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明晚霽雲老者與於姑娘行了洞房,必曉得於姑娘不是完璧之身,這於姑娘可就慘了。」
「慘?為何?」明知秋風在吊他胃口,他應該不甩轉頭就走,卻還是忍不住問了。
「女子若在成親前與其他男人有了不清不白的關係,可是死罪一條啊!」
「這不清不白的關係如何判定?」師父教武時可沒說過還有這招。
「公子不知?」也是,江湖兒女對這方面也比較不同於世俗那般苛刻,少爺不將姑娘的清白當成重要須知之大事,亦不無可能。
『你要問我天下間奇聞武學,我可與你對答如流,但女人什麼清白,我怎會知?」秋睿武沒好氣的回。
啊啊,他怎麼會忘了他們家大公子可是武痴一名,除了武功絕學以外,對其他事可是漠不關心的啊!懊不會當年被夫人送來教導少爺男女情事的女人,只負責跟他**,其他該說的該教的都沒提?
「況且,當初我跟那個……」他還是想不起來名字,「我十八歲那年,娘親送給我的那個婢女,可從來未說過什麼女人清白!」
「公子,那個不是婢女,是怡紅院的姑娘啊。」那嬌艷野媚的模樣,怎可能是個普通丫鬟能擁有的狐媚!
「怡紅院?」那又是啥?聽起來似乎有點耳熟。
「怡紅院的姑娘呢,就是專門讓男人開心的,她們是靠賣身賺錢,當然沒什麼清不清白的。當年夫人就是見您對男女之事毫無衝動,還立志學遍天下武學,不願跟向姑娘成親,怕你真不打算替秋家傳宗接代了,才請了個鴇兒讓您熟知那檔子事,誰知才見您熱絡個個把月,就又興趣缺缺,直接將人給送回去了!」這可讓夫人娶媳抱孫的希望落了空哪!
「我不是興趣缺缺,是師父告訴我別沉溺在那檔子事,對練武有害!」
原來……原來破壞大公子姻緣大事的人,不是別人,竟是已經退隱山林,卻因曾受過前莊主恩惠,受前莊主之請,特來教授大少爺功夫,因身形矯健如狼,而有「疾月銀狼」稱號的黃師父啊!秋風這才恍然大悟。
「不管是否對學武有害,總言之,除了妓院鴇兒以外,一般女人的清白貞潔是很重要的,若被發現有不貞之時,可是浸豬籠的死罪!」秋風說明。
「你的意思是說,她明知她可能死路一條,還是要留下來?」怎麼可能!
「我猜,不是她想留,而是不得不留。」
秋風故意哀怨的嘆了口氣,「又沒人去救於姑娘,於姑娘這會可要死得不明不白了。」
秋睿武聞言心一凜。
那女人的確是有可能在孤身無援的情況下,乾脆用自己的命,去換霽雲老者一條命。
她想救村莊的意志十分堅定,若如秋風所言,一個姑娘家的貞潔是如此重要,被發現婚前苟合就是死罪一條,那麼她用自己的身子做餌,不就是打一開始就沒準備給自己的活路走?
她根本沒有活著的打算?!他的心頓時急躁了起來。
「秋風,你送於小弟下山,或找個地方躲起來,我去救她出來。」秋睿武命令。
「公子,這就對啦……」秋睿武不管秋風後頭還有多少溢美之詞要贊出口,足尖一點,飛快的隱沒在夜色中。
「秋公子要去哪?我姐呢?誰要去救她?」於倚亭緊張的拉著秋風的袖子急問。
「別擔心,有咱家公子在,於姑娘必平安無事。」秋風充滿信心的拍胸脯打包票。
「可是秋公子不是說過山神的武功比他高強,萬一秋公子被山神給殺了,那我們……啊!好痛好痛,別打我呀!」開口沒好話的於倚亭抱頭鼠竄。
「烏鴉嘴!烏鴉嘴!我打爛你的烏鴉嘴!」秋風氣得追打上去。
「不要啊……救命啊……」
「你小聲點,再跑!想被山神的手下發現?」秋風瞪眼。
於倚亭連忙立正站好,捂緊嘴巴不敢多廢話半句。
「走啦!」秋風不悅扯於倚亭的袖子,「再敢亂說話,我就扔下你不管,讓你去當野獸的食物。」
於倚亭想起之前在樹海遇到老虎一事,真不知會是誰扔下誰不管呢……不過他學聰明了,這話可不能說出口,要捂緊、得捂緊嘴巴才行!
