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踏出餐左,談銳司咧開嘴,笑得很詭異。起到停車場后,他忽然想到什麼,就從褲袋裡拿出手機,坐在車子里傳簡訊:選擇下周,只為了給我自己一點時間,醞釀饑渴的深度,然後,用最迫切的渴望,與你見面。
談銳司。
寫好內容,他讀一遍,Sent,然後笑翻。
「沒想到,原業我這麼有才華,根本就可以當作家了!」他邊笑,邊不吝誇自誇。
「阿司!「車門旁邊有人叫他。談銳司轉頭,看到石競常。」你一個人坐在車子里,自言自語說什麼?」石競常站在車門邊問他。「嗯?」談銳司撇撇嘴,問他:「你想看?」
石競常還不知道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談銳司就把手機屏幕秀給他看。
「選擇下周,只為了給我自己一點時間,醞釀饑渴的深度……這你寫的?」石競常瞪大眼睛。「傳給誰的?」他一臉不可思議,不相信他所認識的談銳司會寫這種文縐調的手機簡訊。
談銳司笑。「秘密。」
石競常看他一眼。「你把妹還是戀愛?」
「你說呢?」
「這麼認真寫簡訊,應該是變愛吧?」
「是嗎?」他挑眉。「變愛需要這麼做作嗎?」
「那是把妹了?」
談銳司突然大笑。
「我說錯了?你笑什麼?」石競常被弄得搞不清楚狀況。也因為他很少看到談銳司笑得這麼開心,所以很錯愕。談銳司科笑不可抑。不知道為什麼,他一想到那個野豬妹收到簡訊的表情,就很想笑。
「不算你錯!」談銳司還在笑。「不過你也沒對。」
「阿司,」石競常眯眼問他:「你在搞什麼鬼?」
談銳司終於停止笑。「你等著看好戲就行了!事情結束后,我會告訴你。」
插入車鑰匙,踩離合器,打檔,準備走人。
石競常皺眉頭。「你到底在玩什麼?阿司?」
踩油門前,談銳司看他一眼,咧嘴笑,然後踩油門直接飄走。
石競常站在停車場,瞪著談銳司的車屁股,思索不出所以然。
玉嫻收到簡訊的時候,正在上課。聽到滴一聲,她邊聽課、邊心不在焉地把手伸進包包拿出手機……
「這什麼東西啊?」她突然大叫一聲。
全班忽然安靜,然後回頭瞪她,包括正在上課的教授。
玉嫻趕緊縮起脖子,一臉抱歉的笑。笑到一切平靜下來,坐在旁邊的瑞恩壓低聲問她:「你剛才怎麼了?」
「還不是因為這個。」玉嫻把簡訊內容秀出來。
「什麼?」忘了戴隱形眼鏡的瑞恩瞪大眼睛。
玉嫻乾脆把簡訊的內容念出來:「選擇下周,只為了給我自己一點時閑,醞釀饑渴的深度,然後,用最迫切的渴望,與你見面……唉。吻!」玉嫻全身起一陣雞皮疙瘩。「到底是誰傳這種噁心到極限的簡訊給我啊?!」她低叫。
「你不知道誰傳的嗎?」瑞恩問她。
「我怎麼會知道?哪有人會傳這種簡訊給我——」她的眼珠忽然凸出來。
瞪著簡訊最下面一行,那個剛才她漏看的名字,玉嫻傻眼……
「怎麼了?是變態狂嗎?」瑞恩急問她。
「啊?」平嫻僵直地轉頭看瑞恩,真的很想回答「是」。
剛才她根本沒注意到簡訊最後面竟然有名字,現在才發現,這個人竟然是一
「那你趕快把內容刪掉,然後把這個人封殺掉!」瑞恩教她。
「問題是,」玉嫻很想揍人。「我連這個人為什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都不知道啊!」就算她及殘也猜得到,是誰把她的手機號碼給那個傢伙的!
「呃?反正是變態啊!直接刪掉就好了,管他是誰。」瑞恩說。玉嫻眼皮搭下,真的很沒力。接下來,她上課的心情就整個被破壞了—
到底為什麼傳這種噁心到不行的簡訊給她啊?
本來就已經很不想去什麼晚餐的她,現在更是悶到快爆炸了!
實在悶到不行,她想直接找談銳司問個清楚,順便警告他,不要再亂抄詩集傳給她這麼莫名其妙的東西了!
下課後,玉嫻就直衝學生會會辦,希望會看到談銳司——她還沒有這麼迫切想要見到他過!
