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個長痔瘡……不，那個叫什麼長志的男人，是真的很喜歡她吧？也不管現場有外人在，大剌剌的就聲明對她的愛意！

凝著她低頭進食的發旋，徐孟甫對於桌上擺放的美味餐點，一點都提不起食慾。

「怎麼了？你怎麼都不吃？」發現他拿著筷子卻粒米未進，孔怡融不解的抬頭問道。「不好吃嗎？」

「不是。」他搖了搖頭，很難對她解釋他的情緒。「你，喜歡那個來找你的男人嗎？」

「喜歡啊！」她的回答讓他的心情更低落了些。「長志就像我哥哥一樣，我說過了不是嗎？」但她後面緊接著的這句話，突然讓他萎靡的情緒稍稍振奮了起來。

「你是說過，不過感覺他好像真的很喜歡你……」他頓了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是你以為的手足之愛，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愛。」

孔怡融呆愣的微張小嘴，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似的，過了好半晌，才搖著頭輕笑出聲。

「你在笑什麼？」他眯了眯眼，覺得她心裡的想法總是令他難以預料。

以往遇到這種情況，他的處理方式很簡單，就是置之不理，反正他對那些人事物也沒什麼興趣；但當對象變成她，他竟弔詭的無法做得這般果斷。

他會不由自主的想看穿她的心思，但為什麼他會有這種衝動……他暫時還找不到原因，不過他相信時間會幫他找出來。

「我跟長志不是你想的那樣啦，我們從小就打打鬧鬧的長大，開玩笑更是家常便飯，他怎麼可能真的把我當成那種對象？」她差點沒笑岔了氣，連忙拿水杯喝口水，鎮壓泛癢的喉嚨。

徐孟甫的濃眉聳成一座小山，他可不像她那般樂觀。

「世界上沒什麼不可能的。」

敏感的察覺他似乎話中有話，孔怡融不由自主的赧紅了臉，在不知道該如何接腔的狀態下，她只好尷尬的笑了下，低下頭假裝很餓的樣子，猛力的扒著飯吃。

徐孟甫來不及再開口說些什麼，他的手機就突然響起。他放下筷子，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接聽。「你好，徐孟甫。」

孔怡融雖然低頭猛吃，不過她卻沒有特異功能能讓自己關上耳朵，只得抗拒不得的聽著他和對方的對話。

「在哭？為什麼？」

她當然聽不見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麼，但她卻聽得出來徐孟甫的聲線變得緊繃，連她也跟著莫名其妙的緊張了起來。

「跟人打架？！不，不管什麼理由打架就是理虧……好，我過去處理，麻煩老師等我一下……OK，隨時保持聯絡。」

「怎麼了？是翔翔發生什麼事了嗎？」待他一掛上手機，她就忙不迭發問，因為她聽見「老師」兩個字。

「在幼稚園跟同學打架，我得趕過去一趟。」徐盂甫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起身拿起帳單就往收銀台走去。

「等等，說好我要請你——」孔怡融也顧不得餐點吃完了沒，丟下筷子就跟著起身。

「別在這時候跟我爭這個，我只想快點趕到幼稚園去。」徐孟甫的腳步很大，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好，我不爭，但……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幼稚園嗎？」她拉住他的手肘，眸底寫滿憂心。

徐孟甫頓了下，猛地回頭看她一眼，在看清她眼底不容錯辨的關心后，僵硬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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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威……小威他、說我是、沒有媽媽的……可憐蟲……」徐凱翔邊抽噎邊指控同學的惡行，連話都說得斷斷績續、語不成句。

