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滄瀾大陸的婚禮禮俗跟中國古代大同小異。因為兩人屬於「自由戀愛」,所以即將迎來的訂親,是準備把六禮中的前五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一併完成的,而滄溟準備的禮物,就是「納徵」時女方回給男方的禮。
回禮需要什麼她真的不懂,只是看著其中一樣「回聘金」時,還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滄溟就是財大氣粗,那六大箱金磚、六大箱銀磚,這是打算讓她拿來拍人的嗎?人家拍板磚,她拍金磚銀磚,還能拍出個六六大順……
噗!她為腦袋裡浮現出自己拿著金銀磚拍人的想象而噴笑。
好吧!她就財大氣粗了怎樣,這是滄溟的心意,她是不會拂了的。
又和滄溟聊了一會兒,她才帶著滄溟準備的「回禮」一併出了空間。
時辰剛到辰時,睡了三天,外頭也只過了不到四個時辰。
在外頭守著的紅心聽到裡面的動靜,立即敲門請示,得了允許才進房,看見幾乎擺滿了房裡空地的東西,有些傻眼。
「主子,這是……」
「納徵時的回禮。」反正到時候都交給劉嬤嬤處理,她是不管的。「梳個簡單的頭就好,我等一下要到西園去。」
溟沐庄分東園、西園以及田園,東園是住屋和庭院,她住的沐恩園也在裡頭,佔地最小,大約六頃左右,西園則是溫室和實驗田,佔地約二十頃,至於田園,便是餘下的那萬頃左右的山林和土地。
「主子,您可能去不成西園了。」紅心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
「嗯?為什麼?」白沐晨不解。
「劉嬤嬤稍早之前來過,說有事找主子,等主子醒後派人傳她。」紅心解釋,又想起今早劉嬤嬤的模樣,便跟主子提了一下,「主子,奴婢瞧劉嬤嬤似乎有些憔悴,好像一夜沒睡的樣子。」
「我知道了,讓人去請她過來。」這些年她是把劉嬤嬤當親人的,只是劉嬤嬤雖然很欣慰,卻還是堅守主僕身分。現在溟沐庄奴僕成群,劉嬤嬤已然成為溟沐庄的總管事嬤嬤,說能幫上主子,是她最高興的事。看她忙得愉快,也就只好順著她了。
不一會兒,劉嬤嬤便來到沐恩園,她的模樣比起紅心說的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僅是有些,而是很憔悴。
「劉嬤嬤,你這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白沐晨讓她坐下,關心地詢問。
「主子……」劉嬤嬤沒有坐,未語淚先流,直接跪趴在地上請罪。「主子,老奴真是該死,這些年來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一件事給忘了,直到昨夜老奴夢見了白姨娘這才想起,老奴真的是該死啊!」
「劉嬤嬤,你先起來,把話說清楚!」白沐晨示意紅心將人扶起來。「你這樣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忘了什麼?跟我娘有關嗎?」
劉嬤嬤點點頭,總算坐了下來。「當年白姨娘臨終的時候,老奴曾偷偷去探望她,白姨娘求過老奴,說如果小姐將來能力允許的話,讓老奴告訴小姐,將她的遺骨送回白家,如果小姐沒辦法,就不要跟小姐提起這件事。老奴真是該死,這麼多年竟然忘了,白姨娘肯定等急了,所以才來給老奴託夢,老奴真該死,真該死!」
白沐晨沉默了。她揮手讓劉嬤嬤退下,一個人默默的坐在屋子裡。
穿越到現在,她竟是從來沒有去祭拜過白姨娘,甚至不知道白姨娘葬在哪裡!
雖然一開始是條件不允許,在將軍府她連活著都困難,能脫離將軍府還是以「詐死」的辦法換了新身分離開,但是從來沒想過要去祭拜,和不能去祭拜是兩回事!
她得了她女兒殷雅淑的身,得了他們白家的空間,享了這些原本不屬於她的富貴,竟然一次都沒有想過白姨娘。
以原主的處境,她當娘的肯定也知道她死後女兒的日子會多難過,怎麼想也不可能有那個能力幫她遷墳,就算嫁了一個好人家,也沒有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把生母的墳遷走的道理。
明知不可能,卻還是抱著一絲絲希望,白姨娘想回白家的心愿肯定很強大吧!
白家,曾經的望族,是怎麼淪落到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的下場呢?
