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還有就是……因為她觸犯天規與你有關,你們兩個已種劫數,你若是想再見她,便不能讓她想起過往之事,否則她的記憶一旦恢復,天帝種在她身上的天譴就要應驗,她會灰飛煙天,再也活不過來。」
「好!」他咬緊牙關答應了,只要她能重生,他在她面前會絕口不提往事。
「而你,又要拿什麼來換她的來世?憑什麼保證你不會讓她記起從前的事?」
王母娘娘的追問讓他陷入沉思,良久之後,他一字一頓道:「就讓我永遠也變不成人身吧。」無法變成人身,他就不能再和她以最親密的形式站在一起,可是只要她能活過來,不在六道繼續受苦,他願拿一切去交換。
只是一個人身又如何?反正六世之中他都未曾以人身出現在她的面前。
他落應了王母娘娘所有的條件,直到有一天,他知道鳳朝的德勝王妃生下一個雙目失明的女兒后,他退速趕到德勝王爺府,在看到還是嬰兒的玉真第一眼對,他便知道了她就是「她」。
自此,他留在她身邊,同時下令妖界盡全力保護她。他要她好好地活著,只要她能好好地活,他可以終生不再出現在她面前。
但當那一天,鳳鵬舉獸性大發地要強暴她,他積壓了千年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地爆發了,絡於令他們的緣分之門再度被開啟……
若所謂的天意依然要在這世應驗,他希望這回先死的人是他,因為絕望孤獨地一次次目暗她的離世,已讓他幾乎設才氣再相信自己可以去愛。
為什麼他傾盡所有保護她,最終依然是這樣的結局?
如果上天真的喜歡這樣玩弄他們,那麼他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回擊!
他從地上抓了一把雪用才擔緊,雪球在他手中很快變成了冰塊,他的掌心又燃燒起一簇火焰,冰塊被重新融化,並選速消失。
他抱緊她,懷中的她身子已漸漸冰冷,只有微弱的心跳告訴他,她還活著的事實。但這又怎樣?最多一個時辰之後,妖靈就會徹底和她教為一體,他們最多只有一個對辰了……
他霍然起身,腳步剛剛柳動了下,就聽到有人在雪霧之後出聲。
「你若想救她,就不要衝動行事!」
這聽來耳熟的聲音讓他不勝其煩,怒斥道:「你還敢插手我的事?!這話該是我說吧?既然你一直表現得很疼她,怎麼能讓她遭遇這種危險?」
雪霧散去后,鳳疏相和尹清露連抉而來,鳳疏相采手想摸玉真的脈搏,七世立刻閃身到幾丈之外。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再接近她。
「你不告訴我們她出了什麼事,我們也沒辦法幫你啊。」尹清露跳腳生氣道。
「我的事不用他人插手。」七世冷冷說完,抬步就走。
鳳疏桐閃身到他身前,直視著他的眼睛,「你費勁千辛萬苦,好事壞事都做盡了,不就是為了她嗎?你再防著我,也別忘了她是我的小妹,我不會害她。」
「那鳳鵬舉還是她的堂兄呢,他對她做了什麼,你知道嗎?」七世不屑他的理由,拒絕任何幫助。
他揚聲說:「你當真就這樣看著她去死嗎?好,她若死了,你要做什麼?毀了鳳朝?還是和東海龍宮做生死決戰?」
七世赫然回頭,怒道,「是!我不但要毀了鳳朝,還要燒乾東海之水,將那條小龍的龍筋抽掉,把它的龍骨碎屍萬段!」
鳳疏桐盯著他,「你就算是燒乾東海之水、毀了鳳朝,她若死了,依然無法可救。」
「我會去幽冥地府找閻君要人!」
