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梁以柔覺得渾身發冷,如果這不是夢的話,那麼,她渾身的酸痛,私.處的微疼都是因為……
這時候,完顏千里也醒了。
他混沌的睜開眼,看到梁以柔蒼白的臉后微微一愣,嘟囔著:「還是夢?」言罷兀自笑了笑,心滿意足的湊過來朝梁以柔伸出長臂,「幸虧沒醒,來,抱抱。」可雙手還沒撈美人入懷,自己就先挨了個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完顏千里瞬間就被打醒了。
「混帳!」女人尖利的怒罵聲刺痛耳膜。
完顏千里一愣,旋即翻身下床,抹了把臉,「我不是在作夢?」
「你……你……你覺得這像是一場夢?」梁以柔拿床單裹住自己,顫抖著唇看著完顏千里,「沒錯,是夢,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惡夢!你這個魔鬼,偽君子,混蛋!」
梁以柔氣得臉色發青,渾身顫抖得厲害,像是風中落葉,她錯了,她居然以為完顏千里沒其他人說的那麼壞,原來他是這樣的無恥下流,竟然奪了自己的清白!
「以柔,你……」
「別叫我的名字,噁心。」梁以柔狠狠的說,怒瞪他的眼裡蘊滿了憤怒的淚。
「你聽我解釋,我昨晚喝醉了,是無意識的,我還以為是夢……」
「那你怎麼解釋我會出現在你的床上?難不成你醉倒了后還知道將我抱到你床上?而且為什麼我對昨晚的記憶那麼模糊?肯定是被你下藥了,證據確鑿,你還敢推說是酒後亂性?」梁以柔搖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臉色蒼白如紙,「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無恥……」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穿上衣服,滾出去,我不要再看到你!」梁以柔用床單蒙住自己的臉,失控的大叫。
這讓她如何能接受,自己的處子之身居然給了敵國的將領,還是在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情況下,雖然當了數年的宰相,忙起來的時候她幾乎忘了自己是個女人,但這並不代表她對自己的清白不重視。
「你別激動,我……」完顏千里抓了抓頭髮,撈起地上的長褲套上,無措的想要上前安撫她,但又怕會令她更加激動,於是只好咬牙退了出去。
房間外陽光普照,照在赤裸的胸膛上,映著他麥色的肌肉格外漂亮,但現在完顏千里可沒有欣賞陽光的心思,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這他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來人!」他底氣十足的一喝。
「屬下在。」貼身的親兵立刻迎上來跪下。
「昨晚我喝醉之後,誰把我送到房間內的?」完顏千里眯眼問。
楊副將美滋滋的來到主廳,以為將軍召他是要打賞他。
可一進去,楊副將就覺得氣氛不大對勁,將軍屈著一隻膝坐在榻上,一隻手架在膝蓋上,一隻手架在小几上,拇指輪番按著其他指頭,發出扳指節的喀拉聲,楊副將遲疑了一瞬,目光從他赤裸的胸膛滑到他一側泛紅的臉頰上。
「將軍。」他單膝跪地行禮。
「昨晚是你把我送回房間的?」完顏千里低聲問,聽不出喜怒。
「是。」楊副將硬著頭皮回答,確定將軍這不是要賞,肯定是要罰了。
「那麼你可知道,我床上的女人是誰安排的?」完顏千里又問,聲線微凝。
「女人……」楊副將沉吟,知道這時候撒謊只會令將軍更生氣,只好半真半假的說:「是兄弟們送的,可能是認錯了房間,將喝醉的姑娘給送到將軍的房間了。」
「喝醉?那副模樣是喝醉了嗎?」
「屬下知罪,不該弄亂了房間給將軍惹麻煩。」楊副將慌忙說。
「你還嘴硬,鬼才相信你們是送錯房間!說吧,誰給她下的葯?」完顏千里咬牙問。
「這……」
「快說!」完顏千里一拍桌子。
「是……是參軍下的葯!請將軍息怒,我們也是氣不過那女人不知好歹,仗著將軍喜歡她就一直給將軍臉色看,才想成人之美的……屬下情願領罪!」楊副將深深伏下,身體有些輕微的顫抖,果然是對完顏千里十分畏懼。
「你們也太蠢了!」完顏千里恨恨的嘆氣,「這哪裡是幫忙,簡直是害慘了我!」
楊副將見完顏千里語氣有變,大著膽子說:「屬下不明白,將軍不是喜歡那女人嗎?」
完顏千里白他一眼,「你們懂什麼,喜歡她就要跟她睡嗎?」無奈的嘆氣,他頭疼得揉了揉太陽穴,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算了,但凡參與這件事的人,都去領十軍棍,以後不要再擅作主張了,知道嗎?」
「是。」楊副將行了一個大禮,顫巍巍的退下了。
「蠢貨……」完顏千里懊惱的抓了抓自己的頭,「我也是蠢,喝了點酒就沒有理智了!怎麼還以為是夢呢,夢能這麼真嗎?」數落了自己一番之後,便拖著半邊臉開始發獃,臉頰還有些火辣辣的疼,梁以柔那一下可是用足了全身的力氣,打得他這皮糙肉厚的都知道疼了,可見她有多生氣。
該怎麼辦呢?
