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掰，小古妹，明天公司見羅！」說完，只見他擁著那名美艷的女子，離開了她的視線。

直到他們走後，一直沉默旁觀一切的小尤，這才緩慢的開口：

「他就是那個一直讓你忘不了的男人？」

冷冷的睨了那對男女離去的門口一眼，小尤冷淡的切了一小塊魚排，緩緩送入口中。

她看得很清楚！

當那個男人擁著那名艷麗的女人出現時，她清楚看見她臉上的蒼白，和隱瞞不了的悲傷……

「嗯。」胃口突然沒了，古純純悶悶的低著頭回答，手裡的叉子無聲的撥弄著精緻可口的餐點，直到鮮明的色彩混亂，紅綠黃白在盤裡混成一團。

「你的眼光真差。」小尤毫不客氣的批評道，對於那种放盪不羈的男人，她從來就沒有好感。

不敢相信就是這樣的男人，讓古純純浪費了三年的時間，默默守在他的身邊而不說後悔？

她難道看不出來那個男人眼中，散發出來的狂浪與傲慢嗎？這樣自私的男人是不會為任何一個女人改變的。

「我知道……」古純純苦澀的彎起紅唇回答，眼眶逐漸酸澀，薄薄的霧氣染上她的眼，「只是，我無法說不愛就不愛。」

愛與不愛，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選擇的……

吃完飯，與小尤告別時，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多，街上的人們早已回家休息去了，只剩她一個人孤單在街上走著。

明天……小尤就要離開台灣，到紐西蘭去了……

所以她們點了一瓶昂貴的紅酒，在餐廳里拚命喝著，像是要宣洩內心的不舍與哀傷似的，她們一邊哭，一邊不停的喝著。

酒瓶空了……再點……點完了……再喝……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直到小尤的男人到來，準備接小尤回去時，她們才停止了這場看似永無止境的拚酒聚會……

她好羨慕、好羨慕小尤啊！

搖搖晃晃的走著，她一邊笑，一邊哭著。

她好羨慕小尤能有這麼一個愛她的男人，在她喝醉時、在她傷心難過時，有人可以伸出臂膀讓她依靠，有人能緊緊擁抱住她，替她護去外頭的風雨……

而她，只能孤單的站在這裡，獨自一個人。

眼淚迷濛了她的視線，她搗著嘴，抉著牆壁，蹲下身來，不讓哽咽逸出。

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啊……

遠遠地，一輛黑色跑車疾速駛來，在經過她時，驀地踩了煞車，然後下一秒，只見它迅速倒車，停在她身邊。

「小古？」沈傑皺著眉，訝異的看著那個蹲扶在牆邊的白色身影。

送完Joey回家，正準備開車回到他購於市中心的居所時，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看見她！

她不是跟朋友吃飯嗎？怎麼會蹲在這裡？

她身體不舒服嗎？

迅速下了車，沈傑毫不遲疑的朝那蹲在牆邊的瘦小身影走去。

「你喝酒了？」才一靠近，他便聞到由她身上傳來的濃濃酒味，那是紅酒的特殊酒氣，不難聞，但卻讓他不悅地皺起眉來。

她什麼時候跟人學會喝酒了，他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聞聲，古純純怔怔的抬頭，迷濛的雙眼瞅著來人，突然笑了。

「是你啊……」滿臉酡紅，扶著牆壁，她艱難的站起身，卻在一個不穩下，落入了他即時伸出的臂膀里。

「小心！」沈傑皺著眉扶住她，小心的將她攬在懷中，不讓她碰撞到堅硬的牆面。

「謝謝。」她仰頭朝他甜甜一笑，伸手探撫著他的臉龐。

「你喝醉了！」他略微側頭，捉住她朝他伸來的手。

瞧她一臉迷茫的嬌憨模樣，他十分肯定她醉了，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是喝了多少，才會使自己醉成這個模樣？

「我沒有，我才喝了一點而已……」她沒有醉……只是有點暈而已……

難受的閉起眼，她伸手捶捶有些發疼的額際，突然有種想吐的感覺。

「上車，我送你回家。」皺眉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沈傑摟住她無力的身軀，決定開車送她回去。

她這副模樣，根本無法自己回家！

「不用了！」推開那雙攙扶著她的臂膀，古純純搗著嘴巴，抓起掉在地上的皮包，扶著牆壁，搖搖晃晃的往前走，「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不要他送……她不要坐他身旁，那個才剛讓別的女人坐過的位置……

