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咿呀、咿呀……
老舊的門軸發出的凄悵聲響,在夜裡聽來格外清晰,清晰得讓人覺得刺耳,而且毛骨悚然,像在預告著什麽恐怖的事即將發生。
咿呀……
又是一陣響聲,隨著門軸轉動,有個消瘦身影由遠而近,腳步聲也由模糊到清晰。
燈光好像永遠都那麽的灰暗,照不到她的臉.橙黃的光素只在整個空蕩蕩的屋子中的某個角落裡,孤獨、倔強地散發著光芒。
門被推開了,那是最後一扇,很快地,那道消瘦且孤伶的身影,進到卧房裡,慢慢地來到老舊的雙人床邊。
床,只能用還堪使用來說,一眼望上去,很難掩飾它破舊的程度,老舊的木架看來既脆弱且不堪一擊,斑斑駁駁的木紋已退去了原有的色彩,像被幾百萬隻白蟻同時蛀蝕過,僅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最糟的是,床上那張看起來僅能用破舊不堪來形容的雙人彈簧床墊,凸起掙扎衝破布面而出的褐色彈簧,只要看一眼,不難察覺那上頭早已布滿了層層的鏽蝕,像一隻只捲曲的利牙,在呻吟著、哀號著,悲憤得想吃人,何況,這樣暴露在外的捲曲彈簧,不只一個。
"你回來啦?"彈簧床上躺著一個婦人,婦人的神情憔悴,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病得不輕。
"是的,舅媽。"女孩在床邊坐下,坐的不是椅子,而是一個由幾片木板隨意釘起的木箱。
"乃熙,你聽不聽舅媽的話?"婦人伸來一手,拉起女孩的手。
女孩點點頭,"乃熙聽。"
對於她的順從,婦人似乎很滿意,蒼老憔悴的臉上緩慢地劃開一抹笑,"很好,乃熙,你知道,你舅舅在去年過世之一刖,最放心不下的是什麽嗎?"
乃熙搖搖頭,眨了眨純真的眼。
"是你。"婦人用力一嘆,仰望天一化板,搖了搖頭。
"舅媽……"女孩咬著嘴唇,不敢多言。
婦人調回目光,直娣著她,"你今年幾歲啦?"
"二……二十。"女孩忍不住心頭的顫抖,嗓音微顫。
"二十……"婦人似思及了什麽,眉頭微蹙,"二十是個好年齡呀,我也是在二十歲那一年遇到了你舅舅……"婦人的話停了,眸光飄遠,似在回憶著那燦爛的雙十年華。
「舅媽……」女孩見她思緒飄遠,不敢大聲呼喚。
然而,回憶畢竟只是回憶,現實總是殘酷而且血淋淋。
「我要你做一件事,一來是為了你,二來是為了我,但最終目的當然是為了你好。」婦人的目光拉回,將腦海中的記憶揮去。
「我……」婦人璨璨發光的眼,讓女孩害怕。
「你如何?」婦人凜著臉瞪著女孩。
她要的是百分之百的服從,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的聽話,不要有多餘的思想。
「我……」女孩心中的恐懼漸濃,雙手緊緊握住。
她太明了舅媽從不讓人反駁或是拒絕的性格。
記憶中有幾幕,她被情緒失控、歇斯底里的舅媽追著跑,然後毒打一頓的畫面,讓女孩忍不住渾身竄過一陣哆嗦。
她應該離開舅媽,離得遠遠的,如果她夠聰明的話。
然而,她又想起了舅舅臨終前緊握著她雙手,以著乞求的目光望著她,困難地一字一句所吐出的遺言——乃熙,幫我照顧你的舅媽,她是我這一生虧欠最多、最不能放下的女人!