「別再哭了！」兒子的哭泣惹得徐孟甫心煩意亂，不高興的低喝道。

「別這樣！」

孔怡融趕忙上前抱住徐凱翔，雖然打架是不對的行為，但她完全能體會這孩子的痛，就像小時候同學嘲笑她沒有父母一樣。

「乖，不哭，姨秀秀。」

徐凱翔緊緊抱住她，小臉緊緊貼靠著她軟嫩的身軀，彷彿好不容易找到了令自己安心的避風港，再也不肯放開。

徐孟甫責備的睞了她一眼，卻在看到兒子倚偎著她的模樣后，心軟的撇開臉，轉頭和老師低聲討論。

對方的家長也來了，在老師說明所有的事發經過後，對方的家長不斷道歉，並聲明回家會好好教導孩子，不可以拿這種事來取笑同學。

「好了，那就這樣了。」徐孟甫不想太苛責對方，畢竟小孩子不懂事，加上對方家長已經道歉，他也不想再追究。「我們先離開了。」

「等等！我們可以帶翔翔一起走嗎？」孔怡融不忍心將這哭得超慘的孩子繼續留住幼稚園裡，她認為他現在很需要一些安撫，才能平復受傷的心靈。

徐孟甫不敢置信的瞪著她。「他課還沒上完！」

「他現在需要的不是上課，而是該想辦法讓他心情平靜下來！」一反人家的孩子人家自己管的原則，她就是見不得翔翔哭得這麼慘，畢竟她也是這樣走過來的。

定定的看著她眼裡的堅持，徐孟甫只思索了兩秒鐘，就旋身向老師告假，三人一起離開幼稚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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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徐孟甫和孔怡融雙雙向公司請假，自然免不了被劉兆菱調侃一番，但孔怡融已不在乎菱菱的取笑，她全心只想平撫徐凱翔所受的傷害。

她跟著徐孟甫到了他的住所，愕然的發現兩個男人——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小男人的住處，竟然會那麼乾淨，乾淨得一點溫暖都沒有，真的就是沒有女人在的家。

徐凱翔獻寶似的拿來他母親的照片給她看，孔怡融看著照片中的女人，她明白徐孟甫之所以會娶她的理由。

那個女人看起來很溫柔，長得又漂亮，笑起來頰側還有兩個小梨窩，非常甜美可人，也是足以匹配他的嬌美女郎。

看完了凱翔媽媽的照片，徐凱翔不由自主的打起呵欠；在幼稚園裡，現在可是睡午覺的時間呢！

發現他呵欠連連，孔怡融摸摸他的頭輕問：「想睡了嗎？」

「嗯，我累累了。」撒嬌的窩在她懷裡，他愛死了姨姨軟軟的懷抱。「姨姨可以講故事給我聽嗎？」

「凱翔！」徐孟甫蹙起眉，不知怎地，竟不太開心看到兒子黏著她。

「你不要那麼大聲，只是說故事而已。」孔怡融瞪他一眼，決定跟他唱反調。

「……我回書房處理事情。」那滿是嗔怨的一眼，竟教他心跳漏了一大拍，他頓時語塞，摸摸鼻子走向書房。

孔怡融揚起勝利的微笑，開心的任由凱翔拉著她回到他那淡藍色的房間里。

軟軟嫩嫩的聲音，訴說著徐凱翔聽過好幾百次的童話故事，但他還是感到好滿足，躺在被窩裡輕笑。

他好開心胖姨姨願意來家裡，感覺很像是家裡有了媽媽一樣，他覺得好溫暖喔！

「姨姨，你今天可以住在我們家嗎？」眼皮越來越重，他真的想睡了，可是臨睡之前，他還有個最後的要求。

「啊？」孔怡融愣了愣，有些無措的伸手將他的被子拉好。「快點睡好不好？有什麼事我們等你醒了再說。」

「可是我想跟你睡啊！」噘起小嘴，人家就是想試看看跟媽媽一起睡覺的感覺嘛！

「翔翔，不是阿姨說住下來就住下來的，這裡是你把拔跟你的家，阿姨不太適合住在一起……」她也不曉得該怎麼跟這麼小的孩子解釋，總之就是不妥啦！

「不會啊！不然我去跟把拔說——」徐凱翔急驚風似的就要起身，冷不防被孔怡融壓回床上。

「姨姨？」

「先睡，等你起床再說。」她搖了搖頭，能拖多久算多久，最好他醒來就忘了有這回事，那她就不必面對那種尷尬。

「喔……」他輕吟，疲睏的揉了揉眼。「那姨姨，我先睡一下，你別走喔！」

「嗯。」低頭在他額上印下一吻，待他閉上眼緩緩睡去，孔怡融才輕手輕腳的離開他的房間。

在不屬於自己的房子里，她也不好隨意亂晃，索性到書房去找徐孟甫，卻發現他正在講電話，於是便安靜的杵在門邊等待。

「這麼久還查不出來？難不成要等公司倒了才查得到嗎？」全然沒發現她的存在，徐孟甫對著電話發火。

公司？

身為倉管部小職員的他，難道還管到公司內部的事？她不解的蹙起眉頭。

「你當我說的是屁話嗎？產品設計這種東西都會被盜，你要公司怎麼敢再設計新的東西？」他惱火的以指尖敲打桌面，完全不留半點情面給電話那端的人。「三天，我要你三天就給我查出來，不然我這常務董事不幹了！」

