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柳霜染提著提籃很愉快的走在街上。

上次弄了荷葉悶雞給伏日吃，他讚不絕口，今天再多買兩隻雞來做八寶雞，他一定會喜歡的。

一想到伏日，柳霜染就忍不住露出淺淺的梨渦，原本以為他是個成熟穩重的人，卻沒想到他更像小孩，天天鬧著要吃雞，給他雞吃，他就會乖乖聽話，真是……可愛！

柳霜染邊想邊走，卻看見東門大街上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好像圍著什麼似的。

她只猶豫了一下，便決定上前一探究竟。

「妖氣！這蕪湖城內有妖氣！」一名穿著道袍、蓄著短胡的中年男子，手拿羅盤對圍著他的人們嚴詞說道。

「道長啊！是什麼妖氣？會不會影響到我們？」陳大嬸擔心的問。

聽說這個道長可是從天山上下來的，道行精純，據說他雲遊四海，四處收服作亂的妖怪。

今早他一進城，就拿著羅盤四處探測，說他們城裡妖氣衝天，是不祥之兆，這可怎麼辦才好啊？

「這妖氣盤據蕪湖有一段時日了，想必是只修行百年以上的妖物，若不儘早收服必釀成大害。」道長撫須說道。

「這麼可怕啊！道長，你可要救救我們啊！」圍觀的人群聽道長這樣說，都忍不住哭喪著臉哀求道長救他們。

妖怪耶！太可怕了！他們才不想跟妖怪住在同個城裡呢！

妖怪？柳霜染臉色發白，提著籃子快步往王爺府跑。

糟糕！該不會是緋雪和伏日被那個道長發現了吧？他們會被收走嗎？不！她絕不會讓那個道長傷害他們。

伏日和緋雪就算是妖，也是善良的妖，他們從不害人，相反的，還時常看見他們將一些食物捐給城北那裡的孤兒，讓他們得以溫飽。在她眼中，緋雪和伏日是這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不！是最善良的狐妖了！

伏日！伏日！

柳霜染跌跌撞撞，心中不斷叫著伏日的名字，她不要他有事啊！

她要趕快回去，她要叫伏日和緋雪趕緊離開蕪湖城。

「霜兒，你怎麼了？」伏日抱住差點跌倒的柳霜染，擔心的問。

柳霜染一路跌跌撞撞衝進王爺府，可把伏日給嚇壞了！以為她在外面受到什麼委屈。

「伏日，快走。」柳霜染拉著他，要他趕緊離開。

「走？走去哪？」伏日疑惑的問，伸手將她跑得飛亂的髮絲以指梳順，勾回她耳後。

「有、有道士來了！」柳霜染緊張的說。

「道士？」

「對！」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又說：「緋雪姊姊呢？叫她也一起走，那個道士會把你們收走的。」

「道士要把我們收走？」伏日納悶的看她一眼，緩緩道：「霜兒，你在街上看見什麼或聽見了什麼？慢慢說好嗎？」

她這樣沒頭沒尾的要他快走，他根本就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東門大街那裡來了一位道士，他一直說城裡妖氣衝天要收妖呢！」柳霜染緊張的說。

「原來是這樣啊！」伏日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那你還不快走？」柳霜染急得不得了，生怕伏日真的被收走。