「你如何?」婦人原本茫茫無神的眼轉為瘋狂,灰白眼瞳中跳動著火炬般的光芒。
「我……乃熙會聽舅媽的話,會照著舅媽的指示做事。」女孩忍下心頭的惶恐,小聲說。
「很好、很好,不愧是我的乖乃熙,你舅舅總算沒白疼你一場。」她的話讓婦人很滿意,她伸過另一手來,緊緊抓起女孩的雙手,握在掌中,雙眼看著她。
女孩被看得很恐懼,但又不敢表現出害怕的神情,只能不斷地、不斷地咬著嘴唇,並深呼氣來壓抑心頭惶然。
「我要你去誘惑我的兒子。」婦人突然說。
「誘惑?」女孩差點被嚇得心跳停止。
「乃熙,別害怕,先深呼吸,來,再慢慢地吐氣。」見她臉色漲得紫紅,婦人微勾嘴角,哼聲一笑。
「是……」女孩深吸了好幾口氣,終於讓心跳速度稍稍恢復過來。
婦人深深地瞅著她瞧,「你別怕,也別緊張,我不過是要你去誘惑我的兒子罷了。」
「舅媽,我……」女孩眨著一對無辜大眼。
光是「誘惑」這兩個字,就足夠讓女孩心跳加速,恐懼得頭皮發麻,渾身僵硬。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婦人的眼中沒有同情,只剩下執著,「我和你舅舅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一對小戀人,但年輕時我們被拆散了,因為我的父母貪圖那個人的錢,而實際上,你也知道你舅舅真的很窮。」
婦人停頓了下,眸光再次遠飄,看著腐朽的天花板。
「於是,我被迫嫁給了那個人,一開始,我以為幾年之後,我可以離開他,然後從他身上獲得一筆錢,去找你舅舅,過著屬於我們的日子。」
微呵氣,從婦人的口吻中不難聽出無奈和怨恨。
「然而,那個男人讓我為他生了三個兒子。我討厭他們,我念念不忘的,仍然只有你舅舅。
幾年過去,我幾乎要絕望了,還好你舅舅並沒放棄我,終於有一天,我們見面了,所以我和那個男人攤牌,逼他答應跟我離婚,然後我就跟著你舅舅離開。」
婦人停止了娓述,眸光一燦,那道兇惡的火光,又再一次地盈滿她的眼瞳。
「幾個月後,你舅舅病了,我們沒錢,所以我去找那個男人要錢,他卻笑著攆我離開。」婦人的話停了,眼裡充斥著憤恨。「我恨他,恨屬於他的一切,恨因為他不肯借我錢,所以那次生病之後,你舅舅的健康就逐日走下坡,我恨呀,好恨,都是他、都是他!」
婦人接近瘋狂的表情讓女孩害怕,然而雙手被緊緊抓握住,她無法逃開,只能以接近蚊訥的聲音不斷地喊:
「舅媽、舅媽、舅媽……」
婦人猙獰的表情足足定格了有幾秒鐘之久,然後幾次的深深吸氣,臉部神情終於緩和了下來。
「後來,那個人雖然死了,但我還是恨,我恨他的兒子,如恨他一樣深。」
「舅媽……」女孩不敢反駁,但心裡卻非常不認同。
她想大聲對婦人說,雖然你恨拆散了你和舅舅的男人,但你不該恨他的兒子,因為他們也是你的兒子呀!
