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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英厚想起自己出獄不久,這個女人偶然間去公寓尋找樂譜。當時,英厚沒有任何慾望地向女人撲了過去,在接觸到女人嘴唇的瞬間,他也遭遇了女人的耳光。直到現在,他依然沒有忘記女人打在他臉上的那記鋒利的耳光。當時,女人手裡也是拿著小提琴盒子。
英厚駛上公路,心裡還在回想著。
這個女人就是敏燮的未婚妻?那麼,我也算是短暫地偷嘗到敏燮未婚妻的嘴唇了,儘管不是出於自願。
英厚嘿嘿笑了。
我記得這個女人,那麼她是否也記得我呢?也許她不記得。那時候我的頭髮很短,而且臉也很瘦。她在尋找敏燮的時候遭到陌生人的非禮,卻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敏燮,由此可見,我在她的眼裡還不如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蟲子。如果她問過敏燮,敏燮馬上就明白了,貪圖他未婚妻嘴唇的傢伙就是我。如果真是那樣,就憑敏燮的性格,他肯定會暴跳如雷,當場就找我算帳。
英厚想著。
看來,女人把我當成那種在黑暗的小巷子里閑扯幾句下流話的小混混了。
「敏燮君家裡有什麼事嗎?」
快到敏燮家的時候,賢珠問道。
英厚回答說。
「好像是姜社長的妹妹從美國回來了,所以要舉行家庭宴會。」
「你是誰?」
賢珠突然問道,英厚遲疑片刻,然後開玩笑地說。
「我是姜敏燮社長的司機。」
「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我是十天前才被雇來當司機的。小姐可能不認識我,但我知道小姐。我知道,你是社長的未婚妻。」
「姜社長他……」
「讓你開車的時候跟客人閑談嗎?」
英厚不說話了。汽車拐進通往敏燮家的衚衕。
「你以前見過我吧?」
賢珠接著嘲諷道。
「沒有。」
英厚泰然地搖了搖頭。
「我今天是第一次見到賢珠小姐。」
「不要裝糊塗了。」
賢珠尖銳地說道。
「難道這也是姜社長吩咐你的?為了客人高興,可以強吻甚至強抱?」
英厚默不作答,按了幾下喇叭,一隻小狗從車前跑過。
「你以為我認不出你來?剛見到你的剎那,我已經認出你了,開始還不確定,但是你一開口說話,我就確信無疑了。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
賢珠從後視鏡里瞪著英厚的臉。
「停車吧。」
在通向敏燮家的衚衕口,賢珠冷冰冰地命令英厚。英厚把車停了下來。
「開燈。」
英厚打開車裡的燈。
「轉過頭來。」
英厚靜靜地轉過頭來,望著賢珠的臉。
「沒錯,你這個無恥下流的傢伙。」
賢珠愉快地笑了。
「上次我打的是你那邊的臉?」
「左邊,賢珠小姐。」
英厚不以為然地開著玩笑。
「把右臉也伸過來,因為我還沒消氣。」
賢珠從手提包里翻出了什麼東西。
「其實我也沒必要拿你出氣,我會告訴姜社長的。他會砍了你的頭,你知道嗎?」
「我知道。」
「等一等。」
賢珠把拿在手裡的東西遞給英厚。英厚接了過來,是錢。
「看見那邊的花店了嗎?」
英厚順著賢珠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裡有家花店正亮著燈。
「到那邊去買些玫瑰花,總共要二十七朵,全部都要紅玫瑰。」
英厚接過錢下了車。
原來她真的把我當成了司機。
英厚走向開燈的花店,邊走邊在心裡回想。
英厚從花店裡買來二十七朵玫瑰花。她好像早就知道敏燮的妹妹美蘭今年二十七歲。英厚不禁為賢珠周到細緻的準備而讚歎。
