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劉亦涓緊緊接著男友的腰,機車急速的飄離汪寒眼前……本來就是呀。誰都與她無干,誰都可以急速抽離她的生活。

那程亮廷呀,是炙手可熱、還是燙手山芋都不干她的事!

汪寒回憶著十五歲那年——她剛考上五專,提著行李要前往外地學校報到時,父母難得站得那麼近,難得關心起同一件事。

在人潮擁擠的月台上,她面對著微窘的一對父母,有了荒謬的感覺;他們的婚姻是場錯誤,從她五歲就成定局的事實。何必再自欺欺人?

「你們離婚吧。」上火車前,她冷淡平靜的送他們這個禮物。他們的冷戰不合她早麻木了,更厭了他們拿她當擋箭牌。與其給她一個假象的美滿,她寧可三個人各自擁有自由。

果然,她的一句話讓一對怨偶結束糾纏,成就了另外兩個幸福的家庭。

現在,她的父母「各自」擁有一個家,各自給她添了弟弟和妹妹。

這麼說,她不也等於有兩個幸福的家?她自問、又自嘲的笑了——與她何干呀!

從專科開始自食其力,生病了不麻煩老媽照顧,窮斃了不勞煩老爸救濟。母親說她倔強,父親說她無情,誰曉得她只是怕了麻煩。

連自己的父母都不願麻煩。難怪阿裴說她得了缺心症,沒有心,所以無法愛人、也無法理直氣壯的接受關心。除非關心她的人像夏天天那麼死纏著、像阿裴那麼了解她,否則縱使是她的父母。最後還不是受不了她的冷淡,而放任她自生自滅了。

—個人獨自生活了幾年,孤獨越益順理成章了。除了「寒舍」外,她和任何人都不相干。也許,她會這麼孤獨下去……「吱!」緊急刺耳的煞車聲將她從回憶中拉回到現實。

汪寒猛頓下,側頭瞪視時髦的紅色跑車。

「上車。」一個自信到臭屁礙眼的男子倚在車門邊。

她忍不住又從鼻孔哼氣,別過顏士禎甩頭就走。

不過幾秒,他霸氣的五指扣上她的手腕。

「我哪裡得罪你了?」顏士禎蜃邊噙著笑。這種矯情擺高姿態的女人不就為了引起他的注意?他都來到她面前了,她還裝什麼?

汪寒懶得回嘴、懶得掙脫他的爪子,但忍不住可笑——他自以為是誰?想得罪她也得是她在意的人吧。

見她揚起嘴角,顯士禎哼哼笑出聲。壞男人就是迷人,她哪能逃過他壞壞的致命吸引力啊。

他拖著她到車門邊。拉開車門,伸展出一隻手臂恭迎她上車。

汪寒臉色一沉,冷眼別過他死抓住自己的魔挲。

「信不信,我告你騷擾。」冷淡的口氣,不耐的眼神。

顏士禎以誇張的速度縮手,嘻皮笑臉的叫:「好嚴重的威脅啊!」女人就愛裝模作樣,他不介意陪她玩啊。

搞不懂他想幹嘛,汪寒懶得多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顏士禎盯著她的背影放聲警告:「我允許你小裝一下矜持,但磨光我的耐性,到時候我找別人去,你會後悔啊。」

矜持?她笑。天大的笑話。自以為魅力驚人的傢伙,太可笑了,是誰給他如此臭屁的自信的?

自作賤的笨蛋女人。什麼「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女人脫窗秀逗了才惹上壞男人,小說戲劇里的壞男人會增添劇情張力,現實中的壞男人只會增加愛滋病感染力。

壞男人的獵艷守則之一——欲擒放縱。顏士禎將油門一踩,自以為帥氣十足的飛車而去。

汪寒不屑的想:趕著去投胎也不會低調點。去!超級厭男。

【第三章】

夜裡十點,汪寒快步走出「寒舍」,隨後被跟上的人擒住手肘……雖是溫柔的力道,但她還是嚇了一跳。直覺就想到白天的厭男。回頭一看——彷彿冬天令人舒坦的陽光!程亮廷沖著她笑著。

「嗨!好巧……」

「不是巧合,我在等你。」站在店門外見她和阿裴對坐,隔著玻璃,他等待的眼神不曾離開過她。

「等我?」汪寒看了看公車隨時會駛來的那方。阿裴的小綿羊進修車廠了,她只好自己搭公車回家。

「我送你。」

「嗯?」她的眼神回到他臉上,沒聽清楚他說什麼。

「這麼晚了,我不放心。」他轉身牽著她走。

「唉……」還沒搞清楚狀況呢,怎麼、怎麼就被推上車了!

「順路嗎?」看著他沉穩的操控著方向盤,她滿不真切的想著——為何他說等她?為何要送她回家?為何……他沒回答她,反問:「住這麼遠,上課方便嗎?」

「我翹課的時候比上課多呀。」當然不方便,但想住便宜又舒適的小套房就只能這樣啦。

他轉頭瞥她一眼,笑著。她心虛地咬咬舌頭,人家可是教授級人物耶,翹課這等事還是保留點吧。

車箱內靜默幾秒。她凝望他的側臉,忍不住問出心裡的困惑:「你說……你等我。是什麼意思啊?」街燈一閃一滅,令他的影像忽暗忽明,她的心臟跟著一縮一緊。

「我有說?」他輕笑。想見她、想接近她,是一種直覺,何須解釋。

「有。」她篤定地。明明聽到了,為什麼不承認呢?鄢答案彷彿是她等待許久了,彷彿……有人——不知是誰,不知道在哪,等著她呀!

