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來做什麼？」看清來者后，她馬上卸下笑臉，擺出臭臉。

「來陪你工作。」對於她那不歡迎的態度，藍奕表現得無動於衷，臉上自然地掛著淡淡的微笑，甚至還伸出手順了順她的短髮。

「我跟你很熟嗎？誰要你來陪了？」奉送他一記大白眼。

「這個新髮型很漂亮，也適合你。」短髮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糟。

「喂，我不需要你來陪我，你聽見了沒有？」歐雨晨用力撥開他的手。

「我可以幫你工作。」

「不需要。」她有小喬。

「那麼我在一旁候著，絕不會打擾你，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很樂意為你服務。」語畢，他果真到一旁休息區的沙發上坐著，完全不顧她的意願。

小喬見狀，轉頭望向歐雨晨，並做出掃地的姿勢，用眼神詢問：怎麼辦？要趕他走嗎？

歐雨晨搖搖頭，示意小喬別理他。

堂堂一個大公司的負責人，不上班跑來她店裡浪費時間，她倒想看看他有多少時間及耐心跟她耗。

結果這一天，藍奕一直待在精品店裡，寸步不離地陪著歐雨晨直到打烊。

第二天，藍奕一早便跟著歐雨晨的腳步來到店裡，同樣地陪著她直到打烊為止。接連著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是如此。

有時，他甚至會拿起抹布主動幫忙擦拭櫥窗，許多上門的顧客都誤以為他是新來的男店員，看他長得帥，還紛紛指名要他服務。

「你覺得這一件如何？好不好看？」一名穿著暴露的女顧客，拿著一條短裙猛往自個兒的身上比，一雙媚眼還頻頻不斷狂送秋波，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饑渴，一副想把藍奕拖上床蹂躪一番似的。

好想吐！

藍奕強忍著頻頻作惡的胃，奉行顧客至上的教條。就算心底明白這幾天上門指名要他服務的女人們個個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他的眼神一個比一個露骨，一個比一個情色，彷彿想將他「就地正法」，但他還是得勉強自己露出微笑，這一切的犧牲全都是為了獲得歐雨晨的原諒。

他由衷地希望他的犧牲是值得的，因為他陪笑陪得臉都僵了。

他拿走女顧客手中的裙子，再從架上拿下另一條單價更昂貴的裙子給她。

「這件裙子更漂亮，不但配得上美麗大方的你，更可以將你高貴氣質完全襯托出來。」他很努力地做好業績，希望歐雨晨的心情能隨著飆高的營業額直線上升，只要她能開心，那麼要他繼續陪笑也無所謂。

「好，就這件、就這件。」女顧客被哄得心花朵朵開，連裙子上的標價看也沒看一眼就直喊好。

坐在櫃檯里的歐雨晨與小喬，兩人閑適地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我為什麼有一種即將失業的感覺？」小喬支著下顎說。

「放心，雨星不會因為他的關係而辭掉你。」歐雨晨向她掛保證。

「可是他只用了三天的時間就沖了一整個月的業績，我到現在都還掛蛋呢！」因為所有上門的客人全指名要他服務，嗚……好想哭哦！

歐雨晨拍拍小喬的背安慰她說：「當他是免費勞工就好，不論他沖了多少業績，我會要雨星一律都掛在你的帳上。」

「真的嗎？」小喬已經看見許多鈔票在眼前飛了。「這樣不好吧？」

什麼付出也沒有就白白拿人薪水，這樣她會良心不安的耶！總覺得很對不起那正努力賣笑的免費勞工。

歐雨晨笑咪咪地望著那名正被討論中的免費勞工，多虧有他，這個月營業額創下了開店以來的最高紀錄，真是賺到了。

「你擔心什麼？那傢伙是自願來幫忙的，又不是我逼他來的，所以他沒資格拿錢！況且若不是他死賴著不走，你的業績也不會這麼慘，放心，你坐著等收錢就好。」說來說去，藍奕才是害小喬沒業績的始作俑者。

