退。」
蕭遙卻搖了搖頭,「你們不是他,不能理解他的心思。正因為是一國之君,行動更要謹慎,更不能輕易撤退……不對,定有隱情。再探!務必在明天日出時分之前探得實情!」
就在北陵的密探終於察覺到東野軍在悄悄集結,擺出作戰陣形的時候,卯時已到!
天色微亮,暗紅的晨曦悄悄蔓延整個天空,突然間,大地響起急促的戰鼓聲,緊接著,幾聲巨大的炮響震得山谷彷彿都在動搖。
北陵將領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披上戰甲衝出營帳,高喊著,「敵軍來襲!準備迎敵!」
時辰尚早,大多數的北陵士兵都還在睡覺,此時手忙腳亂地穿衣,拿起兵刃,慌亂的往營外沖。
在他們整隊之前,從山谷的兩側山上忽然滾下無數火球。這些火球是用枝條編成,澆上了油,點上火之後從山上滾下,一路上又點燃了不少樹木,火勢連成一大片,並迅速包圍北陵軍營。
「該死的東野人,使詐!」蕭叢飛咬牙切齒地要翻身上馬,這時旁邊有人按住他,他側頭一看,是女皇蕭遙。
「別急,這只是對方的第一輪進攻。立刻集結士兵,要大家不要亂。」蕭遙聲音沉穩的下令,「退守到函谷關。」
函谷關,就在北陵大軍後面,那裡的山壁上沒有過多的樹木,多以巨石密布,所以火勢蔓延不到那裡。
「三千人在這裡留守,其他人,分成雁翅形排開,蕭氏軍在左翼,赤多軍在右翼。」蕭遙迅速下達命令,然後對赤多和也說:「赤多將軍,如果敵人誘您出關,千萬不要中計。」
「陛下,您……」見她戴上頭盔,穿上鎧甲,一副即將出戰的樣子,赤多和也驚道:「您可不能去前方!」
「沒事,您帶人留守這裡。若是信得過我,剩下的赤多軍交由我指揮!」
她的話讓赤多和也不禁心生感動。
北陵內部人人都知道赤多軍和蕭軍不和,而蕭遙在面對這樣的戰役時,並未刻意袒護蕭氏,行軍布陣,一視同仁。現在蕭遙安排他留守後方,自己則要帶軍到前面打仗,顯然選擇自己冒險。
「陛下!」他還要阻止,但蕭遙已經一鞭子抽中馬臀,縱馬直衝戰場中心。
另一邊,東野鴻坐在戰車上,在東野軍的後方遙望著前方。北陵軍隊的反應比他想象的還要快一些,居然在半個時辰里就從被動挨打而轉成擺開自己的陣形,和東野軍對峙。那個一直沒有被他找到的女人,以及北陵軍背後的元帥,會不會在這一戰中露臉?
猛地,他在敵方的陣營中看到一匹與眾不同的黑馬。
黑馬上端坐著一身銀甲將領,頭上戴著盔帽,手中揮舞著銀色長槍,雖然身材不高,但是在萬軍之中異常勇猛。
用劍一指,他問身邊的東野鷹,「那是北陵的將軍嗎?」
東野鷹蹙眉道:「看不大出來。他頭上的盔帽沒有翎子。」按照各國的慣例,如果是將士以上的軍銜,必然會在盔帽或鍾甲上做以區別。
東野鴻勾起嘴角,不禁贊道:「很能打嘛。這個人是那片北陵軍的核心首領,如果能生擒他,便能迫使部份的北陵軍繳械投降。」
「那微臣這就派人……」
「不,朕要親自拿下他!」東野鴻不待東野鷹表達意見,清嘯一聲,抖動手中的韁繩,兩匹駿馬立刻揚起八蹄,衝進亂軍之中。
蕭遙正帶著赤多軍在東野密不透風的陣式中尋找突破點,忽然一輛戰車迎面朝她的方向飛馳而來。
只見戰車上是一個年輕的將領,黑甲黑袍,如旋風般頃刻間已來到她面前。
戰車並沒有停下的意圖,在擦過她的馬身同時,對方高舉起寶劍重重地朝她劈下,她用銀槍一擋,手臂卻被震得發麻。
此人是勁敵,而且是沖著她而來,出手狠辣,不易對付。蕭遙立刻拉馬頭,轉到旁邊更為狹窄的側路上,希望避開這難纏的對手。
沒想到那輛戰車也調轉車頭,再度沖向她。
看來是避不開了,蕭遙乾脆誘敵進入小道,將彼此拉出主要戰場。
戰車上的東野鴻看出來銀甲小將故意引誘他去偏僻的地方,這讓他反而對活捉對方有了更濃厚的興趣。。
身為一國之君,他身邊總是圍繞著大批的護衛保護他的安全,這讓他覺得很無趣。終於有這樣一個機會,他可以在戰場上大顯身手,豈能錯過?
