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天堂望著天使的玉嫻，當石競常把她推向談銳司的時候，馬上掉進地獄看到魔鬼。當四面八方的人群，都開始往這個方向聚攏的時候，慌亂中石競常對玉嫻喊：「你把他帶出去，我負責擋人！」

玉嫻呆住。叫她帶他出去？

回頭看到一臉無所謂的談銳司，玉嫻皺眉，心想他有腳，不會自己走出去嗎？

「快點，用跑的，不要讓這些人追到阿司！」情急下，石競常對她大叫。被石競常一叫，玉嫻才回過神。

「快點！」看到玉嫻一動也不動，石競常再催促一遍。「喔，好……」玉嫻盲目點頭。

雖然她非常不想執行這個任務，但既然這是學長的吩咐，那她也只好—

「你還不快點跑？」她回頭吼自戀狂。

談銳司愣住，危險地眯眼。

在判斷出她到底是凶他、吼他、還是罵他之前，他的手已經被抓住，接著就被拖著以跑百米的速度，朝樓下衝刺—

一陣沒命、不知道為什麼的狂奔過後，談銳司被困在體育館附近，一棟已經荒廢很久的教學大樓內，因為大門被人用肉身擋住，他根本沒辦法出去。這時候玉嫻像小偷躲警察一樣帖子門后，除了窺視著門外還在持續追捕大明星的fans們，還負責擋門……

「你要把我關在這裡多久？」他像幽魂一樣陰沉地出聲。

「嚇？」玉嫻嚇一跳。「你還在喔？」

「你擋在門口我怎麼出去？」他冷冷回答。

「喔，」她本來要讓開，想了想又突然沖跑回去整個貼在門上。「不行啦！你現在不可以從前門走，那些追你的人還在外面遊盪耶！」

「讓開，我現在要出去。」他臉色微變。

「不行！」她張開雙手用肉身擋門。「我現在不能讓你出去。」因為這是學長交代的任務。

「我叫你讓開！」他臉色變得更差。

「我說過不行了嘛！現在你就不要耍任性了好不好？」她教訓他。

談銳司瞪她。

「幹嘛？你眼睛大啊？」她瞠大眼珠，給他瞪回去。

「再不讓開，我會動手。」他寒著臉。

玉嫻哈一聲。「我真的好怕喔—啊！」她尖叫。

因為談銳司真的動手。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整個人拽到牆邊—

玉嫻剛發出第二下大叫，談銳司卻忽然蹲下去……

「你幹嘛啊！」手臂被捏得淤紅，玉嫻罵他：「幹嘛動手啊！要不是學長吩咐，你被人群踩死也不關我的事！」她講到一半頓住，忽然發現他好像不太對勁。

「喂，你幹嘛不說話？」她沒好氣地問他。

談銳司沒反應。

「欸，你說話啊！」她再喊。

他還是沒反應。

僵持了一會兒，玉嫻只好蹲下來，看他到底在搞什麼鬼，就在這個時候，玉嫻才看到他的臉色……

已經從很差變成很痛苦。

等談銳司第十趟從廁所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虛脫了。玉嫻本來很努力忍住的笑，再也忍不住—