婦人笑了,嘴角咧開,笑容詭異,「乃熙,你記得這一年多來,常常有個年輕人來看我嗎?」
女孩點點頭,不明白婦人突然改變了話題的用意。
「那是那個男人的小兒子。」婦人的眼中綻著熾烈的光芒。
「喔。」女孩點點頭。
原來,他就是舅媽的小兒子。
「我要你去誘惑他!」婦人眸中的光芒在瞬間綻至最熾。
「啊?」女孩眨眼,感到喉嚨吐不出半點聲音來,因為恐懼。
「乃熙。」婦人緊緊握住女孩的手,將她拉近,對上她的眼,「以你漂亮的外貌、你年輕的身體和纖弱的模樣,我相信你絕對能辦得到。」
「舅媽……」女孩好慌。
「答應我,這不僅是為我,也是為你舅舅做的!」婦人齜牙咧嘴地說。
「我……」女孩被嚇得目瞪口呆,只能乖乖點頭。
見女孩點頭,婦人滿意的一笑,「我就知道你聽話,你去誘惑傅學健,無論如何,不管用上什麽方法,都要讓他愛上你,讓他娶你當妻子,然後……」
婦人笑著,對女孩招手,示意她附耳。
女孩遲疑了下,還是將臉頰貼近婦人。
「然後,我要你偷走他所有財產,接著……」
「傅學健、傅學健,這邊、這邊。」
這是一個同學會聚餐,幾個畢業了幾年的老同學之中,有人衝動、熱情地撥了電話,於是同學會便成形。
在這類型的聚會中,免不了總有幾個風雲人物。
傅學健便是其中之一。
「學健、學健,這邊、這邊。」叫喚聲又起,是這次聚會的主辦者。」周秦群,她朝著剛踏入餐廳,緩步走來的人,用力地揮舞著雙手。
傅學健會參加這次的聚會,算是給足了周秦群面子。
大學畢業了五年,辦過四次的同學會,前三次,傅學健都沒參加,唯獨這一次,在周秦群鍥而不捨的奪命連環Call下,他終於出現了。
踩著自信的步伐,傅學健慢慢地走近,等他來到周秦群身旁時,幾個同學自動地起身,讓出了一個座位給他。
「坐吧、坐吧。」周秦群綻開比花兒還燦爛的笑容,仰頭注目著心中傾慕的人。
對她來說,不,或許不僅是她,與會的所有同學們都把傅學健當神一樣的崇拜。
撇開他迷人的外表、高貴的家世不說,僅僅是他在學業上的優良表現,都讓大家望塵莫及。
畢業五年了,周秦群永遠忘不了,當她和同學們站在學校禮堂里的講台下,等著領大學畢業證書時,傅學健已跳級修完研究所學分,以傑出畢業生的身分,站在講台上致詞,並且發表著極富個人色彩、眼光獨到的經濟脈動演說。
「謝謝。」儒雅笑容不變,傅學健揚了揚眉,挪開座椅,大方地坐下。
「學健,你吃壽司吧?我幫你點了現在最棒的、店家說今天傍晚才到貨的新鮮黑鮪魚。」周秦群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和傅學健同座,極盡所能的巧笑倩兮。
「也好。」傅學健收起笑容,語調輕緩。
「唉,他還是和從前一樣和善,就算現在已經當上了集團的副總裁,還是一樣平易近人,一點架子也沒有。」身旁有人感嘆著說。
很快地,又有人接聲:「對呀、對呀,記得上上一回我在新加坡的樟宜機場遇見他,他還主動的與我打招呼,我們一起在機場里喝咖啡。」
「真的嗎?」某個嘆息、羨慕的聲音傳來。
「當然是真的。」
「傅學健可是我們的班上之光,不,是我們A大之光。」
「你們都不知道,我跟幾個同事提起,他們大家羨慕我羨慕得要死,說我居然有幸可以和他同班。」另外一人驕傲地說。
