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喂,這跟我的計劃不同。」一等妹妹離開,宋靖寧立刻說道,「你怎麼可以要我妹妹在還沒和你有承諾前就二十四小時跟在你身邊?」
「我當然可以。」杜扶朗平靜的看著他。「因為我想要時刻看到她。而且,如果你想要回一個溫柔不粗魯的妹妹,就讓她二十四小時跟著我,我保證,很快你就會見到她的改變。」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宋靖寧對此倒沒有太大的期望,只不過看著杜扶朗誠懇的眸子
他嘆了口氣,寧寧大了,他真的該放手了。「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與眾不同,看來你真的了解我妹妹真誠不做作的個性很難能可貴。」
「是難能可貴。不過她最大的問題,也是她太真誠不做作。」她過度的隨心所欲,很可能會為她招來麻煩。
聽到這句話,宋靖寧忍不住爆笑出聲。
杜扶朗不以為意的往下說道:「雖然這次你不需要我伸手幫助,但是從今而後,無論發生任何事,只要你開口,我一定盡全才幫忙。」
「我只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宋靖寧的黑眸寫著溫柔,慎重的看著他,「好好照顧寧寧。」
「這件事不需要你開口。」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但有件事我一定要提醒你,她有氣喘,你別讓她做太激烈的運動。」
「你指的是什麼?」
「不管我指的是什麼,反正絕對不是你現在心裡想的那檔子事。她太衝動了,所以我把她留在我身邊,但有時我還是管不住她,所以……」宋靖寧眨了眨眼睛,「你確定你能管得住她嗎?」
「我有把握。」
宋靖寧忍住嘲諷的衝動,事已至此,他只能選擇靜觀其變,相信杜扶朗。
寧寧啊……若她真能嫁得出去,她真的要好好感謝老天爺,讓她有他這麼一個聰明又替她著想的哥哥了。
「你至少有一點很像女人。」
「什麼?」宋寧寧咬下一大口巧克力蛋糕,含糊的問。
「甜食。」杜扶朗伸出手,替她抹去嘴角的巧克力醬。他帶她來到第一次相親約會的餐廳,只因為她隨口說了句「這裡的甜點很不錯」。
宋寧寧吃著蛋糕,到嘴的話語就這麼不經意的脫口而出,「我媽媽很會做小西點,我以前最喜歡跟她一起下廚,我很會……」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她的話聲隱去,臉色微變。
多少年了?她幾乎都忘了,自己從不在人前提到母親的,因為那是她心裡的一個洞,無法談、無法碰。
杜扶朗注意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脆弱,更把她像是要掩飾什麼似的,又吃了一大口蛋糕的模樣都看進眼裡。
因為吃得太急,她不小心被口中的蛋糕噎到,忍不住用辦的搖打著自己的胸口。
他連忙伸出手拍她的背,「你吃慢點。」
她漲紅著一張臉,拿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大口水,用力的將卡在喉嚨的蛋糕吞下去。
「好嗎?」他柔聲的問。
她垂下眼眸,胡亂的點了下頭,咕噥一聲,「在你面前我好像總是在出醜?不是鞋跟斷就是被噎到,我們大概十之八九犯沖。」
聞言他捏了捏她的臉。
「喂,會痛耶。」她沒好氣的瞄了他一眼。
「不痛捏你做什麼?」他低沉的嗓音流露出暖意,「別總是口沒遮攔的,別忘了,你明天開始就要以我私人助理的身份出現。」
「這是沒什麼問題啦,只是……」她懷疑的看著他,「我一定得穿高跟鞋、窄裙嗎?我怕穿這樣,如果真的遇到危險,我會不方便。」
基本上,若真的遇到危險,他也不可能讓她挺身而出的。不過這話當然不能明說。
「如果不行的話,我可以找別人。」他以退為進的模糊道。
她惡狠狠的瞪他一眼,「我不可能不行。」
「所以?」
「穿就穿,老娘跟你拼了。」
老娘?杜扶朗撐著下巴吐了口氣,無奈的看著她。
「好吧。」她咕噥一聲,識相的說:「我會改。」
突地,他將她拉了過來,溫柔的吻住她。
她一愣,沒料到他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舉動,馬上臉一紅的推開他,緊張兮兮地看著四周。
「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別人的眼光呢。」
「我是不怕,但是你……」她圓滾滾的眼睛充滿困惑,「你這樣難道不會害羞嗎?」
「我做我想做的事,為什麼要感到害羞?」
他的反問,倒令她無言以對了。
杜扶朗看著她的眼睛,柔聲開口,「寧寧,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可以吃到你親手做的小西點。」
他的話令宋寧寧愕然,她看著他,只見他對她微微一笑。
「我想你應該也很懷念你媽媽的味道,」他拿了個精巧的小蛋糕給她,一邊說:「雖然她已經不在了,但我們可以試試看,看你是否有把她的手藝學下來。如果有的話,我們可以繼續傳承下去,就好像她一直存在一樣。」
驀然問,一股熱辣的淚意不期然湧上她眼眶,她努辦地想要眨掉,卻是徒然無功。
他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頰,「哭什麼呢?傻瓜。」
他眼中的溫暖光芒,讓她的眼淚掉得更凶。
杜扶朗嘆了口氣,伸出手將她拉近自己,再度吻上她,吻得溫柔而纏綿。
宋寧寧顫抖著伸出雙臂,緊緊圈住他的頸子,感受他身上傳來的溫暖。這樣體貼懂她的男人,似乎已足以令她不顧一切。
這麼多年了,她從沒想過再去碰觸自己與母親最愛的一項活動--做西點,但被他擁在懷裡,她忽然有股衝動想為他而做,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原因。
