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醜八怪！醜八怪！」

一群約莫七八歲的孩子，圍著一名約五六歲的小女孩叫罵著，甚至還有人撿起石頭丟她。

「我、我才不是醜八怪！」小女生抬起髒兮兮、看不清楚的小臉，怯怯的說。

小女孩穿著粗糙的布衣，被眼前這群大孩子丟過來的泥沙、石子兒弄得渾身髒兮兮的。

「你長成這樣還敢說自己不醜？真不要臉！」一名衣著華麗、模樣明艷標緻的女孩，站在圍著小女孩的人群中，刻薄的說。

其他的孩子都以這女孩馬首是瞻，跟著辱罵已經快要縮成一團的小女孩。

「大姊──」小女孩怯懦的叫喚。

「誰是你大姊？少不要臉了！我們柳家可沒有你這種醜女孩！」衣著華麗的少女──柳雪魄厭惡的斜睨著髒兮兮的小女孩。

「可是……」娘明明就說過，她是柳家的四小姐呀！為什麼姊姊們總是不認她？

「可是什麼啊？醜八怪！」柳雪魄瞪著小女孩，而後對其他孩子說：「咱們別跟她玩，以免被她傳染，也變成了醜八怪一個。」

「對！對！不要跟她玩。」其他孩子附和著，再順手撿起幾塊小石子丟向小女孩，然後頭也不回的跟著柳雪魄離開。

「嗚嗚嗚……」

小女孩抱著頭躲在樹下，哭得很傷心。

為什麼要說她是醜八怪？為什麼要說她不是柳家的女兒？為什麼大家都不肯跟她玩？

她也好想和大姊、二姊跟三姊一樣，跟附近的鄰居一起踢毽子、踢小皮球，可是為什麼大家一看見她就丟她石頭？

「嗚嗚嗚……」想著想著，小女孩哭得更傷心了！

「你在哭什麼？」

一道溫柔慵懶的嗓音輕飄飄的飄進小女孩耳中，小女孩臉上掛著兩行淚水，抽抽噎噎的抬起臉來。

她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人，「她」生得真好看，長長的睫毛、狹長的鳳眼，肌膚白嫩，一笑起來眼神魅惑，好像天上的仙子似的，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小女孩看呆了，連哭泣都忘了，只是傻呼呼的直瞧著眼前的「仙子」。

