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可以問一些有關你的事嗎?」她仰起有些不安的小臉問。
「可以啊!」
「你……那個……」她輕咳一聲,壓下忐忑不安,「你結婚了嗎?」
他低頭,雙眼微微睜大。
「我若結過婚,你敢讓我這樣碰你?」這麼開放?
她低下頭去,有些悶悶的回道:「我剛開始沒想這麼多。」
她是太過於單純還是習慣縱情?
她是否一向依著情感本能,不瞻前顧後?
他的自問自答總是傾向負面的答案,緊接著胸口就湧起了他自己也無法理解的怒氣。
他未察覺本身對她的醋意與佔有慾,以為他的憤怒是因為他早就知道她是一個虛有其表的壞女人,那怒氣,來自於輕蔑。
握著她的大掌用了點力,「我單身,沒女朋友。」
她聞言大喜抬頭,「真的嗎?那你現在是在哪裡工作呢?住哪裡?家中有幾個人?」
「你的問題真多。」此刻的她還真像小朋友。
「啊……對不起!」她怎麼會這麼急躁呢?「我只是很想了解你……」
女孩子談起戀愛時,都很想知道喜歡的人的一切事情咩!
「我叫樓陌嘯。」他乾脆自我介紹,「目前是奇諾科技的執行長,我有一名妹妹在當護士,一名外甥女……」
「等一下!你剛剛說……」她緊張的吞咽了口口水,「你是奇諾科技的執行長?」
她沒有聽錯吧?
「對!奇諾科技是做電腦晶片……」
「我知道!」她差點因興奮過度而尖叫,「我知道奇諾科技!」
她激動的抓緊了他的手臂,「原來你就是那個執行長?」
他就是用高於市價三倍買她畫作的那個人?
天!難怪她在報名表上看到他的名字時,覺得很眼熟,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後來也就忘了再去挖掘記憶裡頭不確定的一塊了。
「怎麼了?」他故作無知的問,「你看起來很驚訝。」
「我是很驚訝!」千雪激動得小臉漲紅,「你買過我的畫。」
「你有在售畫?」
「是……不是!」她以為他指的是畫商,「你記不記得你在三月初的時候,參加過一場義賣會,你買了一名叫做『雪』的畫家的畫作?」
「是有這回事。」濃眉微挑,「該不會你就是……」
「我就是!」她用力點頭,「我就是雪!」
「這麼巧?」笑意在他臉上緩緩蕩漾開來。
「對啊!」她一時情緒激動,張手擁抱了他,「我一直很想看看買畫的主人,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原來那對她的畫作情有獨鐘的人就是他!
是她喜歡的他!
她實在太開心了!
「你對每個買畫的人都這麼熱情的嗎?」俊眸微眯,眼底閃過一抹不悅的冷意。
想必她對其他男人都是一樣隨便吧!稍微給她一點感動,就迫下及待撲上去了!
她就是這樣的女人!這樣的差勁、隨便!
他在心頭不斷的詆毀她每一個言行舉止,安上罪名,像是企圖說服什麼似的。
被他這樣一說,千雪這才發現她的行為太過大膽了,慌忙將他放開。
「沒有,我很少這樣的。」她難為情道:「只是那天義賣會時,我人也在,我看得出來受到指示的奇諾科技代表是鐵了心,不管市價如何,一定要標下我的畫作,讓我大為感動,而且那是我個人非常喜愛,私藏了兩年的畫,是屬於非賣品,能夠遇到知音,讓我非常開心。」
非賣品?樓陌嘯在心中冷笑。
是因為裡頭暗藏了她曾經犯過的罪吧!不是非賣,而是不敢賣!
「我有收到你要中彗轉達給我的話。」他壓下胸口的波瀾,若無其事道。
「是嗎?」她抿嘴開心的微笑,「我真的好開心那個人就是你。」
「想不想去看那幅畫?」心中浮現了主意,他做出提議。
「畫在哪?」她當然想,那是她最喜歡的畫作之一啊!