「她死後的去處會是閻君能管得了的嗎?若你不怕閻君,為何不在前世就去救她?」
這些咄咄逼人的追問使得七世更加煩躁,他現在神智已是半癲狂了,根本不願意想這些的問題。
鳳疏桐依舊好言相勸,「你若冷靜一下,說不定一切都能轉因。」
「轉國?」七世笑他幼稚無知,「當初王母娘娘也是這麼和我說的,我甚至拿自已永世不變人身的倏件去交換,可我換來的是什麼?如果這就叫轉圜,我真寧願她還是當年那無知無感的一株仙草。一滴晨露。一棵柳樹。」
「她落得今天這樣,是誰一手造成的?你難道就沒有反省過?」鳳琉桐不懼他的強大,狠狠地戳他傷口。情勢緊迫,已容不得自己和他慢慢的講道理,必須一語中的。「若不是你苦苦糾纏,她就是鳳朝中一位坐享榮華富貴、少有煩惱的公主,縱然看不見,她也有她自已的快樂。可自從你取代鳳鵬舉出現在她面前,你見她幾時還快樂的笑過?若不是因為你,她會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面臨死亡嗎?」
七世面色如土,腳步琅聆幾乎摔倒。鳳疏桐字字如刀,刀刀扎在他的心上。
他最不想害她,最終卻還是害了她。
尹清露見鳳疏相的話起了作用,急忙和他一搭一唱,安撫七世說:「還沒到絕路,不要真的看成絕路。她到底怎麼了?說出來我們或許可以幫你。」
「她吃了我的妖靈。」七世痴痴一笑,神色茫然地看著兩人,「所以我們兩人註定是要綁在一起了,用不了多久,我就會消失在這個世上,你不用怕我再危害鳳朝,而她,卻要永遠成為一隻在六道輪迴受苦的妖。」
她驚呆住,回頭問鳳疏桐,「你不是曾給我吃過一個什麼貓妖的靈珠,為什麼我沒變成妖?」
「那不一樣。」他神情也凝重了,沒想到事情會糟到這個地步。「你那穎靈丹是貓妖修練的聖物,而她吃下的是妖王的妖靈,他們兩人會以命換命。」
「那可怎麼辦?」尹清露更著急了,「你還不快想辦法!」
鳳疏相忽然想起一神仙,忙說道:「靈山老母!據說她的靈山聖水可解百毒,當年我家先組那位蛇妖夫人受傷中毒,先祖就是帶她到靈山老母那裡去的。」
「靈山老母?」七世一震,眼中重燃希望。下一瞬他雙腳騰空,競抱著玉真踩著雪花就不見了。
尹清露呆了下,「跑得還挺快的……」她側目看去,鳳疏相仍然是愁眉不展。「怎麼?你怕他和靈山老母打起來?」
「剛才我還沒告訴他,我家先祖是仙人轉世,和靈山老母交情匪淺,所以才能得到解毒之法。但他畢競是妖王,靈山老母那裡最不願妖氣接近,只怕還要惹出一番是非,偏偏除了這條路,我實在想不出其他方法了。」
「那就快跟過去看看!」尹清露拉他一把,「縱然你比不上你先祖厲害,咱們也要儘力而為。」
望著她滿腔熱血激昂的樣子,在這千鈞一髮的焦慮時刻,鳳疏相依然不免笑了出來。
靈山之地的確不容植闖,七世突然出現,以他根本不講道理規矩的強勢要求,立刻惹惱了守山的仙子,三言兩語不合,雙方就出手了。
等到鳳疏相和尹清露趕到,正與七世纏鬥的,居然是靈山老母本人。
鳳疏桐見狀大驚,扮喊道:「請位手。救人之事十萬火急,兩位硬拚只會耽誤救人大事!」
靈山老母飄到半山腰之上,朗朗說道:「我救人也是有原則的,當初你先祖到這裡來求我救蛇妖,我看在他前世與我的交情上才出手。怎麼現在連妖王也對我頤指氣使了?我靈山老母難道是妖王的手下不成?」
此刻的七世昂首吃立在山腳,通身漆黑的長袍隨風獵獵飄動,他的面孔雪白,眉心處隱隱有紫霧升騰,一雙灰眸卻越來越淡,淡得幾乎透明。
鳳疏相暗叫不好,大聲說:「靈山老母,無論如何不要再激怒他了,他為了救人已快成魔,若是您再不救他所愛之人,只怕您這靈山不保!」