「走？為什麼要走？」

「因為道士要來抓你了嘛！」柳霜染急得都快哭了。

「呵！你很擔心呀？」伏日看著柳霜染泛紅的眼眶。

「當然，我擔心死了！萬一你被抓走……」一想到伏日可能就此離開她，她的心就覺得好痛好痛，痛到好像快要不能呼吸似的。

「傻霜兒。」伏日微笑的看著她，伸手抱住她，「放心吧！區區一個小道士，我還不放在眼底。」

「可是、可是……」

「相信我，如果沒有把握，我不會這樣說的。」

柳霜染抬頭凝視著伏日嬌媚明艷的容顏，他是那樣的好看，那樣的吸引著她的視線，他說的話她都願意相信，但是，她真的不希望他輕匆自己的安危。

「你真的不會有事嗎？」柳霜染很不安的問。

「當然是真的。」伏日將額頭抵著她的，瞳眸含笑，輕聲的說：「我不會騙你的，我還想帶你到處去玩呢！怎麼會輕易被人收掉呢？」

「那、那你會一直陪著我嗎？」柳霜染認真的看著他。

「嗯！你希望我陪你多久，我就陪你多久。」伏日含笑保證。

柳霜染得到伏日的保證，心安了一半，伸手緊緊的回抱住他，並將臉埋進他懷裡。

她從沒有主動抱過伏日，但是現在，她很想藉由抱著他來確定他還在自己身邊，沒有被抓走。

伏日任由柳霜染抱著，一手環抱著她，一手慢慢的在她背上規律的拍撫著，視線則落在方才被她扔在地上的提籃上。

「霜兒，你買了什麼？」過了好一會兒，伏日才輕聲問道。

「兩隻雞。」柳霜染自伏日懷中抬頭，然後看向被她遺忘的竹籃子。

「雞！」伏日臉上的笑容剋制不住的不斷擴大，「你今天又要做荷葉悶雞了嗎？」想到上回那隻荷葉悶雞的滋味，他就忍不住要流口水。

他的霜兒的手藝，可真是好的沒話說啊！

「不是。」看見伏日的饞相，她心裡覺得好笑，方才的緊張也在伏日的拍撫下慢慢的消退，「今天要弄八寶雞。」

「八寶雞？有荷葉悶雞好吃嗎？」伏日問。

「那當然，只要是我做的都很好吃。」柳霜染大言不慚的說道，如今她也有心情跟他說說笑笑了。

「那我們趕快去弄。」伏日提起竹籃拉著她就要往廚房走去。

「伏日。」柳霜染突然從身後叫住他。

「怎麼？」他回眸一笑，嬌艷至極，宛若天人，讓柳霜染幾乎要看痴了！

「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陪著我喔！」

伏日聽了勾起一抹笑容，神色堅定的說：「好，我答應你。」

「伏日少爺。」尚武叫住正準備拉著柳霜染往廚房走的伏日。

「什麼事？」

「柳家三小姐到訪，說要見您。」尚武面無表情的報告。

那個柳似畫？她能有什麼事找他？

三姊？她為什麼要找伏日？

柳霜染和伏日同樣不解。

「我不想見她，叫她回去。」伏日揮手要尚武去打發掉柳似畫，現在最重要的事是纏著他的霜兒替他做八寶雞啊！

「屬下方才也這樣說。」尚武面不改色的回答。

「哦？然後？」

「柳三小姐堅持一定要見到您才肯離開。」

伏日皺眉，這個柳似畫想玩什麼花樣？

「王爺跟緋雪呢？」伏日問道。

「王爺方才被柳大小姐纏住，讓王妃瞧見，王妃因此氣得跑了出去，王爺也追出去了！現在都不在府里。」尚武恭敬的回答。

伏日俊臉青黑了一半，這柳家的母夜叉感情還兼任狐狸精是吧！

「如果柳似畫不肯走就把她轟出去，不用客氣。」伏日陰沉著臉道。

「伏日。」柳霜染拉著他的袖子，眼神哀求，要他別做得這麼絕。

「霜兒，我跟你家的母夜叉可沒話好說。」伏日一臉委屈的看著柳霜染。

「至少去看看她要做什麼嘛！」

「才不要！」伏日甩頭拒絕。

「好啦！去嘛！」

伏日含怨的看著她，思索了一會兒，轉頭對尚武道：「你去問那個母夜叉有什麼事，然後再來告訴我。」這樣總行了吧！

「是。」尚武領命而去，柳霜染和伏日則一起往廚房走。

「不知道三姊找你有什麼事呢？」

伏日暗哼了聲，他敢肯定絕對沒好事。