看到匆匆忙忙跑進會辦、氣喘到連話都講不出來的玉嫻,石競常也嚇一跳。
「有事嗎,學妹?」他好心的上前詢問。
「學、學長,」玉嫻手裡捏著準備好的手機,問石競常:「請問,談銳司那家!呃,學長,在嗎?」她趕緊改口,在石競常面前,她要維護形象。
「你要找阿司?」石競常有點驚訝。「嗯嗯。」玉嫻左右張望,沒看到人。
「他不在這裡,你有急事嗎?」他問。「呃,」玉嫻吞口口水。「是有很急的事啦!」
「如果真的很急,那我打電話幫你找他好了。」
玉嫻愣了一下。
現在她也有談銳司的手機號碼,可是她根本不想打給他,如果學長要幫她打,那應該就最好了!
「好、好呀!」她終於露出笑容。「謝謝學長,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石競常笑一笑。」喔,不過你手機要借我一下,早上我出門前幫手機充電,就忘了帶出門。」
「好呀,沒問題!」玉嫻立刻把自己已經握在手上的手機交給他。
石競常接過手機,準備按號碼時,忽然看到上面的簡訊內容。
他愣住。
玉嫻一開始沒想到他為什麼停頓,突然想通的時候,她眼睛整個瞪大——
「學長!等一下:」她鬼叫,再也顧不得形象,連忙從石競常手中搶回自己的手機。石競常沉默地看著她。玉姍趕快把那個內容按掉。「那個、那個內容,是我朋友神經病,無聊亂傳的啦!呵呵!」她用傻笑來掩飾慌張,心裡祈禱學長沒發理簡訊後面的名字。
「那是—你朋友傳的?」石競常問。
「嗯嗯,對呀!」玉嫻裝開朗。「就沒什麼事,亂傳東西,讓大家笑一笑嘛!」
「是什麼樣的朋友?內容寫得還不錯。」他故意問。
「喔,真的嗎?」玉嫻呵呵笑。「就我的室友曼曼啊!她那個人最無聊了,常常喜歡亂抄文章,傳奇怪的東西:」
石競常沒說話。
「呃,對了,學長,我看我還是改天再來找談學長好了,今天就不必麻煩學生打電話了。」她邊說邊退,到門口還笑著跟石競常揮手。「學長拜拜。「然後才轉身跑掉。
石競常瞪著門口,神色有異。
一走出會辦,玉嫻臉都綠了。
「怎麼辦,怎麼辦啦?」她一邊皺著眉,以一邊跑出活動中心。「都是那個傢伙害的,讓我在學長面前丟臉。」
跑到外面后,她終於決定要自己打電話給談悅司,把這件事情解決。
「喂!」手機接通后,她沒好氣得大聲叫喂。
「恩?」談悅司聲音沙啞,低啞又充滿磁性。
「我問你,你幹嗎傳這種莫名其妙的簡訊給我啊?」平嫻劈頭就問他。
「恩?」他還是茫然。
玉嫻很不滿,「你到底是喝醉還是睡覺?」
「你關心我啊?」她笑,聲音很性感。
玉嫻把手機拿開,瞪著手機做噁心的鬼臉,然後把手機拿回來吼:「誰關心你啊?」
「你啊!」他答。
他很想打人。「不要用繞口令跟我說話啦!」她吼。
「嗯,「他清清喉嚨,比較清醒了。」打來幹嘛?有事?「總算正常了!
「沒事幹嘛打給你?」
「這樣講很傷人喔!」他懶懶地說。玉嫻把聲音含在嘴裡詛咒他。
「什麼?」他有千里耳。
「啊?什麼?」玉嫻裝傻。「我是問你,幹嘛傳那種莫名其妙的簡訊給我啦?你從哪裡朱來的內容?很噁心耶!」
談銳司撇撇嘴。「不是抄的,」他從床上坐起來,邊脫上衣,邊講手機:「我自己寫的。」
玉嫻整個很驚,無話可說。
「噁心嗎?」他換好衣服,坐在床邊,開始專心講電話。「我倒覺得很動人。」
「哪是動人,」她糾正他:「是嚇人好嗎?」
「這樣講我會傷心喔!」他突然用充滿磁性的低音,沉聲對她說:「我是很認真,發自真心寫出那些文字,然後才傳簡訊給你的。」
玉嫻愣住。他突然認真的這樣講話,讓她很不習慣。
「如果你現在還沒感覺,」他用磁性的嗓音往下說:「那就安靜,不響應我也可以,但是不要用話傷我。」
玉嫻很悶。竟然叫她「安靜」?
