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聽說滿城都有太子的密探呢,否則攝政王要謀反的消息,怎麼會被太子知道的?」
「可攝政王輔政這麼多年了,他真的要謀反嗎……」
左風聽到這些話,更是著急,「小王爺到底去哪兒了?怎麼不在這裡?王爺要是今日被問斬,我們寧可拚掉性命也要去劫法場!」
此時有一個紅衣少女從他們身後走過,輕輕叫了一聲,「天宏哥!」
厲天宏驚得轉身,赫然看到那少女正回頭沖著他使眼色,原來是東方婉蓉。
跟我來--她用口型說出這三個字,便在前面款步前行。
他忙拉了一把左氏兄弟,跟上她的腳步,幾個人相繼來到一條街道旁邊時,左風愣住--這不是王府嗎?
就在他怔忡的時候,只見東方婉蓉已經先從牆角翻身跳入王府內,厲天宏也隨即跟著跳了進去。
左風、左劍互視一眼,彼此點了個頭,從兩處分別躍入府內。
厲天宏沒想到東方灝竟然會冒險來到京城,在看到東方灝和唐雲曦的剎那,他驚喜叫道:「莊主,您怎麼會……」
「在庄中等得太不耐煩,到底還是要出來看看,一路尋找卻發現你們竟然到了京城……天宏,我當初怎麼囑咐你們的?」
他神情尷尬,唐雲曦在旁邊解釋,「請莊主不要責怪天宏了,是雲曦一意孤行造成今日之局面。好在父母就在眼前,我想我們定然能救出他們。」
左風急急地說道:「剛才聽路人說,王爺今日就要被問斬了!」
「今日?!」東方灝和唐雲曦都是一愣,「不是還有兩日……」
東方婉蓉接話道:「我剛才在去找他們的路上,看過那張告示了,說是午時除了在西郊校場要處決王爺之外,還要在東郊的圍獵場處決一個宮女。真是奇怪,什麼宮女犯了罪要這樣被大張旗鼓地處決,還要帶到那麼遠的地方?」
東方灝看向唐雲曦,沉聲問:「是那個丫頭?」
他的面色依舊有些蒼白,輕輕點頭,「是。」
昨夜,唐雲曦已將自己和聶春巧的事情告知了東方灝,東方灝一開始責怪他過於自負天真,怎能明知道對方是從宮裡出來的,還這樣大膽放在身邊?聽到後來,又覺得聶春巧也並非全無可取之處,只得嘆一聲,「你們小兒女的心思,我們老人家真是不懂了。」
如今聽東方灝問了唐雲曦這一句話之後,厲天宏才赫然明白過來,「是那個聶春巧?」
左風、左劍聽到這名字都是神情古怪,左風哼道:「怎麼?那丫頭原來真是宮女?真不知道又是什麼詭計?小王爺不要去理睬就好了。」
東方婉蓉昨夜到得晚,但也有聽到幾句聶春巧的事情,雖然大小姐很不喜歡聶春巧,更沒想到唐雲曦的身邊竟藏著那個和自己起過衝突的丫頭,心中很是彆扭,可是聽到唐雲曦說關鍵時刻聶春巧捨身救他,又不禁生出幾分佩服之意。
她嘀咕一句,「若就讓她這麼死了,還真是有點……可惜。」
東方灝再問唐雲曦,「你想怎麼辦?」
他低聲說:「那丫頭對我有恩,我不能置她於不顧。」
左劍搶話道:「但太子這樣宣告要在東郊殺她,可見是為了讓你為難,疲於救人。」
「你若拿定主意要救她,我就替你去跑一趟。」東方灝果斷說道,「只是太子肯定在兩邊都埋有重兵,不知道你有沒有把握救下王爺?」
「沒有十足的把握。」唐雲曦一字一字說得篤定,「但人活在世,總要拚一拚!」
「說得對!」東方灝朗聲笑道,「既然你都決定了,那我就陪你搏命一回!午時開刀,我們就午時之前去搶人!天宏,你和婉蓉跟著我一路。我帶來的門下弟子有二十多個,應該夠和圍獵場的那些兵卒周旋一番了。」
左風、左劍說道:「我們追隨保護小王爺,去救攝政王!」
幾個人的聲音不大,但都果斷有力。在這小小的堂室之內,他們已經決定了自己的生死去留,人人都大義凜然,面無懼色。
厲天宏提醒,「我們這樣去校場、圍獵場,肯定引人注意,總要偽裝一下。」
唐雲曦頷首,「我想過了,在外面負責看守王府的那些士兵,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對,現在太子他們所有注意力都是校場和圍獵場,肯定不會想到咱們就躲在這院子里。」