「對了！尚武剛剛說緋雪姊姊跑出去了，我們要不要也去找啊？」柳霜染有些憂心的問。

萬一緋雪姊姊不小心被那個道士看到……

「你不用擔心她啦！她精得很，我猜她現在八成和朱定恆在哪個沒人的角落裡卿卿我我呢！」伏日涼涼的說。

「是喔！」柳霜染點點頭。

到了廚房，柳霜染將處理好的雞放到砧板上，然後著手將配料填入雞中。

「原來這就是八寶雞啊！」伏日點點頭，拿著柴火丟進灶中生火。

「嗯！將填好的雞放進香料中蒸熟，就是好吃的八寶雞了！」柳霜染笑道。「這道八寶雞是我娘教我的。」她的目光因為回想起母親而變得柔和。

柳霜染邊說邊把雞放入大蒸籠里，再蓋上蓋子。

「你娘？」伏日拿出帕子替她拭汗，拉著她到一旁坐下。

「嗯！我娘原本是柳家的廚娘。」柳霜染道。她的表情在滿室蒸汽中顯得有些模糊。

「你想你娘嗎？」伏日輕聲問。

「嗯！我很想她。」柳霜染點點頭。「我娘很厲害的，她會煮好多好吃的東西，她在世的時候，我們母女倆雖然過得辛苦，可是卻常常窩在廚房裡研究新菜色，然後高高興興的試做。」

可是現在，娘死了，她卻連娘的骨灰在哪兒都不曉得。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回娘的骨灰？

一想到這兒，柳霜染的小臉又忍不住沉了下來。

「霜兒，以後如果你想做菜，我可以陪你呀！」伏日溫柔的看著她道。

「好，你要一直陪我喔！」柳霜染抱著伏日笑道。

他身上淡淡的馨香不斷傳來，柳霜染抬頭看著伏日，很認真的問：「伏日，你身上的香味是哪來的呀？」

「香味？」伏日自懷中掏出一包小香囊，遞給她。

「好香喔！這是什麼味道？」柳霜染將香囊湊到鼻間，深深吸一口氣，這香味真奇特，她從沒聞過類似的味道。

「這是無蒼山中特有的一種香料。」伏日輕柔的將香囊別在她身上。

「謝謝。」柳霜染開心的道謝，「無蒼山在哪啊？」

「無蒼山啊！在很遠的地方，那裡終年雲霧繚繞，凡人的肉眼是看不見那座山的。」

「是喔！那你怎麼會知道那座山的？」

「那裡是我的家鄉啊！」伏日笑。

「家鄉？你有家鄉啊？」柳霜染覺得很驚奇。

她一直以為，狐狸就是生長在野外，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有所謂的家鄉。

「當然有，無蒼山可是我們狐狸一族的大本營喔！」住了一堆愛美的狐狸精。

「那裡有很多狐狸跟你一樣都變成人了嗎？」柳霜染好奇的問。

「對呀！住在無蒼山裡的大多是修鍊成妖的狐狸。」

「狐狸變成人之後都會像仙子一樣漂亮嗎？」柳霜染撫摸著他的面頰，好奇的問。

伏日和緋雪都有一張美得不得了的臉蛋，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狐狸都一樣？

「可以這麼說吧！我們狐狸一族都很愛美，當能幻化成人之後，一定會想盡辦法讓自己變得更美、更好看。」

「那、那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醜啊？」柳霜染有些擔心的問。

既然愛美，就表示他看不慣醜陋的人事物，而她，從小就被三位姊姊嘲笑是醜八怪，不知道伏日會不會嫌棄她？

「傻霜兒，你在我心中可沒人能比得上呢！」伏日揉揉她的發，安撫的說。

柳霜染一聽伏日這樣說，心情驀地大好，安安靜靜的將頭靠在他懷中，看著灶上的蒸籠不斷冒出白煙。

這種安靜祥和又溫暖的感受，就是所謂的幸福吧！如果日子可以一直都這麼幸輻就好了！

柳霜染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的祈求著老天爺，希望老天爺能將這樣幸福的感覺一直賜給她。