孔怡融不由自主的瞠大眼，冷不防的倒抽口氣。

常務董事？他說的是……她公司里的常務董事嗎？還是他自己另外投資的公司？她都亂了！

或許是聽見她的抽氣聲，徐孟甫終於注意到她的存在，他神色複雜的睞她一眼，對著電話那頭低聲講了幾句后就掛上電話。

「你都聽見了？」徐孟甫起身走到她身邊，以絕對的身高優勢給她強烈的壓迫感。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想解釋，卻不知該從何說起。「翔翔睡著了，所以我才到這裡找你，我真的不是故意偷聽你講電話。」

翻翻白眼，他實在受不了她什麼事都往最壞的角度想。

「我有說你偷聽嗎？」

「那你是……」什麼意思？

「雖然我混到倉管部工作，不是件可以讓太多人知道的事，但我信得過你，相信你不會說出去。」沒有任何理由，他就是信任她。

「喔。」她不由得暗自鬆了口氣。「可是你為什麼要混到倉管部上班？」

當個清閑的常務董事不是比較好嗎？幹麼來倉管部做那種累死人又沒什麼薪水的工作？除非他有特別的理由和原因。

「找當然有我的道理。」他的臉部線條變得僵硬，似乎想起什麼不太愉快的事。

「可以讓我知道嗎？」她脫口而出，隨即想到這可能牽涉到公司內部機密，趕忙搖頭擺手的反悔。「不方便就算了，我隨便亂問的。」

「奇怪耶，你想說什麼就說，為什麼要畏畏縮縮的？」他知道她沒有自信，但沒自信到這種地步，也真教他匪夷所思的了，自然得藉機教育一下。

「沒有啦，我想要是不方便就不用了嘛。」她扁扁小嘴，有點小委屈。

輕嘆一口，他也不好再繼續責備她什麼。「公司的產品設計圖被盜，我在想辦法找出小偷；倉管部接觸的部門最多，也較不容易被小偷發現而心生警覺。」

「哦～～你的意思就是，你其實是到倉管部來『卧底』的？」哇噻，這會不會太刺激了點？電影里的情節活生生的被搬到生活中來，教人興奮得發抖呢！

瞧她雙眼發亮，一副打算將他吃掉的樣子，他就忍不住一陣寒顫。「……你那是什麼表情？」

「我覺得好刺激喔～～」她咬咬下唇，一臉很想參與的樣子。「我可以參加嗎？」

「……」徐孟甫再次語塞。「小姐，我是在工作，不是在玩好嗎？」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你或許會有需要幫手的時候，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沒關係。」她強忍興奮的要求道。

徐孟甫好氣又好笑的覷她一眼，著實拿她沒辦法，只得想辦法轉移她的注意力。「凱翔呢？」

「睡著了。」提到孩子，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公司遇到翔翔惹毛陳娟娟一事。「你不是請保母帶他嗎？什麼時候讓他上幼稚園去了？」