東方婉蓉笑道,「我去抓幾個人進來,脫了他們的官衣給你們穿。」
厲天宏斥責道:「姑娘家的,這種事兒豈是你能幹的?我去辦!」說罷,就箭一般沖了出去。
這時候,王府內唯一遺留的老奴福伯顫巍巍地捧著一個茶盤走進來。
「小王爺、莊主,這是王爺以前最愛喝的茶,老奴在王爺的卧室中好不容易找到這麼一點……」
唐雲曦接過茶盤,問道:「福伯,府中還有琴嗎?」
「琴?」福伯努力想著,「小王爺您原來彈的琴後來好像掛在王妃的卧室里了。」
東方灝眼睛一亮,「雲曦,莫非你要以琴退敵?」
他輕嘆道:「我學琴是因為愛琴,從不想以琴音作為殺人的利器。但……形勢逼人,也只得辜負我當年學琴的一片至誠至純之心了。」
東方灝說道:「瑤琴是古雅之物,撫琴是雅趣。但若將琴化作三尺青鋒,琴音便能斬殺那些魍魎之輩,他們聆樂音而死,縱然死,也算死得雅了。」
唐雲曦淡淡露出一抹苦笑,指尖輕輕捏緊,似是在勾抹著他此生最難彈奏的第一個樂音。
東郊的圍獵場。這裡是皇家的禁地,視野開闊,一片平坦。
在這裡等待被宰殺的向來只有動物,而今,卻變成了一個人。
聶春巧的手腳都被捆縛住,像只待宰的羔羊,被綁在圍獵場中央一根粗壯的木樁上。
仰起頭,看著天上刺目的太陽,她喃喃念著,「時候快到了吧?」
一個人從旁邊搖曳走來,手裡端著一杯水,問她,「要不要喝一杯?」
聶春巧看著那人一笑,「不是臨行前都要吃一碗斷頭飯嗎?」
站在她身邊的人是賽妲己,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頂。
「丫頭,這最後一杯水我親自喂你喝,你還這麼多廢話。我記得你是下個月過十八歲的生日……就當姊姊提前為你祝壽了。」
「一杯清水就算祝壽?好沒誠意!」聶春巧小嘴一嘟,埋怨著,「你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們幾個姊妹湊一個月的錢,給你買了一串紅珊瑚的手鏈,那值好多銀子呢。」
賽妲己收回手,「唉,你要是想趁著現在說幾句好聽的讓我心軟也沒用,你的死罪是殿下判定的,我改不了。」
「姊姊不是改不了我的判決,而是為了拿我引小王爺上鉤。」聶春巧始終笑盈盈的,「我記得太子十五歲的時候,曾經非要殺一名侍衛,還不是姊姊一句話就讓那個侍衛免了死?」
「如今不比當年了,你以為太子還是當年的太子嗎?」賽妲己自行將那杯水喝掉,「他快要做皇帝了,皇帝的心自然就要比太子硬一些。」
「太子看上去真是沒什麼優點,姊姊為什麼對他這樣死心塌地的好?不怕太子對你就像對我一樣,把你利用完了就扔掉?」
賽妲己啞然失笑,「壞丫頭,還想挑撥我和太子的關係?我跟著太子多少年了?縱然他把我扔掉,對我……也不算什麼壞事。」
「這麼說來,姊姊是想離開他的,只是時機不到?」
聶春巧玩笑一般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讓賽妲己漸漸蹙起眉,「死到臨頭的人像你這麼話多的還真是少見。你別只問我,我也有問題問你,那天你在太子面前說的那句詩……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這句詩,那天春巧當著太子的面念出時,太子立刻就翻臉了。
她詭異地笑,「我才不告訴你!」
賽妲己柳眉倒豎,「你若不說,待會兒我讓你死得再痛苦些!你也知道太子判你死是要引那個唐雲曦上鉤,可你的死法卻是由我定。人的死法有千百種,姊姊若是對你好些,就讓你喝杯毒藥,無痛無知的你就像睡過去了,再也醒不過來。若是對你狠一些的……你聽說過凌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