「我也一樣,你們都不知道,就上上一回,雜誌上有專訪之後,我公司里的女同事們沒有一天沒追著我問關於學健的點滴。」
「真的呀!」
「你們以為我是在吹牛嗎?」
「當然不是。」
「知道不是就好。不過呀,你們女人有時候很怪耶……」
就這樣,傅學健成了大家的話題,而男主角自己呢,則是偶爾朝著大家微綻笑容,緘默地吃著他前方的握壽司。
沒有人知道,其實他最討厭吃生魚片。
因為,從來沒有人了解他,包括他的四個哥哥們。
「看來,黑鮪魚壽司很對你的胃口!」周秦群撥撥一頭長發,笑容綻得燦爛地說。
傅學健停下咀嚼的動作,靜靜看了她一眼,給她一個笑,仍舊不大想說話。
「要不要再來一碟?」周秦群舉起手來,正想請吧台里的壽司師傅再做一盤黑鮪魚壽司,一個身影晃過來,探過來半個身軀,就阻擋在周秦群和傅學健之間。
「嗨,大老闆,今天是不是颳起了東西南北風,才能將你這個大忙人刮來同學會?」葉鵬程口氣酸溜溜地,他和傅學健在大一時曾競爭跳級名額,敗得極修,鬱卒了整整四年。
「葉鵬程,你說的是什麽話呀?」不待傳學健有反應,一旁的周秦群先尖叫了起來。
「什麽話?你不喜歡聽,不會當成是鬼話嗎?」伸過來一手,葉鵬程粗魯地推開周秦群,「你這個傻女人,以為他會喜歡你嗎?真是笨得可以!他是誰呀?傅家的五少爺,富凌食品集團的副總裁,他會看得上你?你白日夢足足作了四年,還沒醒?」
「你說什麽渾話!」周秦群氣得拿起啤酒杯來,潑了他一身。
「你……」葉鵬程氣得拍桌站起。
場面有點失控,大家圍過來勸解,拉開兩人。
只有傅學健一人動也沒動,維持著同樣的進食速度,如事不關己一樣的吃著握壽司。
過了一會兒,待勸架的人終於拉開了周秦群和葉鵬程,注意力重新地又回到傅學健身上。
他放下筷子,態度從容優雅的拾起一旁的濕紙巾擦手,然後推開餐椅站起。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說著,他轉身離開。
看著他挺直修長的背影、那幾乎接近完美的身形、里在合身西褲下迷人的腿線,幾個女人都呆了、安靜了,包括周秦群在內。
吵鬧聲在瞬間停止,如退潮般的海浪,越卷越遠,遠得彷佛方才的亂烘烘場景不過是一場夢。
「唉,我們呀,可是一輩子都不可能跟他平起平坐的!」感嘆聲出自於一位男性的嘴巴。
「現在知道我們為何迷戀他了吧?」女人說。
「偶像!」另一個女人開口,外加嘆息聲。
「誰要是能成為傅學健的妻子或女友,肯定是全天下最幸運、最幸福的人。」
「回頭看看我們吧,只要一眼就好,」
在廁所里吐盡了方才塞進嘴裡的握壽司,傅學健低俯在洗手台前,擰開水龍頭,雙手掬起一抹清水,含進嘴裡,漱掉濃重的魚味。
幾次反覆,他最後又掬了一把清水,將俊顏洗凈,抬起瞼來,瞧著前方牆上鏡面中映照出的自己。
飛揚的眉宇、鐫刻深明的五官、深邃迷人的眼瞳、絕對傲氣的唇線、好看的鼻形,搭上一副可媲美男模特兒肌理糾結的身材……望著鏡中的自己,傅學健笑了。
真不愧是遺傳學的最佳印證,他遺傳了傅家男人的俊美皮相和聰明才智,當然還有世人所羨慕的,數都數不清的家產。
然而,這些算什麽?
這些眼睛看得見、摸得到,可以數、可以觸碰的東西,到底算什麽?
微勾起嘴角,傅學健懶懶低哂。
這些看得見的物質和皮相,不過是被拿來檢驗一般人貪婪之心的工具罷了!
