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魯特加將拳頭重重地擊在木柵欄上,打掉了圓木上的樹皮,也弄破了他的手。為什麼,為什麼他要讓這個女人就這麼走開?沒人敢反對他,沒人敢向他的榮譽挑戰。女人知道什麼是榮譽?她們什麼都不知道,榮譽這個概念對女人來說是空白。

夜裡的寒氣並沒有使他的火氣冷卻下來。如果魯特加和那個小妖女再多呆上一會兒,他就會讓她領教領教她稱之為魔鬼的厲害。如今她令他血液沸騰,如芒刺背,就像被蛇咬了一樣焦躁不安。

他應該粗野地把她壓倒在床上,打她,直到她求饒為止,可是上帝啊,他做不到!有多少次這小女巫都惹得他想用鞭子痛揍她一頓,可當魯特加看到那雙大大的金色眼睛時,他的感情就佔了上風。那美妙的身體,那迷人的曲線,還有那令人心醉的女人的隱秘,不是造物主用來鞭打和蹂躪的??雖然她常常給人帶來煩惱。

魯特加一貫自認為是鐵石心腸的人,從不對人心慈手軟,只有白痴才會被感情和慾望所左右??可如今看看他自己,他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他因為一個女人而變得六神無主。這是為什麼?女人都是一樣的,不管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不管是貴族、農民還是奴僕,她們只是把男人引誘到她們體內,讓他們的慾望得到滿足。姬熱拉有什麼特別的,令他如此需要她,想和她在一起,即使在他沒有性慾的時候。

他胸中泛起一陣沮喪,他覺得氣往上撞,像要把腦袋炸開。他又一次把拳頭打在柵欄上,即使手臂被利劍刺傷也比此刻內心吞噬他的煩惱好受。他想掐死姬熱拉,又想和她做愛。哦,上帝,洗刷掉他心中的罪惡吧。上帝啊,全知全能的上帝,就算你解決生育這樣的問題,也該比創造女人更容易。

魯特加看著夜色籠罩的森林,把自己沉浸在寧靜和黑暗之中。女人,上帝會讓她們腐爛的。她們是一群邪惡的人,善於用詭計達到她們的目的;她們冷酷無情,就像他那無情無義的母親。還在他只有父親的劍那麼高的時候,她就拋棄了他,把他交給了他的繼父??白爾岑的征服者、那個謀殺他父親的人,然後看著她的新歡把他送去給國王當兵。他走的時候那女人沒有掉一滴淚。

他的思緒從痛苦的回憶回到眼前這寧靜的夜色。一鉤新月掛在樹梢,影影綽綽的樹叢映著微弱的月光。魯特加心想那隻被這小女巫迷惑了的狼是否在那兒等著她呢,突然間他覺得自己似乎也被他迷惑了。

然而除了狼嚎之外還有一種聲音,一個女人嚶嚶的哭聲。這時魯特加的火氣已漸漸平息下來,他用手按住腰間的匕首,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尋去。聲音來自柵欄的西北角,魯特加停住看了一會兒,那是一個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人,然而就是她,碧雅特麗絲,她雙手抱著一根木樁傷心地哭著,她的臉埋在粗糙的樹皮里,彷彿那是她母親的胸脯。

他輕輕地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她驚慌地轉過身來,她的臉在微弱的月光下顯得慘白。

「小姐,這麼晚了,你在這兒幹什麼?」

「主人魯特加,是你嗎?」

「是我。」

「我……我很抱歉,」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裝著沒事一樣,「我不知道你在這兒。」

「小姐,告訴我你為什麼哭?」

「沒……沒什麼,主人,我只是想念修道院的姐妹們。對……對不起,我失態了。」

「你從小到大大部份時間都和甘德施爾姆的姐妹們呆在一起,是嗎?」

碧雅特麗絲輕輕嘆了口氣:「我十二歲那年父母就死了,我叔叔愛爾坎加成了斯特林的主人,國王就把我送到了修道院。」

「國王對我說過了。你會懷念姐妹們是很自然的,可現在你的家在阿頓。」

她苦楚地笑了一下:「國王也對我這麼說。」她陷入了令人尷尬的沉默,彷彿還沒從剛纔的驚嚇中恢復過來。

「小姐,你不該這麼晚一個人出來遛達,」魯特加勸告她,「我一直等到這裡的局勢穩定下來才派人去接你,可是還有一些零星的叛亂。」

「他們是我的人民,」她輕聲說,「他們不會傷害我的。」

「也許吧。但是有人可能不希望看到新舊血統的聯姻,因為他們不想看到我贏得撒克森人的信任和忠誠。」

她是一個溫柔的女孩,雖然她的頭巾耷拉下來,遮住了她的大部份臉,她還是顯得美麗動人。魯特加奇怪為什麼他看到她沒有興奮起來,她年輕、漂亮,此外她還溫和、順從、有禮貌、文靜??一個好妻子所應具備的一切品德。