「它就掛在我家的大廳。」
千雪不假思索的點頭,「好!」
千雪跟著樓陌嘯來到一棟高級大廈。
建築雖然沒有她家在仁愛路三段有名的豪宅富麗堂皇,但看得出是新建築,設計十分新穎,一看就是專業時尚的前衛人士喜好的風格。
她跟著他搭乘電梯來到位於十九樓的房子。
樓高,風就大,可視野景觀十分良好,未拉窗帘的落地窗可見台北市的璀璨夜景,如繁星般的亮麗燈光與他屋內的冷僻裝潢成了極端的對比。
有人說,一個人喜好的風格,代表了這個人的性格,但是,她怎麼也無法將他跟屋內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味道聯想在一起。
他的外表看起來很酷沒錯,可她相信他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否則他不會這麼疼愛他的外甥女,同樣的,他也不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別人說的,就當參考吧!
她把對屋子的印象拋到腦後去。
「畫在哪呢?」她一臉期待的問。
「就在這!」他帶領著她走入大廳。
她的畫作,就掛在沙發的後方牆上。
以黑色玻璃鏡面烤漆的牆,給人十分強烈而突出的印象,她那幅以夕陽暈黃色調為主軸的畫作,掛在那牆上,完全不協調。
她看著牆,看著畫,再轉頭望著凝神注視畫作的他,有些難以理解的撓撓頭。
「為什麼你會把畫掛在這呢?」她問出心中的困惑。
他垂眸迎視她的眼,「我想把它掛在整個客廳中,最為顯眼之處。」
「但……它跟屋內的裝橫不相配。」在她的認為中,這幅畫應該是掛在一間典雅清新的屋子內才是。
「那又如何?」他抬首,定定欣賞畫中那抹溫柔的側影,「這是我的房子,我想怎麼安排都隨我意。」
「說得也對!」雖然違和感很重。
「告訴我,你會畫這幅畫,是什麼樣的因緣?」他要她來家裡看畫,就是想知道她對那天的事還記得多少。
千雪纖指抵著額頭想了想。
「我記得那天,我騎著腳踏車四處搜尋靈感,在經過那小公園的時候,剛好接近黃昏,金色的夕陽將公園染上一層好美的暈黃,然後我就看到帶著孫子……」她頓了一下,「我忘了是不是孫子了,總言之,我看到了畫上的奶奶帶著小朋友在盪鞦韆,那時的情景深深觸動了我的心,我就趕忙把車子停下,找了個我覺得最棒的位子坐下,打起草稿來。」
「在畫畫的時候,曾發生過什麼事嗎?」最重要、最關鍵的事她不記得了嗎?還是故意隱瞞不說?
「發生什麼事?」她不解地揚首,「為什麼會這麼問?」
在察覺她欲抬頭之際,樓陌嘯收起神色的幽黯,淡道:「因為畫中的溫情,讓我以為一定還有發生更令你感動的事。」
「這個嘛……」指尖用力揉著額,「我不太記得了耶!我只記得剎那的感動而已,這也是因為我把它畫下來了,所以才將那感動牢記在心。」
至於畫畫時是否還發生過什麼事……她一時之間還真沒這印象。
「我明白了。」是貴人多忘事,還是認為傷害了一個人不算什麼,無需記掛在心?
「那換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這麼喜歡這幅畫?」她興緻勃勃的盯著那張刀鑿般的俊臉。
「我在義賣會的邀請卡上,看到了這幅畫作,第一眼,我就決定擁有它了。」
這是謊,但也不算,畢竟這上頭繪有他最親愛的母親,不管江千雪是否心如蛇蠍,她的確將母親的溫柔確實的畫出了。
猶記得當初看到邀請卡上的畫作時,他怔愣了好一會。
畫作印製得太小,上頭的人物是看不清楚的,但仍可以分辮出寫生的場景就在老家附近的公園。
他想起母親的遺言,胸口一凜。
會不會就是這幅畫?