完顏千里沉吟一聲,將埋入大掌之中。
正懊惱著,就聽到大廳外傳來了親兵的稟報聲:「將軍,梁姑娘自盡了!」
聽到她自盡的消息時,完顏千里覺得自己的整顆心都揪緊了,趕往那房間的一路上,只覺得又是愧疚,又是生氣……被他要了身子,就是這樣無法忍受嗎?居然會想要尋死,難道接受自己,是比死還要可怕的一件事?她究竟是有多討厭他,寧願死,也不要再看到他!
完顏千里大力的推開房門,只聽得「砰」的一聲響。
「還活著嗎?」他劈頭就問。
「被及時救下了,並無大礙。」尚修榮點頭笑。
「嗯。」完顏千里大步越過尚修榮和侍女,來到床邊,床上人兒的臉色泛著青白,臉上滿是淚痕,應該是將脖子探入白綾的那一瞬間,還在羞辱的哭泣。
完顏千里攥緊了拳頭,一顆心五味雜陳,說不上什麼滋味,他沿著床邊坐下,輕輕拉住梁以柔的手,呢喃道:「就這樣不能接受嗎?」
床上的人睫毛一顫,梁以柔隱在被子下的手,從懷中摸出早已預備好的匕首,猛地抽出來朝他刺去!
完顏千里猛地瞠目,鷹眸之中映出那利刃的光芒,他即刻側首,躲開了刀刃,而後迅速攥住了梁以柔的手腕。
驚愕過後,是不敢相信、刺痛與憤怒,他看了看那匕首,又看了看不斷掙扎的梁以柔,一字一句的問:「你要殺我?」
梁以柔剛被救下,渾身虛弱,手還在微微顫抖著。
「你糟蹋了我,我不該殺你嗎?」梁以柔怒道。
「糟蹋?」完顏千里重複著她的措辭,雖然知道錯在自己,但還是覺得好生氣,「不管你信不信,昨晚我待你,是真心的。」
他甩開梁以柔的手,過大的力道令梁以柔跌在床上,「你知道聽到你自盡的時候,我有多緊張嗎?」言罷他低眸深深的看著梁以柔,那目光令梁以柔心慌,於是她別開了頭。
「將軍?」尚修榮有些擔心的問。
「出去。」完顏千里卻是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梁以柔。
「可是……」
「出去!」完顏千里憤怒得大喝。
尚修榮略有些擔憂的蹙眉,又看了看這兩人,終於是離開了。
屋裡的人都散盡,完顏千里凝眸看著梁以柔,片刻后,吐出口氣來,「是我有錯在先,你要殺我也無可厚非,不過也請你等自己力氣夠了的時候再動手。」他轉過身去,背影冷傲,「這段日子好好養身體,痊癒之後再來殺我也不遲,本將軍……隨時恭候。」
「你以為我不敢?」梁以柔道。
「殺了我,再沒第二人能把沅軍殺得潰不成軍。」完顏千里假言道,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用這種方式來逼梁以柔殺自己,逼梁以柔好好活著來殺自己。
「或許你運氣好,能殺了我來救國。」
「我一定會的!」
「好。」完顏千里輕輕笑了,大步離開。
完顏千里承認,這件事錯在他,可他還是十分生氣!