可是和姬熱拉比起來,她就像一杯白開水。

一想起姬熱拉,魯特加不由得一陣懊惱。她不過是個女人,他對自己說,和別的女人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更容易讓人心煩。碧雅特麗絲同樣可以輕易地讓他的血液沸騰起來。

魯特加向前走了一步,碧雅特麗絲瞪大了眼睛向後退。

「別走,碧雅特麗絲,我們馬上要做夫妻了。」

他吻了她,她彷彿是在忍受一種刑罰。她的嘴殭硬而冰冷,她的身體綳得緊緊的。魯特加放開她時,她的眼睛緊閉著,看上去像是在和一隻青蛙接吻。

沒關係,他對自己說,她會學會的。她的身體會變得柔軟起來,那時她的身體會有反應的。姬熱拉不可能束縛住他的熱情,他不會讓自己被她操縱的。

他決心一定要找出點兒感覺??不管是什麼感覺,他又一次吻碧雅特麗絲。他無論如何沒有預料到她會激烈地反抗,他要麼放她走,要麼就強迫她。

碧雅特麗絲瞪大了眼睛,喘著氣向後倒退。

「碧雅特麗絲,」他的語氣里有些不耐煩,「你沒有必要怕我,我們已經訂了婚,這樁婚事是國王安排的,這是教會承認的婚姻。」

她的情緒漸漸平穩下來,但仍不這尋咬著下嘴唇,「請原諒,主人,」她低下頭,兩眼盯著地面,「求你給我幾天時間讓我適應新環境。自從我被送到修道院那天起,我就沒想過離開它。結婚的念頭對我來說是全新的。」

「你這麼害怕作一個妻子嗎?」他想把一隻手放在她肩上安慰她,但她慌忙躲開了,顯然結婚這件事令她害怕。

碧雅特麗絲作出極大的努力,帶著歉意碰了碰他的手。「對不起,主人,求你忍耐一下。如果能把婚期推遲一段時間……」

魯特加嘆了口氣:「只要你願意,小姐。你沒有理由怕我,我應該高興起來。我不是一個溫文爾雅的學者,我也不會討女人的歡心,可我也不是殺人魔王。」

「你非常通情達理,主人,和你在一起我很快活。」

「我送你回房間去吧。」

「當然可以。」當他陪她向莊園走去時,她沒有看他的臉。她的臉上帶著一種殉道者??一個犧牲在婚姻祭壇上的純潔少女??的表情,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

回到他的房間,魯特加的情緒沒有絲毫的好轉。姬熱拉走掉了,對此他早有準備,可心裡還是感到刺痛。這該死的女人一定在她的診所里配製那些草藥,或是躲在織房裡讓他幾天找不著她。她如此放肆,以為魯特加不會教訓她!這個小妖女以為她了解他,是嗎?她以為他會像一隻提線木偶,跟著她的意志跳舞嗎?

該死的,她是這麼想的,魯特加怒火中燒。他猛地甩掉衣服,往臉上澆冷水。該死的,她就是這麼想的!當姬熱拉看到碧雅特麗絲來到城堡的時候,她是那樣的心煩意亂。要讓她每時每刻都看到碧雅特麗絲享受到很好的待遇。碧雅特麗絲正需要一個女人照顧她,姬熱拉是最佳人選!魯特加要讓她每天都在自己眼皮底下,他要看看她到底是要一個女人所謂的尊嚴,還是要維持女人之間那種假裝出來的親密關係。她是想到他這兒來的,他心裡清楚這一點。