母親口中的女孩是不是就是這位署名為「雪」的畫家?
於是他派了向中彗當代表,但本人也到場,半隱匿在拍賣會場的最後端,等待著那幅畫出現。
當畫作一推出,他當下就明白這就是他要找的畫,畫者就是他要找的人,於是電話通知會場中的向中彗,不計價格,一定要得手。
現下,他擁有了畫,而人,也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是她害得母親抑鬱而終,他會要她用一生的幸福作為賠償!
千雪想起義賣會的邀請卡上,除了義賣目錄以外,也挑選了幾樣義賣品印製上去,其中一樣就是這幅畫。
這幅畫在邀請卡上所佔的地方不大,憑那小小的方格就能獲得他的喜愛,必是觸動了他的心靈。
所以,他的外表就像這屋子的裝潢一樣冷僻,但他的內心一定是跟畫作一樣的溫暖!
千雪如此相信著。
「這就叫一見鍾情嗎?」她微笑地望著他。
俊眸眨了下,眨掉隱藏的真正想法,薄唇微勾,淺淺的笑多了一絲邪惡。
「先喜歡上了畫,再喜歡上了人,你會不會不開心?」大掌輕摩柔嫩嫩的臉頰。
「我才沒這麼小心眼!」她喟嘆了聲,依偎在溫熱的大掌里,覺得自己很像撒嬌的小貓咪。
她說不上來這種感覺,二十五年來,第一次喜歡一個男人喜歡到想不顧一切。
過往,美麗的她身邊總不缺乏追求者,由於家世的關係,接觸的也幾乎都是豪門世家子弟,出手闊綽,自信高傲,但不知怎地,就是少了讓她傾心的特質。
也許是她所認識的那些人,對於所擁有的一切太過理所當然,與他們相處,反而少了一種悸動,一種將對方當成一個堂堂大男人崇拜的悸動。
自小的家庭教育讓千雪對己嚴謹,為了家族的面子,對外總是保持完美,因為天生的悲天憫人,對人的態度總是溫恭良善。
她很獨立、堅強,一點都不像外表那般柔弱,但在她的心底其實藏著一個小公主,想要得到一個人的呵寵憐愛,無止盡的疼惜。
她在他身上感覺到了這份氣息。
雖然嚴謹的家教讓她謹言慎行,可本身就是個藝術家的她,即使因為教養而壓抑了任性的一面,她的情感仍是奔放熱情,只是將出口轉送到畫布上,這也是為何她的畫作總是讓見者動容的原因。
只是,這樣將小臉靠在他的大掌里,感覺還是不夠,小手依著本能需求圈上他的腰,小臉整個埋進寬大的胸懷裡。
這感覺好舒服喔!千雪依偎得更深。
她未免主動得太讓人吃驚了!樓陌嘯心口一凜。
明明是個貌似文靜的女孩,舉止卻是大膽熱情,這也是她不為人知的一面吧?
就如她溫柔的言行之下,暗藏的自私刁蠻一般。
對這樣表裡不一的女孩,出手根本不用客氣!
他抱著她,旋身坐在沙發上,再將纖瘦的個子往上拉,人就坐上他的大腿,她與他的眼,終於能夠平視。
她就坐在他的大腿上,雙腿開開的,連身小洋裝的裙擺因而整個往上拉,大褪幾乎露在裙緣之外,白色的底褲更是若隱若現。
她難為情的拉扯著裙擺,以免泄了春光。
這個時候才想要裝矜持,會不會發現得太慢了?他在心底冷笑。
「忙什麼?」俊臉湊近,近到他溫熱的氣息拂上她的頰面。
她紅著小臉,發窘道:「我的裙子……有些短。」
「沒有關係。」他在她耳畔呢喃,當熱氣一噴上敏感的耳朵時,她登時全身發軟,「我不會低頭偷看的。」
「是……是嗎?」她的腦袋有些糊糊的,不太能做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