入營以來,梁以柔總是以軟政策來抵抗,她的隱忍與不在乎反而讓完顏千里受不了,那副連生死都置之於外的淡定樣,讓完顏千里有種被忽視的挫敗感。
這次倒好,她終於有反應了,終於知道生氣了,可沒想到她會自殺……完顏千里並不覺得那是強暴,他充滿情意,梁以柔也挺配合的,雖然有葯的作用,但總歸還有些意識吧?
至於尋死嗎?還揚言要殺他,真是惱死人了!
而梁以柔呢,在件事發生不久后,她有一段時間都維持不了那淡定自若的樣子了,多年的睿智、理性全部都被拋之腦後,她只想殺死這個無恥的男人!
於是一點的計策與謀划都沒有,單純的靠著發熱的大腦,她就這樣對著完顏千里下了手,只可惜,她屢戰屢敗。
「噹啷」,茶杯應聲落地,打了個轉,茶水灑了一地。
完顏千里的靴子被水漬沾染,他抖了抖腳,旋即朗聲笑了笑,「你當我這個將軍是吃飽撐著的嗎?如此分量的葯,我又怎會聞不出來?以柔,這局你輸了。」他笑起來的樣子好像真的是在和梁以柔開玩笑。
「算你命大。」梁以柔冷哼。
「如此說也可。」完顏千里起身,邁過那灘水漬大步走來,「才剛搜城時尋到了個好物件,是朵玉雕的杜若,一瞧見就覺得和你很配。」他從懷裡摸出那物件來,獻寶似的捧到梁以柔眼前。
「好看不?」
梁以柔卻是看都不看。
完顏千里不急,用大手捏著那花湊到梁以柔鬢邊比劃,而後點了點頭,「我猜得沒錯,你戴著好看,等凱旋后,就讓帝都裏手藝好的給做個簪子什麼的,現下就擱你這收著吧。」
梁以柔緊緊抿著唇,斜看了一眼,而後面無表情的抬手拿了過來,然而下一瞬,她卻將雕花扔了出去。
完顏千里眼疾手快,后挪幾步,大掌一伸,將半空中雕花穩穩接住,他沒言語,攥著雕花深深的看了梁以柔一眼,而後低聲道:「挺好看的東西,摔碎了可惜。」之後他沒多說什麼,將雕花放到桌上,轉身欲走。
而這時候,梁以柔卻突然開了口,聲音冰冷卻又有些顫抖:「你不會凱旋的。」
完顏千里步子一頓。
梁以柔瞪著他的背影,狠狠的說:「東夷不會勝的!」
不多幾日,梁以柔將酒壺放到毒水裡煮,而後用這酒壺煮了酒給完顏千里喝,烈酒一經煮沸,酒壺上的毒液就能滲入酒水。
這次他又發現了也沒關係,梁以柔捏了捏袖口裡的淬毒匕首,毒不死他就刺死他!她狠狠的想。
如此看來,梁以柔究竟有多恨完顏千里呢?
與其說恨,倒不如說生氣、不甘心,對方漫不經心的態度對梁以柔來說是侮辱,他明知道自己有意殺他,卻還對她一如既往,雖然偶爾會有些小惡劣,卻是依然溫柔,而梁以柔,就是恨死了這種溫柔。
因為一直以來,她都不願承認對那夜的記憶還是殘存的,雖然那是她極不願記得的恥辱回憶,但她不得不承認,那晚的完顏千里對她很溫柔,他的那些話她也都記得,那般溫存好聽……
對完顏千里的憤怒,有一半也是在氣自己,難道她是這樣的放浪形骸嗎?為什麼想起那放蕩又羞恥的一夜,反而會覺得臉紅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