秋睿武回到山莊時,庄內已因他們逃跑一事而鬧騰一片。
他既能帶著兩人輕易逃出,隻身想再進入更不是難事。閃躲過庄內的所有人,他來到於倚輕暫居的客房。
庄內鬧烘烘的追捕他們三人,但此處的客房卻出奇安靜。他不久前來時,還有一名守衛駐守,只不過一眨眼就被他打趴,踢到牆角去,沒道理在這個混亂時候,這兒反而靜悄悄,無人監視。
秋睿武心生質疑,凝神豎耳傾聽,意外房間裡頭似乎有人正在說話。
在這個時候,誰會出現在她的房裡?難不成……他心中一驚。
她身子不清白一事已紙包不住火,所以霽雲老者派人要殺她?
這可不行!
他二話不說,抬腳踹開了大門,門板轟隆倒地,揚起一片煙塵,在灰濛的煙塵中,他瞧見霽雲老者正抱著於倚輕,兩人身體相貼,而他的嘴似乎正要貼上她的唇,只不過他剛好出現,破壞了好事!
他竟然敢抱她並親她?!秋睿武瞪突眼。
他的體內第一次燃起了兇猛的佔有慾-那是他的女人,誰都不準碰!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在瞬間炸開燒毀了秋睿武的理智,腦子裡有股衝動要將霽雲老者撫摸於倚輕臉頰的手砍斷,貼上粉軀的身子切爛,讓所有認識他的人,都看不清他死後的模樣,辨認不出來他的身分!
「你怎麼會在這?」霽雲老者訝異的問。
對於自身武功的自信,讓他不認為需要對秋睿武有多少防備,但本來應該已逃出山莊的人,竟會出現在於倚輕的房中,難不成他們根本尚未逃出去,是庄內的人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給了秋睿武機會來此帶於倚輕一塊兒走?
可惜啊可惜,任他們計策再高,也料不到他會在此時出現在她房裡吧?就這麼剛好,讓他可以直接將人擒拿起來,而且這次,可不是隨隨便便丟入牢中即可,至少要使用千年寒鐵鏈將人給鎖起來,也不用等成完親才處決,反正他今晚就要洞房了,一切可以從簡。
「我來帶她走,放開你的臟手!」銳利劍鋒狠戾指向霽雲老者,殺氣溢滿整間屋子,就算未學過武的於倚輕也因此驚得一時之間無法動彈。
她更訝異的是他竟然會想來帶她走!
這怎麼可能?
他若願出手救弟弟脫險,她就已是感激涕零,其他的,不敢要求太多,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還願意回來帶她,他明明氣她氣得緊啊!
「哼!」霽雲老者轉過身來,將於倚輕拽在背後,儼然保護者的姿態,讓秋睿武更是有氣。
他是她的保護者?哈,她的身子早就屬於他的了,她的人是他的了,這個保護者更該是他,臭老頭休想跟他搶!
「你想帶她走?」霽雲老者輕挑眉,毫不動氣,顯見壓根未將他放在眼匠,「門兒都沒有!」
於倚輕的高度僅矮霽雲老者些許,她瞪著他的後腦勺,心想這男人將他們的村落害得好慘,原本是個自給自足的富裕小村,自從這個自稱「山神」的男人帶著眾弟子來到霽雲山定居后,村子就陷入水深火熱的生活當中,每年必有對父母得忍痛送走一名芳華正茂的女兒,將她的青春與人生葬送給此名自封為山神的男人……
不,他根本將自己當皇帝了!