雖然她悶得很想大聲鬼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她沒辦法生氣。
「我還會傳簡訊給你,不管是不是你期待的文字,都是我發自內心想對你說的話。」他使出殺手鏡:「怪我一廂情願她好,就算被你討厭,我也管不了自己了。」話說完,手機就掛了。
玉嫻很愣,傻眼瞪著斷線的手機……
電話,就這樣被掛了?
結果,他說還是要傳簡訊給她?
那她……
到底是打去做什麼的啊?
玉嫻真的很想哭,但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讓她心底發毛一
剛才,他那樣說到底什麼意思啊?「什麼叫管不了自己?」她喃喃自問,現在什麼狀況……到底發生什麼事啦?
手機一按掉,談銳司就開始笑。「喂,阿司你有病啊?」從門口經過的毛浚堂,光著腳丫、抱著胸,靠在門邊問他。談銳司瞪他一眼,動一動手指叫他滾。
毛浚堂非但沒滾,還大刺刺走進房間。「噴嘖,我看不對勁,你一定有病。」
談銳司止住笑。「你狗嘴想講什麼?」冷冷問他。
毛浚堂哼笑一聲。「莫名其妙一個人在房間傻笑,又不是在上網,這種病如果不是神經病,就是戀愛病了!」
談銳司眯眼。「你再扯啊!」
「我講實話,不中聽啊?」毛浚堂咧開嘴,看到桌上的手機就抓起來按。
「喂,你幹嘛?!」談銳司變臉。毛浚堂已經跑到門外,一邊動手快速按手機。談銳司追出去,兩人開始在八千尺大的房子里上下追逐,最後談銳司終於追到人,一百七十磅的結實肌肉整個壓在毛浚堂身上,才搶回自己的手機。
毛浚堂躺在客廳的地板上,邊喘氣邊朗讀:「我選擇下周,只為了給我自己一點時間,醞釀饑渴的深度,然後——」
「你馬上給我閉嘴喔!」談銳司警告他。
毛浚堂笑到肚子痛。「你扯屁啊?!寫什麼簡訊,內容噁心到吐!」
談銳司看他一眼,哼笑。「怎樣?你寫得出來嗎?」
「寫不出來!」毛浚堂笑到翻過去。「就算寫得出來,沒寫完大概就先吐了!」
談銳司沒怒,反常的咧嘴笑。
毛浚堂反而不笑了,他瞪著談銳司看,目光犀利起來。
「按理說,你阿司只要站到馬路上,不用揮手都有一堆正妹貼過來,需要這麼大費周章,寫什麼手機簡訊嗎?」毛浚堂分析。
「很有道理,繼續說啊!」談銳司撇撇嘴。毛浚堂眯眼瞪他。「你變態喔,阿司,如果不是變態,就是耍壞喔!」
談銳司不置可否。「不講話我就打給那個妹,揭穿你的真面目喔!」他開始念出號碼:「0917!」
「你想怎樣?」談銳司瞪住他。
毛浚堂咧嘴笑。「啊,真抱歉!我這個人沒什麼缺點,就只有過目不忘的毛病而已。」他自吹自擂。
「有屁快放!」談銳司警告他。
「一個人太沉醉,小心走火入魔喔!」毛浚堂笑得很邪。「把你的計劃告訴我吧,阿司——」
談銳司仰頭,眯眼看他,微微咧嘴。
讓這個傢伙知道,也沒什麼不可以。
反正,他的計劃很完美,正好需要一個人,了解他的智慧有多麼無敵。
「好啊!」談銳司沉眼,低笑。「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
第二天早上,玉嫻到學校上課的時候,眼圈是黑的。不止昨天、昨天晚上、還有今天早上,她都收到談銳司傳的恐怖簡訊,到後來她只好把手機關機。因為談銳司的關係,讓她突然有煩惱的事,以前就算學校考試都沒有讓她這麼煩過。
下課後玉嫻回到公寓,很猶豫要不要把手機開機。
「可是,也不能因為他發神經,害我到禮拜六前都不能開手機吧?」她坐在床上瞪著手機,喃喃自語。
屏氣凝神做好心理準備,她按下開機的按鈕--
發現手機沒有顯示任何簡訊,玉嫻稍微鬆了口氣,倒在床上休息。
「真的很奇怪,我幹嘛那麼怕他寫那些噁心的東西?」躺上床上她邊皺眉頭,邊喃喃自語。
昨天跟這一整天腦子都亂鬨哄的,這種感覺真的很討厭!