深吸一口氣,他將雙手伸到水龍頭下,捧起一把清水,低下頭來,埋首於雙掌間,讓冰涼的水再次拂過臉龐,藉以消散掉心頭部分煩躁。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洗手間的門突地被人由外頭推開。
葉鵬程大步踱了進來,隨手取來一個清理中的掛牌,往門板上一掛,一手順道落了鎖。
很快地,他來到傅學健的身後,隨著步伐越靠越近,甚至可以清楚地聽見他嘴裡傳來的嘖嘖響聲。
「如果讓外頭的那群呆瓜見到他們所崇拜的偶像,居然躲在廁所里低頭洗臉、仰頭望著鏡子發獃,笑得陰沉,不知大家會不會改變對你的態度?」
傅學健的背脊微微一震,很快以手抹去臉上水滴,轉過身來,對上已來到身旁的葉鵬程。
抿著唇,冷冷地,傅學健靜看著他。
「怎麽了?你一向不是風頭出盡,挺能言擅道的嗎?居然也有沉默的時候?」以為自己佔盡上風,葉鵬程誇張地笑著說。
傅學健的銳眸微眯起,閃過他,打算走人。
「等一下。」葉鵬程發狂似地張開雙臂攔人。
他最恨的就是傅學健高傲的模樣,那種高高在上,凡事總高人一等的神情,讓他氣憤、嫉妒,還有……惶恐。
沒錯,就是惶恐,彷佛在傅學健的面前,他永遠都甩脫不了遠不及他的自卑感。
「有事?」終於,在略薄唇瓣蠕動了幾下後,傅學健開口。
「當、當然有事。」葉鵬程不得不承認,傅學健銳利的眼神是讓人感到害怕的,但他不能害怕,他在心中提醒著自己。
傅學健勾勾嘴角,冷冷地一笑,那笑音中帶著濃烈的輕視味。
葉鵬程的心被螫得難受,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鄙視。
「傅學健,你別太驕傲,你總是這樣目空一切,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樣,你自以為聰明嗎?還是你家擁有數不盡的家產?你太瞧不起人了,你……」
「你說夠了嗎?」眸光一沉,傅學健的臉色微變,那嗓音說不上凜冽,但絕對冷得讓人無法漠視。
葉鵬程停止了滔滔不絕的話語,對上他的眼,他眼中銳利的光芒令人心顫。
「你……你以為裝一下陰狠,就能唬過我嗎?」吞咽著緊張的唾沫,但葉鵬程卻堅持著告訴自己,不能退縮。
他要將不快一吐而盡,在大學四年期間,傅學健一人搶盡風頭,害他僅能當個沒沒無聞的小卒,就連跳級考,也慘敗在他的手中,無法順利越級,僅能按部就班的讀完四年書。
「唬你?」哼了一聲,傅學健微眯起眼,再度睜開雙眼來,眸光綻出了如利刃般凜冽的光芒,「你沒聽過好狗不擋道嗎?還是,你真的認為,你夠格讓我開口唬你!」
對上傅學健的視線,葉鵬程害怕得渾身竄過一陣寒顫,「你真可惡,你居然說我是條狗!」
傅學健懶得理他,「你讓不讓?」
「不讓!」心中雖然害怕,但葉鵬程也懂得耍強,他不認為傅學健真的敢對他動粗。
「愚蠢的人。」隨著話落,傅學健飛快地出手,不過是一記擒拿、一個過肩摔,即讓洗手間里充滿著殺豬般的哀號聲。
「傅學健,你居然敢對我動粗?你這個……」摔在地上的葉鵬程好不容易掙扎著由地上爬起,看著手握在門把上,正準備開門離去的傅學健,破口大罵著。
「我絕對要告訴大家,你是個暴力的可怕份子。」
站在門板前的身影略頓,極緩地,傅學健轉過身來,看著剛由地上爬起的葉鵬程,已無心再掩藏什麽。
「隨便你!」說著,他低頭瞄了眼腳邊不遠處的一個小水桶。
神速地抬腳一踢,轟咚一聲,神准地踢飛水桶,直接命中某個人的臉門。
又是哀號聲四起,傅學健只淡淡地瞥了被水桶砸中臉門的葉鵬程一眼,隨即伸手解開門上鎖,拉開洗手間門板。
「傅學健,你是偽君子,你是暴力份子,你是擅於偽裝的惡魔!」葉鵬程邊哀號邊喊。
「你要這麽說,我一點也不反對。不過你還真幸運,至少你是少數見識過我粗暴真面目的人!」丟下最後這一句,他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