「伏日少爺。」尚武的聲音在廚房外響起。

快睡著的柳霜染讓尚武的聲音驚醒，睜開差點睡著的眼睛，跳了起來，衝到蒸籠旁，拿著濕布小心翼翼的將蒸籠蓋子拿開，檢視裡面的八寶雞。

「嗯！那個母夜叉有什麼事？」伏日問。

好香啊！伏日踱到蒸籠旁，伸手就要抓一隻雞來吃，卻被柳霜染推開。

他哀怨的瞧著她將雞取出，放在盤子上，待涼。

「熱熱的也很好吃啊！」伏日猛吞著口水。

「不行。」柳霜染搖頭。八寶雞一定要先放涼才能吃得出它的特殊風味。

「少爺，柳三小姐說有要事想跟您商量，不便讓外人知道。」尚武恭敬的回答。

「是嗎？那就算了！把她『請』出去吧！」伏日雙眼發直的盯著雞看，隨口叫尚武去打發掉柳似畫。

「柳三姑娘說她要和您商量的事跟霜染姑娘有關。」

伏日聞言，皺眉看向尚武，後者則面無表情的回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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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府大廳內，柳似畫悠閑的坐在太師椅上，喝著下人送上來的茶水。

她相信伏日公子一定會來見她的，她對自己的美貌向來很有信心。

近日父親要她時常到王爺府走動，和伏日公子培養感情。她心裡明白父親是期望她嫁給伏日公子，好跟皇親國戚攀上點關係。

其實她早在第一眼見到伏日公子時就已經喜歡上他了！這世上，除了他之外，再也沒有別的男人足以匹配她的美貌了！所以，對於這個男人，她可是勢在必得！

方才和她一同到王爺府來的，還有她那個蠢到極點的大姊柳雪魄。

她是比自己漂亮，雖說她已有婚約，但爹仍希望她可以吸引定康王爺的注意力，進而將她納進王府當小妾，和王府多攀一層關係。

但她明知王妃容不下其他女人，還敢當著王妃的面公然勾引王爺……活該她被王爺命人丟出王府，想必她現在已經成了整個蕪湖城的笑話了吧！

柳似畫在心中冷笑。

同樣的錯，她絕不會犯，況且她要對付的對象可比那個王妃單純多了！

「柳三小姐。」尚武走進廳內。

「伏日公子呢？」柳似畫左張右望，就是沒有瞧見等待已久的人。

「少爺要屬下轉告，他對你說的事情沒有興趣。您請回吧！」尚武客氣的要請柳似畫離開。

柳似畫聞言表情有些猙獰的問：「那請問我家小妹在嗎？」

「她和少爺正忙著。」忙著吃八寶雞。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上門拜訪好了！」柳似畫努力在尚武面前維持自己的儀態，端莊的走出王爺府。

柳霜染這可恨的雜種！她絕對不會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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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馬車在蕪湖城內緩慢的走著，馬車上華麗的裝飾，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定康王爺府內的馬車。

「伏日，我們要去哪裡呀？」馬車上，柳霜染一臉擔憂的看著伏日。

最近城裡來了個道士揚言要收妖，她很不希望伏日出府到處亂走，雖然伏日說他不怕城裡來的道士，但她卻很擔心伏日會因為一時的不注意而被道士收走。

「到城外的寺廟走走。」伏日含笑。

「寺廟？」柳霜染聲音匆地拔高。

狐妖能進寺廟的嗎？

「對。」伏日緩緩的點點頭。

「你能進寺廟嗎？」她驚訝的問。

「不能。」伏日搖頭。「所以我在外面等你。」

「為什麼我要進寺廟？」她疑惑的問。

今天一大早，伏日就跑到她房裡，要她趕快起床。等她換好衣服，他就立刻把她塞進馬車，然後就命人出發。到現在，她都還搞不清楚伏日究竟要幹嘛。

「去拿一樣東西。」伏日神秘的笑道。

「什麼東西？」

「你娘的骨灰。」伏日揉揉柳霜染的發，愛憐的說。

他花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查到霜兒的大娘將她娘的骨灰放在城外的寺廟中，這間寺廟專門收容窮人家的骨灰，讓他們死後不至於沒有一個安身之所。