玉嫻轉個身,把煩悶丟掉,突然覺得困……
昨天晚上她根本沒睡好,如果說是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機簡訊,還有就是他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那通電話讓她心裡很悶!那種感覺說不上來,可能是因為從前從來沒有男生,跟她說過那樣的話吧!「為什麼說這些話的人,不是學長呢?」她悶悶地問。
如果是石競常學長跟她說這話,現在她就算睡不著,也是因為太興奮才會失眠。
可是,這個人換成談銳司的話……
玉嫻皺眉頭。
這樣,氣氛就整個差很多了!
「算了,不想了。」吐出一口氣,玉嫻閉上眼睛,努力用念力把腦海里亂七八糟的念頭都去掉……
手機突然叫起來,把她嚇了一跳。
玉嫻從床上跳起來,遲疑了很久才伸手去拿手機。
果然又是簡訊,而且還是談銳司傳給她的,猶豫了一下,她才按顯示:明天就是我的生日。
「喔,你生日喔?」她喃喃自語。這次簡訊很短也很正常,讓她稍微放心,卻不知道他傳這個來做什麼。「難道是跟我要禮物嗎?」她嗤笑。手機叫一聲,又有簡訊傳來,玉嫻再按下顯示:可以想象,明天,又是一個寂寞孤單的生日。
「怎麼可能?」玉嫻鬼叫:「你是大明星,應該會有很多你的影迷幫你慶生吧!你怎麼可能寂寞咧?切!」她嗤之以鼻。
手機又叫,又有簡訊過來:
就算擁有無數的FanS,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我真實的生日是哪一天。所以,每年到明天這個特殊的日子,我只能一個人跟自己過生日。
咦?馬上回答了嗆!
縮縮肩膀,她有點驚,奇怪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正在想什麼?
手機再叫,簡訊又傳過來:
不能公布的生日,應該跟朋友一起慶祝卻孤單的這一天……只有這一天,我為自己保留這份冷清,是因為,這許多年來,一直把自己攤在群眾面前的我,早就失去隱私、自由和安靜下來獨自思考的空閑。
看到這則簡訊,玉嫻靜下來,眉頭開始微微皺起。下一則簡訊很快又傳過來:一切好像都變得習以為常,卻讓人感到、顫慄--曝露在鎂光燈下,這就是我的生活。但,這是正常人的生活嗎?我經常問我自己。所以,我刻意保留一個冷清的生日,把這一天留給我自己,讓我的靈魂擁有獨立思考、喘息的一日。
簡訊繼續傳過來,他好像在寫日記一樣:
但是,冷清又寂寞的生日,其實並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內心渴望能過一個平凡的生日,有朋友和親人陪伴在身邊,但是這樣平凡的願望,卻很難實現……父母親都不在身邊,又因為工作的緣故,幾乎沒有朋友;
玉嫻記得,談銳司提過他的家人,他們對他好像一直很冷漠。
有時,我也會問我自己:我到底是一個幸運,還是一個不幸的人?
手機繼續傳來簡訊,內容讓玉嫻的表情漸漸沉重。
為什麼?為什麼連最平凡的幸福,我都不能擁有?
收到最後這一則簡訊,玉嫻呆了很久。
她一直認為他家那麼有錢,又是大明星,應該是天之驕子,卻不知道,原來他內心是這麼的孤單寂寞。
「專家說,不良環境的影響會造成人格偏差,難道,這就是他這麼討人厭的原因嗎?」她喃喃說,深深覺得大有可能。「不過,他幹嘛跟我說這些話?」她自問自答:「他說沒有朋友,我想,他大概是連可以抱怨的人都找不到,所以才會跟我說他的心事吧?」突然,玉嫻覺得他還滿可憐的。
雖然她的生活沒有他那麼多采多姿,可是每天都過得很快樂。
相反的,他看起來好像擁有一切,內心卻原來這麼寂寞。
托著下巴,玉嫻嘆了口氣。
知道他這麼可憐,本來覺得很討厭的人,好像也討厭不起來了,她反而開始有一點同情他。
盤腿坐在床上,玉嫻雖然很困,現在卻睡不著。
既然知道他的處境,又同情他,她就開始覺得如果不做一點事情,好像沒什麼義氣,而且很冷血……
她皺著眉頭托著下巴想了很久,終於下定決心做一件事。
拿起手機,她在手機鍵盤上按了幾秒,然後Send出簡訊:
明天我們一起去遊樂園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