「你能自己回去！？」聽見她的回答，沈傑莫名的有些火了，一個跨步上前，他揪住了她纖細的手臂，將她扯回身邊。「你在開什麼玩笑！你連路都走不穩了，怎麼自己回去！？」

她以為現在的治安很好嗎？單身女子走在路上，隨時有被搶或發生什麼危險的可能！

「上車！我送你回去！」強硬的擁著她，沈傑硬是將她帶上了車，完全不給她反對的餘地。

上了車，他替她系好了安全帶，然後冷著臉，將車調頭，駛向她的住處。

一路上，車子里是一片沉默，這種近似壓迫的安靜，讓車內的氣氛有那麼一瞬間降到冰點。

終於，沈傑開了口，低沉的嗓音彷彿在壓抑著些什麼，隱隱透露出一股冷凝。

「為什麼喝那麼多酒？」他不懂，一向潔身自愛的她，怎麼會突然跑去喝酒，還把自己灌得這麼醉？

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一直側靠在車窗旁，凝望著車外景物的古純純，聞言，只是嘲弄的勾起紅唇，然後緩緩閉上雙眼。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想喝……想知道喝醉是什麼感覺……」

「結果呢？」他轉頭，一雙黑魅的眼眸直盯著她，無聲地審視她臉上的表情。

「呵……」她輕笑，眼角噙著淚，「結果……我感覺頭很痛、很難受。」

她想吐……

沈傑嘲弄的揚起唇，轉回視線，專心的開著車，沒再說話。

見他沒有介面的打算，古純純轉過身子，讓自己側靠在車座上，漾著一抹淺淡的澀笑，開口問道：

「那你呢？跟女伴約會完了？」

記得在餐廳里吃飯時，那個緊偎在他身邊的女人長得有多美麗，他沒有留在她那邊過夜嗎？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聞言，沈傑只是斜睨了她一眼，沒有多餘的表情。

記得她一向不愛理會他這些私事的，怎麼今天突然這麼好奇？

將身子懶懶的靠回椅背上，古純純輕笑開口。

「呵……因為我很好奇，一向只把她們當成床伴的你，這次她能在你身邊待多久？」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聽見她類似嘲諷的話，沈傑不悅的皺起眉來，薄唇抿起。

「你這是想跟我吵架嗎？」否則為什麼會說出這種惹人厭的話來？

他從不知道，當女人喝醉酒後，會是這樣的無理取鬧？

「吵架？呵……這是吵架嗎？」她突然笑了起來，然後她搖著頭，讓淚凝在眼角，他看不見的角落裡。「不，我只是說出我所知道的事實罷了。」

是他說的，那些女人只是陪伴他上床的工具，當工具用完了，也沒有留下的必要了。

「就算是事實，這也是我的私事，不用別人多管！」他的聲音冷酷，執著方向盤的手握得死緊，俊魅的臉龐凈是一片冷漠，失去平時常掛在臉上的笑后，他陰鷥的嚇人！

別人？

是啊！在他心裡，她只是個「別人」……

誰都可以接近他、擁抱他，就只有她不行！因為，她只是個「別人」……

感覺可悲的搗住自己的眼，不讓盈滿眼底的淚落下，古純純唇邊勉強揚起一抹澀笑，聲音有些哽咽的開口：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大概是喝醉了吧……我不該說這些你不喜歡聽的話，惹你不高興，真是對不起……」她隨便找了個理由，逃開這個不愉快的話題。

她不想惹他不高興的……可是，積壓在心底的那股酸澀，卻在她毫無防備中，偷偷冒了出來，化成傷人的嘲諷，衝動的也想讓他嘗到她心底的痛楚。

不知過了多久，車內的氣氛還是沉默的教人想逃，突地，一聲無奈的嘆息由身旁的男人傳來，然後是他獨特的低魅嗓音，緩緩傳入她耳中。

「小古，有時候，我真的覺得我一點都不認識你。」

揚起薄唇，沈傑抿出一道無奈又似嘲弄的弧度，深邃的黑眸緊緊盯著她，像想在她臉上找尋她以前的影子。

「我以為我夠認識你了，可是有時候，我真的懷疑你是我認識的那個小古嗎？還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和時間裡，你變了？」

以前的她，愛笑、害羞，是一個讓人很難不喜歡的人兒，是什麼時候開始，她竟變得這樣讓他陌生？這樣的……冷漠？

聞言，古純純只是苦澀的閉起眼，不願開口。

「你變了，小古，你真的變了……告訴我，以前那個羞怯、老愛帶著羞澀笑容的小古，到哪裡去了？」

他懷念以前那個滿臉笑容的她，她的笑，讓他感覺輕鬆而愉快，而如今，眼前這個冷漠的女子，卻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