父母死後她曾失落的某些東西,彷彿在他溫暖的懷抱中,被彌補了起來……
宋寧寧提著簡單的行李來到杜扶朗的家,完全沒想到原來他就住在公司的樓上。
「這真的挺方便的。」她打量著設計典雅的房子,一大片落地窗還可以看到美麗的夜景,「坐個電梯下樓就可以上班了。」
「是啊。」
她注意到一張搖椅依窗而置,手編的地毯鋪在光滑的地板上。
她輕撫著搖椅問:「這是你的專屬位置嗎?」
杜扶朗的嘴角一揚,「原本是,但看來以後不是了。」
她皺了皺鼻子,「如果你明說的話,我不會跟你搶。」
「我無所謂。」不過就是張椅子而已,沒什麼搶不搶的問題,「你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放心吧。」她在搖椅上坐了下來,一邊搖著椅子,一邊看著眼前的夜景,語調不由自主的放輕,「我會的,這裡很漂亮。」
他站在她的身旁,視線與她同樣落在遠方。
他們沉默而平靜的相處,雖然沒有交談,卻也同樣令人感到愉悅。這是杜扶朗從來沒有過的感受。
「我喜歡這裡。」許久后,宋寧寧才抬起頭,看著站在身旁的他。「這裡看得到日出嗎?」
「可以。」他點頭,「日出很美的,不過我已經好久沒時間好好欣賞了。」
聽到他的話,她一笑。「總是忙著工作,難免會遺失部分平常日子難能可貴的東西。」
他驚奇的看著她,很意外她竟然會說出這麼有哲理的話。
「我也不是那麼差好嗎?」她得意的對他挑了下眉:「我多少有讀過一點。」
「我什麼都沒說。」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我帶你去看你的房間。」雖然他比較想要跟她同床共枕,但他要自己別逼她太急。
「好。」她站起身跟在他身旁,她突然覺得有點喘不過氣,因為直到此時此刻,她才後知後覺他們兩人正在獨處。
她不自在的瞄了他一眼。
「放心。」他笑著摟了摟她的肩,「在你還沒準備好前,我會很安分的。」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經過一個未完全合上門的房間時,她朝裡頭瞄了一眼。「這個房間是?」
「畫室。」他淡淡的回答。
「畫室?」她停下腳步,「可以看嗎?」
他注視她半晌,最後輕點了下頭。
她立刻推門走進去。
畫室裡頭擺滿了各種顏料和一些完成的、未完成的畫。
「這些……該不會都是你畫的吧?」一幅未完成的畫,恰好是她剛才所看的台北夜景。
他聳肩,「看來似乎是如此。」
她略感驚訝的回眸看他,「還真看不出來,你挺有氣質的。」
「跟你比嗎?」那的確是。
她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我承認我不會畫圖,甚至連基本的色彩學都搞不懂,不過你挺行的,」她的手指輕觸著畫中的燈火,「你畫得很像。」
「這是現實寫真畫。」
「我也有幅畫,我哥送我的。」她抬頭看著他,「藍天碧海、白色小教堂,我很喜歡。可是我猜那應該不是寫真畫。」
他的嘴角浮出一抹古怪的笑,「這很難說。」
「我有機會再拿給你看。」
「好啊。如果我知道畫中的景點在哪裡,我一定帶你去。」
「你最好說到做到。」她側頭看著面前尚未完成的畫,不是很認真的回道,因為她壓根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不過他有這份心,倒是挺令人感動的。
「畫好了送給我。」她對他提出要求道。
「只要你想要,全部都給你。」
他簡單的一句話,在她的胸中激蕩,她微笑的張開雙手,抱住了他。
宋寧寧以往在自家公司,雖然說好聽是負責安全部門,但實際上她很清楚,這根本就只是一個閑來無事的肥缺,畢竟她跟在哥哥身邊那麼多年,除了替他打蟑螂之外,好像也沒做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但這次應該不同了。
看著專註跟研發人員交談的杜扶朗,她知道自己現在的工作很重要,她要保護好這個男人,和他身上的文件。
大哥是娘娘腔,他是病鬼--可她相信不論哪一個,她都能照料得非常好。不過若杜扶朗知道在她心目中,他被歸類為病鬼的話,應該會很不爽。
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她瞄了一眼,是她那個娘娘腔哥哥。
「寧寧,情況還好嗎?」電話一接起,宋靖寧便輕聲問道。
「好得不得了。」根本就是無事可做,有什麼不好的?宋寧寧心想。「有事嗎?」
「沒什麼。只是寧寧……」宋靖寧繼續柔聲說,「你要記得凡事忍耐,別亂髮脾氣。」
「你打電話給我就為了跟我說這些廢話嗎?」她沒好氣的回嘴。
「這不是廢話,而是你那個性子……你可別忘了答應過我什麼,千萬別讓副總有個什麼萬一。雖然我已經拿到錢了,公司不會有問題,但你可不一樣,你若不能控制脾氣,可能真的得去嫁神主牌……」
「他媽的!你不要咒杜扶朗!」
「我哪有咒他?別忘了這都是你自己以前說的話。」宋靖寧皮皮的回道。「你現在跟他在一起,就不認帳了嗎?」
聽到哥哥的話,宋寧寧有些惱羞成怒了,「我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跟你做親人,沒事搞什麼投資,弄得出賣妹妹,害我現在變成這樣,還敢打電話來亂?」
「別說得那麼難聽,其實你應該也很樂,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杜扶朗,不然你也不可能把他的事攬在自己身上。而且話說回來,如果你真的賣得掉,我還真不知道是你還是他吃虧呢。」
「靠!」宋寧寧火大的啐道,猛然從沙發上站起來,「你最好跟我解釋清楚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有那麼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