「娘的……骨灰。」柳霜染先是呆了一陣，而後滿臉欣喜的撲上前抱住伏日，開心的嚷道：「伏日、伏日，謝謝你。」

太好了！她終於把娘的骨灰找回來了！

還記得三年前娘過世時，大娘就立刻命人把娘的遺體燒了，並且將骨灰送走，不許她祭拜，三年來，她時常在深夜時默默垂淚，只希望有一天能盡到人子之孝，替娘上一炷香。

現在，她終於能完成這個願望了！而這一切，都是伏日替她做到的。

伏日！伏日！

柳霜染將伏日抱得更緊，她心下滿滿的感動澎湃得快要滿出來。

「小傻瓜。」看著她滿臉喜悅的模樣，伏日只是笑著揉揉她的發，任由她抱著自己。

她最近越來越常主動抱著自己了！這是個好現象呢！呵！

「伏日少爺，到了！」尚武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

「到了，下車吧！」伏日掀開帘子，先一步下馬車，然後回身小心翼翼的將柳霜染扶下來。

「霜兒，你娘的骨灰罈被放在寺中第一進院落第三排的架子上，上面貼了張紅紙，寫了你娘的名字，等會兒別拿錯了！我會讓尚武陪你進去，他識字，可以幫你找。」伏日柔聲道。

「嗯！」柳霜染點點頭，在尚武的保護下，很快就走進寺廟中。

「道長啊！請您幫幫忙啊！小女不知道撞了什麼邪，成天自言自語，像個瘋子似的……這是我一點小心意，請您收下吧！」一名有些年紀、相貌樸實的男人，淚流滿面的求著他前方做道長打扮的中年男子。

旁邊，還有一群人圍著一名少女，那名少女穿著乾淨的布衣，神色卻有些痴痴獃呆，兩眼無神的任人押著。

伏日順著聲音看去，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那名道長應該就是霜兒說的道士吧！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也罷！他就在這兒看看他怎麼替人收妖除邪。

「這是被山中魍魎附身所致啊！」道長仔細審視了一下一旁的少女，然後收下男人遞上的錢袋，朗聲道：「要是再不儘早將魍魎趕走，只怕你女兒活不過三個月了！」

「啊！」男子慘叫了聲，「不要啊！我就這麼個女兒，她下個月就要嫁人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聘金都收下了，要是女兒出了什麼問題，他未來的親家可不會輕易放過他啊！

「且稍安勿躁。」道士制止男子的鬼哭神號，「既然你已找貧道求助，貧道定盡心儘力將附在你女兒身上的魍魎除去。」

「謝謝道長！謝謝道長！」男子飛快的道謝。

伏日冷笑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他已經可以確定這個道士根本就是騙吃騙喝的假道士！