「就上回保母臨時有事之後，我想那樣也不是辦法，畢竟什麼時候有突髮狀況也很難說，所以我就找了家還不錯的幼稚園讓他去上學，也好增加他和其他小朋友互動的機會。」

「這樣也好，他一個人實在太孤單了。」不像她，雖然沒有爸媽在身邊，但至少有許多跟她相同遭遇的孩子在一起長大，稍稍彌補了沒有雙親的遺憾。

「你為什麼那麼關心他？」定定的鎖著她的眼，他企圖由她眼裡看出些什麼。

「或許有種同病相憐的憐惜吧？」淺嘆一口，她沒忘記自己童年時的孤單，總能將心比心的體貼別人。「我沒有爸爸媽媽，翔翔也沒有媽媽，我們同樣孤單。」

沒來由的一股衝動，他完全沒經大腦的脫口而出——「那你要不要搬來跟我們住？」

「嗄？」孔怡融呆住了，她如何都料想不到他會突然這麼說。「你、你在胡說什麼？」她不由自主的脹紅了臉。

一個健康的男人和一個成熟的女人，即便中間夾帶個稚嫩的孩子，還是算孤男寡女，怎能沒道理的就住在一起？

雖然她從沒想過要交男朋友什麼的，但傳出去總是不好聽。

徐孟甫也愣了下，但轉眼間似乎一切都變得清明了起來——他喜歡她，雖然還不到男女之間的情愛，但這個女人自有她的優點和可愛之處，最重要的是，凱翔喜歡。

「我沒有胡說。」麻煩的是，他和她之間似乎還隔著一個棘手的楊長志。「還是你喜歡楊長志，或是你已經有男朋友了？」

「哪哪哪、哪有？我哪有男朋友？！」她忍不住結巴了，下意識退了一步，拉開自己和他的距離。

「那你是討厭我嘍？」不給她退縮的機會，他硬是逼上前去，再度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我沒……我沒有討厭你啊！」圓圓的眼裡寫著羞赧和不安，她完全不明白怎會發展成這尷尬的狀況？教她直想挖個地洞竄逃。

「那為什麼不可以搬來住？我又不收你房租。」他的又大又舒適，絕不是她租賃的住所所能比擬的。

「那根本是兩回事！」

拜託～～這男人比她還狀況外捏！

「好，那撇開搬過來的問題不說，你願意跟我交往嗎？」他又丟出一顆炸彈，當場炸得孔怡融眼冒金星。

跟他交往？

跟他交往？！

他說的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她差點沒讓羞意淹死，不安的退了又退。

她退他就進，直到將她逼進牆角后，他索性以雙臂將她圈困在牆邊，教她無處逃躲。

「說啊！要不要跟我交往？」

「你、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啦！」她清楚的感受到他的鼻息噴拂在自己臉上，雙腿不斷發軟，若不是她努力用手掌撐住身後的牆面，她懷疑自己會跌得四腳朝天。

「認識我至今，你什麼時候看過我開玩笑了？」

在認識她之前，他甚至都快忘記要怎麼笑了；是她又讓自己憶起開心的感覺，讓他逐漸會發自內心的發笑，不再皮笑肉不笑的應酬別人。

她眨了眨眼，好像還真的想不起他有開玩笑的習慣。

「嗯……你就是把這個當作開玩笑的練習……」脹紅了臉，她說什麼都不相信他會要求跟自己交往。

「我很認真。」攫住她的下顎，強迫她將眼定在自己臉上。「看著我的眼睛，你會看到我的認真。」

孔怡融屏住呼吸，瞬也不瞬的瞪著他，感覺自己快窒息了。

沒錯，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做事又果斷，敏捷，但就因為如此，她憑什麼配得上他？她不過是只沒人要的醜小鴨啊！

「你、你一定是哪裡不舒服了，你該找的對象不應該是我！」她以為自己吼得很用力，其實聽在徐孟甫耳里，跟蚊子叫差不多而已。

「那你告訴我，我該找什麼樣的對象？」他眯起眼，聽出她話里的拒絕之意，他的心情沈鬱了起來。

「你應該問你自己才對啊！」

天啊！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怎能幫他物色對象？

「我問啦！答案就是你。」看著她那張圓圓臉，說不出的安定感在心頭漾開，好似天大的不愉快都可以在她溫柔的眼神安撫下輕易被撫平。「我想跟你交往。」

「不對！不可能的……」她的唇辦微微顫抖，圓圓的眼裡逐漸浮出水霧。「我既不漂亮又沒有好身材，更沒有顯赫的家世，甚至連最基本的家都沒有，我求你別再跟我開玩笑了好嗎？」她無措的央求道。

他的眼眯了起來，眸中閃動著危險的詭光。「你以為我是靠女人發達的男人嗎？還是只看外貌的膚淺男人？」

「不是，我沒那個意思。」

天啊！這簡直是越描越黑了，她都不曉得該怎麼解釋，他才會明白她真正的意思！

「看著我！」

原以為追求她不會是太困難的事，沒想到她卻讓自己踢了個大鐵板，還真該死的痛！

「我再說一次，我喜歡你，凱翔也喜歡你，所以別再考慮了，答應跟我交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