英厚把玫瑰花遞給後座上的賢珠。
「謝謝你。」
賢珠接過花兒,溫和地對英厚說。
「這是剩下的錢。」
英厚把買花剩下的錢遞給賢珠。
「不用了。」
賢珠笑了笑。
「剩下的錢歸你了。」
英厚有些尷尬地拿著零錢,站在那裡望著賢珠,然後把零錢塞進口袋。
「謝謝。」
英厚坐在駕駛席上。
車如脫弦之箭,開過上坡停在敏燮家門口。英厚按了兩聲喇叭。賢珠一手拿著小提琴盒子,一手拿著玫瑰花,打開車門下來,站在大門前按了按門鈴。車燈沒熄,強烈的光線集中在賢珠的身上。賢珠變成了光的俘虜,此時此刻的賢珠美麗而新鮮。
英厚按了按喇叭。
這不是安全到達的信號,是他希望賢珠能回頭看自己一眼。
英厚繼續按喇叭。
看看我,臭女人。
英厚嘟噥著。
看我一眼吧,臭女人。
狗在圍牆裡面吠叫,裡面傳來了腳步聲,門開了。賢珠的身體被吸進了大門裡邊。英厚關上了車燈。黑暗洶湧而來。
一種奇怪的狼狽感油然而生。英厚頭靠駕駛席,像貓一樣瞪著剛剛把賢珠捲走的黑暗。
就在英厚的腦海深處,清晰地浮現出短暫接觸賢珠那冰冷嘴唇的感覺。
他看見有個影子從黑暗中走來。影子來到車前,輕輕地敲了敲車窗。是剛才給賢珠開門的傭人。
「師傅。」
傭人嘴裡哈出一股白花花的熱氣。
「小姐告訴您不要走,在這裡等著她。」
英厚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傭人離開了。衚衕裡面空蕩蕩的。遠處路燈的光芒反射在敏燮家高高的圍牆上,泛起綠色的光。
聚會結束之後,猛烈的風颼颼地吹來。
敏燮、賢珠和美蘭三個人走上黑暗的山坡。
一輛汽車停在上坡路。看見他們三個走過來,車燈亮了。
「上車吧。」
敏燮打開後車門,把美蘭推進車裡。
「送送她,英厚。」
敏燮頭也不回地對駕駛席上的英厚說。
「你知道H酒店嗎?」
「知道,社長。」
這時候,英厚轉過頭來看著三人。
「這段時間你多費點兒心,她對漢城地理不熟悉。」
「放心吧,社長。」
英厚拋媚眼似的眨了眨眼睛。
「哥哥……」
美蘭迷迷糊糊地說。
「你怎麼辦呢?」
「我們自己走。」
「謝謝你,賢珠小姐。」
美蘭把手伸出車窗。
「謝謝你送我的花兒。」
賢珠握住美蘭的手。
汽車沿著山坡緩緩地滑走了。敏燮怔怔地望著消失在黑暗裡的汽車,許久許久。
「那人是誰啊?」
他們兩個並肩走在山坡路上,賢珠若有所思地問道。
「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敏燮正在認真地思索什麼,突然,他緊緊抱住賢珠。他掀開外套衣角,把賢珠包在懷裡。於是兩人緊貼則,沿山路往下走去。
「我說的不是美蘭。」
「那你說誰?」
「那個送我回家的人,也就是現在送美蘭去酒店的那個。」
「是我的朋友。」
敏燮簡短地回答。
「不是你的司機嗎?」
「不是。」
敏燮搖了搖頭。
「他是我的朋友。」
「敏燮君的朋友,大部分我都認識,可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他啊?」
「怎麼了?」
敏燮感覺有些奇怪,停下腳步。
「他說什麼了嗎,那小子?」
「沒有。」
賢珠忍住沒笑,搖了搖頭。
「我還以為你新換了司機呢。」
「如果你這麼想,也可以這樣對他。」
「如果他是你的朋友,你不要再跟他來往了。如果是司機,那就把他辭了。」
「為什麼?」
敏燮大惑不解地望著賢珠。
「他目光兇狠,看起來不像好人。」
「他是個瘋子。」
敏燮滿不在乎地說,然後把賢珠推向圍牆。
「別理他,他是個瘋子。」
敏燮的兩隻手捧起賢珠的臉。
敏燮的嘴唇找到了賢珠冰冷的嘴唇,粗暴地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