這樣自私、殘暴又性好漁色的男人,怎能讓他繼續留在世間,危害眾人!
「沒門?」秋睿武哼笑,「那我就自行打扇窗!」
他揚起劍,霽雲老者則擺出對陣架式,驗不足的後生小輩放在眼裡。
唇邊揚著輕蔑的冷笑分明未將經他的弟子沒一個得他真傳,武功平平,但他這個師父可是高深莫測,秋孟官的後人若太輕敵,就別怪他替他送終!
霽雲老者全神貫注,凝聚真氣於掌心,打算以最短的時間將眼前的小輩解決,繼續他的溫柔香夢。孰知方要發動攻勢,頸側猛然傳來劇烈的疼痛,他吃驚的抬手撫向痛處,他的脖頸上,就插著一根簪子。
「你……」霽雲老者吃驚的瞪著行兇的小女人。
他萬萬沒料到,這手無寸鐵、半點武功都不會的女人竟然趁隙傷了他!
他惱怒的一掌打中她的胸口,於倚輕頓時被打飛,他怒追而上,欲再打第二掌直接捻熄生命之火時,秋睿武已衝來強硬的擋住霽雲老者的掌勢,雙掌碰上的剎那,秋睿武被震開,而霽雲老者則只倒退了一步,明顯看出兩人內力的強弱。
秋睿武不管身受之內傷,旋身先將於倚輕帶來角落,預防兩人對打時,又再次被傷。
「你何必出手?」秋睿武氣急敗壞的低喊。
她沒學過武,無任何內力護身,這一掌恐要了她半條小命。
於倚輕只覺喉頭湧上腥甜味,順勢「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暗紅的血色襯得小臉更是蒼白。
「你先坐著休息,等我殺了他之後,再替你療傷。」
「等等……我傷他之處,是我當大夫的爹說過的人體致命傷,只要拔掉那根簪子,或是在那個地方補上一刀,他體內的血將會如泉涌般噴出,他的命是救不回來的!」於倚輕拉住他的袖子,艱困的極力保持聲線冷靜,像是在指導秋睿武,其實每一字都是故意說給霽雲老者聽的。
果然,霽雲老者一聽到於倚輕的話,臉色大變,手撫向頸上插簪處,那兒本該有條明顯跳動的血脈,這會竟十分詭異的突起,還有些腫脹,他幾乎可以感覺到,血流正在那積聚,就要乘隙衝出。
「你會……贏的……」於倚輕虛弱的喘著氣說,「我們村……會……會得救了……」
「你別說話了。」她氣若遊絲的模樣讓他心驚。
她要死了嗎?
她會死嗎?
平常與她拌嘴吵架時,那些不經意掛在嘴上,與玩笑沒兩樣的不吉祥話語,在這個時候,讓他不寒而慄,全身抖顫。
他根本不在意她,她死活都與他無關,但為何她真的要死了,他竟戚到恐懼?
他這一輩子,從不知恐懼為何物,卻在一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
黑血不住的自她口中嘔出,雙眸卻是異常晶亮,「求你……最後一個請求……幫我……殺了他……」
「不是最後一個!」他厲聲大吼,「不是最後一個!」
「答應……我……」
「我答應你。」他徒勞無功的想抹掉她不斷嘔出的血,「我答應你。」
「謝……」水眸無力的閉上。
「於倚輕!」他雙目瞪突,渾身冰冷,「你給我醒來,於倚輕!你不醒我就不守約,聽到了沒!」
「混帳東西,敢傷我,我要殺了你!」霽雲老者惱火的舉掌再度衝來。
「不准你碰她!」秋睿武紅著眼,眼神狂亂,抬劍擋上掌勢,大吼一聲,硬是將霽雲老者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