「哈哈哈，哇哈哈哈！」她抱著肚子咧嘴大笑，整個沒形象。談銳司臉色很臭。

「沒想到、沒想到超級偶像竟然一緊張就拉肚子，哇哈哈！實在太好笑了！哈哈哈！」她笑個不停，一發不可收拾。談銳司臉色不止臭，而且發青。

但現在，他已經虛脫到沒力跟她計較。

「我警告你，這件事，你絕、對、不、准給我說出去！」靠在牆邊虛弱地按著肚子，他嚴肅地警告她。

「啊？你說哪件事啊？」她裝傻。

他的眼神想殺人。

「喔喔喔，你拉肚子這件事喔？」她點頭假裝很懂，用力忍住笑。「知道、知道啦，哎喲，偶是一定不會說的，放心啦，呵呵！」她故意用台灣國語搞笑。

他根本笑不出來，一點都不能放心。

「對了，你肚子好點了沒？」雖然兩人有「過節」，她還是很好心地關心他。

「沒事。」

「可是你的臉色很慘白耶！不要逞強了啦，我看你還是去看校醫好了。」

他臭臉。「不必。」明顯在忍耐。

「可是—」

「我說不必就不要再啰嗦了！」他突然暴凶。

玉嫻張大嘴巴。「你幹嘛這麼大聲啊！」她瞪大眼睛，倒彈半步。談銳司懶得跟她啰嗦，直接朝停車場走。

那些粉絲早就已經散了，他現在可以大方走出去，不會有事。

「喂！」玉嫻想起什麼，側著臉不客氣地叫人。

談銳司停下來，插腰，回頭，臉色忍耐。「i叫誰喂？」

「當然是你啊—」她回答得理直氣壯，一點都不怕死。

他仰頭吐一口氣，然後走回她面前，臉色比剛才更臭。「你試試敢再叫我喂看。」他威脅。

原來他走回來，是為了警告她。

「幹嘛？如果不是有事，我才懶得叫你咧！」她用鼻孔噴氣。

他沉著臉瞪住她。

「我是要跟你說，那條路封死了，那邊不能走啦！」她好心告訴他。

談銳司冷臉看她一眼，然後一聲不吭地轉身從另一條路走。

他的態度真的讓她很火大。「沒禮貌！早知道就不告訴他地從反方向跑開。」

她咬著牙碎碎念，然後忿而轉身，氣呼呼。

隔天早上，玉嫻如同以往鬧鐘響起后伸個懶腰起床，然後眯著眼走到浴室，在意識還停留在夢鄉的情況下，用潛意思控制肢體開始拿牙刷、擠牙膏、刷牙—「啊—」突然發出的高分貝的尖叫聲，把玉嫻嚇得刷牙都刷到臉頰上—

跟著，曼曼就突然衝進浴室，大聲尖叫她的名字：「阿玉！」

「幹嘛？」玉嫻一嘴的牙膏泡泡。

「你又『看到鬼』啰？！」她的驚嚇指數不比她低。

「為什麼你會跟阿司傳緋聞？！」曼曼用尖銳的嗓音質問她。

「什麼緋聞？你在說什麼啊？」玉嫻當她大驚小怪，回頭準備繼續刷牙。「誰是阿司，奇怪了…」

她牙刷停在半空中，嘴巴張得很大。

鏡子里，曼曼正用她的大顆眼珠在瞪她。

玉嫻突然到吸一口氣，然後回頭—「你說什麼？！」扔下牙刷，她突然抓住曼曼的肩膀搖晃。「你說誰跟誰傳緋聞？」

「你，跟阿司啊！」曼曼竟然出奇冷靜，用斜眼、眯眼外加大小眼睨視她。

玉嫻眼珠瞪大。「你是說那個自戀狂？」

「自戀狂？」曼曼皺眉。「怎麼又是自戀狂？」

「那個緋聞，」玉嫻緊張地問她：「你在哪裡看到的？」

「嗯？就網路新聞啊—」

丟下曼曼，玉嫻沖回自己的房間開計算機。

當她看到娛樂新聞里，一則名為「談銳司把上平胸妹」的標題時，簡直傻眼。

因為兩人當時在奔跑狀態，照片雖然拍得很模糊，但熟人還是可以一眼認出她。

「這什麼東西啊？！」她慘叫：「根本亂寫！」

「亂寫？」曼曼跟到房間。「我才要問你是怎麼一回事呢！亂寫怎麼可能被拍到照片？」

「那是因為—」玉嫻卡住，整個無力。

「怎樣？」曼曼問。玉嫻突然站起來，用力嘆氣。

「你幹嘛？」曼曼疑惑。玉嫻看她一眼，然後就走到衣櫃前迅速換衣服。「你話還沒說完耶！」曼曼提醒她。

玉嫻沒回答，換好衣服后，拿起背包就往門口沖。

「欽，你去哪裡啊？」曼曼追到門口。

「當然是學校啊！」丟下話，玉嫻已經用沖百米的速度跑出巷口。

到了學校，她突然有一種被認出來的錯覺，經過人多的地方就趕快轉頭跑開。但其實那張照片拍得很模糊，不熟的人應該認不出她，她雖然清楚，心裡還是不自覺有點毛。

看到報導后她就衝到學校，其實是要找談銳司。

雖然玉嫻不知道要到哪裡找人，但是學長最近經常跟他在一起，她知道學長早上通常會待在學生會的會辦，她打算先找到學長再說。

衝到會辦，她果然看到石競常。「學長—」玉嫻忽然睜大眼睛，話哽在喉頭，因為她看到談銳司就站在石競常的後面。兩人目光交會，然後迅速彈開—三秒后，玉嫻皺著眉下定決心要把話講清楚，只是，絕對不能在學長的面前講這件事！