他爬上空蕩蕩的床,兩眼悶悶不樂地盯著天花板。所有的摩爾人、匈奴人、巴伐利亞人加在一起,也比一個寵壞了的任性的女人好對付,而現在他有兩個這樣的女人要對付。

早晨的陽光從織房的窗戶射進來,在姬熱拉手上細細的白羊毛纖維上閃著金光。一縷縷柔軟的羊毛親吻著她的手指,繞在紡錘上。姬熱拉腳踩著踏板,紡輪嗡嗡響著唱出歡快的歌。姬熱拉指頭飛動,身邊那堆蓬鬆的梳理過的羊毛在一點點減少。織房裡響著紡輪有節奏的合唱,織機和諧地發出о聲,大家都在為純潔而高貴的新娘製作著一件精美的衣裳。

這是德拉達的主意??阿頓的女人們應該給她們的新女主人送一件結婚禮服。阿頓沒有絲綢,所以內衣和頭巾就用柔軟的亞麻布來做。裙子和外套用阿頓最好的羊毛來做,裙子染成夏天北海海水的藍色,外套染成金色,猶如溫暖的陽光。一件厚厚的羊毛披風也在準備著,染成與裙子相配的深藍色,用明亮的金黃色鑲邊。

當姬熱拉昨晚來到織房時,她就拚命工作想把昨天的事忘掉。她的紡紗技術不夠熟練,所以她必須全神貫注,以確保紡出的線精緻平滑。這樣她就不會去想那些痛苦的事,她不願去想魯特加要和她的貴族表妹結婚,魯特加把他的新娘抱到床上,在她耳邊輕聲地說那些他跟姬熱拉說過千百遍的情話;她不願去想魯特加,不願去想那些難忘的夜晚,他們把世界拋在外面在愛巢里盡情歡暢的時刻;他不經意的微笑,他調皮的鬼臉,他爽朗的笑聲……她不願去想碧雅特麗絲,不去想她那腆的笑容,牛奶一樣白的皮膚,長長的光滑的睫毛深褐色的眼睛,還有少女的羞怯。

姬熱拉從不希望自己像母親一樣為了愛而弄得筋疲力盡,她不願像母親那樣為了感情鑄成大錯。她不願再想這些事,昨天她已經想了很多,已經使她痛苦不堪。她只想看著手中滑過的羊毛,傾聽紡輪的嗡嗡聲和踏板的о聲。她成功地集中了注意力,直到織房的門被魯特加打開。他站在門廳里,高大的身軀被早上眩目的陽光包圍著,長長的影子穿過屋子,投射到她的紡輪上。姬熱拉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腳從踏板上滑下來,紡輪吱吱扭扭地停下來。

「你好,主人。」瞎子德拉達一邊繼續幹活兒一邊說。

「你好,德拉達。」魯特加對她說,「我來把姬熱拉帶走,她在別處還有活兒干。」

老德拉達把頭轉向姬熱拉,好象她能看見她似的,然後轉向一個坐在另一架織機旁的女人,「露特佳,你接替姬熱拉的位置,你的線等卡麗斯給壁爐取來柴禾後由她去紡。」

姬熱拉無可奈何地把她的位置讓給露特佳,跟著魯特加走出織房。

「你到底要我幹什麼?」她問,小跑幾步跟上他,「一個保留地的主人到處找僕人分派工作是不是有點不尋常?負責分配女人們工作的是阿德琳達,況且到處都有送信和找人的夥計。」

「一個僕人膽敢頂撞主人是不是也有點不尋常?」

姬熱拉停下來,魯特加拽著她的胳膊把她拉上莊園門口的台階。

「慢馮!哎喲!不是每個人都長著你那麼長的腿!」

「也沒人長著你這麼刁鑽的嘴。我沒閑工夫散步。」

他們來到大廳後面的私人接待室,魯特加把她扳過來面對著他,他的舉動顯然令她很不舒服。他眼裡閃著光,看來她昨晚的勝利並非像她想象的那樣是決定性的。

「正像你說的,比起監視僕人,阿頓的主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姬熱拉。」

「正像你說的,比起監視僕人,阿頓的主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姬熱拉。」

她的脈搏陡然加速,不知是出於緊張還是驚愕。她曾對魯特加說除非強姦否則別想得到她,難道魯特加不相信她的警告?她不相信他會墮落到做這種事,難道是她自己太天真了?她向後退了一步。