當他的戰車緊緊跟著前面的那匹馬繞進山谷中較為狹窄的一段路時,東野鴻警覺地抬頭看向四周。如果在這裡埋下一支軍隊,斷了他的後路的話……
回頭看,他的人馬正要跟來,卻被北陵的軍隊阻隔住。他不由得遲疑,此時卻又見銀甲小將遠遠的對著他招手,頗有示威挑釁的意思。
他哼一聲,沒有策馬上前,而是猛地一揮手,瞬間狂風呼嘯,將側面峭壁上的幾塊巨石吹落,擋住了那人的去路。
蕭遙先是一愣,拉住馬頭,猛回身,盔帽下的眼睛灼灼逼人地盯著他。
微微一笑,他再抬手,梅花鏢打了出去―目標不是打向馬上的人,而是打向馬腿。
鏢中馬腿,馬兒陡然跪倒下去,蕭遙應變極快,從馬背上一躍而起,飛身平安落地。就在她剛剛站穩,東野鴻的劍已經逼到眼前。
「投降嗎?」他笑咪咪地問:「你的功夫不錯,應變也快,但顯然你低估了你的敵人。」
聽到他說話,蕭遙沉默,盔帽下,依稀可見她的唇形向上挑起。然後毫無預兆地,她竟然從背後抽出一根柔軟如絲帶的軟劍刺向他。
「好難纏的人。」東野鴻笑著側身避開,接著與她纏鬥。
這時,從他的身後急速地掠過一道黑色人影,如鬼魅般悄然欺近他,然後一劍疾刺―
東野鴻感覺到風聲,要避開為時已晚,即使他全力后撒,肩膀依然中了一劍,同時聽到一個女聲喊道―
「赤多妖,住手!」
這熟悉的聲音和提及到的名字,讓他抬起眼,一時間竟然忘記了疼痛。
「是妳!」他已經認出了她。
蕭遙則盯著用劍抵著他背心的赤多妖,「退下!沒有我的命令,你怎麼可以出以劉手傷人?」
「可是主人,」赤多妖努力咽下差點叫出口的「陛下」二字。「這個人太危險了,他就是那天潛入軍營的東野密探。」
「我知道,我已經認出來了,而且……」蕭遙盯著東野鴻那張因為失血而略顯蒼白的俊容,「他絕對不是東野密探那麼簡單。能用風刮下巨石擋住我去路的人,四海之內,只有一人。你是東野皇帝,東野鴻!」
被說破真實身份的東野鴻,只是淡淡笑道:「妳識破了朕的身份,可朕還不知道妳是誰。身在北陵大營之中,如將領一般衝殺在戰場上的詭異女人,肯定不是北陵大將的家眷吧?」
「你慢慢猜吧。」蕭遙故意逗弄他。
赤多妖聽到他的真實身份反而被嚇到,下意識諫言,「主人,既然他是東野皇帝,就更要殺了他!」
「赤多妖,你不聽我的話了嗎!」蕭遙的口氣立刻變得嚴峻,「我們今天如果殺了他,明天東野的大軍就會傾巢而出,與北陵展開血戰。北陵需要的是和平,而不是戰爭!」就在此時,外面忽然響起清越的笛聲。
蕭遙不禁愣住。「是誰吹響了南黎之笛?」赤多妖搖頭,表示不知。
「去看看。」她下令。
他不放心地看著東野鴻。
「他已經被你傷了,沒有再傷我的力氣,快去!」蕭遙急促地再次下令。
東野鴻嘿嘿地笑了起來。「看來你們北陵軍內部果然錯綜複雜,並不如表面和諧。」
「但絕對沒有你們東野人狡猾。」蕭遙一邊說,一邊打量著他。
她本以為好戰的東野人必定多是武夫的樣子,沒想到東野鴻竟然長著一張俊逸如少年般的臉龐。他多大了?二十二?二十三?可他應該已經登基六、七年了吧?