「學妹，有事嗎？」看她臉色不太對，石競常關心地問。

「啊？喔，沒有，沒事，呵呵！」她表面傻笑，心裡卻很著急。

「上次真的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幫忙，情況真的會很難收拾。」石競常說。

談銳司撇撇嘴，不以為然。

玉嫻看到他往這邊望，立刻用眼色暗示談銳司……

「你怎麼了？眼睛不舒服嗎？」石競常問。

「啊？」玉嫻一愣。「啊，呃，對啊！我眼睛，呵呵，眼睛不太舒服。」

她趁機拚命對談銳司眨眼睛。

談銳司皺眉，卻沒什麼反應。

玉嫻的眼睛都快要抽筋了……

石競常湊到她面前，關心地問：「好像很嚴重，要不要先到校醫那裡看一下？」

「校醫？」玉嫻瞪大眼睛，眼珠轉了兩圈。「喔，對喔，我應該去校醫那裡才對！」她突然上前抓住談銳司，試著把他扯到門口。談銳司變臉。「你幹嘛—」

「我眼睛看不見，你陪我找校醫啦！」她拽住談銳司往外拖。

「為什麼要我—」

「你跟我出來就對了啦！」她使盡吃奶的力氣把他推出會辦，一邊回頭跟石競常笑，以免石競常覺得可疑。

石競常看著她推談銳司出去……

臉色略微陰沉。

玉嫻終於把他推出會辦后，她就推著他往轉角走。談銳司不太合作，還沒到轉角前，他就再也不動，「不是要看校醫？應該往另邊走才對吧？」他冷冷的問。

「你跟我來啦！」

身高一八五的他直挺挺不動就像座山，任玉嫻怎麼推都推不動。

「先到角落再說啦！」玉嫻露出真面目，皺著眉頭裝惡煞催他。談銳司眯起眼瞪了她一會兒，然後才終於移動腳步，自行走到轉角，倒要看她搞什麼鬼。他願意自己走，她就省事了，因為她號稱一六零的身高，真的推不動他！

「說吧！」到了轉角，他就變冷臉質問她。

玉嫻瞪他，緊張得嘴巴都撅起來。「我告訴你，你一定要馬上去解釋清楚！怎麼可以把我跟你扯在一起，這樣對我的傷害很大耶！」她義正詞嚴地指責他。

「你到底在說什麼？」他臉色不善，最討厭別人說話有頭無尾。

看到他的反應，玉嫻皺眉頭。「你不知道嗎？今天的新聞你沒看喔？」

「麻煩你講話可不可以一次說清楚，這樣有頭沒尾，聽的人很累。」他冷冷地說。

玉嫻吐一口氣。「你—」

她話還沒開始說，談銳司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喂？」他立刻接起手機，把連話也說不清楚的人晾在一邊。

玉嫻也只好暫時閉嘴。

「什麼？」他突然叫一聲，臉色微變，然後看了玉嫻一眼。玉嫻直覺那是在瞪人的目光，所以她也拚命瞪回去，雖然他在講電話根本就不理她。手機收線后，他瞪著她，表情嚴肅。「幹嘛？」他的表情，讓她頗不自在。