「你怎麼了？」溫柔慵懶聲音的主人主動坐到她身邊俯看著她。

一抹淡淡的香氣傳來，那香味比她三個姊姊或是大娘、二娘、三娘她們身上的熏香都好聞。

見小女孩沒回話，那人也只是溫柔的笑笑，緩緩的掏出懷中的帕子，輕輕的替她擦拭臟污的臉蛋。

「你是天上的仙女嗎？」小女孩在那人擦拭的動作之下回過神來，張著晶亮的眼睛問。

「仙女？」那人有趣的勾了勾嘴角，「不是。」

「那你是什麼？」不是仙女？還有比仙女更好看的人嗎？

「我？一個路人罷了！」那人停下擦拭她臉蛋的手，道：「女孩兒要乾乾淨淨的才好。」

「我、我……」小女孩一聽，紅著臉低下頭。

她也不想自己的臉老是弄得髒兮兮的，可是，沒辦法啊……

「剛剛在哭什麼呢？」那人拍拍她的小腦袋安撫她，溫柔的問道。

「……沒有人跟我玩。」小女孩沉默了會，悶悶的說。

「哦？」

「他們都說我是醜八怪。」小女孩邊說邊偷覷著身邊好看的人，很怕這個溫柔又美得像仙子的人，也會不喜歡她。

那人聽她這麼一說，偏頭仔細的端詳著她，好半天都不說話。

「你……你也覺得我是醜八怪嗎？」小女孩見對方久久不語，以為「她」也要跟其他人一樣討厭她了，所以慌慌張張的問。

「你不醜。」那人摸摸小女孩的頭，嘴角含笑。

聞言，小女孩原本慌張的心情轉為欣喜，破涕為笑。

「除了娘之外，你是第一個說我不醜的人呢！」

「小傻瓜！」那人溫柔的看著她，「人的美醜光憑外表是無法判定的。」

有些人美則美矣，但卻心如蛇蠍，這種人才是真正的醜陋！

小女孩納悶的看著眼前的人。

為什麼美醜不能用外表判斷？美醜本來就是用外表判斷的啊！

見小女孩不明白，那人又笑，「人的美醜取決於心，若是你心地好，那你就是漂亮的。」

「心地好？」小女孩想了一下，才道：「心地好，就是像城裡的林奶奶一樣，常常拿食物給路邊的窮人嗎？」她常聽大人說起那位林奶奶，每個人都說她心地好，簡直像菩薩似的。

「算是吧！」那人笑道。

「哦！」小女孩點點頭，「那我以後也要做個心地好的人。」

聽她這麼說，那人讚許的摸了摸她的頭。

「大姊姊，你叫什麼名字，我以後可以去找你玩嗎？」小女孩晶亮的大眼內神采流動，閃著希望的光芒。

「大姊姊？」慵懶的聲音明顯驚愕了一下，隨後又恢復正常，唇畔帶笑道：「我是男的。」

這小女孩有著一對美麗的大眼睛呢！這樣漂亮的眼睛只適合歡笑的。

「男的？」小女孩怔愣住，這麼好看的人怎麼會是男的？她從沒見過男人長得這麼好看呀！

「嗯！」那人點點頭。「所以要叫我大哥哥才對。」

「大哥哥？」

「乖。」那人勾笑看著她。

「大哥哥，那你叫什麼名字？」小女孩從怔愣中回神，繼續追問他的名字。

「我叫伏日。」

「伏日哥哥，你住在哪裡？我以後可以常常找你玩嗎？」小女孩追問，他是第一個不排斥她的人，如果有他陪她玩，她就不會孤單了！

「這恐怕不行，我一向居無定所，要找我很難呢！」伏日笑道。

「居……什麼？」那是什麼意思？她聽不懂。

「就是我不住在這裡，等下就要離開了。」伏日揉揉小女孩的發，愛憐的說道。

「離開……你不能留在這裡嗎？」小女孩晶亮的眼眸瞬間轉為灰暗，頭也有氣無力的垂下。

果然，都沒有人願意陪她。

乍見她原本晶燦的眼眸一下子變得無精打采，伏日很是不舍，他希望這個小女孩可以一直保持那種晶亮有活力的眼神，那樣才適合她。

「我有很多事要做呢！來，這給你。」伏日心疼的抱起小女孩，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然後掏出懷中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替她戴上。

「這是什麼？」她新奇的看著上頭刻著一隻狐狸的玉佩，不解的問。

白玉摸起來溫熱的觸感，讓她好奇的睜大眼睛不停地把玩著。

「這是我的護身符，從現在開始，你幫我保管，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好不好？」伏日柔聲問。

「秘密？不可以給別人知道的嗎？」好有趣喔！

「對！誰都不可以喔！這是我們的秘密。」伏日笑。「以後，你找不到人陪你的時候，就把玉佩當成我，讓它陪你，這樣你就不會寂寞啦！」

「好！」小女孩乖巧的點點頭，將玉佩收進懷中藏好。

「等你大一點的時候，我再來找你拿回玉佩。」伏日疼愛的摸摸她的頭，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霜染。」她咧著嘴笑，「娘說我是秋天海棠花開時生的，紅色的海棠花都被霜覆住了，所以叫做霜染。」

「霜染，很好聽的名字。」伏日笑著起身。

「伏日哥哥，你要走了嗎？」霜染眼中露出不舍，難得有人願意跟她說話……卻一下子又要離開了。

「嗯！」伏日拍拍霜染的頭，輕柔慵懶的再度交代，「要記得，玉佩別被人看見了。」

「好！我一定會記得的。」霜染用力的點點頭，認真又嚴肅的答應著。

然後，她只能看著身形修長的伏日哥哥越走越遠，直至背影成了一個小點，再也看不清楚，她眼眶中含了許久的淚水才再度潰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