若非是在戰場上,若非他穿著駭人的東野戰甲,他看上去該像是一個吟詩作賦的青年才俊。
多可怕!他居然是統領全東野的東野鴻。
無視她在一旁,他撕開自己的鏡甲,笨拙地為自己包紮傷口。蕭遙本能地走過去,代替他的手,幫他完成了接下去的動作。東野鴻愣住。他沒想到這個和自己誓不兩立的敵人,竟然會主動幫助他包紮傷口―這個情景,讓他回憶起兩人初見時,自己曾動手為她包紮。。
她這麼做是在還他人情嗎?看到那雙原本握著劍的纖細小手,在他的肩頭忙碌著,東野鴻的心頭忽然湧起一股難以言明的情緒。
在她的雙手撒離他肩頭的那一刻,他竟然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摘落她的頭盔―
讓他再度失望了,因為頭盔下的她,竟然還戴著一張小巧的面具!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地脫口問:「妳的臉怎麼這麼難見到?」
剎那間蕭遙震驚他快如閃電的動作,但隨即退開到安全地方,才笑道:「有人說,這世上最玄妙的事,莫過於想見的東西總是如鏡中月、水中花,看得見,摸不著。但其實想看看不見、想摸摸不著,才是最讓人心癢難熬的。陛下,您在意的無非是這個『得不到』。」
「妳很會講道理,而且每次似乎都要把人辯到啞口無言的地步才肯罷休。」東野鴻回頭看了一眼,「不過,目前似乎不是妳我鬥嘴的時候,妳不覺得戰場上的情勢起了變化嗎?」蕭遙轉頭去看,本以為他虛張聲勢,目的在引開她的注意力,可在看到戰場上的情勢之後,她臉色微變。原本和東野軍陷入膠著狀態的北陵軍,忽然一面倒地向後撒退。這並不是她最初的戰略部署。赤多妖離去未回,讓她不能立刻得到準確的軍情。
一打定主意,她去拉馬的韁繩,卻被東野鴻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你要和我在這裡決鬥嗎?」蕭遙取笑他在受傷之際居然還要逞強。
東野鴻的臉上已沒有了最初的戲譫輕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嚴峻。
「問題不在東野軍,而是出在北陵軍內部。我建議妳最好先不要過去。」
「笑話!正因我北陵軍有事,我更要回去看,怎可能聽你這個外人說的話!」
用力甩脫他的手,她翻身上了馬,揚鞭前行。
當蕭遙的馬趕回去的時候,北陵軍隊正如潮水般向後撒。
她不禁怒喝,「誰讓你們撒退的?」
有士兵回答,「是蕭將軍!」
蕭將軍?蕭叢飛?她大為震怒,立刻追問:「蕭叢飛呢?」
「蕭將軍大概在那邊。」小兵用手一指,遠遠的,隱約可以看見蕭叢飛在馬背編上的身影。飲因為距離太遠,戰場上的喊殺聲、戰鼓聲震天,蕭遙的聲音根本傳不過去,她只能在亂軍之中衝出一條路來。。
就在她重新拿起銀槍的時候,突然一支飛箭迎面射來,正中她前胸!
雖然有鏡甲護身,但是箭尖依然刺穿了鏡甲,鑽入她胸前。
驟然襲來的痛和撞擊力,讓她在一瞬問怔愣住,身子一軟,人從馬背上跌落了下來―
忽然身後有輛黑色戰車如風而至,在她跌落的同時,戰車上的人長臂一伸,將她一把攬住,拖到戰車上。
「看看到底是誰錯了。」那聲音不再是輕蔑的調笑,反而帶著幾分的焦躁和憤怒,讓她胸口的痛楚驟然又加增了幾分。
他在擔心她的生死嗎?這個人,這個原本該和她誓不兩立的人,為什麼要關心她呀?她一直以為,即使她身處高位,依然是孤獨的、沒有人會關注的一株小草而已……
他的下一個動作,驚嚇到她。「你--幹什麼?」她驚問,隱約猜出了他的企圖。
「帶妳去治傷。」東野鴻將雙指併攏,在唇邊一吹,一個哨聲響起,東野軍隊立刻讓出一條路,他駕駛著戰車順著那條路馳騁而去―
亂軍之中,北陵某位副將看到這情形,大驚之下對蕭叢飛報告,「將軍,東野人把陛下擄走了!」
「閉嘴!」蕭叢飛臉一沉,「我什麼也沒看到。」
「可是將軍,那明明是―」副將的話沒說完,就感到他的一雙寒眸如刀子般盯著自己,後半截的話硬生生被截斷。
「嗚金撒軍!」面對眾士兵,蕭叢飛大聲下令。
就見戰場上的北陵軍隊如潮水一般向後撒退。
很快的,戰場被黑色的東野軍佔領,黑色的軍旗遮天蔽日,淹沒了天道崖這片山谷。
「陛下,她胸口中箭,幸好有鏡甲護身,應該是沒有大礙,只不過要拔箭會難一點。」蕭遙迷迷糊糊聽到軍醫在對東野鴻敘述自己的病情。