「哦！」既然歐雨晨都這麼說了，那她也只好「勉強」接受啰！

「我說小喬，你不覺得他不去當牛郎似乎太可惜了一點嗎？」話鋒一轉，歐雨晨當著小喬的面調侃藍奕，似乎忘了他是自己的男人。

「臉蛋一流，體格一級棒，哄女人就跟喝水一樣輕鬆，全身上下的細胞都有做『鴨』的潛質，如果他肯，鐵定是紅牌。」小喬笑著跟著起鬨，說得煞有介事，儼然猶如專家解說一般。

還好她正與新男友打得火熱，目前對帥哥尚有免疫力，況且他還是雨晨姊的親親男友，只是不知他做了什麼事惹火了她，才落得今日陪笑打雜的可憐下場，若他當真跑去當牛郎，說不定連她都會「凍未條潦落去」地去捧場，還好他不是。

聽聞小喬精闢的見解后，歐雨晨忍不住幻想藍奕是個超級大紅牌，而她正是拿著大筆鈔票往他身上猛撒的恩客，那畫面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嗯，下次找機會來個角色扮演，就要他扮牛郎，肯定很有趣。

「嘿、嘿，我說親愛的雨晨姊呀！在想什麼呢？表情很淫邪哦！」

「嘿、嘿，當然是A級畫面啰！」歐雨晨模仿小喬的說話方式，但一見藍奕帶著客人向櫃檯走來，她立即換上正經八百的模樣。「別說了，準備替客人結帳。」

小喬覷了她一眼，不遑多讓地也換上職業笑容替客人結帳，並偷偷地與她交換一個詭譎的眼神。

「藍奕那傢伙整整兩個星期都待在店裡，沒回藍氏工作？」歐雨星語氣顯得相當訝異。

「應該吧，每天都跟著我，像個跟屁蟲似的，趕也趕不走。」歐雨晨懶懶地抬眼望著牆上的鐘，九點五十五分，再過五分鐘后消夜就會自動送上門了。

「嘖！愛情的力量真偉大。」歐雨星盤著腿抱著一桶爆米花坐在沙發上，眼睛直盯著電視熒幕，還不忘塞幾口爆米花進嘴裡去。

「是我比較偉大，快點去換片子。」歐雨晨踢了歐雨星一腳，示意要她上前換片子去。

「喂、喂、喂，我是客人耶！」哪有要客人服務主人的道理？

「那又如何？我是偉大的孕婦，我說了算。」歐雨晨一副「你算什麼」的跩樣。

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況且孕婦是全世界最光明正大的惡勢力，歐雨星自知無力抵抗，只得乖乖起身更換影片去。

「叮咚！」

「去幫我開門。」惡勢力再度無情地壓榨客人。

「誰呀？」看她那樣子，似乎早知道來者何人。

「送宵夜的小弟，姓藍名奕。」這小弟送宵夜可比送披薩人員還來得準時，每晚十點整保證到，而且風雨無阻。

「哦……愛心宵夜啊！」歐雨星會心一笑，她打開大門，藍奕果然拎著一袋食物站在大門口。

「雨晨呢？」他一眼便認出眼前的人是歐雨星。

「你難道就不會有認錯人的時候嗎？」真是服了他了。

「不會。」

「唉，真不好玩，她正在大便，東西交給我就行了。」她故意撒謊破壞歐雨晨的形象，算是對惡勢力的小小報復，誰教她一點也不懂得待客之道。

藍奕沒有議異，直接將手中的食物交付至歐雨星手中，一陣悅耳的鈴聲恰巧在此刻響起。

「你的手機響了，快接吧！再見。」歐雨星將大門關上，左正隨即貼上門板，並勾勾手要歐雨晨一同與她偷聽門外的動靜。

「喂？」藍奕按下通話鍵。

「你這小子在搞什麼鬼？你現在人在哪裡？」藍仲均劈頭就使出高分貝的嗓門質問著兒子。

人才剛回國，他就立即接到來自四面八方的投訴電話，說藍奕整整失蹤半個月之久，連公司都未曾踏入過一步，弄得各級主管們不知所措，許多重要的開發企畫案紛以擱著，沒人敢擅自做決定該如何處理，眼見就要火燒屁股了，可他老大始終不出面處理，真是快急死人了。

