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午宴餞別會

第196節 午宴餞別會

兩星期後,那位十分熱衷於FM聲納的將軍為狼群艇長們舉行了一次午宴餞別會。為了增添吸引力,像將軍所說的那樣,一些海軍護士也參加了宴會。關島的護士都顯得十分疲倦,這一半是因為有大批傷員從沖繩運了來,一半是因為對許多年輕軍人的求愛,她們有的拒絕了,也有的遷就了;但是她們仍舊打起精神,對潛艇艇長們裝出高興的樣子,咯咯地笑著。「你們大夥就要啟航了,去完成我們已經開始的工作,」將軍大聲發表簡短講話,「去擊沉所有在水面航行的、懸挂著日本旗幟的船隻!」

拜倫知道,將軍抱著很大的希望,他甚至向尼米茲提出申請,要親自率領狼群出發,但未獲批准。然而,在拜倫看來,整個這出FM鬧劇都是不必要的。兩年前,他和卡達-埃斯特曾經指揮「海鰻號」穿過拉彼魯茲海峽,突入日本海。現在他們可以走同樣的航道到達那裡,也許要比穿過對馬海峽布雷區更少危險。他們真想走那條航道。但是為了改進FM聲納,已經費了那麼大的事,花了那麼多的錢,科學家們耗費了心血,而將軍又一心要使用它。並沒人來徵詢拜倫的意見。他已經使他的水兵相信:他會率領他們穿過布雷區;水兵很少調走,他們一個也沒開小差。狼群出海后,安全駛抵日本,一路上沒發現任何船隻。穿過布雷區只覺得時間漫長,緊張得使人痛苦難受。水兵們都不太親切地稱之為「地獄之鐘」的聲納,每遇到魚群、海底的海藻、溫度的升降以及水雷的電纜等,都會發出具有細微差別的聲音。拜倫多半是在海圖上所標示的最大深度繞過危險區,在相距一百英尺鈴就會發出聲音的深水水雷底下緩緩前進。最危險的時刻是有一次他讓潛艇浮上水面,去確定潛艇的位置。他很快測定了方位,知道了水流並沒使他在海底推測的航向形成偏差,然後又繼續航行。有兩次,水雷的電纜沿著掃雷纜順著艇身從上而下,慢慢地發出嘎嘎響聲。這種時刻最可怕,但是此外再沒比這更危險的了。

他的巡邏區位置在東南面,所以他必須等候狼群中所有其他的潛艇都向北進入了指定的位置。日本人往來頻繁的航船,在他的潛望鏡旁邊安安靜靜地駛過,夜裡點著燈,白天沒有護航,就像紐約港里的船隻一樣——有小客輪,有沿海岸航行的貨輪和油船,有形形色色的小艇,甚至有遊艇。他沒看見戰船。指定「開刀」的時間來到時,拜倫正在瞄準一艘樣子笨重的小貨輪。他讓菲爾比去看潛望鏡,然後菲爾比利落地、強有力地向那條船發出了魚雷。

總之,在狼群兩個星期的襲擊中,「梭魚號」一共擊沉了三條船。早在一九四三年,埃斯特是不肯為最後那兩條船浪費魚雷的。現在,所有的魚雷都能很好地命中了。第一批沉船驚動了日本人,此後航船就隨著減少。目標變得稀罕了,於是拜倫就在本州西海岸以外到處航行,欣賞那些美麗的景色。

在拉彼魯茲海峽約定集結的地點,九艘潛艇中到了八艘。狼群在理想的大霧中離開了那裡。他們一駛出飛機搜索的範圍,就在海面快速駛回珍珠港,沿途高興地交換他們的捷報,同時焦慮地探詢失蹤的「大目鯡號」的消息。「梭魚號」又去收聽福克斯節目,但是,沒有拜倫的電報。艇隊於七月四日駛進港口,沒看到什麼慶祝和儀式。拜倫一直走到電話局去打電話給他母親,因為不知道父親在什麼地方。電話很快就打通了,但是沒人接。

拜倫一走進辦公室,那位太平洋艦隊潛艇司令部的作戰軍官就跳過去摟住他。「啊,拜倫!我的救世主,輝煌的勝利呀!」

「比爾,我來申請解除職務。」

「解除職務!你瘋了嗎?為什麼?」

作戰軍官坐下,一雙眼睛緊瞪著他,叫他把話說完,邊聽邊咬嘴唇。軍官話說得很冷靜,含有商量的口氣。「這情形是很嚴重。但是,你瞧,你太太這會兒也許已經回到了家裡。也許連你的兒子她也找到了。你為什麼不先去打聽一下?別這樣冒失。你這就要立大功了。」

「我已經立了功。我現在申請解除職務,比爾。」

「坐下吧。別這樣捶我的桌子。不需要這樣嘛。」實際上拜倫是用拳頭砸那玻璃板。

「對不起。」拜倫一屁股坐在椅子里。

作戰軍官向拜倫敬了一支煙。然後他開始用信任的口氣透露一些驚人的秘密。俄國就要參戰了。太平洋艦隊的潛艇獲得了消息。麥克阿瑟就要在日本登陸;先是九州,然後是本州。日本海將被分劃為美軍和俄軍的作戰區。以後將展開一場嶄新的球賽。惟一有最大油水可撈的地方是日本海,所以太平洋艦隊潛艇司令要用地獄之鐘大舉進攻,要盡一切力量真的來一次大掃蕩。「是潛艇打贏了這一仗,拜倫,這一點你應當知道。但是,直到戰爭快要結束的時候,它們才在發揮作用。你幹得挺出色。埃斯特夫人會為你感到驕傲。可你別臨陣脫逃呀。」

「好吧,」拜倫說,「多謝你啦。」

他並不生作戰軍官的氣。這個傢伙認為人生在世就是為了撈最大的油水。他找到了熱衷於FM聲納的將軍的辦公室,直接闖了進去。他很鎮靜地向將軍敘述了他跟作戰軍官的那一席談話。

「將軍,現在是這樣,」拜倫說,「您可以以擅離職守的罪名把我提交軍事法庭受審,您也可以不這樣做。我要去看我妻子,還要去找我兒子——如果他還活著的話。請下令准許我去。我一心要報效國家。如果找到了家裡人,如果那時候戰爭還在打下去,我要飛回到這裡,指揮一艘有FM聲納的潛艇進入東京灣。我還要指揮一艘潛艇進入符拉迪沃斯托克,如果您要我那樣做的話。」

將軍發窘地眯起眼睛,突出了下巴,說:「瞧你的膽量可真不小。」他一邊說,一邊查閱他桌上的一些公文。「無論你個人有多麼大的困難,我總不愛聽你這樣對我說話。」

「原諒我,將軍。」

「湊巧我這兒收到了一封海軍作戰部部長的信——瞧,它擺到哪兒去了?哦,在這兒。海軍作戰部部長需要一隊有經驗的艇長,去檢驗在德國繳獲的潛艇。根據初步報告,那些潛艇看來要比咱們出產的好。這真叫人不好意思。要了解真實情況,惟一的辦法是帶幾個艇長去駕駛它們。你懂德語嗎?」

「將軍,我德語說得挺好。」

「感興趣嗎?」

「天哪,我太感謝您啦,將軍!」

「好吧,你有作戰經驗。你必須首先把要到FM聲納潛艇上接替你的人訓練好了。讓他去莫洛凱島外假布雷場航行一個星期。」

「是,長官。多謝您,上帝保佑您,將軍。」

「喂,拜倫,你的FM聲納運行得怎麼樣?」

「好極了,長官。」

「這是自從罐裝啤酒以來最大的一次發明。」將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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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與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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