「朕不管你怎麼拔箭,只要你保住她的性命!」東野鴻的聲音很低沉。
「那,請讓小臣先處理一下陛下您的肩傷―」
「朕的傷口已經包紮過,她傷得比朕還嚴重,若是你延誤了治療,小心你的腦袋!」
蕭遙只覺得身上的鏡甲被一件件脫下,憤怒和羞辱感讓她拚命地想睜開眼,用儘力氣喊道:「放開我!我要回北陵!」
聲音卻沒有她所想的那麼響亮,反倒輕柔得宛如耳邊呢喃,但東野鴻還是聽到了。
他的臉在她眼前壓了下來,嘴角掛著一絲可惡的微笑。
「送妳回北陵之前,朕也要先救了妳,這算是朕還妳一個人情。」
人情?關於她沒有讓赤多妖在傷了他時動手殺他那件事嗎?她苦笑一下。「我們彼此什麼都不欠,若說欠,你欠的是整個北陵。」
「哼!到底是北陵欠東野,還是東野欠北陵,朕比妳明白,妳少說廢話了。」
東野鴻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回頭問軍醫,「給她拔箭要怎麼做?」
「動作要快,拔出后,立刻將止血藥敷在傷口上。」
聽了一遍之後,他點點頭,吩咐道:「你們都出去。」
「啊?」軍醫一愣,「陛下…」
「朕親自為她拔箭。」東野鴻伏下身在她的耳邊輕聲說:「看到妳身體的人越少,就不會感到難堪了吧?」
蕭遙瞪著他。「只被你看到,我也會難堪到恨不得死去。」
「別逞強,這麼做是為了給妳保命。妳該想的是,剛才那一箭是從妳的前方射來的,而妳面對的到底是哪邊的人馬?」
趁她怔愣的片刻,東野鴻以極快的手法迅速將她身前被血浸透的最後一層褻衣用剪刀剪開,然後按照軍醫所教的手法,將箭猛地從她胸口上快速拔出。
蕭遙疼得差點暈過去。但她強咬住嘴,不讓呼痛的聲音成為東野鴻嘲笑她的把柄。當齒間品嘗到一絲血腥味時,胸前清涼的藥粉效用讓她全身打了一個激靈。
「妳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人!」東野鴻幫她包紮好傷口,再度俯身望著她,右手拇指輕撫過她的唇瓣。「嘴唇都咬破了,何必逞強?男人都喜歡溫柔的女人―能依偎在男人懷裡撒嬌,把男人視作天一樣的女人。」
「我不是那種女人!」她甚至不敢喘息,因為每一次喘氣,就會牽引胸前的傷口,令人疼痛。
倏地,他抽開手指,卻用他的唇取而代之,溫存又火熱地吻上了她的檀口,阻止她的牙齒對自己進一步的傷害;同一時刻,血腥的味道混雜著兩人的呼吸,也注入了兩人的唇齒之間。
蕭遙不記得他是何時停止對自己的侵犯,當她從驚懼中清醒過來時,第一句話是―「你不知道自己犯了怎樣的大罪!在北陵的話,我可以殺了你!」
東野鴻挑起眉毛。「但妳現在是在東野皇帝的懷抱里,這裡,可是無數女人想停留的地方。」
「我不是東野女人,所以,我不會留在這裡。」她沖著他幽冷地笑道。他的手指摸向她臉上那個面具邊緣,她一察覺到他的企圖后,立刻警告,「你如果敢揭開這個面具,我立刻咬舌自盡!」東野鴻不解地問:「面具背後有什麼秘密嗎?讓妳費儘力氣去遮掩。就算妳是個醜八怪,朕抱也抱過妳,親也親過妳了。」
「如果你希望我現在就死在你面前,你可以揭開面具。」她偏過頭去,自此再也不發一語。
遲疑片刻,東野鴻慢慢地徹手,疑惑地看了她一陣之後,轉身步出營帳,對帳外的人吩咐,「看住帳內的人,不許她逃走!」
東野鷹在外面等候很久,上前請示道:「陛下,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北陵軍已經敗退,這一戰算是東野勝了,今天起全軍拔營,班師回朝。」
東野鷹看了一眼他身後的營帳,「聽說陛下帶回來一個北陵女人,她……」
他冷眼盯著他。「朕的私事也要你來過問嗎?朕要帶她一起回東野去,難道你要反對?」
「微臣不敢。只是聽說這女人身著鏡甲,像是北陵一個極為重要的人物,陛下帶著她,只怕有危險。」東野鴻幽幽地說:「朕不怕危險。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自從成為皇儲后,他得不時提防有人覬覦他的皇位。如今,有個人引起他的興趣,不管有何危險,他都要把她留在身邊!
遲疑了下,東野鷹退後躬身,「是,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