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是熟人?
從窗口怎麼也無法瞧清楚門口的動靜,更別說馬摔地時揚起的煙塵遮蔽了視線,為滿足好奇心,於倚輕索性披了外袍踏出房間,並不忘謹慎的將口鼻掩好,以免吸入煙塵,晚上就不用睡了。
人才走出,就差點與急步進來的人撞個滿懷。
一時未有防備的她踉跆的倒退一步,險些摔倒。
「小心。」
雙肩被緊緊握牢,而那嗓音……那嗓音……她難以置信的抬首,「是你?」
她在作夢嗎?否則他怎麼會出現在她家?
「少爺啊!」外頭又是一陣奔騰馬蹄聲,「你等等我啊,少爺!」
那聲音是……秋風?!
所以眼前的他,真的是他?!
「是我。」他頓了下,「我回來了。」
剎那間,她熱淚盈眶。
他說——
我回來了。
他不是不告而別,不是棄她而去,他……他回來了!
「你好些了嗎?」秋睿武關心的打量她的臉容。
她是清醒了,可以走動了,不是他離開時那不省人事的瀕死模樣,但她的樣子看起來並未好上多少,人更瘦、神色更憔悴,處處可見病痛折磨的痕迹。
他的胸腔不由得一陣緊縮,心臟發疼。
「我……咳咳……好多了。」
「你爹指定的稀世藥材我拿來了。」長指揩掉粉頰上激動的淚水,「我說過了,我不准你死,我一定會讓你活得好好的。」
他不是走了,是為她尋葯而去?
她難掩激動的將額頭靠上他的胸口,「我以為,你走了。」
「我是走了,因為你爹指名只有一些藥材救得了你。我這兩個月四處奔波,賣盡秋劍山莊的面子,才終於湊齊。」未說的是,為了逼父親將珍藏的千年靈芝拿出來,他答應明年參加華山論劍——雖只願參加一回,但也夠父親欣喜的將靈芝交予他。
「你為了我?」他不是去找武功絕學?不是去拜師學藝?他是為了她而忙?難以置信的水眸欣喜光芒綻放。
「不然是為誰?」他橫眉。
「我只是……」不敢相信。
「少爺啊!」秋風披頭散髮,一身狼狽的衝進來,「我終於追上你了,我的**顛得快開花了。」他邊抱怨邊揉著發疼的**肉。
「秋風。」於倚輕歡悅的喊他。
「於姑娘,你好些了嗎?」秋風端詳,蹙眉,「好像進步得不多啊。」比他們離開時沒好上多少。
「把藥材交給於老爹。」秋睿武將身上綁得緊緊的布包解開丟給秋風。
「我這就去!」秋風立刻退出房間,詢問一旁的於倚纖,「你爹呢?」
「他在何叔那,我帶你過去……」
「先坐著吧。」秋睿武扶於倚輕到床上坐下。
「我這次來只有兩個目的,一是拿藥材過來,一是等你好得差不多,可經得起長途勞頓時,帶你回山莊。」「回什麼山莊?」水眸訝抬。
「當然是秋劍山莊。」不然還有哪個山莊?
「為什麼?」他的意思是要帶她回家?
「因為你是我的女人,當然要跟著我。」他理所當然道。
他要把她放在看得見的地方。
這女人跟個猴子似的,只要一不注意人就不知會溜到哪去,如果可以綁上鎖鏈,他一定會去打一條!
「我是你的……」女人?!
「庄內有人服侍你,什麼亂七八糟的藥材也比較好要到,才能完全康復得跟以前一樣。」趕路趕得口渴的秋睿武拿過她手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你要娶我嗎?」她直截了當的問出心底的疑惑。
他差點嗆到,因而臉容通紅。
「你要娶我嗎?」
「你有必要問兩次嗎?姑娘家不是應該矜持?把這種話說得如此大剌刺,你不會臉紅啊?」反而是他覺得臉發燙了。
「有什麼關係,我跟你一向有話直說。」夫妻之實都有了,何需假客套。
「咳……」他人好好的,卻咳了起來。「對,我娶你。」
「為什麼?」不喜歡受拘束的他,為什麼會興起娶她的決定?
「因為秋風說我佔了你便宜就得負責任。」負責任……麗眸中的光芒隱退。
「那我允許你不用負責任。」
與其被他帶回山莊,只能望著心與她仍如天地相隔般遙遠的他,那倒不如讓她一個人在熟悉的村落里待著,假以時日,她就可以將他忘記……或許……或許只要再給她一段時間,她就可以忘了曾經有這樣一個讓她魂縈夢系、牽挂心痛的人,就不會再難過、再痛苦了。
「你說什麼?」她「允許」他不用負責任?這什麼鬼話?
「我不是衝動行事,一切的後果我自個兒全權負責。你替我殺了假山神,我沒有什麼可以道謝,要不等來生,我替你做牛做馬報答。」反正來生不記得前世,就算辛苦的做牛做馬,也比不過心上不被關注的疼痛。
他定定瞪著她,「你若真死了,一定只有那張嘴爛不掉。」
「你何必講這種不吉祥的話?」要詛咒她死,又何必回來?