「你為什麼會來呢?如果不是巧合……」她固執的要答案。

「第四次見面就是朋友了,這是我們第五次見面,想見一個朋友需要理由嗎?」他溫和說道。

第五次見面?他記得真清楚呵。

她困惑了,他想見她,是這個意思嗎?

算了吧!硬是要人家回答問題不是她的風格。她想到另一個問題:「你家住哪?」應該是順路吧?

「關心?還是好奇?」他的反應極快。

她笑。「你跟我一樣討厭自以為是的關心。不愛滿足別人的好奇心嗎?」

「你是嗎?」他佯裝驚奇,好像他們同是怪人似的。

其實是他對她的了解已到了她無法體會、他也覺得莫名所以的程度,知道她不要關心、也討厭好奇,因而當她問起他的事。他便以她的角度反問了。

「嗯。」很好,他跟她一樣是不迎合別人的。她嘴角微揚,靠上椅背,自然地卸下了防備,隨著車身輕輕晃著……在他刻意保持安靜的車箱里,疲倦的眼皮不知不覺地合上了。

寒氣逼人的深深夜裡。

她踩上厚雪,驀地一陣狂風襲來……皓雪隨風揚起,阻礙了她的視線。

等到白幕沉落,她重新舉步,心裡有著沉甸甸的牽挂,恨不得即刻飛到目的地;這般的天寒地凍·她寧可那等她的人失約了……別等呀。

汪寒震了一下,驚醒過來。

這是哪?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密閉的小空問里,闐暗而靜謐。一雙燦亮的眼睛等著她迎上。

她慌忙坐正,掠了掠頭髮,懊惱地低嚷:「你叫醒我嘛。」怎麼在人家車上睡著了!

「何必。」他微笑。

「我很能睡的,如果我一覺睡到天亮……」

「我陪你。」理所當然地。

她詫異。這什麼話?

在他誠摯的眼神下,她驀地輕嘆,同情起夢裡等在冰天雪夜裡的傻男人。不願陷入迷亂。她很快地卸除安全帶。推開車門。

他跟著下車。看著暗寂的巷子蹙眉。「你住這裡?」

鎖眉的他!她這不是看見了。

「怎麼?」他發現她的秀眉顰蹙盯著他直看。

汪寒搖頭,給他一抹微笑:「那……再見嘍。」強迫自己背轉身,逃避追究因他而起的情緒波動。

「我送你。」輕鬆的步伐跟上她。

她微愣,都到家門口了還送什麼啊?除非……「喂,你別想要我請你上去坐喔,我沒那種習慣的。」把話說在前頭,就算他別有企圖也不會自討沒趣了吧?

「『哪種』習慣?」他沖著她笑。

很會裝死嘛!她飛快的白他一眼,倏地怔然……奇妙的感覺油然而生,有點不舍、有點眷戀。

「怎麼了?」他問。

她仰著臉凝望他。是他的笑容、他的溫柔凝視教她移不開腳步呀!

「嘿!」越過他的頭頂,一顆流星吸引了她,她驚喜地指著天邊輕嚷:「你看,是流星,流星耶!」

閃熠的星光劃過天際,她的胸口倏地抽緊,彷彿曾經……「流星!你看,看哪……」曾經,「她」這麼說過,沒有驚喜,而是噁心的乞求,乞求那人看一眼——那人不理「她」!就是不理「她」呀!

『『她」仰望夜空,遲遲地許下願望只要「他」陪「她」看著流星……雪花落進眼底,願望終究沒能實現。緊緊接著動也不動的「他」,「她」的心跳隨著細細的落看一點一點的漸弱,時間倒是如「她」所願……靜止了!

「許願了嗎?」見她的面容在短暫的驚喜后籠上愁雲,他的心頭湧上了不舍,彷彿錯在他,是他讓她失望了?!

怎麼會如此莫名感覺?

汪寒回神,眨眨眼。她睜著眼睛也能做夢啊?不,不是夢!那是屬於她記憶里的一部份,她正像個失憶患者逐漸地因為現實中的熟悉景象恢復記憶?!

可這也太離奇了!或者、或者只是她的想像,如果她沒有嚴重到得了妄想症的話,那些夢裡的片段很可能是她曾經看過的電視劇嗎?,人的腦海里或多或少都有些模糊的地帶,某些看過的影像被存檔在腦海底層,不去檢閱它,它就像不存在。但若是被某些巧合觸動了,也許這模糊的記憶會慢慢的浮現。

是這樣嗎?!一個合理但無法說服她的答案。

如果只是她記不清楚的電視劇情,為何她的心總是跟著那些夢境和印象而難過不已?就好像、好像她身歷其境一樣呀……呀!是夢、是想像都罷了,在他面前還沒糗夠嗎?可別再出狀況讓他見笑了。不再追尋問題,她偏頭笑說:「我沒有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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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漫情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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