他狡黠地一笑:「我的新娘子碧雅特麗絲需要一個女人照料她,我想你是最佳人選。」

「什麼?」她急劇跳動的心突然放慢,變成了一下下沉悶的撞擊。「最佳人選?……」憤怒和受侮辱的感覺使她胸口發悶,說不出話來。

魯特加踱到一隻裝了軟墊的長凳邊坐下,靠著牆悠閑地翹起了二郎腿。「碧雅特麗絲小姐適應新環境有困難,」他心不在焉地說,好象碧雅特麗絲和姬熱拉根本沒什麼關係似的,「她需要一個年紀相仿的女伴,給她聊天解悶,幫她適應這裡的環境,……總之是幫她度過結婚前的這段日子。」

「不,」姬熱拉堅決地說,她要讓這條沒良心的狗聽清楚她的拒絕,「不,不,決不。」

魯特加嘴邊泛起挑逗的笑容。

「你一直以為我是在求你履行自己的職責,姬熱拉。我不是在求你,我在命令你。」

姬熱拉的手緊緊地攥成了一個拳頭,她的指甲把肉都戳疼了。「你真殘酷,魯特加,你喜歡看著別人在你的鐵拳下掙扎。」

「我的確喜歡看你,姬熱拉,不管你是否在掙扎。我要讓你留在莊園里,呆在我身邊。」

「你的新娘子會怎麼想?」

「有你陪伴碧雅特麗絲會很高興的,你可以教她在阿頓怎麼生活,她會教給你女人的服從之道,很顯然你缺乏這種素質。」

「就像同情是一種你顯然缺乏的素質!」

「同情?」他搖搖頭,苦笑了一下,「我是最具同情心的人,小蠢貨,我已經多次容忍了你的無禮,我只是想讓你變得聰明些。」

「難道我會傻到相信阿頓的主人講什麼信用嗎?我沒那麼傻。阿頓的女人多得很,另外找一個去陪你老婆。」

「夠了!我已經失去耐心了。」

「從什麼時候起你把耐心也算作你的美德了?」

「我不想跟你多費口舌,你必須服侍碧雅特麗絲。」他在凳子上歇息了片刻,然後把她拉到身邊,他的臉離她很近。「你要麼服侍碧雅特麗絲,要麼……」

他重重地吻了她,喚起姬熱拉對他強烈的渴望,她再也無力反抗,就像她無法抗拒太陽的升起和潮水漲落。從一開始他的撫摸就顯得這樣自然,這樣不可抗拒,任何反抗都是無用的。

「你得服侍碧雅特麗絲。」他在她唇邊輕聲說。當他再次有力地吻她時,他感到一陣眩暈。「你要麼服侍碧雅特麗絲,要麼服侍我,你選擇吧。」

「這很美,是嗎?」碧雅特麗絲揮舞著那塊粉紅色的綢子,高興得像個孩子。她披散著的栗色的頭髮隨著她的身體旋轉,閃著金色的光芒,可以和下午的陽光媲美。「哦,這是我的!」她高興得有點眩暈,腳步有些蹣跚,「真是一份傑作!安傑麗卡媽媽一定會把我看成一個小傻瓜的,一個有教養的女孩子不應該沉迷於這些輕浮的東西,可是安傑麗卡媽媽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綢子。這可是國王送給我的嫁妝,這麼多漂亮的長裙,真讓人愛不釋手……」她的笑容漸漸隱去,眼裡罩上了一層陰影,就像烏雲遮住了太陽。

「這確實很漂亮,」姬熱拉說,「這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東西。」

碧雅特麗絲用手撫摸著綢緞,和藹地笑了,「誰都會喜歡這些漂亮的東西。可國王的禮物是冷酷無情的,他只是為了要利用我。而這些……」她拿起下午德拉達送來的一段精美的亞麻布,「這是愛的結晶,是我的人民送給我的禮物,它讓人從心底覺得溫暖。」她親吻著亞麻布,用手指撫平上面細微的褶皺,「如果整件結婚禮服都像這塊布料這麼好,那真是一件很特別的禮物。阿頓的女人們在上面花費了這麼多心血,真讓我感動。」

「她們願意為你效勞,」姬熱拉說,「因為你將是她們的女主人。」

碧雅特麗絲的笑容里有些疑慮,「她們會愛我嗎?」

「她們當然會愛你。」

誰會不愛碧雅特麗絲呢?姬熱拉痛苦地想。她曾用了一個下午來討厭這個女人,可她失敗了。她比任何人都有理由討厭她,那麼阿頓還有誰會不愛這個女孩呢?