「你能不能就這麼一次不要惹我生氣?」
「我是就事論事,更何況你不是早有喜歡的人了?我不想……」她無措的攪扭雙手,「去住一個跟冷宮無異的地方。」
「冷宮是什麼?」這詞他有印象,但不記得那是啥。
「就是皇帝打發被冷落的后妃居住之處。」
「我把你冷落了,晚上誰陪我睡覺?」是他住冷宮吧?
「你不是有喜歡的人了?那個『她』啊,在歡愛一事十分厲害的那個『她』啊,有她陪你,哪需要我。」她不自覺的賭氣道。
她很感激他為她做的一切,但她也想自私點,不想孤身去住在一個凄清寂寥,孤獨寂寞的地方,除了影子,無人與她相伴。
「她?」歡愛一事十分厲害的她?誰啊?他不懂。
她點頭。「就是她。」秋睿武倏地恍然大悟她的啞謎,「你說她?」
「對。」就是她。
「我娘在我十八歲那年,為我破童子身的那個鴇子?」
「鴇……子?!」她有沒有聽錯?
鴇子不是妓院的妓女嗎?
「我娘在我十八歲那年,擔心我只熱中學武,對女人沒興趣,連未婚妻都不要,故找了個鴇子想讓我開竅,卻功虧一簣。」
原來「她」是鴇子?不是他喜歡的人……
等等,未婚妻?
「你有未婚妻?」說到底,他還是別人的?
「她已經是我弟的妻子了。」
「你的未婚妻變成你弟的妻子?你弟弟奪人所好?」這是兄弟因為一個女人隙牆?
「不,他幫我解決麻煩。」他樂得雙手奉送。
「你未婚妻是麻煩?」
「我不想娶她,她卻一直糾纏,當然是個麻煩。」她啞口無言。
「我不跟你羅唆這麼多了,你要做牛做馬就這輩子來做吧。」
「你願意娶我?」不願意娶未婚妻卻願意娶她?
「你要我說幾次?」怎麼這麼羅唆?
「如果你跟你未婚妻亦有過夫妻之實,那你也會娶她?」
「我跟她之間很清白。」連碰到手都沒有!
「我是說如果。」他也會「負起責任」嗎?
「沒有如果,沒有就是沒有,你是怎樣?受了個傷,越來越羅唆了,反正你得跟我走就是了,不管我走到哪,你都得跟著。」他面色非常不耐,大有她再敢羅唆下去,就拿條繩子將她五花大綁,直接丟上馬帶走。
不管我走到哪,你都得跟著。她用力咬緊欣喜的唇,淚珠兒不爭氣的掉。
她的小臉還是蒼白,嘴唇乾澀都裂了。望著她憔悴的臉容,他回想起自己當初是費了多大的力氣,用掉大半內力才將她拉出鬼門關。
在那個時候,他就決定,這個好不容易被他救起來,牙尖嘴利奸詐狡猾勢利現實的女人他要了。
這是屬於他的,誰都搶不走,就算是閻羅王也一樣。
他低首,舌尖濕潤她的唇瓣,她有些嬌羞的回應。
「我娘問了我句話。」他在柔磨芳唇時忽地說道。
「什麼話?」
「問我看上的姑娘是怎樣的性子。」當他說明他準備成親時,母親那天崩地裂的震驚神色,跟耳聞帝王駕崩沒兩樣。
他要娶妻有這麼稀奇?思,好像是滿稀奇的。
「你怎麼回?」她好奇的問,更想知道在他心中,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說,她是全天下最伶牙俐齒狡猾奸詐勢利現實未達目的不肯罷休無所不用其極的強盜。」
「你這麼說我?」她竟沒半點好處?
「我娘問,這樣的姑娘你還要?」她綳著不悅的小臉等下文。
「我回,不是這樣伶牙俐齒狡猾奸詐勢利現實未達目的不肯罷休無所不用其極的強盜,我還真沒興趣。你說這兒子是不是怪胎?」
「你在開玩笑?」他竟然會開玩笑?
「我是說真的。」他從不開玩笑。
「我是個武痴,同時也是個怪胎,全天下人都知道。」她莞爾一笑,嬌羞的說,「那我告訴你,我喜歡上你是什麼時候,就是在……」
「你喜歡我?」他忽然可以理解為什麼母親聽到他要娶妻時,是一副天將滅亡的吃驚模樣,因為此時的他亦是如此震驚。
他從沒想過,她會喜歡他。他只是想,他要她,所以他帶著藥材回來,他要她,所以他要帶她走。說實話,他還真沒考慮過她的想法或是願不願意。
沒辦法,他就是這麼自我的一個人。
「我不喜歡你,怎麼可能主動獻身。」她可沒偉大到那種地步。
「你是為了村子。」他一直未忘她的初衷。
「也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他被她蒙了?
「你果然非常的……」「奸詐卑鄙狡猾。」她柔笑吻上又好氣又好笑的男人的唇。