「笑話!就連夭帝也不能把我的靈山怎樣,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靈山老母拿出一棲長劍向下一劈,劍身赫然變成巨大的一道金光,朝山下的七世當頭劈下。
七世解下自已的腰帶反手一揮,黑色的影子如靈蛇般將金光緊緊纏裹住,兩道光影越纏越緊,最終一起碎裂成點點片片。
靈山老母一驚,冷笑道:「果然是妖王,法術中都帶著邪氣。不過當年的九靈都被降伙了,你以為你還能撐得了多久?」她在胸前拈了個請神指法,口中念念有詞,聲如洪鐘,不斷遠播,「天雷尊尊,龍虎交兵,日月照明,照我分明聲逮去朋友,接我號令,調到天兵天將,地兵地將,神兵神將,官兵官將,五雷神將,符至則行,急急如律令!」
霎對乏間,天地之內風滾雲動,雷電交嗎。
鳳疏相急忙道:「若再驚動天兵天將,就更糟糕了!」
尹清露四下張望,見玉真就躺在七世腳邊兩步的位置,她急忙奔過去探看玉真的呼吸,雖然還有氣息,但十分微弱。她回頭問道:「能不能把我體內的那穎靈丹給她?」
鳳疏相搖頭,「若給了她,你也活不成了。」
七世望著風雲變色的景象,幽冷的笑容彷彿蔑視著亘古以來的上天。他伸出手來,將一旁被打倒的仙子長劉吸到自己手上,然後將束髮冠扯落,在長發披散的瞬間劍刀橫抹,上萬黑絲飄落而下。
他又咬破舌尖,向著那些黑絲用力一噴,斥聲道:「去!」
黑色的青絲尚未落地,便化作千萬名黑衣甲士,違布降落於靈山的各處。
金色搶甲的天兵天將已經接到法旨趕來助陣,這些黑衣甲士們很快便與他們打在一起。
雷聲更響了,電光也更亮,四周傳來的轟隆聲讓人不寒而慄。
尹清露驚心琪地問:「這是什麼聲音?」
鳳疏桐望著只剩下一道黑影、如風旋轉的七世,皺眉道:「他瘋了,竟然掀起東海之水要庵了靈山。」他拉著她,「走,跟我先把這水退了去!」
她跟上他,「你這樣也不是辦法,現在當務之急是制止他的瘋狂。你想想他最怕什麼?」
這句話點醒了鳳疏桐。七世最怕什麼?他猛然回頭,看到仍昏迷不醒的玉真,立刻奔回來抱住她,大聲說:「玉真現在就要死了,你連最後一句話都不再和她說了嗎?」
霎對之間,七世停住身形,隆隆水聲越退越遠。他緩步走到玉真身邊,整個人已如冰一般透明,只有那雙灰色的眸子有如碎了深墨,烏黑幽亮得令人不敢逼視。
「天意?天意……」他低低念著,不知是無奈的感慨,還是鄙夷的嘲笑。「她死了,這靈山便是我們的葬身之所。」他轉過頭來,烏黑的眸子晶亮地盯著鳳疏桐道:「你若不能幫我,就站到一邊去,否則我連你都不會放過。」
此時半空中忽然響起優難的古樂,七世冷冷地仰起頭,望著漸漸飄向自己的一行人。他知道誰來了,但他冰減祥雖傲的表情說明他已不會再向任何人妥協,哪怕對方是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站在他面前,夔眉開口,「收手吧,你雖想救她,但現在你的所作所為只會讓你想要的結局漸行漸遠。」
「無所謂了,她能不能活下去,對我來說已經無所謂了,因為我終於知道所謂的天意,無非就是讓她一次次離開我。既然如此,我就和她同生共死一次,不是更好?」
王母娘娘正色道:「你會這樣說,是因為相信她已經無藥可救了,但事實並非如此。」她回頭,「靈山老母,你平日也是個大方神仙,怎麼今日為了這點小事和小輩大動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