看來,最終還是得去一趟將軍府了。
時間是最不通人情的,不管是期待它的到來還是不到來,它都依然故我的維持著它慣有的步調。
訂親前夕,夏侯承勖避開了所有人來到溟沐庄,潛入了白沐晨的閨房。
「你怎麼來了?」白沐晨訝異的看著從窗子跳進來的人。她是沒什麼忌諱,但古代人不是都挺在意的嗎?
「爺想你了。」夏侯承勛來到她身邊,輕輕的將她擁入懷裡,深吸口她身上讓人安定的氣息。
「明天就訂親了……」言下之意,不就剩一個晚上嗎。
「他們好煩。」夏侯承勛忍不住抱怨。
白沐晨一愣,隨即領悟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了——他的家人。
這次聽說他的祖父、父母、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來了,還有幾個其它房的叔嬸代表過來,都安排在千岳山莊住下。
而就像以前他說過的,千岳山莊並不適合普通人居住,因為出入不方便。因此那些人入住之後,倒是不曾下山過,也就無人提早來「探望」她了。
「他們是你的家人。」她淡淡的說。
「我知道。」夏侯承勛嘆氣。就因為是他的家人,他才會覺得無奈,祖父是站在他這邊力挺他的,母親是只要他願意成親就很開心了,父親對於白沐晨這個兒媳婦也還算滿意,可主要原因還是她帶來的好處。至於長兄……不提也罷。
「琴泓他們十九個人,加上他們家中也都來了至少一個長輩,說是要當女方的親屬來替你撐腰的,明日一早他們就會先過來溟沐庄。」
白沐晨先是一征,隨即心下暖暖,很是感動。
只是他們原本是夏侯承勛的至交,怎麼會突然決定要當女方的親屬,還說要替她撐腰?再佐以夏侯承勛此時的行為,莫非……
「你的家人是不是有什麼意見?」她撐著他的胸膛,想要退離他的懷抱。
「沐晨……」夏侯承勛嘆了口氣,加大手勁不放開她,等她重新安分的窩下來后,才繼續道:「祖父向來是支持爺的,母親只要爺願意成親,她就挺開心的,父親對你也很滿意,只是他身為安國侯,又是夏侯家的家主,想得也比較多,還有爺那個大哥啊……」
「他們想要什麼?」白沐晨聞弦歌而知雅意,一下子就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心裡忽然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失望之情,其實她想問夏侯承勛的不是「他們要什麼」,而是「你要什麼?你要我怎麼做」。
「乖,聽爺說完。」夏侯承勛摸了摸她的後腦杓。「爺似乎一直沒有跟你說過爺的過去,告訴你,爺可是天縱英才,三歲能文,五歲能武,七歲時無論文武,便快趕上二十歲的大哥,當時爺已經發現大哥眼中對爺的忌憚,於是爺便時不時的發生一些小意外,後來也許是祖父察覺了什麼,便將爺帶在身邊教養。
「八歲那年,父親準備上奏請立世子,家族中有超過大半的族老屬意對象是爺,不過這事被祖父壓了下來,請立世子之事暫緩。之後兩年,爺在大哥眼中看見了越來越深的忌憚和漸漸浮現出的殺意,爺很想告訴他,區區安國侯世子之位,甚至夏侯家的家主之位,爺根本就沒放在眼裡,可爺知道,就算說了他也不會相信。
「十歲那年,情勢終於有了轉機。爺有位經年在外的三叔祖,也就是祖父的三弟,因為病重而返回家族。三叔祖膝下僅有一女,堂姑姑成親多年,也只誕下病弱的表兄,當時母子倆都跟著三叔祖一起回家族。後來才知道,堂姑姑的丈夫認為表兄體弱無法承繼家業甚至傳下香火,於是休妻另娶。
「三叔祖是打算在家族中找個繼承人,他並沒有打算過繼,只想在他去世前找個人繼承他私人的產業,照顧他們母子終生。三叔祖看中了爺,爺知道此事定與祖父有關,也了解祖父的用意,無非就是不願看見禍起蕭牆。
「爺當然也不願兄弟鬩牆的悲劇發生,再說,沒有夏侯家的桎梏,爺只會飛得更高更遠,這也是祖父促成此事的原因之一,所以爺接受了,雖然沒有過繼,但是情理上,爺已經是屬於三叔祖這房的後人了。這種等同於放棄了長房家主繼承權的行為,才讓大哥安了心,只不過隔閡已深,關係也就這麼不冷不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