碧雅特麗絲在很多方面的確像個孩子,雖然她比姬熱拉還要大一歲。她還像孩子一樣天真、誠實、富於依賴性。姬熱拉希望她的對手玩世不恭、精神空虛、驕傲自大、冷酷無情,這樣她就有理由恨她。可碧雅特麗絲和這些東西毫無關係。

「晚飯不會像昨晚那麼忙亂了,是嗎?」碧雅特麗絲問。她們在查看裙子、外套和鑽石腰帶,這些都是碧雅特麗絲還在修道院等著魯特加來接她的時候查理國王為她定做的。「我不想穿得太奢侈,」她的手在一條精緻的金腰帶上輕輕顫抖,「當著那麼多人。」她嘆道。

「今天不會像昨天那麼亂了。」姬熱拉使她確信,「昨晚是為歡迎你舉行的燕會,平時大廳里不會有那麼多人的。」

碧雅特麗絲溫和地笑道:「昨天真是亂極了!我倒很喜歡你給魯特加來了那麼一下,他沒有粗暴地對待你是嗎?」

「魯特加有他自己的報復方式。」姬熱拉苦笑了一下。

碧雅特麗絲的眼睛馬上瞪大了,顯出擔懮之色,「我們的主人魯特加是個殘酷的人嗎?」

「不,」雖然今天早上他曾痛斥魯特加,姬熱拉還是對碧雅特麗絲說了實話,「他是個堅強的男人。他對部下很公平??至少在他看來很公平,那是男人的思維方式,我們女人是沒法理解的。可他是個好主人,一個稱職的主人。」

「那麼你喜歡他?」

姬熱拉盯著地板,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愛魯特加,這個阿頓的征服者本該是她的敵人,可他卻成了她白天的陽光、默認里的激情。她真的愛他嗎,那個傲慢、無情、好發脾氣、愛耍手腕的法蘭克豬?

「是的,我明白了,」碧雅特麗絲輕聲說,姬熱拉心知這女孩什麼也沒明白。

「你可以對我講實話,姬熱拉。我知道女人很少不怕他的。我從小就在女人堆里長大,即使像伊奇那麼大的塊頭,也沒有魯特加那麼可怕。」

「魯特加只是虛張聲勢。」姬熱拉安慰她。

「自從我來了之後,他一直很和善,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碧雅特麗絲輕輕嘆了口氣說:「可是……我們會一道度過難關的,是嗎,姬熱拉?我真高興你在我身邊,這樣我就不會寂寞了。安傑麗卡媽媽說我最大的缺點就是這張嘮叨的嘴,她是對的。瞧,太陽都落山了,我說了這麼多,一定聽得你的耳朵都起老繭了。現在我得趕緊打扮打扮去吃晚飯了。你看我是把辮子編起來,還是把頭髮披著好?不,還是編起來好,披著頭髮看起來太輕浮,我不想讓魯特加覺得我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姬熱拉讓碧雅特麗絲坐在一張凳子上,開始梳理她厚厚的卷著栗色波浪的頭髮。碧雅特麗絲嘴裡繼續不停地說著,她談到修道院的姐妹們,她本想和她們一起做修女的;談到去修道院受教育的女人們;談到修道院里漂亮的花園,整天除了祈禱就是學習的那些快樂的日子,有時和姐妹們一起干著輕鬆的活兒消磨時光。

「你的頭髮弄好了,小姐。我幫你穿上一件新外套,你就可以到大廳里去了。」

碧雅特麗絲抓住她的手,彷彿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樹榦,「晚飯後你會來陪我嗎?」

「我得到廚房幫忙,小姐。」

「不!我要告訴魯特加免去你其它的工作。我必須有你陪我,姬熱拉。我要你留在我身邊,求你了。」

「小姐,你無需請求。你是這兒的女主人,我只是個女僕,我聽你的吩咐。」

「不,我不需要一個奴隸,」碧雅特麗絲繼續用懇求的口吻說,「我需要的是一個朋友,說你是我的朋友,姬熱拉。」

姬熱拉握著碧雅特麗絲的手讓她放心,可卻不敢看她的眼睛。眼前這個女人將和魯特加結婚,和他睡覺,和他做愛,為他生孩子,有一天還會學會愛上他。而姬熱拉是她的朋友,每天聽著她講有關她丈夫的私房話,看著他們倆一起編織幸福的生活。

她的生活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一團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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