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結束三次約會後,她便按照約定向父母提出無意與他進一步交往的決定,簡家那頭不曾再來問起這件事,她還以為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他和他女友大概過得非常幸福,所以才會一個多月沒有消息,怎知會弄成現在這樣……
「是啊,繼續用你那張漂亮的天使臉孔對我裝傻,假裝你沒去找過恩竹,逼她離開我。」他冷笑譏諷,一想起那日她在咖啡廳逼走女友的情景,心中便燒起一把被愚弄的怒火。
但是,他不會獨自承受,他要這個可恨的女人也一起受苦,嘗到他的痛。
「我的確去找過她,不過我沒有要她離開你,我是——」
「我知道,你只是跟我爸媽一樣去找她聊聊天,順便提到我們之間的家世有多懸殊,財產差了幾位數,或許你還出示了高人一等的畢業證書和家人的名片,讓她明白你來頭不小,有個能在政壇呼風喚雨的父親和一群了不起的親戚。」他尖銳地奚落,若非他親眼所見,可能也不會相信這個看似率直無害的女人居然那麼會演戲,將雙面人的角色詮釋得如此成功。
「我沒有……」她否認這可怕的指控。那日去見他女朋友,是因為捨不得他為愛傷神、悒悒不樂,所以才瞞著他私下約李恩竹出來,希望對方不要輕言放棄這段感情。
考慮他可能受制於父母的立場,不太容易出面為女友處理太多事,她甚至想借一筆錢給他女友另外租房子住,也表明可以幫她或家人安排不會受到簡家壓力的新工作。
儘管這做法可能有些衝動,未盡周全,但她真的沒有惡意,更沒料到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隨你怎麼說,總之我同意這樁婚事,你的回答呢?」他黑眸淡定,目光冷銳地直視她驚慌的眼,拒絕再聽到任何無意義的狡辯。
從字面上來說,他應該是在跟她求婚。
但由他的語氣聽來,卻像在和她談判一門沒得討價還價的生意。
要或不,全在她一句話。
「書禾,你聽我說,那天——」
「你的答案!我只想知道這個。」他冷硬地打斷她楚楚可憐的戲碼,表情不耐。
「……」蘇雅安難過地垂眸,實在不曉得如何回答這措手不及的「求婚」,整個腦袋都亂鬨哄。
「差點忘了,你在我面前很難說實話。」他嗤笑一聲,起身睨著顯然又在裝可憐的女人。「明天中午前給我答案。」
他像一陣秋風掃過她身邊,頭也不回地離去。
她怔坐在原地,愣視著對面空無一人的位子,纖瘦的身子颳得猶如離枝落葉,顫巍巍地捲入一股沁涼的寒意中。
隔日中午,簡書禾無意外地接到蘇雅安的來電。
「怎麼樣?」他對她的答案十拿九穩。
「書禾,我想……我去請我爸他們幫忙找李小姐好不好?他們的人脈廣,說不定能查出她的下落。」
他微怔,沒想到她不是來給答覆,而是要幫他找人。
難道不是她把恩竹逼走嗎?
不,這女人大概又在做表面工夫了!
他那天看到的並不是幻象,所以就算這女人沒有教恩竹如何銷聲匿跡,但私下跑去把人逼走卻是事實,他不會再上她的當。
「意思是你不想跟我結婚?」他拿刀直入,不讓她有機會兜圈子。
眼前,他只知道自己失去了心愛的女人,腦子裡唯一的念頭是報復。
「你真的要跟我結婚?」她嘆息道,昨夜已經為這個問題輾轉難眠,到天亮都沒睡好。
當然,她也想和自己喜歡的男人結婚,可是這男人並不愛她呀……
「你以為我有心情跟你開這種玩笑?」他口氣不耐,厭煩她的猶豫不決。
她沉吟了一會兒。
「好,我們結婚。」這或許也是她能補償他的一個機會。雖然她從來沒有要逼走他女友的意思,但最後造成這樣的結果,心理上總覺得要為此負部分責任,因此她想留在他身邊安慰他,陪他一起走過傷口癒合的陣痛期。
嫁給他,是出自誠心的彌補,也是基於私心的愛慕。
「很好,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
他的笑,預告著她不知道的殘忍。
喜訊來得突然,起初兩家長輩也和剛得知這消息的外人一樣反應詫異,尤其是蘇家父母,對女兒一下子喜歡,一下子不愛,一下子又說要嫁人的決定實在無所適從,不過在確認過女兒的認真后,原本就有意聯姻的兩家人也沒什麼異議,反而緊鑼密鼓的張羅起這樁轟動政商界的婚事。
聽說男方對女方一時天雷勾動地火,逼不及待地想把老婆娶過門,於是提議在最短的時間內完婚,甚至還找了命理大師來幫兩人合八字,看定一個月後的良辰吉日,錯過就得再等大半年。
但事實上簡書禾之所以這麼急著將蘇雅安娶進門,只是為了要早點實現折磨她的心愿,親手將她推入痛苦的深淵。
兩家人為了籌備這場緊湊的婚禮忙到人仰馬翻,終於趕在當天圓滿呈現出一個令眾人稱羨的夢幻婚禮,在五星級飯店席開百桌,風風光光辦完這場盛大的喜事。
當晚,蘇雅安梳洗完畢,穿著一套杏色絲綢睡衣坐在新房裡,等待還留在飯店裡應酬、比她晚歸的丈夫。
從今天開始,他們就是夫妻了。
她摸著指節上璀璨生輝的鑽戒,心情始終無法像一般新嫁娘那樣純然喜悅,因為她明白丈夫娶她的原因並非為愛,只是心冷的接受父母安排,與蘇家締結一樁有利可圖的婚姻。
準備婚禮的過程中,他總是被動地配合,或許在別人眼中看似很積極,但身為當事人的她最清楚,新郎其實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婚禮顧問去處理,除了願意花一個小時陪她拍婚紗照,連這枚婚戒都是透過婚顧挑好,直接修改後送到她手上。
「明知道我對你沒興趣,還願意嫁給我?」房門被推開,簡書禾半倚門框,英挺面孔帶著幾分醉意,嘴角似笑非笑的牽動。
「不管你怎麼想,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她緊張地站起身,這段時間裡一直想找機會向他解釋,但他卻不准她再提起有關李恩竹的事,甚至不太搭理她。
「這我相信,否則你也不會用盡心機拆散我和恩竹,在背地裡偷偷趕走我唯一想娶的女人。」他揶揄她自私的算計,踏著有些搖晃的步伐走向大床,動手扯著束縛他整天的領帶和西裝。
沒錯,他就是知道這女人有多喜歡自己,老早察覺她對他「有情有意」,所以才有把握她一定會答應這樁婚事,乖乖跳入這個圈套里。
「書禾,我真的沒有要她離開你。」她想上前攙扶,卻被他一手揮開。
她受傷地望著他拒人於千里的態度,知道他心裡難受,因此沒強求他立刻從情傷中抽離,只是默默陪伴。
等過些日子,他總會冷靜下來,相信她真的沒有存過那些壞心眼。
往後,她也會加倍努力做個好妻子,贏得他的喜愛,使他真正接納她。
「別說那些了。過來,讓我看看你有多喜歡我。」他丟下外套,坐在床沿,清俊面容揚起一抹略帶倡狂的笑意,語氣更似挑釁地勾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