那名少女根本沒被什麼東西附身，他一眼就可以看出少女是假裝的，而這個據說道行精純的道士居然看不出來，不是專門騙人還會是什麼？

「伏日。」

一隻小手緊張兮兮的抓住伏日的衣袖。

「霜兒，骨灰拿到了嗎？」伏日低頭，見柳霜染神色緊張的直瞪著不遠處正在做法的道士。

「嗯！」柳霜染點點頭，有些不放心的問：「伏日，你沒事吧？」

「當然。」伏日勾笑，「那名道士根本是假的，專門騙吃騙喝。你就不必擔心了！」

「啊？」柳霜染看向正拿著桃木劍舞弄的道士，再看看伏日，「騙吃騙喝啊？」

「是啊！」

「那他現在不就在騙錢了？」柳霜染看了一會兒，皺眉問道。

「可以這麼說。」伏日點頭。

「好過分，怎麼可以這樣？」柳霜染不滿的瞪著道士。「走，我們去揭穿他！」

「揭穿？」伏日愣了一會兒，「這樣不好吧！我瞧那些人也很樂於被他騙。」

人就是這樣，不論有事沒事，只要來了個據說很厲害的道長、高人的，本來沒事也會硬擠出一些事來，請高人替他們解決，然後心甘情願的把錢雙手奉上。

這就是人的劣根性，況且這些人也都樂在其中，假道士做完法事，即便沒有特殊的感覺，心理上也是會覺得舒坦很多。若是現在就揭穿這道士是假的，那他豈不是少了很多看戲的機會和樂趣？

伏日壞壞的想著。

「才不是這樣，那些人一定是因為不知道他是騙人的，所以才這麼相信他！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騙。」柳霜染義正辭嚴的說道。

「唉！傻霜兒！」伏日揉揉她的頭髮，笑道：「不然這樣好了，我們給他一點小小的教訓吧！」

多管閑事不是狐狸的風格，但是，誰教他的霜兒那麼善良，看不下去道士騙吃騙喝的斂財行為呢？

「小小的教訓？」柳霜染疑惑的看著他。

「對呀！」他笑笑，從衣袖內拿出幾根白色的毛。

「這是什麼？」柳霜染看著伏日，疑惑的問。

「我的皮毛。」伏日笑笑，隨後結了個手勢，將手中的白毛拈著，口中念念有辭。

不一會兒，伏日將手中的白毛朝空中拋去，再結了個手勢，念道：「去！」那些白色的毛便朝道士那兒飄去了！

「伏日，那是？」柳霜染看著伏日，滿眼不解。

「嘿嘿！等著看吧！」伏日嘴角勾起傭懶的笑意，拉著柳霜染坐在馬車旁的大石上，等著觀賞即將發生的好戲。

「哈哈哈哈——」

不一會兒，那名正在做法的道士忽然狂笑起來，邊笑還邊拿著桃木劍敲自己的腦袋，把一邊圍觀的人都愣住了！

「道、道長？」先前那名男子害怕的喚道。

「滾開！你們這群妖孽！」道士一劍將男子揮開，然後丟下劍，開始脫起自己身上的衣物，不斷大叫：「哈哈！我是個假道士！假道士！」

圍觀的群眾莫不被這突發的事件驚呆了！只能愣在當場，看著道士脫光衣服，然後跳進寺前的寒池中。

「這道士居然是個瘋子啊！」人群里有人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喃道。

「對呀！我本來還想請他到我家驅邪……幸好我還沒這麼做。」有人慶幸的鬆了口氣。

「嘖！上次他遊說我買他畫的靈符，我還買了三張耶！真倒楣，被騙了！」有人啐道。

「啊！我的錢啊！」請道士替女兒驅邪的男子哀嚎道。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著泡在冰冷池水中的道士指指點點。

「伏日，那個道士不會有事吧？」柳霜染雖然覺得道士是自作自受，但也不免擔心他會因此而出意外。在她心中，不願意見到任何人傷亡的。

「沒事的，一個時辰后就好了！只不過他得面對那些個被他騙了錢的人們，有他好受的了！」伏日勾笑道。

「嗯！那就好。」柳霜染甜甜一笑，「伏日，你真是只好狐狸。」

伏日被柳霜染的笑容吸引住，溫柔的回望她。

好狐狸嗎？他從不想當什麼好狐狸的，曾經死在他手中的生靈不知凡幾，他一點兒也不在意，而現在他居然會因為霜兒的誇讚而想真的當個好人——正確一點來說，是好狐狸。

以前的他，野性難馴，看見不順眼的人事物，便下手殺個痛快，雖說他敢擔保自己殺的都絕非善類，但是，就如同霜兒說的，沒有人有資格去剝奪他人的生存權利，即使是他也一樣。

呵！看來霜兒對他的影響遠比自己所想的更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