「毀了。」他看著她這麼說。

「什麼？什麼毀了？」幹嘛看著她說「毀了」？

他瞪她，足足瞪了五秒才開口：「怎麼可能會是你？那些狗仔一定是瘋了！」

他喃喃說。

「啊，」玉嫻振作起來：「你知道報導的事情？那個—」

「那個報導絕對會讓我身敗名裂。」他說，臉色依舊嚴肅。

「啊？」玉嫻愣愣地問他：「有那麼慘嗎？」

「當然，」他回答的時候，眼神移到她的胸部—

玉嫻不自覺地伸手抱胸。

「竟然說我把一個平胸妹，簡直是奇恥大辱！」他瞪著對面那被遮住的胸部，一字一句把話說完。

「咦？」玉嫻抱著胸，兩眼瞪直。

「平胸妹就算了，」他陰沉的目光終於移回她臉上，繼續往下說：「身材沒看頭，臉蛋就要長得很可口！可是，那些狗仔竟然把我跟一個野豬妹扯在一起—」

「什麼野豬妹？」石競常走過來，剛才在會辦門口聽到聲音他還不相信，親眼看到兩人真的在這裡講話，他很驚訝。「你們不是去看校醫了嗎？」他問。

整個呆住的玉嫻，根本不敢回頭……

被罵「野豬妹」這三個字，已經讓她很怒，竟然還被石競常聽到—…

好樣的……

她內心在暴吼—有膽給她記住！

梁子真的結下了！不但結下樑子，還結得很深！

「所以，這件事是個誤會嗎？」曼曼驚呼：「不過這種誤會也太神奇了吧？！」

傍晚玉嫻回家后，曼曼就開始逼問她這件事的始末，沒想到結果竟然是這樣，她直呼不可思議！

「是很神奇啊！竟然把我跟他扯在一起，讓我覺得很困擾耶！」玉嫻盤腿坐在床上，托著下巴、皺著眉頭沉思。

曼曼傻笑。「是很困擾啦，可是他應該比你還困擾一點喔？」玉嫻托著下巴眯眼瞪她。

「啊，不是，」曼曼為不小心說出實話道歉：「我是說，你們兩個應該都一樣困擾啦！哈、哈！」

玉嫻沮喪的嘆一口氣。

「其實你不用太擔心啦！」曼曼安慰她：「反正你又不是真的跟他在一起，像這種八卦消息，過幾天就會消失的。」

「就算這樣，我還是吃虧耶！」玉嫻咕噥。

曼曼吞口口水。「是啦，」她呵呵笑。「已經寫成這樣就別想太多了，其實照片拍得很模糊，別人不見得認得出你啦！」

「嗯，希望是這樣啦！」玉嫻又嘆口氣。

「對了，阿玉，你說會幫我做便當，是真的嗎？」

「嗯，如果你去拍戲，我就幫你做便當啊！」

「還有蛋糕哦，不要忘了！」曼曼露出饞相。

「知道啦！」

「再過兩天，劇組就要正式開拍了，那你會送便當給我嗎？」

「啊！還要送過去喔？」

「當然啊，熱騰騰的飯菜才好吃啊！」

「厚，你得寸進尺喔？」

「哎喲，」曼曼挽住她的手撒嬌，「人家知道你疼我咩！」

「拜託，很噁心哦！」玉嫻拉不掉她的章魚手，看她那樣又很想笑。

「哪會？」曼曼膩著她說：「雖然阿司很有型，可是比起我心愛的阿玉，我還是比較喜歡阿玉捏！」

「惡，」玉嫻伸舌頭裝嘔。「因為我會幫你煮飯，拖地，掃廁所對吧？我根本就是你的女傭嗎？」

「嘻嘻—」曼曼裝傻。

玉嫻搖頭，懶得計較。「不過你以後不要再提那個自戀狂哦，更不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

「自戀狂？原來自戀狂是指阿司？」

「對啊！」玉嫻笑她。「你反應很遲鈍耶！」

「那是因為很奇怪好嗎！」曼曼鬼叫。

「哪裡奇怪？」「他怎麼會是自戀狂？人家是型男一枚耶！」

玉嫻嗤一聲。「屁啦—」

「蔣玉嫻，」曼曼插腰。「女生不可以說那個字！」

玉嫻翻白眼。「好啦、好啦，你可不可以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很晚了，我要睡了。」她趕人。

曼曼被趕下床。「對了，你送便當給我的時候一定會遇到阿司，千萬不可以叫人家什麼自戀狂喔！」她警告玉嫻。

玉嫻看她一眼，「知道啦！你不要那麼緊張好不好？」

「你要記住喔，不要害我！」曼曼的表情很嚴肅。

「就算叫他自戀狂，他只會恨我，關你什麼事？」

「如果他因為你的緣故，跟導演說我的壞話，那我的戲份就會被刪光地！」

「拜託，如果你們導演是這種人，那他的戲，你不要演好了……」

「喂！蔣玉嫻！」

「好啦，我知道了啦！唉喲！」玉嫻關掉大燈躺到床上，被子蓋到下巴，假裝要睡了，曼曼雖然很不放心，不過該叮嚀、該警告的都說過了，她只好走出玉嫻的房間。

門關上，玉嫻嘆了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很倒霉。

她真的很不想認識那個自戀狂！

更可惡的是，今天竟然讓學長聽到那樣的話。

還好學長不知道「野豬妹」是在叫她……

可是，她真的長得很「野豬妹」嗎？

鼓氣腮幫子呼出一口長氣，她把被子拉到頭頂上，拒絕去想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