「老爸？你們何時回來的？」老爸與老媽現在不是應該在歐洲N度蜜月才是？

「我們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重點，那些老鬼們跟我說公司快倒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口中指的「老鬼」就是「藍氏」的資深股東們。

「他們太誇張了，公司不可能會倒的。」藍奕不以為意地說：「頂多是少賺幾個案子，或是賠點違約金而已，是他們太緊張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事出必有因，有什麼事情比公司營運來得重要呢？

「老婆都快跑了，哪來的心情賺錢？」他冷不防丟出這句話來，但電話另一頭的人卻沒接住。

「啊？」

「老爸，我問你，錢跟老婆哪個重要？」他老爸可是有名的愛老婆俱樂部部長，答案肯定是老婆重要。

「當然是老婆重要，這還用說嗎？」廢話！

「那就對啦，我未來的老婆、你未來的媳婦都快跑了，我還去上什麼班？當然是得趕緊追啊！」

一聽到「未來媳婦」這幾個字，藍仲均雙眼頓時發出閃亮亮的光芒。第一次聽見兒子主動追求女孩，他可是舉雙手大大讚成，就算「藍氏」因此真的倒閉了也無所謂。

「對、對、對，趕緊去追，公司方面我會叫老鬼們自己看著辦，絕不讓他們來煩你。」此時兒子的幸福最重要，能讓他主動追求的女孩肯定很特別，絕不能讓人給跑了。

「謝謝老爸。」藍奕很快收了線，殊不知自己方才的對話一字不漏全落入門后偷聽的兩人耳里。

「他真的讓公司擺爛耶！」歐雨星一臉幸災樂禍。

「誰理他？他都說了不會有事了。」聽見開門又關門的聲音，歐雨晨知道藍奕回到屋裡去了，她再度回到沙發上繼續看著電視。

「喂，想不想給他來一帖猛葯？」聽見他口中的「老婆」兩個字，歐雨星靈光乍現，想了個好點子。

歐雨晨挑著眉，很認真很認真地問：「他跟你是不是有過節？」要不，幹什麼這麼整人？

呆坐在店內，藍奕不時抬眼望著門口，殷殷期盼歐雨晨的歸來。

接近中午時分，她趁著他人在儲藏室幫忙點貨時，快閃地走出店門外，至今已過了近兩個鐘頭的時間，卻仍遲遲不見她歸來的身影，本以為她是出去吃中飯，但算算時間也早該回來究竟是上哪去了？

「你知道雨晨去哪嗎？」藍奕忍不住問一旁的小喬。

「知道呀，她去相親。」小喬冷不防丟出一顆深水炸彈，炸他個措手不及。

「什麼？」藍奕立刻自沙發跳起來吼道。

見他如此激動，小喬努力忍著笑意故作鎮定，彷彿歐雨晨去相親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起初雨晨姊找上她，要她男朋友幫忙找相親對像時，她也嚇了好大一跳，以為她瘋了，但在聽完所有的解釋與計劃后，她也樂得參一腳。

可憐的男人，在店裡做牛做馬當免費男佣就夠慘了，現在還得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跟別人相親，上帝保佑啊，希望他的身體夠強壯，不會因此而受到「重傷」才好。

嘻，差點就忘了，她自己現在也是共犯，不過她跟他無冤無仇，也不是故意想整他，只是跟在老闆身邊久了，難免會染上一些惡習，正所謂近墨者黑，所以啰……好玩嘛，別怪她哦！

「她上哪相親？跟誰相親？」藍奕欺身至小喬面前，若她不是女人，他早掐著她的脖子要她一次說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